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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叔扬头喝了两口酒道:“傻丫头,我一时半刻还喝不死。”
天错轻吐了口气,道:“我知道。”她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与忧虑。
萧逆飞未张开眼之前就感到浑身像要裂开般的疼痛。
“逆天。”他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萧逆天的脸,他努力搜寻最后的记忆,却只能记得萧逆天将寒潭玉箫钉入车厢壁。
“逆天他有没有事?”他想努力张开眼睛,无奈眼皮似有千斤重,他又想到寒潭玉箫,他的手握了握却感到两手皆空,他半昏睡中紧紧皱起眉头。
突然他感到一双温柔的手在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他猛地伸手握住那双柔若无骨的纤手,之后他就看到了慕容飞仙关切的目光和痴醉的眼神。
萧逆飞似也看呆了,她忙抽回手,垂头道:“你你……终于醒过来了。”
萧逆飞忙问道:“逆天呢?他怎么样了?”他又无意中紧握住慕容飞仙的手。
慕容飞仙避开他的目光,萧逆飞见状不待她开口便提声道:“他出事了?”
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泪都痛了出来,萧逆飞见她一流泪就仰面绝望地喃喃道:“他真的出事了,我们说好做朋友的,他怎么能出事?怎么能……”
慕容飞仙忙擦了擦眼泪,道:“不是,他没事,他就隔壁房间。”她终于有机会将话说出。
萧逆飞猛地转头盯着她似在确认一下自己的听觉没什么问题,他灰暗的眼中突然散出光芒,他长长松了口气,又将眼睛闭上似在休息。
他又突然张开眼睛,问道:“玉箫呢?”不待她回答又轻轻道:“你,没什么事吧?”
慕容飞仙低头浅笑道:“我很好,玉箫可能在麟前辈手里,是他救我们。”
萧逆飞眉头微微一动,道:“他在哪里?”
慕容飞仙道:“大概在逆天房里,他的伤……”萧逆飞猛地坐起来,抓住她的肩头问道:“他的伤很重?”随后又喃喃道:“怎能不重呢?”
慕容飞仙惊诧地看着他,她其实想不透他为何变得如此关心人。
萧逆天还在昏睡中,麟叔立在床前呆呆地看着他,眼神已很遥远。
门被轻轻推开,慕容飞仙走了进来,道:“前辈,无萧他醒过来了,要我过来问问……问他情况怎么样了。”她见到麟叔出神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太冒失,但总要将话完才是。
“现在还活着。”麟叔的话中透出叹息与忧虑,又看了萧逆天一眼。
“那是什么意思?”萧逆飞从外面迈进来,他的脸的苍白,话也苍白。
“意思就是他现在还没死。”麟叔似乎还在出神。
“他会死?”萧逆飞扶了扶门框,如炬般的目光盯着麟叔的背影。
麟叔缓缓转过身,缓缓道:“这是天该回答的问题。”他好像在对萧逆飞说话又好像在对他自己说,又好像在着遥远的天边说。
萧逆飞将目光转到萧逆天身上,冷冷的目光立即柔和了许多,他慢慢走到床前垂头凝视着他。萧逆天那张脸似总能激起他心中的热血与柔情。
慕容飞仙轻轻走到他身边道:“你的身体也很虚弱,还是回去休息吧。”
萧逆飞没有说话,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萧逆天,好像看着他就能将他看醒似的。
麟叔问道:“你们姓萧?”他说着转头看着萧逆飞。
萧逆飞道:“他……”他刚说了一个字就将嘴巴闭上,他不是不明白江湖上对付萧家人并不少。他转过头望着麟叔那双眼睛,深得望不到底的眼中充满着宁静,包含着伤痛,萧逆飞没有理由怀疑这样的一双眼睛,他禁不住道:“他是,我不是。”
“你在撒谎。”麟叔淡淡道,好像这世上已没什么可以让他发怒的事。
“我不撒谎。”萧逆飞也平静静道,就如在说着一句平常的话。
麟叔轻叹道:“他姓萧,你也姓萧。”他说着扳过萧逆天的身子扯开他的上衣。
萧逆飞惊呆地看着那个鲜红的“萧”字,手不禁抚住自己的左肩。
麟叔看了萧逆飞一眼,问道:“现在你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萧逆飞还陷在惊呆中,徐徐道:“谁能回答我的问题呢?”
麟叔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他与萧十一郎什么系?”
萧逆飞冷冷望了他一眼道:“我找不到任何理由告诉你,却找得到理由不告诉你。”
麟叔笑笑道:“你的理由是保护他?你又是他什么人?”
“朋友。”说到“朋友”二字萧逆飞的眼中似跳动着火焰。
麟叔道:“朋友,好,那告诉我他有多大。”
萧逆飞道:“你不信他就是萧十一郎?”
麟叔笑了笑,笑得有些崇敬,道:“若是萧十一郎怎会现在还不醒?”
“你怎知我还没醒?”声音有些微弱,有些疲惫,却透出种不可磨灭的力量。
再看着逆天已张开眼睛,他冲萧逆飞笑笑,然后就盯着麟叔。
麟叔似又痴了,喃喃道:“这双眼睛,不是萧十一郎又是谁?”
萧逆天一笑道:“这张脸,不是萧十二郎又是谁?”
这个看上去消沉颓废的人竟是萧十二郎!短短几十年足以让人发生任何转变。
萧逆飞惊诧道:“你就是传说中的萧十二郎?”
萧十二郎点点头,苦笑道:“谁能料到萧十二郎会成这副样了?”
萧逆天道:“除了没有小时候顽皮也没多大改变嘛。”
萧十二郎似已不敢回首顾望往昔,是怕太遥远已望不到边,还是怕太伤痛已无力承受?
萧十二郎道:“臭小子,不喊叔叔难道等我叫你哥吗?”他说着挥了挥拳头,似又回到以前。
萧逆天咧嘴一笑道:“侄儿见过叔叔。”说着孩童似地有些撒娇。
萧十二郎摇头叹息道:“我站着,你躺着,倒像我在向你请安。”
萧逆飞道:“我走了。”说着直向门外走去,慕容飞仙也跟了出去。
萧逆天歪过头目送萧逆飞离开,微微一笑。
萧十二郎看着萧逆飞出去,转头问道:“你们是朋友还是兄弟?”
萧逆天的目光还停在萧逆飞离开的地方,道:“或许什么都是。”他又迎视着萧十二郎道:“这个故事长得很。”
箫十二郞道:“长的故事大都伤感的很,我现在还是不听得好。”
萧逆天用手拍了拍胀痛的脑袋道:“说得对,现在该是把酒言欢的时候。”
萧十二郎上中带着笑意,端详着萧逆天道:“为酒不要命,有你老子的风范。”他又瞅着萧逆天道:“哎?我走的时候,你爹娘刚入洞房,你怎么认识我?”
萧逆天道:“我看过你的画像呐。”萧逆天说着侧了侧身子。
萧十二郎一笑道:“世人皆知萧十一郎刀法深不可测,谁知他还会画画?”
萧逆天道:“是我娘画的。”
萧十二郎点头道:“嫂夫人出身名门,自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萧十二郎面色又沉重下来,道:“十年前,江湖传闻你父母遇难,最近又传闻萧十一郎重出江湖,到底是真是假?重出江湖的萧十一郎到底是你还是……”
萧逆天道:“看来江湖传闻也不是那么假。”
萧十二郎的表情放松了不少,道:“看来我们兄弟又能痛饮一番了。”
萧逆天道:“这倒不坏。”说完咳了几声。
萧十二郎道:“的确不坏。”
萧十二郎又眨了眨眼道:“那么江湖传闻中的萧家五子是不是真的呢?”
萧逆天道:“也不假。”想起亲人他苍白的脸上似有些许血色。
萧十二郎抱着双臂点点头笑道:“萧十一郎做事当真不可捉摸,以前谁会相信他能安安稳稳娶妻生子?”
他又问道:“那几个呢?”说完瞪瞪眼道:“他们不会也长你这模样吧?”
萧逆天道:“几位哥哥大概快到关外了。”他又笑道:“老天虽然爱开玩笑但也不会太难为人,不会造六个一模一样的人考查人的眼力的。”
萧十二郎松了口气道:“还好。”
萧逆天望着帐顶自言自语道:“爹娘和哥哥现在到哪了呢?”
落日峰顶已是秋意阑珊,而谷底却仍旧温暖如春。竹林中,花草成簇,蜂蝶成群,山壁边的大瀑布似从天泻下,飞溅起道道水剑直插入流去的河水。
河边绿草如茵,程雪与程雨立在那里,似都已沉默很久。
程雪突然抬头问道:“雨儿,你……是不是爱上萧逆剑了?”
程雨怔了怔,随即一摇手笑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会爱上那个无赖?这简直是笑话!”她的笑已不是那么自然。
程雪道:“那好,你就带着啸天隐居村野,以后……各自婚嫁,好好生活。”
程雨猛抬头道:“姐姐,我们不是说好要永远在一起?为什么赶我和啸天走?”
程雪怜惜地看着她道:“姐姐只希望你们能远离江湖过些安稳的日子。”
程雨道:“我们可以一起离开江湖,不好吗?”她似已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
程雪轻轻抚了抚程雨的头发,柔声道:“姐姐已无法脱身了,你们……”
程雨倔强地瞪着她道:“你已舍不开他?”‘他’自然是指萧逆云。
程雪为难地忍痛点了点头,幽幽道:“怎能割舍下?”说着已有些出神。
程雨含泪嘶声道:“你为了萧逆云不要我们?”她一步向后退去。
程雪拉住她道:“等他能离开江湖的时候我们会再相见,那时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程雨大声道:“我知道没有那一天了,他们萧家人永远不可能脱离江湖,就算他们要离开,江湖还是牵绊着他们,他们本就爱自己找事!”说着甩开程雪的手跑开。
程雪望着她的背影喃喃道:“所以我才不希望你对萧逆剑再增情愫。”她用手捂住脸蹲下去。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一双手在轻抚着她的长发。
“不要哭了。”萧逆云轻轻道,蹲下身将他揽在怀里。
程雨一路流泪跑回木屋,正见萧逆剑和程啸天都在门前倒立着。
程啸天嚷道:“雨姐姐,快过来玩,我们在比谁倒立的时间长。”
程雨没好气道:“快下来,我们要走了。”说着一推程啸天的双腿,他一翻身站在地上。
萧逆剑也站正了,笑嘻嘻道:“去哪玩?带不带我去?”
程雨瞪着他一脸怒气,大声道:“我们要走,走去哪里谁知道!”
萧逆剑用食指摸了摸鼻子道:“干嘛那么凶,不带我就不带我嘛,有什么了不起?”
程雨咬着嘴唇一拳打在萧逆剑胸前,道:“我是说再也不回来了!”
萧逆剑怔了一瞬间,随即笑道:“也好,反正爹娘和逆风哥哥已走了,我和逆云哥也快离开了,我们家也不需要看家人。”说完眨着一双眼看着程雨。
程雨用力抿嘴含泪凝视着他,突然抽手一巴掌打在萧逆剑脸上,转身拉起程啸天向远处跑去。
萧逆剑用手捂住脸,呆呆看了一儿她的身影。她走的是出谷的那条路,这萧逆剑自然知道。
他用手揉了揉脸,一耸肩道:“这女人有毛病啊?”说完皱了皱鼻子,振了振臂,深深吸了口气,他用手抚住心口喃喃自言道:“失败,她打我,我居然没还手,而且还没有生气,更可恶的是还有点又酸又甜的感觉?这简直……简直……”
“这简直不是你?”萧逆云从他身后转到他面前笑道。
萧逆剑瞪大眼睛叫道:“当然不是!我一定要报仇!”
萧逆云转身走向竹屋,边道:“恐怕你没机会报仇了。”他的话中有些叹息。
萧逆剑猛转头盯着萧逆云道:“她真的不回来了?”
萧逆云没有停下脚步道:“以你的轻功现在追还来得及。”
萧逆剑作出全不在乎的样子,潇洒地道:“谁希望她回来?走了更好,免得惹我生气。”
萧逆云苦笑着摇了摇头走进竹屋,萧逆剑还站在那里,也不是难过,也不是痛苦,当然也不是太快乐,只是觉得心中不是太舒服。
天早已不再暖,可有些地方不管天气多冷都不会冷清,栖龙院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但此时又似乎比平时热闹得多,大厅中熙熙攘攘,到处花红酒绿。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扭动着身躯在人群中穿梭,似在钩上的重饵,等着哪条肥鱼上钩。早已兴奋得昏天暗地的老鸨端着酒杯到处敬酒,一身鲜红的绸缎衣服再加上头上的珠翠,衬着她臃肿的身子,看上去就像个彩球滚动在地上。
萧逆剑斜倚在屋梁上,看着那个滚动的彩球,似看到了全世界最可笑的东西,他一振双臂已掠到楼上,一闪身向后院奔去。
天已渐渐暗了下来,天边零星垂着几颗星。
幽素那个宁静的小院,此刻已不宁静,小院中张灯结彩,人来人往。
萧逆剑在房顶落脚,饶有兴趣地看着院中忙碌的人们,不知道会有什么事。
老鸨晃着身子转到后院,一推门进来幽素的房间,向来清淡的幽素已被两小小丫头打扮成新娘子的样子,她呆呆地坐在镜前,似已完全没有思想。
老鸨捏着噪音道:“好姑娘,准备好了没有啊?”
一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