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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谢鹤语不由得茫然地又看向谢傲天。
谢傲天却脸色一沉道:“琴音是判教离家没名没分的与人私奔!”
谢鹤语闻听此言知道家姐性命无虑,方才多少放下心来,狠狠瞪着梅用道:“如此大事,用哥哥竟然瞒我。却不知姐姐跟的何方神圣?”
酸斋生插口道:“正是金碧辉煌宫的杨蒙的独子——杨用!”
谢鹤语自然知道酸斋生手眼通天的本事,听闻他这么说那想来自然不会错,不禁雀跃,忙过来拉拉梅用的衣摆,去见用哥哥仿佛离魂般,直拉数下才回神,含含糊糊应了应。
却原来一年前梅用虽然目睹谢琴音私奔,却因为那群祆教门徒倒足了胃口,因此这一年来对谢琴音私奔的种种传闻早已打定主意充耳不闻,是以他到如今竟然也只是知道那位并州城外与谢琴音私奔的,乃是个锦袍玉带杨姓公子而已。他亦直到此刻方才知晓,原来那位杨公子竟然是金碧辉煌宫的杨用!
但是这怎么可能!那金碧辉煌宫正是他梅用的家,那宫主杨蒙是他梅用的亲生爹爹。当年梅用于梅谷中认梅清为父,跟其姓梅,那从此这世上便应从此没有杨用存在才是,如今却怎地忽然平地冒出来个杨用?这个杨用于一年前不但怂恿谢琴音私奔,甚至还与自己在并州城外有过一面之缘,此事实在蹊跷至极!
谢鹤语却哪里知道这许多,只顾着叽叽喳喳对酸斋生说道:“那杨用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可配的上姐姐么?”
酸斋生看到这般关切家姐的谢鹤语,也不再推诿,只道:“那杨用无论人品武功均是新一辈中佼佼者,容貌虽然不及二弟,却也算得上江湖上一等一的美男子,又坐拥泼天富贵,江湖上对其心生爱慕,欲一睹其风采之人,恐怕不在少数。
谢鹤语听闻此言,顿时喜上眉梢,雀跃道:“姐姐竟可独占此鳌头,眼光果然独到!”
谢傲天听到却颇为刺耳,几乎掀翻桌子,怒不可遏道:“那杨用小儿根本就是个大胆卑鄙,无耻至极的混蛋!不知他到底用了何种手段竟迷的音儿背祖忘宗,不但不顾廉耻与其私奔,更大胆偷去我祆教无上至宝倒贴与他!”
酸斋生却多少略略吃惊道:“谢教主所说的至宝可便是指那个宝库钥匙?家师当年曾经对小生说过此物,据家师所言,此物几十年前曾经遗矢,祆教上下在这几十年锲而不舍,费尽心力,直到十几年前方才寻回此宝贝,却不想此物重新回到祆教尚不足二十年,便竟然又……”
谢傲天叹气道:“唉,早知生女如此,当年就该一把掐死,也使祆教火神免于蒙羞。”
谢鹤语听此言虽然觉得姐姐私奔无错,但盗宝一事,却着实说不过去,嘴上自然也不好再替姐姐辩解,只默然坐下挑着菜肴;梅用依旧想着那个莫名其妙冒出的杨用之事,也不言语;酸斋生竟然也是难得沉默;谢傲天正在气头上,一个人生气,也不多话,只一杯杯喝闷酒。
四人各怀心事,一时间酒桌上一片寂静。
正文 第五十一章正与邪
众人沉默良久,满桌佳肴也渐成冷炙。
在外服侍的祆教门人急忙撤下冷菜,重新换上热气腾腾的菜肴。
就在这时突然其中一个侍女手中一滑,一大碗略有余温的虾羹径直向梅用怀中而去!
梅用此刻仍在聚精会神思索杨用一事,待的发现那碗倾泻而来的虾羹想起身让开时,却早已晚了,梅用前襟顿时饱食虾羹,狼狈不堪。
那侍女顿时脸色刷白,瘫软在地,其他侍女也顿时“扑通,扑通”地跪倒在地,哭求道:“二姑爷饶命,二姑爷饶命!”
这样一来倒让顶着一身虾羹的梅用开始不知所措,忙道:“快起来,我又未怪你们,这般跪着不是折我寿禄么?”
那群侍女却丝毫没有起来之意,仍磕头如到蒜,只是哭泣道:“二姑爷饶命!二姑爷饶命!”
梅用顿时尴尬不已。那句二姑爷倒也没什么,反正自从梅用到了并州祆教这莫名其妙的名分便已经是说不清道不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真正让梅用尴尬的是那侍女诚惶诚恐的态度,不过是打翻杯碗,顶多罚顿晚饭加上扣些工钱而已,何至于怕成这样?
那边的谢傲天却鼻孔一哼,一个“杀!”字已经含在口中,马上便要脱口而出之际,半天没有吱声的酸斋生突然道:“师父他笃信命理一生,当年他明明早已算出谢教主气数未尽,那造反背叛教主的结果会是如何,但是他却仍然一意孤行,谢教主有兴趣知道原因么?”
谢傲天顿时生生咽下那个杀字,沉声道:“愿闻其详。”
酸斋生笑笑道:“正所谓‘勇者无惧,霸者无双,仁者无敌’,谢教主不妨回想一下执掌祆教以来这二十年间,武林上究竟有多少门派遭逢灭顶之灾,又有多少家庭痛失亲人,多少朋党痛失袍泽?治理国家需要仁君,统领帮派何曾不是如此?而回头看看谢教主这些年来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发指!据小生所知,就刚刚打翻菜肴一事,依照谢教主往日的规矩,此刻跪着的这几人怕是都要仅仅因为这点过失便要轻则砍去手足,重则鞭打致死!”
梅用心中一惊,心道:平日总听江湖上传闻谢叔叔如何如何残暴不仁,本来他尚且有些疑惑,如今看到那群侍女惊慌失措的表情,又回想一路见过的祆教门徒个个一副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模样却多少料到大哥所言不假,不禁上下打量着谢傲天,心道:这个人当真还是那个爹爹口中热闹至极的人么?
酸斋生却仍然继续说道:“师父就是因为看不惯你这残暴行径,才宁可铤而走险破例与命运相争,也不愿再保你这个暴君!谢教主,得人心者的天下,但是靠暴力得到的人心又能维系多久?我这个读书人斗胆劝您一句:只有仁者方能得到真正的人心!”
谢傲天却忽地挥手将那群侍女大赦地赶了出去后,这才沉声道:“这些大道理我又怎会不懂,但是如果当你孤立无援地看到四周布满对你的不屑、猜忌甚至豺狼一般贪婪的目光之时,你还会觉得仁义宽容是一种美德么?只有生存!这世上一切都没有生存来的重要,你这种书生意气还是趁早收起来为好!”顿了顿又欣慰道:“不过,如今好了,我谢傲天今日又得两员猛将,从今往后,梅念侄儿做中门主,梅用侄儿做皮门主,有你心腹二人在侧,我谢傲天从此可高枕无忧矣!”
谢傲天满眼期待地望向二人。
酸斋生却摇头答道:“书生意气也好,江湖恩怨也罢,小生不过一介寒儒,一个误入江湖的学子而已。小生早已打定主意远离一切江湖是非,只逍遥地做个中间人,生不入帮派,死不入地狱,谢教主的提议,请恕小生不能苟同。”
谢傲天听闻不由得脸色一沉,又忙看向梅用,谢鹤语此刻也只觉得心中七上八下,忐忑地望着梅用。
只见梅用却不言语,默然脱下早已污秽的外衣,又一阵摸索,郑重从其内怀中取出梅清腰牌,递与谢傲天说道:“爹爹终老于长白山梅谷之中,更嘱咐用儿若见到谢叔叔便将这腰牌送还,并转告一句‘我与谢兄弟今生今世永为兄弟,来生来世再续肝胆!”
谢傲天看着那鎏着金边,金光闪闪地写着“皮”的腰牌,却也不伸手,只是厉声道:“难道你也要拒绝我?”
谢鹤语急忙插口道:“人各有志,你又何必勉强用哥哥非做那个什么劳什子门主不可?”
梅用“啪”地将腰牌放在桌上,也坚决道:“用儿是个大夫,此生只愿四处游方行医,悬壶济世,实在不想参与帮派之争!”
谢傲天终于勃然大怒道:“梅念拒绝我倒也罢了,但是你……你绝对不行!我现在只有语儿这么一个女儿,她的日后的幸福就是我现在全部的生活!你不会不知道她是胭脂村的人,将来成亲便一定要守胭脂村的规矩废武功喝断恩酒wωw奇Qisuu書网,到时候难道你想让已经毫无武功内力的语儿跟着你风餐露宿地当个游方郎中不成么?”
谢鹤语这才知道爹爹的一番苦心,心下不免感动,忙道:“爹!你不要再逼用哥哥,我与用哥哥根本便……”谢鹤语突然被谢傲天一把搂入怀中,后面想说的话,早已因为被勒的紧紧的而无法说出,只听得谢傲天感动道:“好女儿,你终于肯喊这声爹了……”
半晌,谢傲天的怀抱终于松了松,谢鹤语忙抬起头来道:“爹你误会了,我和用哥哥是清白的,他只是替我治病,根本便不是……不是……那种关系,一切都是教中人一上来便乱叫引起的。”
谢傲天抚摸着谢鹤语道:“不是最好,爹也是不想你步上你姨娘的后尘,找到冷重那么一个忘恩负义之人,结果落得烈玉至今仍独守空闺,形影相吊。”
谢鹤语不禁奇道:“冷重又是何人,怎的我从来未曾听过?”
正文 第五十二章负心人
梅用心中暗道不好,这谢鹤语可是急性子,侠肝义胆,倘若让其知道冷重与烈玉的旧情,又不知何种原因二人如今天各一方,就算烈玉有意放下往事,谢鹤语也只怕定要闹个天翻地覆,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因此梅用忙想着如何打岔应付过去,对于谢鹤语的提问自然推聋作哑,更加暗中对谢傲天与酸斋生使着眼色。
谢鹤语问了数遍仍毫无头绪,已无法忍耐,厉声对谢傲天道:“爹爹你快快将来龙去脉说与我听,不要这样只言片语让人在此空自心急。你若再不肯说,我这便下了烈火顶,今生不再回来!”
这句话正好戳中谢傲天软肋,看着谢鹤语一副说的出做得到的模样,只得软下心来,犹豫片刻终于长叹一口气,讲道:“那冷重正是如今武当掌门玄真道长的俗家姓名,江湖上一辈鼎鼎有名的美人道士,只是自从冷重当上武当掌门,江湖人敬畏武当的威名,最近这些年才不再提起这绰号,而当年……当年……”忽地看到一旁的酸斋生,忙道:“梅念侄儿你是江湖上有名的百晓生,此事还是由你来说。”
酸斋生此刻却只是冷漠地摇摇头道:“小生问尽天下事,唯独有二人事绝不过问,敬而远之,无可奉告,便是冷重与烈玉!请恕小生难以从命,谢教主亦不要强人所难。”说完端起酒杯自斟自饮起来。
梅用却心中奇道:为何自己此刻竟然在大哥的眼中看到从来未见的陌生眼神?难道竟然会是气愤?虽然看起来有点像,但是这怎么可能,多半是自己眼花罢了!
谢傲天听到酸斋生话已至此,只得开口道:“当年冷重追踪江湖上太行四虎数月,那四人原就是江湖上有名的淫贼,功夫还算练到家。因此冷重意欲生擒那四人总是差之毫厘,又被那几人逃脱,就这样被冷重一路追赶,那四人下仍贼心不死,竟对你姨娘和你娘施毒下手,意欲不轨,兼之威胁冷重,好让其投鼠忌器。但是幸好那日有冷重和梅清梅大哥联合出手,这才将四人制服。”说到此谢傲天忽地抚掌道:“只恨当日你娘才十五岁,为父尚且不认识你娘,否则哪容冷重后来如此便宜将四人废武功留在武当山后山做工,定要食肉寝皮方才消心头之恨。”见谢鹤语没好气望着自己,顿时噤声,忙继续道:““梅大哥的医术何其精妙,一双妙手,不到几日便医好她两姐妹的伤势,而冷重与烈玉二人却也正是在养伤期间一见钟情,两情相悦,没几日便如胶似漆,蜜里调油,当真是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谢鹤语插口道:“如此一来,姨娘当早该与冷重成婚才是,为何我在绣玉谷这许多年却从未听闻冷重此人?”
谢傲天叹气道:“那冷重想当年虽然年纪甚轻,说来来头却不小,乃是武当上代掌门关门弟子,与本教也是对头,对他二人之事前面大半是由梅大哥处得来,后面的事也所知甚少。只知当年二人虽已开始谈婚论嫁,却遭到绣玉谷老谷主也就是你外婆的反对,你外婆为人古怪偏激,只道男人具是寡情薄幸之人,不但费尽心力建造一个完全将男子拒之门外的绣玉谷,更加根本不打算让两个女儿出嫁。是以当年你娘出嫁时便须喝下断恩酒,废去武功,与绣玉谷再无瓜葛,更加发下此生决不再踏足绣玉谷一步誓言,才勉强让你娘出阁。因此烈玉这段姻缘可想而知,只是烈玉这一对比你娘更不幸,便是在于他们同时也遭到冷重师傅武当掌门强烈反对,想来绣玉谷在江湖上只能算是旁门左派,自然无法与武当这样名门大派相提并论,你外婆一生孤傲,自然不屑与武当联姻,而武当掌门堂堂正派弟子的长辈自然也不能容许随便娶个邪派女子。就在那时你娘每日都为家姐担惊受怕,日夜不能安寝,却又不敢违背誓言回到绣玉谷,就这样拖过些日子,武当掌门突然病逝,正当我夫妇暗自庆幸他二人终于守的云开见明月,却在武当新掌门就任大典中突然传出消息: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