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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你这位大叔真能吃,他一天吃掉两只鸡,三天正好六只,这是第七只,我这就替他端进去呢。”
金小山笑笑道:“能吃就能干,办起事来才圆满,听到我大叔能吃,我打心眼里高兴。”
伙计嘿嘿笑道:
“别高兴了,客官,我还在替你发愁呢。”
金小山道:
“你替我发的什么愁!
伙计道:
两只鸡就是一两银子,七只就是三两五,眼前就快要吃掉你的那头山猪了呢!”
金小山哈哈一笑,道:
“不打紧,这只鸡吃完我们就回家了。”
伙计一怔,道:
“你们就要走了?”
金小山笑笑道:
“这只鸡送去以后烦你到柜上结个帐。”
金小山还未进入客房,早听得客房炕上的水行云道;“是小山回来了吗?快进来说话。”
金小山答应着走进客房只见水大叔拥被靠在炕头上,
脸上的气色是稍好—些。
“水大叔,我是来接你老回家去住的,就等你吃完鸡汤上路呢!”
水行云哑声呵呵笑道:
“倒是个孝顺孩子。”边又对伙计道:“我老人家要走了,你快去再给我药铺里包上几付药来。”
伙计冷冷伸手道:
“老爷子,你要药可以,得拿银子来呀。”
水行云怒道:
“找我侄子取呀,他娘的真是人敬富的,狗咬破的。”
不等伙计开口,金小山忙笑道:
“昨日打死一只鹿,今日换得二十两银子,吃的住的小子全都给水大叔办齐全了,就等水大叔吃完炖鸡就上路了,至于水大叔的药,小子这就去取来。”
水行云摆摆手道:
“我吃鸡,你取药,完了我们走,狗养的这家店我老人家也住够了。”
店伙计一听怒道:
“癞痢头偏遇上大白头,恶老子就有孝顺儿,老头儿,今世你索的多,来世你就还不完,哼!”
望着伙计同金小山走出房去,水行云破口骂遭:“狗生的。”
荒山之麓,小滇之旁,金小山小心侍候着把水行云接到自己已搭建好的茅屋里,就在木架捆扎的木架床上,先让水行云睡下去,忙着先替水大叔熬药伺候——
水行云轻轻点头道:
“还是自己家住着好,既安静又免生闲事,那家客店里,从掌柜到伙计,他们怎知道恶语伤人六月寒的道理,娘的,尽在我老人家面前说些带刺儿的话,惹得我老人家一肚皮的不高兴。”
金小山端着药碗侍候着,边笑道;
“大叔,这也难怪,人家这是开饭店的将本求利,不兴有人在他店中白吃白住的。”
水行云一叹,道:
“贤侄儿的话我懂,只可惜这年头,光景是全变了。”他微一干咳又接道:“雪中送炭是君子,锦上添花是小人呀!”
金小山自接来水行云以后,得空就往山上去狩猎,所赚银子全花在水大叔身上,自己反倒是每日几乎干大饼充饥,虽然如此,但他每日却能在妻子儿子的坟前暗自祝祷,决心要学得本事以后为她们报仇。
只是报仇的代价虽有些令他疑惑,却是除了眼前这位大叔以外,还能到什么地方访名师学武艺呢?
再说大叔怀里揣着的那只玩艺儿,听说厉害着呢,就等水大叔身子骨好些,自己再请他露上几手吧。
水行云有金小山侍候着,日子可过的惬意呢,三五天的金小山就会给他弄只野兔山鸡什么的卤上一大锅。
拄着手杖,金小山陪水行云踏夕阳溜溪边——
水行云慢条斯理的道:
“有道是好树扎好根,武练一口气,有气才有力,然后才能加以调理,若论武艺,我只是略知一二,谈到高明嘛,约摸着已是力与心合,神与梭融的境界,一把银梭握在我手,它在我的意境中,我以为它是刀它即是刀,以为它是枪它就是枪,若把它当成飞镖甩头之类,它自是一如织布机上的梭子一般穿梭在枪林刀锋之下了。”
金小山听的入迷,一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未开口——水行云呵呵一笑,道:
“傻小子,我老人家落的潦倒在重阳镇上,遇上那家饭店的人不时的刺我两句,已觉世态炎凉而生不如死,我老人家之所以不答应把这银梭押当,其中有两个原因——”他驻足溪岸,望着溪中小鱼追逐,却又缓缓道:
“银梭无价,如果我能身子骨再结实,你大叔仍然可以持银梭走天涯,吃香喝辣的做个人上人,只是这一场痨病可能就要了我的命,所以你水大叔暗中做了两个决定,其—,如果我病中押掉银梭,万一银子用尽而病未有起色,那才真的死了连口薄棺也混不到,水大叔绝不甘心,所以我把银梭留在身边,一旦双目一闭,有此银梭在,他们多少会给我个薄棺吧,总比一张草席抬到野外喂野狗野狼好多了。”
金小山笑道:
“如今有了小山。这层顾虑就不必了。”
水行云点头,道:
“小子算是猜对了。如今我老人家是不会再发愁死无葬身之地,当然也是因为我的另一个决定了。”
金小山道:
“也就是大叔两个原因之一了?”
点点头,水行云道:
“不错,这个原因却正应在你小子身上。”
金小山一笑未答,早听得水行云又道:“小子,你的江湖阅历丝毫投有,在我老人家眼中,你才真正是井底之蛙只看到碟儿大的一片天。”
金小山笑道:
“往后全仰赖大叔提携了。”
水行云道:
“我之不押银梭的第二个原因;就是希望有—天能磋上一个不沾一些企图而自愿侍候我的大傻蛋!”他回头望了一眼愣不叽的金小山,又道:“过去大叔接触的人,全精得像花果山上下来的孙猴子,龇牙咧嘴的尽打别人主意的鬼精灵。而傻瓜简直难找,好不容易的才遇上你小子。”
金小山道:
“其实我早向大叔说过,我跟大叔学艺也是有企阻的,屋后面的那两座坟,大叔不也看见了吗?”
水行云道:
“我不管你什么企图,我要的是一个替我解困舒窘的人,这人就是同我水行云有缘,江湖上有句话,一饭之恿必报,对你小子而言,你可是只赚不会赔的。”
金小山忙施礼,道:
“小山不敢或忘大叔成全。”
水行云道:
“我老人家就是要成全你,否则我跟你来这荒山填畔干什么?不过打从明天起,你可全得听我的。”
金小山忙点头道:
“那是当然的事。”
水行云道:
“顺手你往峰上看,峰顶上有棵盘根虬结老松树。”
金小山往上看,边点头应道:
“就在那个陡崖上,我看到了。“
水行云慢不经心的道:
“以后你小子入山打猎前由此地往那峰上跑,完了再跑回来,什么时候半个时辰你给跑回来,我再教你步伐怎么走。”
水行云说完头也不回的向革屋走去,金小山却直不愣的杵在当场,因为他知道要登上那座高峰的路径,必须翻山越峙跨溪攀崖,一个时辰能来回就已经不错了,半个时辰,那得飞才行。
茅草屋的破木桌上,金小山侍候着先给水大叔盛着面,边低声道:
“水大叔,小子是要跟你学本事的,怎么还要往那峰顶上跑,为什么?”
呼噜噜吃着大碗面,水行云道:
“这就叫练武之前先要保命,如果打不过也逃不掉,干脆就别再练武了。”
金小山连连点头,道;
“大叔说的也是,打不过就得逃,有道理。”
水行云突然怒道:
“有个屁道理,你小子全把我老人家的话弄拧了。”
金小山一惊,忙笑道:
“不就是大叔你说的嘛!”
水行云道:
“我刚才说的只是一般练武的人,至于你么那就不同了。”
金小山道:
“还不是都一样。”
水行云道:
“不一样,因为你所习的乃是江湖上人人闻之丧胆,见了就逃的“阎王梭”,如果你想快意杀敌,那就得具备有追人的脚程,小子这下可知道了吧。”
金小山点头道:
“明白了,练脚程是为了追杀敌人呀。”
水行云道:
“你总算明白了,那么明日一早你就开始吧,什么时候你能半个时辰跑来回,我老人家就开始传授你‘阎王梭’,知道了吧?”
金小山点头道:
“大叔放心,明儿一早我就练给大叔看。”
黄龙坝北面的高峰叫北斗峰,峰高七百丈,每年冬天峰上带的雪帽,那得三月以后才能融化完。
一大早,金小山穿了一双自己编织的草鞋,高声向屋子里一声招呼,立刻撒腿就往远处的北斗峰上跑去。
望着远处的金小山,水行云干咳两声笑道:
“玉不琢不成器,不知这傻小子会不会成大器。”
这天金小山可真够辛苦,只一道北斗峰跑完已是全身湿透,但已是一个时辰冒头了。
茅屋门口,水行云摇头道:
“差,差得太远了。”
金小山双腿发酸的只得取了斧头与干粮往山中行去,因为日子还得要过的,尤其是水大叔的吃喝更重要。时光总是会带走一切的。
时光也会把人们辛苦的成就留下来。
三月苦练中,金小山终于练得一双好脚程,北斗峰虽高,他却能在半个时辰一上一下的打个来回。
这天晚上,叔侄二人也特别高兴。
水行云撕吃着兔子腿肉,金小山一旁小心侍候着,半晌,水行云抹抹嘴巴,笑道:
“赶着天一亮,你给我弄上九十九根竹签来,全得像筷子一般长。”
金小山道:
“要那玩艺儿干什么?”
水行云道:
“走步,而且是十分重要的步伐,赶着我教你走的时候就知道了。”
金小山有些兴奋,因为终于要学真本事了,但不知道水大叔的本事到底有多大,同那个“坐山虎”张耀比起来不知谁的本事大。
一切的想法总是会有的,但一切的幻想要成功,也只有苦练功夫才能切合实际。
二天一太早,金小山并未入山打猎,板斧砍了两根竹子,就在茅屋前面削了九十九根竹签。
只见水行云取过竹签弯弯曲曲的全插在地面上,细看之下,每两根竹签一组,中间只能放十大脚扳。
一旁看的金小山笑问道;
“大叔,你这是于什么?”
水行云插完竹签,累的直喘大气的连咳数声,才指着地上竹签,道;
“练吧,小子,从一端走向另一端,记住每个回旋弯转地方一定要顺乎自然,不能稍有犹豫。”
金小山闻言,立刻起步缓埋走去,不料一趟走完,竟被他踩倒一大半,而气得水行云直摇头,道:
“就这么一路步法,你小子又得三个月只怕还练不成。”
金小山有些嚅嗜的道:
“水大叔,这是什么步法,怎的尽是扭腰摆臀晃双肩,走动起来像醉八仙似的,难道这就是大叔要教我的武功?”
水行云道:
“想学阎王梭,就得学这种步法。”
金小山忙又问道;
“看今日不冷不热,大叔又气色颇佳,能不能你施展一路梭技,且叫小子开开眼界。”
金小山话才说完,水行云一指头点上金小山顶门,道:“这句话你小子大概已憋了数十月了吧,说穿了一句话,你小子心眼一直在疑惑我老人家的本事。”
金小山忙施礼道:
“小子不敢!”
水行云嘿嘿笑道:
“你小子刃口是而心非,我老人家看得出来你是一肚皮的疑云重重。”边吩咐金小山道:“快砍四支巨竹来。”
金小山一阵突起的兴奋,立刻回屋取出利斧,就近破了四支竹子,拖到溪边。
于是,就在水行云的指示下,六尺高一根竹子,分成四个方向插在地上,两下里相距全在两丈远。
水行云先是挽起衣摆,瘦削的面庞上,白须抖动不已缓缓的只见水行云双肩稍耸,人已站在竹子中央。
只见塌腰矮身而身形原地扭动中,一把银梭,犹似天河交互飞撞的银星流动一般,就在清脆之极的一声响中一一击中了,实际上应是四声响,只因为太快了,所以听起来如同一响,“咝”的一声,一把银光闪闪的银梭又回到水行云的手上。
好长的一阵咳嗽声——
金小山看傻了眼,因为这玩意太也神奇了,自己还只眨了一下眼睛而已。
突听咳嗽中的水行云道:
“傻小子,还不快扶我一把,我得回去歇着了,唉,只这么—下子,就叫我老人家喘上好半天的了。”
金小山从发呆中醒过来,忙趋前扶着水行云,道:“水大叔,你快回屋里躺着,我把养的鸡先给你老人炖一只补补身子,完了我去练步法。”
借着锅灶上在炖鸡,金小山抽空才去看那四根竹子,不由得张口结舌叫了一声:”
“我的妈呀
原来四根竹子均未裂开。但却在银梭的飞画下,各自在同样高度同样大的圆孔下竟然完全洞穿——”
人的肚皮绝没有刚砍下的竹子坚硬,这要是换成人只怕当场完蛋了事。
金小山在惊奇中有着兴奋,他伸手摸着竹上的洞孔,仿佛那就是“坐山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