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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游侠传-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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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根毫发!”

段克邪忽道:“师兄,你说错了!“空空儿道:“怎么?”段克邪道:“我就是要学我爹爹的榜样,这几天来,我听得人人都夸赞我的爹爹,连带还夸赞了我,我昨日杀了几个贼人,下城之后,人人都来看我,个个翘起拇指赞道:‘父是英雄儿好汉!’另外有几个逃亡的军士,却被大伙儿唾骂,倘若我随你走了,他们一定会说‘父是英雄儿混蛋’。哎呀,我可不愿受别人唾骂!”

段圭璋双眉一轩,哈哈笑道:“好孩子,好志气!”接着对空空儿道:“我段某岂不疼自己的孩子,但我更愿他自小就是个识大义、明是非的人。你对他的好意我终生不忘,但我也只能让他听天由命了!”

空空儿叹口气道:“既然你们心意已决,人各有志,我也不便相强了。段大侠,咱们曾做过对头,我空空儿目空天下,但你却是我最佩服的人!这大侠二字,你的确是当之无愧!”段圭璋道:“我也只是求心之所安而已。克邪,你过来给师兄磕头,多谢你师父、师兄传艺之恩。”

段圭璋此举实是含有诀别之意,段克邪不懂,空空儿却是心知,当下热泪满眶,将段克邪扶了起来,说道:“师弟,是我该向你道谢,你虽然入门最晚,尚未成年,但一出师门,便已足令本门不朽,只可惜我还未有传人,不能和你一道了。”原来空空儿因为要传他师父的衣钵,他未曾收下徒弟,就得保全自己的性命,故此有此一言。段圭璋心道:“空空儿本是个邪正之间的人物,他如今能够有陪克邪赴难的念头,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空空儿又道:“我这次下山,除了师母嘱托的两事之外,我自己也有两件私事,一件是劝王龙客——”段圭璋道:“对了,你和他乃是世交,当年他父亲做绿林盟主就是靠你撑腰的,他如今误人歧途,你是该劝劝他才好。”空空儿道:“我已经劝过他了,无奈他执迷不悟,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昨晚偷进他的营中,与他相晤,却探听到一个消息。羊牧劳的两个结义兄弟马远行与牛不耕都来了,这两个人与羊牧劳当年号称‘三孽畜’,武功也大致相当,要是碰上了他们,你可得稍微当心。”段圭璋笑道:“我早巳把性命豁出去了,多来几个‘孽畜’又怕他何来?”

空空儿又道:“另一件事是我有件东西要送给铁摩勒,你可知道他在何处?”段圭璋道:“他在金鸡岭,但金鸡岭山正受敌人包围,也许现在他们已经突围了。”空空儿道:“我去试试看,王伯通留下的遗物中有绿林盟主的符信,当时来不及交代,这本是窦家的东西,你的娘子想来已用不着,我看还是交给铁摩勒吧。你有什么话要我对铁摩勒说么?”段圭璋道:“我只想他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绿林盟主么,做不做也罢。”

空空儿道:“好,我一定给你把话带到,但愿你们能平安度过,咱们后会有期。”身形一起,疾如飞鸟,转瞬间就消失在冥冥夜色之中。

空空儿走后,段圭璋忧心如焚,空空儿已把战场形势说得很清楚,各路民军俱都被阻,城中缺粮,的确是难以等待了。段圭璋心想,“空空儿劝我走当然不对,但他的话也有些道理,困守无益,是该劝张太守突围了。”这一晚他目不交睫,只待天明就要去见张巡。

哪知刚到黎明的时分,便听得轰的一声巨响,段圭璋大吃一惊,赶忙提了宝剑出来,只见满空火蛇飞舞,轰隆轰隆之声不绝于耳。一个旗牌官挥舞着令施,一面奔跑,一面叫道:“元帅有令,军民人等,各归所部,立即突围!”

原来贼兵在五更时分,趁着防御较弱的时候,加紧攻城,用发石机攻坍了南面的城墙,火箭也纷纷射人,城中已有多处起火。幸而张巡早有部署,不但士兵,连阖城民众,都已编成队伍,突围令下,虽未能井井有条,但也不至于太过慌乱。

段圭璋一打听,知道张巡现在东门,便即吩咐儿子道:“你去接你妈与南婶婶一家人出来,到东门会合。”

段圭璋赶到东门,只见南霁云与张巡的一队护军,拱护着—辆战车,拉车的四匹马都已披上了鞍甲,正要打开城门,杀出城去。车上坐着的正是张巡。

南霁云道:“可有见到凌霜么?”段圭璋道:“我已叫克邪去接她们了。”南霁云道:“好,现在也难以顾及他们了,咱们保护元帅突围吧。”

城门打开,两军立即短兵相接,南、段二人在前开路,杀得敌人人仰马翻,厮杀声与妇孺的哀号声混成一片。张巡热泪盈刀匡,传下令道:“快分兵去保护百姓,不要只顾着我。”

混战越来越剧烈,不过多时,突围的军民已被截成了数十段,几乎陷入了人各为战的境地。张巡两翼的军队也已被冲散,只有南、段二人,和那一小队护军,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正自紧紧地聚在张巡车驾周围,浴血死战。

剧战中只见又是一辆战车冲了出来,所到之处,敌兵纷纷闪路,原来这辆车中坐的是夏凌霜母子,窦线娘亲自驾车,她一把弹弓,弹无虚发,段克邪在战车前面纵跃如飞,见人斩人,见马斩马。贼军见这个小孩子如此厉害,大为惊异,以为是妖星下凡,竟然不敢惹他。

张巡双眉稍展,说道:“南将军,嫂子有孕,你回到她身边去吧。”南霁云虎目蕴泪,说道:“元帅如此厚恩,南某粉身碎骨,难以图报!请恕我这次违抗将令了。”他不待张巡再说一句话,便杀进了敌军之中。

原来城中马匹差不多都已杀尽充饥,只剩下十来匹军马,分配给三部战车,张巡一部,副帅许远一部,在西门突围,还有一部,张巡临时下令,给了夏凌霜,南霁云现在才知道。

但也正因为从围城中出来的只有三部战车,遂成为贼军众矢之的,激战中忽听得贼军齐声叫道:“许远已被活擒,张巡你还往哪里跑?”张巡抬眼望去,只见许远那部战车已四轮朝天,翻倒路旁,但人头拥挤,距离太远,却看不见许远,也不知被擒之说,是真是假?张巡悲愤交集,沉声说道:“今日是我尽忠报国的时候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夺了侍卫的一支长矛,亲自出来,运矛如风,刺杀战车前面攀辕来攻的贼军。

南霁云一轮快刀,连斩十数名敌军骁将,攻击张巡这部战车的贼军,发一声喊,暂时后退,南霁云劝道:“主帅不宜徒逞血气之勇,请张公保重,务必要突出重围!”

忽见敌军的“帅”旗高举,几十部战车冲出阵来,贼军元帅令狐潮站在当中的一辆车上,两旁侍立旗牌官挥舞帅旗,大声喊道:“元帅有令,张巡若不投降,就把他这两部破车粉碎!”贼军的战车分成两队,登时如两股怒潮,分头卷去!

张巡大怒喝道:“令狐潮,你欺负妇孺,算什么好汉,张巡在此,敢来与我决一死战么?”他目睹众寡悬殊,情知突围无望,是以不理南霁云的劝说,抱了必死之心,要把敌军的主力引来,好让夏凌霜那部战车,得有机会突围。

张巡三日三夜目不交睫,每餐又只是吃个半饱,但这一喝,仍是声如洪钟,把那战车奔驰而来的轰轰发发之声都压了下去。令狐潮本来不知道那辆车上载的张巡,这一喝果然吸引了他的注意,但见两面“帅”旗,一齐向张巡这方挥动,敌军哪一个不想争功?几十部战车,十乘中有八九乘改了方向,向张巡冲来。

雷万春大怒道:“师兄,你在这儿护卫主帅,待我毁了他这几辆车子!”他背后插有十几枝尺许长的小标枪,手上挺着一杆重达六十四斤的虎头金枪,一声大喝,不待那些战车冲到,就先杀了上去!

只见他左手一扬,两技标枪疾射而出,第一辆车前面的两匹马给他的标枪搠翻,战车也立即翻倒。雷万春连发十四技标枪,枪无虚发,连毁了贼军七部战车。可是第八部战车已到了他身前,距离太近,标枪已不济事,雷万春舌绽春雷,大喝一声:“我与你拼了!”虎头枪一挑,但听得“轰隆”一声,那辆战车,竟给他挑了出数丈开外!

雷万春连挑三辆战车,气力不继,第十一辆战车冲来,他奋力一挑,战车是挑翻了,但他也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仆地不起了。

令狐潮揭起车帘,站了出来,哈哈笑道:“张巡,螳臂岂足当车?我劝你还是归顺我主吧!念在昔日同窗之谊,我不但保你身家性命,还保你官升三级,永享荣华!”张巡怒道:“令狐叛贼,你世受国恩,不思图谋,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还敢恣口雌黄,面颜劝降!我生前不能杀你,死为厉鬼,亦必啖你之肉!”令狐潮冷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况唐朝待臣下素来寡义,你又何必为他卖命?好,你倘若还是执迷不悟,我只好成全你的志愿,让你死为厉鬼了!”原来令狐潮乃是玄宗的羽林军统领令狐达之兄,令狐达因与宇文通勾结造反,举事不成,被宇文通杀之灭口,其后令狐潮就投降了安禄山。

雷万春力毁十一辆战车,贼军几曾见过这等骁勇的虎将?他虽然力竭仆地,余威仍是骇人,随后来的几部战车不觉都勒住马僵,不敢横冲直闯;令狐潮的帅旗急忙挥动,那些战车,无奈只好向前。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南霁云亦已飞奔来到,含泪说道:“师弟,你先走一步吧!”拿过了雷万春的虎头金枪,奋力一挑,把第十二辆战车挑得飞上半空,恰巧和后一部战车相撞,两部战车,登时都成粉碎,马嘶人叫,肢体横飞,洒下了满空血雨!

雷万春的神勇,贼军已是惊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而今南霁云一枪就粉碎了两部战车,比雷万春更为厉害,后面的几十部战车,车上的“勇土”都给他吓破了胆,在那瞬间,竟然顾不得“帅”令,纷纷拨转马头,如潮退下。

令狐潮的车驾上忽然跳下一个瘦长的老者,喝道:“南霁云休得逞强,我来会你!”声到人到,转眼间就刀光罩顶,向南霁云疾劈了几刀。此人乃是羊牧劳的结义兄弟马远行。

近身恶斗,长枪不便使用,南霁云拔出宝刀,用了一招“八方风雨”,将马远行的鬼头刀荡开,蓦地又是一声大喝:“令狐贼看枪!”长枪脱手掷出,“卜’的一声,正插在令狐潮的车辕上,枪尾兀自颤动不休,令狐潮吓得魂飞魄散,慌忙缩了进去!

马远行怒喝道:“南八,你死到临头,还敢逞能?看刀!”反手一刀,搂头劈下,左掌随着刀锋穿出,五指如钩,藉着兵刃的掩护,向南霁云的琵琶骨抓来!马远行与羊牧劳、牛不耕二人齐名,他身材比南霁云高出半个头,手长脚长,居高临下,使出这刀中夹掌的凶狠恶招,果然是非同小可!

南霁云大笑道三“南某早已拼着血溅沙场,死何足惧?但我却得先宰了你这头畜牲!”霍地一个“风点头”,挥刀一架,接着呼的一拳捣出,但听得“蓬”的一声,接着“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就在这瞬息之间,两人已是拳掌相交,双方的兵刃,也接连碰了六十下。

马远行是有名的“闪电手”,想不到南霁云的“快刀”比他更快,一片断金夏玉之声过后,只见马远行的“镔铁斫山刀”已损了三四处缺口。幸而他这口“镔铁斫山刀”刀身甚厚,还不至于削嘶。南霁云一刀紧过一刀,端的有如天风海雨,迫人而来,只见刀光,不见人影,贼军虽多,但在刀光耀眼之下,已分不出谁是南霁云,谁是马远行。但见两团刀光滚来滚去,稍为挨近,便是皮破血流,哪里插得进手。

马远行见南霁云招招都是杀手,完全是奋不顾身的拼命打法,也不禁暗暗胆寒。当下打定了主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待拖到了羊牧劳等人来到,便可以稳操胜券了。

南霁云惯经大敌,何尝不知道敌人在拖,而自己则利于速战速决。无奈他这几天,每餐只是吃个半饱,刚才又力挑两辆战车,纵是铁人,也难持久。开头数十招还是刀光霍霍,虎虎生风,渐渐便觉得力不从心,有好几招眼看可以得手的,都给马远行挡开了。

马远行也感觉到了,哈哈大笑道:“南八,我看你也是一条好汉,抛下兵刃,我饶你不死!”南霁云忍着怒气,陡然咬破舌尖,二口鲜血喷出,顿时刀光大盛,把马远行杀得只有招架之功,竟无还刀之力!原来他是用自身疼痛的刺激,把精力都集中起来,当真是以性命与敌人相搏!

激战小只听得段圭璋那边的厮杀声也是震耳欲聋,南霁云挂念张巡的安危,百忙中抽眼望去,只见张巡的车驾已陷入重围,那队护军,已是寥落可数,除了段圭璋之外,大约只剩下三四个人了!

高手比拼,哪容得心神稍乱,马远行看出有机可乘,蓦地—个“弯腰折柳”,刀锋卷地而来,迳削南霁云双足。

南霁云因为比对方矮半个头,一直都是采用仰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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