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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脚李也应道:
“咱们一年也不过来一回,狠吃一顿也是应该的,这几年难得见夫人回门,却害得大雪
天的二老爷亲自来,也真是的,她偏偏又不在墨云谷。”
不旋瞬间,又到了那座八角亭子旁,早听得轿中的姬长泰吩咐,道:
“该看到墨云谷中人了吧,墨竹林不就快到了吗?”
前面的八脚王笑应道:
“八角亭上厚厚一层雪,西北风这么迷人,真有点摇摇欲倒的样子呢!”
后面的八脚李闻言也笑应道:
“二大爷呀,我们要不要进入八角亭呢?”
轿中的姬长泰沉声道:
“是累着了想歇呢,还是怕了,为什么要到八角亭上去歇着?”
八脚李忙道:
“二大爷你可会错小人意了,也冤枉老八脚李了。”
姬长泰冷哼一声,道:
“你这话怎么说?”
八脚李道:
“我八脚李跟二大爷不少时候了,功劳不敢说,只一个‘忠’字,八脚李可一直放在心
里的,再说来墨云谷也不只一回了,自从大姑娘改嫁到水家来,我同八脚王二人就一直伺候
着二大爷来此小往,虽说这几年他们两口子闹得不快乐,可是大姑娘的日子还是过的蛮惬意,
别以为刚才那个小子说大姑娘一气离家出走,我们就怕了谁的不敢直走入墨云谷了,要知我
们还是墨云谷女主人娘家,算得是墨云谷的座上客,难道真的要按照八角亮上的字行事,什
么‘未经引领,擅入者死’,那是对外人,自己人他们招待还来不及呢,再说他们绝想不到
玉人姑娘已回枫叶岭了。”
前面的八脚王挺胸凸肚的大散步抬着小轿,光景走的可真够轻松,闻言回头笑道:
“老李呀,你说要进八角亭去干什么呢?累了?”
后面的八脚李道:
“谁要是累了是龟孙子,我是说轿中的二大爷累了先进去歇一下,我可一点也不累!”
不料轿中的姬长泰听出八脚李的语病,他怒声道:
“别再噜嗦,往前走吧,且到墨竹林前再说。”
二人抬轿走的快,不到三里地,转眼已到了墨竹林前面停下来。
这时轿中姬长泰道:
“你两个蠢材,可还记得这竹林中的暗桩吗?”
前面的八脚李又笑道:
“记得,记得,我怎么会忘的,前后墨云谷有两个总管,他们都曾向我解说过了的。”
姬长泰点头道:
“那就好,我们进谷吧。”
正面的巨竹一排十二根,八脚王领着绕过去,他才举步走了不过四丈远呢,口中尚得意
的对轿中的姬长泰道:
“二大爷,这墨竹林中第一道厉害的暗桩就是千根竹签,人若掉下去,一准变成个马蜂
窝。”
不料他正得意呢,突然间双脚悬虚,人已倒挂在巨竹上面,仰头回看,不由得大惊失色,
只见八脚李同自己一样的倒挂在一根巨竹上面,而二大爷姬长泰坐的小轿,突然入地三丈,
平摆在一摊头如箭簇的竹签上面,动也不动的令轿中姬长泰大骂不休:
“你们这两个混珠,事先我还问了你们,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怎可拿老
夫的性命当儿戏。”
也就在这时候,一阵蹄声传来,不施踵间,早见墨云谷总管林童,率领四名墨衣劲装大
汉疾快驰过来。
五个人先看看挂在竹上的八脚王和八脚李二人一眼,林童哈哈笑道: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武关枫叶岭下姬家哼哈二将到了呢!”
挂在竹上的八脚王早高声叫道:
“喂,姓林的,这两年你不是被贬到凤尾沟那里守桥去了,怎的又活跃起来了?”
林童未答话,早又听得深坑中的小轿中,姬长泰叫道:
“是林童吗?快找人来拉我上去。”
林童心中早明日,只要看到八脚二人,另一个准是姬长泰,因为八脚二人是专门侍候姬
长泰的。
要知道姬长泰的武功原本不俗,只因年过八旬,身受风湿苦痛,这些年已少有动手过招
的事,每年他都来这墨云谷小住一段日子,去当然也带走了银子,当年姬玉人改嫁给她的大
师兄水行云,一多半也是水行云听了他的话,直到那年姬长泰再来这墨云谷以后,知道水行
云出走,又见玉人同关浩的热络,心中明白,但又不便说出口来,只装做不知道的混了几日
怏怏而去,这以后姬长泰隔了一年才来墨云谷一次,这一回已是第二次来了,姬玉人回武关,
而水行云在谷中,他心中就有了疙瘩,想想当年大哥姬长庚在世,武关枫叶岭山下的姬家是
如何的风光,再想想当年玉人同水行云同门学艺时候,玉人的功夫全是水行云代师所授,名
虽师兄妹,实乃师徒,这段姻缘来的晚,这段姻缘也很凄惨,怨得谁呢?
林童并未多说什么,他只叫人把八脚二人从竹子上面放下来,指着坑中小轿,道:
“二位仁兄,恕我不多招待,使拉出老爷子以后回武关枫叶岭山吧!”
他那里说完就走,坑中轿内的姬长泰早喝道:
“林童,你好大胆子。”
林童冷笑一声,道:
“姬老爷子,你老最好息息火吧,如果真要发火,何不去找到你那侄女再发火,这时候
发火在我等身上,有什么用处。”
“嗖”的一声响中,小轿轿帘抖闪中,一团黑影直冲而上,大鹏展翅般的落在坑沿上,
光景可不正是又瘦又小的姬长泰。
只见他一抖头上白得不能再白的银丝,道:
“林童,你说,墨云谷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童不卑不亢的说道:
“老爷子,这事还用得了你老再问吗?”
姬长泰当然不愿承认自已知道什么,闻言怒道:
“小林童,好歹我姬老夫还是墨云谷中座上长辈,而你活脱一个下人,干了那么久的总
管,礼数该不会忘记吧。”
林童道:
“当然不敢或忘,不过这些年墨云谷在你姬老爷子调教有方之下,墨云谷几乎翻了个儿,
谷主没有气死,活脱里外全脱了层皮,少谷主变成了残废,这一场可全是——唉!我不说也
罢!”
姬长泰怒道:
“听你的口气,我那玉人侄女真的成了祸水不成?”
林童摇摇头,道:
“当年我们谷主接她进谷来的时候,那可是给足了风光,单就武林中成名人物到贺的就
上千人,姬长庚老爷子与谷主师尊二人是殷切训戒,指望夫人能与谷主同手振兴墨云谷的,
哪想到二位老人家相继去世以后,夫人她又全变了,变得谷主不愿见她,变得我们全怕她,
那年又来了个姓关的,她硬说是她表哥——哎,老爷子,你实话实说,她是不是有这么个表
哥呀!”
听的姬长泰怒喝道:
“林童,你就别再说了,且带老夫去见水行云。”
林童冷冷道:
“万一谷主不见呢?”
姬长泰怒道:
“如果他仍然自认是个人物,他就该见老夫,不错,姬玉人是老夫看她长大的,她有什
么错,总得要问她娘家人说个清楚,难不成一杆子赶她出门完事不成?”
林童嘴角一撤,道:
“没人赶她走,她是见不得人逃走的,如果老爷子不健忘的话,她是跟着她表哥逃走
的。”
姬长泰怒道:
“你放屁,去年我老人家来的时候,你们怎不来问我,偏就人不在才来质问,显然一面
之词,不足采信。”
林童不由一怔,心想,这老家伙既然要见谷主讨没趣,干脆就带他进去吃一顿抢白。
心念间,立刻笑道:
“老爷子说的也有理,那就随在下进谷吧!”
八脚王走到林童面前,指着几根弯竹,道:
“这是怎么回事?”
林童一笑,道:
“暗卡机关随时变得,不着兴墨守成规的一成不变,往后有机会再来,还是在八角亭中
等人接引。”
于是八脚王与八脚李二人拖出小轿,稍加整顿,又请姬长泰坐在里面。
前面林童五骑走的不疾不徐,后面八脚王二人跟的可紧,无他,怕的是再中埋伏。
绕过墨竹林,又见面前峭壁千仞中披着一层银灰白雪,有不少银柱凝结。
于是又见一处更大的巨竹林,好大一片庄院在巨竹后面显露出来,墨云谷中那座拔地而
起的大厅,上面虽然一层厚厚的雪,但那种巍巍然庄严之气仍在,圆滚滚的红漆高大圆柱子,
上面的盘龙栩栩如生,廊下挂的琉璃灯白天还有光外泄。
顺着二百四十层青石台阶往上走,林童首先拍马直冲向大厅门廊前下马。
水行云正坐在大厅上,太师椅上铺着虎皮,他的双脚放在地上那个铜火盆烤着,而怀里
还抱了个小铜火炉,桌面上放的老人参茶还才喝了两口呢。
林童急步走进大厅中,施礼道:
“谷主,姬长泰那个老东西来了。”
水行云冷哼怒道:
“林总管,你这是怎么说话?”
受到申叱,林童一怔,忙道:
“姓姬的他——”
水行云道:
“别说了,快请!”
一边水行云站起身来往门口走,早见那顶小轿已到了大厅外面。
水行云急步走过去掀起轿帘,他毕恭毕敬的道:
“二叔来了,快请进,外面下着大雪——”
长身站在轿前,姬长泰一把抓住水行云,惊道:
“行云,你这几年在哪儿,怎么瘦得不成人形了?”
水行云一笑,先对林童道:
“你带领八脚二人去喝酒,要好生招待。”
一边水行云拖住姬长泰往大厅上直走。
姬长泰边走边叹,道:
“今世夫妻,前世冤孽,当真是有道理,照说当年我一力成全你二人,长庚大哥说你二
人年纪相差一大截,但你们终是师兄妹,她任性是有的,如果说她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
对我老人家说,打死我也不相信。”
水行云未开口,直叫下人忙着侍候姬长泰,一阵忙过后,姬长泰这才问道:
“行云呀,那年你就是在这种大雪天离开墨云谷的吧?”
水行云一叹,道:
“二叔是听谁说的?”
姬长泰道:
“你出走没多久,我就来了,玉人还在我面前哭着说你撇下她不管,一个人走了呢!”
水行云一哼,道:
“有件事情,我想在二叔台前领教。”
姬长泰道:
“什么话你只管问。”
水行云道:
“玉人是什么时候就认识那个姓关的?”
姬长泰一拍桌子,怒道:
“别提那个什么姓关的,像他那种‘驴屎疙瘩外面光’的家伙,也只有糊涂女人才会迷
上他。”
水行云追问一句,道:
“我是想知道,二叔是何时认识此人的?”
姬长泰咬牙不承认的道:
“我就是你出走后来到墨云谷才认识他的。”
水行云大大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知道,姓关的如果早就被姬长泰认识,那么姬老头也是阴谋者之一了。
如今既然姬长泰过去并不认得关浩,显然关浩同玉人的事只是二人的合谋。
于是,水行云再一次的着意款待姬长泰在墨云谷住下来,不过水行云一肚皮苦水,却未
在姬长泰面前倾吐,因为他总是希望有一天要姬玉人自己去说,这时候姬长泰是不会相信他
说的任何话的。
◎ ◎ ◎
金小山离开墨云谷,取道直往老金矿村去,他是因为大叔念子心切,水二还住在老金矿
村中的钱家饭铺,天寒地冻,朔风猎猎,水二兄弟又是一腿残废,早一天接回墨云谷来,也
好使大叔早一天高兴,父子团聚,也算是一桩喜事,不是吗?
金小山满面喜悦的拍马赶路,远处山坳里,正有一股白烟袅袅升空而起,看看天色,天
知道是什么时辰,不过肚皮有些饿却是真的。
那是一幢小小瓦房,上面正覆盖了一层白雪,这附近的几株不知名的树枝上也压着白雪,
白得像一张白被单的一个空场子上,场边种了十几株盛开的腊梅花,把毛大雪落在花蕊上,
没有落花,却又被风吹落下来,腊梅花更见傲寒而清艳。
金小山还未曾来过这地方,大山里能有这么一处幽清所在,可也着实的不容易。
来的时候还听总管林童指点,说是连翻三座山峰,就可以赶到官道,再由官道西行两天
路程,就会赶到老金矿村的,如今才翻了两座山,就出现这块地方,怎么连林童也没有提起
过。
也许外面的西北风太大,有些像拉风箱似的“呼嘟嘟”响个不断,所以金小山把枣红马
拴在屋前的小场边腊梅树上,屋里的人还是没有一些察觉。
于是,他抖抖大麾上的雪花,缓缓的登上三层台阶向那极为精致的三间小瓦屋中央两扇
门前走去。
金小山双手在口边哈哈热气,正要伸手拍门呢,突然听得屋内有女子哭声传出来,不由
把起伸出的手忙又缩回来,稍一思忖,立对移身到窗边。
侧耳细听,可听了金小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