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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血伏龙(台版)-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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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耳根子却要清静;人家称你“猴叫天”,半点不错,嗓门一开,能把玉皇大帝吓一跳!”

凑近了些,“猴叫天”果然将声音放低了,但仍旧撤不掉那股子焦惶:“没告诉你出了什么事,老戴,你当然潇洒自如,和个舅子一样,在你明白你捅的纰漏有多么严重之后,设若你还是这等轻快,我就算你能罩!”

嘿嘿一笑,戴玄云眼珠子上翻:“甘为善,猴崽子,你是在吓唬你爹我?老子走三江过五湖,肩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跑得马,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阵仗没经过?山倒了我来抗,压不着你这把瘦排骨;说吧,是什么鸟事将你惊成了这付德性?”

干干的咽了口唾沬,这甘为善努力别着声道:“城东‘九环武馆’的馆主“九环神枪”蔡心悟蔡老爷子今天大早接到一封‘侠义帖’,帖里要求蔡老爷子主持公道,同心协力来对付一个人!”

戴玄云不解的道:“给我提这些干什么?他们要对付谁,该那被对付的人去伤脑筋……”甘为善又几乎叫了起来:“人家要对付的主儿不是别人,就是祖宗你呀!”

呆了呆,戴玄云不由坐起身来,迷惘中带着气恼:“要对付我?凭什么要对付我?我他娘一未作奸犯科,二未盗粮贪贿,是那一个王八蛋吃撑了没事干,冲着我触我霉头?”

甘为善紧拧着一双疏淡的倒八眉,道:“那封‘侠义帖’的具名人来头可叫不小,竟是名震关外的‘金甲雪髯’胡非烈,老戴,你也是道上有名有姓的角儿,胡非烈是个什么来历出身,总不会不知道吧?”

面颊的肌肉往上吊起,两腮相对的那两块疤痕便特别明显的突凸了;戴玄云深深的呼吸着,形色业已转为凝重:“原来是胡非烈这老鬼撒的帖子,现在我明白了,甘为善,这档子事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怪的是它原该很早之前就发生,却拖了这么长久的时间才有行动,以至使我认为风波已成过去了……”轮到甘为善迷惘了,他怔征的道:“到底是怎么一码事?你就别给我打哑谜啦,这些年来咱们哥几个都合在一起,你在外面有什么风风雨雨我们全清楚,却几曾听过你和姓胡的结梁了?老戴,莫不是他们弄错了吧?”

摇摇头,戴玄云道:“没有错,胡非烈完全没有错,他出面找我绝对是找对了人,问题的症结只在于——他有没有理由找我,本身的立场是否站得住!”

甘为善急燥的道:“老戴,你几时学会绕着圈子说话啦?这内因实情,明白说出来不是又快当又爽落?这边一段那头一截,光是憋也把人憋死了!”

戴玄云指了指自己两腮间的疤痕,低沉的道:“记得我腮帮子上对穿成双的这两块疤是怎么来的?”

甘为善道:“这还用问?那‘黑龙’唐力群给你漆补的呀,约莫有年把了;怎么着?这桩麻烦和那段往事,难道说尚有什么牵连?”

叹了口气,戴玄云道:“胡非烈就是唐力群的师父。”

脖颈间的喉结蓦地一颤,甘为善又吞了口唾液:“天爷,就有这么巧法?”

哼了哼,戴玄云白了甘为善一眼:“巧?一点也不巧,早在二十年前,胡非烈就是唐力群的师父了,算一算,胡老鬼退隐封刀,亦快有十年喽,我原以为他不会出头搅合的,除了唐力群是他徒弟这一层之外,从那一方面说,他都不宜再伸手包揽这段公案……”甘为善道:“胡老头大概有七十好几了吧?既已金盆洗手,又是这么高的太岁,还他娘有兴致摆出一把老骨头来翻江倒海,真叫何苦?”

戴玄云喃喃的道:“若是一朝风起浪涌,还不知道会溺灭了谁?”

这句话像是提醒了甘为善,他忙道:“老戴,你就别他娘光坐在这里摇头幌脑了,姓胡的老家伙虽说春秋已高,但功力精湛,修为是越陈越厚,他的名望又大,人面又广,潜势可谓不小,这‘侠义帖’一发,尚不知会招来多少能手强豪圈堵于你哩,还不赶紧设法应付?

退一步说,要窝起来也得早早想个地方去躲呀!”

“呸”了一声,戴玄云怒道:“这是什么驴话?真正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再不算个人物,多少也在道上翻滚了这么些年,岂能让人吓成个缩头王八,有那么点雷声电闪就往窝里躲?况且这桩公案我毫无错失,凭什么含糊他们?”

甘为善苦睡一张猴脸道:“你可别迂,老戴,若是胡老头子讲道理,此番便不会出面找你晦气了,江湖上弱肉强食,胳膊粗的是大爷,这种情形你不是不知道,还有什么是非可论?

只要他们堵着你,有理三扁担,无理扁担三,谁和你讲曲直,谁就是孙子!”

戴玄云沉默了一会,神色阴鹫的道:“不管怎么说、叫我躲躲藏藏我是决计不干,到了时候,拚得过固然要拚,拚不过也一样要拚,横竖捞一个够本、捞两个有赚,姓胡的遍袒徇私,老子就和他豁到底!”

甘为善小心的道:“既然你打谱硬抗,我们兄弟几个说不得陪你卯上,但总该有个应付的法子不是?至少也得探探对方虚实,摸清人家底细,闷着头打遭遇战业已不时兴啦,而我们人少力薄,楞着碰,恐怕吃瘪的光景多……”摸着腮颊上的疤痕,戴玄云沉声道:“蔡老爷子是否帮着咱们?”

甘为善多嘴多舌的道:“这还用说?他老人家一接到这玩意,便私下打发人四处找你,结果找你找不到,却在酒楼上把我拎了过去,老爷子讲明了事情原由,更特别强调其中的严重性,我才急了,你的居处不见人影,平时里常去的地方也未曾露面,我在城里团团乱转,把眼都寻花啦,后来幸亏遇着马小七,他告诉我你到‘头条沟’潘麻子家喝寿酒去了,我他娘巴巴赶到潘麻子那里,却说你已打道回府,我赶紧掉身朝回撵,好不容易总算在这儿找到了你,可怜啊,大热天,火毒的日头当顶烤,晒得我脑袋发晕,口焦唇裂,你却在树底下躺着消闲纳福,竟似个没事人一般,老戴,你好命哪……”戴玄云板着面孔道:“少给老子丑表功,兄弟朋友是拿来做什么的?光他娘聚在一块喝酒吃肉玩姑娘么?老子有事,你们不跑叫谁跑?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又道是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你这点辛苦,算个鸟?”

甘为善嘿嘿笑着:“两肋插刀就两肋插刀吧,为了你老戴的事,别说插刀,卖命也说不得了,只是你想怎么办,好歹要交待几句,就算卖命,亦该卖在节骨眼上呀!”

戴玄云双臂环胸,思忖了片刻才道:“首先,蔡老爷子那里你晚上再跑一趟,把情况问问清楚,譬喻说胡非烈突然出面的内由、对方如今的安排、实力深浅、以及发动的时机等,通通给我搞明白,再来就是把那几个混帐东西从赌桌酒樽或骚娘们怀里拖回来,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连连点头,甘为善道:“不错,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上次为了唐力群的事,你撇下我们不让帮忙,自个冲着一股牛劲去干了,结果怎么着?成事虽则成了,脸上却凭白漆了一对蛤蟆疤,多犯不上?这遭哥几个聚齐协力,管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替你大大露脸!”

戴玄云道:“唐力群的那桩事,关系到我拜把兄弟间的隐私,为了避免尴尬,所以才不找你们,既开了头,干脆连‘白马堂’我也独闯到底了,眼前的麻烦完全冲着我来,已没那么多忌讳,你几块料虽然难登大雅之堂,但就钱吃面,凑合着派派用场吧!”

这才一腔义愤,打谱卖命哩,人家兜头一棒子就将自己敲矮了半截,不是狗眼看人低是什么?甘为善啼笑皆非的道:“老戴,人不可貌相,海水难以用斗量,蚂蚁多了也能咬死象,你休要瞧我兄弟几个不起,到了关口上,说不定就是我们救你的命!”

戴玄云吃吃笑道:“那敢情好,且让我指望着吧,在此之前,你还是实心办事要紧,别咂了锅。”

甘为善悻悻的道:“晚上,我们去那里找你?你那窖口最好少待,难保人家什么时候设下埋伏,摘了你的瓢去,到了那步田地,大伙全没得戏唱啦!”

用力吐了口唾沫,戴玄云站起身来,大步行向坐骑那边,头也不回的道:“甭他娘扯些丧门淡,触老子霉头;入黑来马小七那个破窝,我等你们!”

目送着戴玄云上了马,甘为善才证怔忡忡的去牵缰,他在想——凭自己哥儿几个,硬去抗顶盛名喧赫的“金甲白髯”,是不是真个难以成事?

竹篱、茅屋、孤灯;依着坡地的徒势围成这么一圈疏落的篱墙,茅屋在篱墙的中央,而孤灯便在茅屋内的木桌上——整栋屋子,里外里就只得这么一间。

远处有狗吠,声调悠长呜咽,似如狼嗥。

山风吹拂,近边的林木藤藤而动,彷佛无数个幽灵于夜暗中飘浮窥视,气氛悚然。屋里,一灯如豆,晕黄跳颤的光焰映照着围桌而坐的几张人脸,人脸上使也染上一抹阴沉了。

戴玄云取过桌上的粗瓷碗来,大口喝下半碗凉茶,上身往椅背上一靠,他坐的这张陈旧竹椅宛似不胜负荷般“吱呀”呻吟一声,令人担心随时会有支离破碎的可能;手指沿着碗口轻敲,他斜睨着坐在一边的甘为善:“那胡老鬼,果真已请到这么些好手?”

甘为善颔首道:“错不了,‘大凉山’来的‘双手锤’赵起凡、长安城的‘尚义门’掌门人‘白凤刀’公孙敬德,热河的头号大豪‘生死扁担’修长生、‘峨嵋’出身的‘罩魂灯’费杰、还有关外‘大风旗’旗主‘独臂肩山’杨宗、‘鹰侠’齐岗、‘黄虎’桂波,加上胡老头子自己的师弟‘银甲赤发’袭英等等……除了这些人,是否还另有帮手,尚未敢逆料,蔡老爷子派了好几拨人出去打听,才算探得若干眉目,他一再交待,要我们千万小心对付,如果实在认为抗不住,最好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着,且避过这阵风头再做打算……”戴玄云目光缓缓移动,停在对面那个红脸胖子身上:“曹大宝,你怎么说?”

胖子喉头里“咕噜”一声,裂开两片肥厚的嘴唇干笑道:“我?我还能说什么?反正我是看你的意思,你要干,我就跟着干,你待闪,我就跟着闪,秃子跟着月亮走,要怎么办,你搁下言语我照做!”

目光又转至胖子身侧,那位突额凹眼,面皮干黄的仁兄,戴玄云道:“你呢?方不去,你有什么意见?”

这方不去十分平静的道:“我的想法和大宝一样,老戴,全看你了。”

戴玄云又瞧向在坐诸人中块头最大的那个魁梧汉子——这汉子不但长得高,生得壮,尤其面目狰狞,五官粗糙,坐在部里,活脱一头进化未全的黑猩猩;戴玄云一望着他,他已荷荷怪笑起来,环抱着两只黑毛茸茸、宛如象椿般的臂膀,腔调浊重得似是老牛喘气:“甭问我,老戴,我他娘没有别的,只得这一条性命,你要怎么摆弄,我全交给你就是了。”

戴玄云皱着眉,道:“我就知道你只有这几句话,鲁魁,你就想不出个新鲜点子来?”

鲁魁打了个哈哈:“点子长在肉上了,我说老戴,我要有个好脑筋,今晚上还会窝在这里和你们扯淡?早他娘别处发财去啦;实话好说不好听,你可包涵着……”最后,戴玄云看了看靠在他右手边的那一位——这人身材瘦小枯干,却是满面精悍之气,他先清了清嗓门,从容不迫的开口道:“老戴,承你高看,既然要问我马小七的意思、我就不惴浅陋,有话直说了;眼前的风浪,可叫又大又猛,凶险得紧,咱们共总就这几个毛人,若待与胡老头子硬抗,只怕是大不乐观,胜算太小,我的想法,不如暂时躲一躲!”

戴玄云哼了一声:“这一躲,朝后就全别混了,闯江湖闯甭了种,尊严等于被人踩在地下,将来还有什么脸面出来现世?再说,躲得了一时,躲不了长久,我姓戴的一不理亏、二不情怯,摆到那里都说得过去,凭什么要躲?”

马小七笑笑,道:“我晓得你不会躲,老戴,我只是就势论事,分析利害罢了,这仅算我个人的意思,话讲明了,该怎么裁夺,还是由你决定,虽然情况不妙,你要豁上干,孙子王八蛋才会缩脑袋扮熊!”

那边,甘为善却嗫嚅的接口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老戴,这,呃,这不是楞着去送死么?”

戴玄云瞪了自己的伙计一眼:“放你娘的狗臭昆,我们是人,活蹦乱跳的人,又不是几块死木头,就那么摆着让对方随意劈砍?凡是人,就该有头脑,生计谋,斗力斗智搅合着上,诸葛亮犹能借东风,火烧赤壁,烧得曹操那狗鸟人仰船翻,八十万大军尽沦波臣,我们不此诸葛亮,比他灰孙子总行吧?烧不掉老曹的八十万大军,挖个坑叫姓胡的那干人来跳却未必办不到!”

甘为善期期艾艾的道:“老戴,我,我不是含糊,我是担心众寡悬殊之下未成其事,先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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