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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刚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那头除了呼吸起伏较大;声音平稳毫无任何异常,仿佛那天的事情,只是我的一场梦。
我看着他快步走来;无端想起微博上前两天看到的一句话:我见过最帅的男生;是柔柔的春风中,刚打完篮球来不及擦汗就跑到我宿舍楼底下等我的他。
可这样的他怎么可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竟然一拍脑袋放弃出国转而保研。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上次被钢管砸坏脑袋后尚未复原。故事的开头明明是写着我要保研,他要出国,而到头来却是我要去国离家,而他坚守国内。
如此戏剧。
“找我?”他走到跟前,显然刚刚运动过,头发被汗水打湿,一根根立起来。
“嗯。”我踟蹰一下,“有点事儿想问你。”
“好。”
“要不要换个地方?”宿舍门口时不时有人进出,或者有人拥吻。
“行,去哪?”
“随便走走吧。”我没有好的提议。连电话,都是眼睛一闭才打的。
“那边走边说。”他道。
宿舍在学校西边,我们沿着校内的主干道往东走。两边是整齐排列的银杏树,树与树之间,密密麻麻地停着自行车。
“说吧,究竟什么事儿?”他问。
“你……听说你保研了?”
“对。”他似乎已有所预料。
“为什么?”我皱眉驻足。
问完之后,才发觉这句话问得如此可笑。
他倒轻松,仿佛没有察觉:“我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我仰起头,重复。他一脸无所谓,让我无端有些生气,想扒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豆腐渣。
“保研不好吗?”他反问,恍若无知,“那么多人都在保研,你也在保研,怎么就不许我保研了?”
“可是你准备出国很久了啊,是谁给我说国外平台好,视野宽?是谁一心想着要出去深造?你怎么能就这样放弃了呢?”
“那有什么关系?在最后决定之前,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他满不在乎地道。
“那你的家人呢?你怎么跟你的家人交代?”
“交代什么?保研的是我,出国的也是我,我只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雷一楠,”我被他的话抵得词穷,有些急了,声音也不自觉大了些,“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长大呢?你就这样游戏人生、拿前途开玩笑?”
说完这些话,我忽然觉得底气不足,这些话,我从另外一个人嘴里,听到过相同的意思。
雷一楠却笑了,仿佛早有准备,讥讽地道:“这就是你今天找我的目的,当我的说客?你放心,就算是我保研,也不会挤兑掉你的名额,你是倒数第二个,虽然……”
看着他笑皮笑肉不笑的脸,我气得只想跳脚。好端端地为他着想,好心却被当成驴肝肺。
我不等他说完,扭头就走。
走了两步,我想起忘了一件事儿,又转过身去,雷一楠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好似散步。
“雷一楠,”我朝他道,“纠正你一个错误,我没有保研。”
“什么?”他脚步一顿,接着大步跨过来,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我没有保研。”
“你怎么……!小宁,”他语气急切,“你怎么放弃了呢?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需要告诉你,我给我自己有交代就可以了。”我不紧不慢地道。
雷一楠被噎得不轻,过了两秒,忽然明白了什么,紧紧盯着我问:“你要出国?”
我低下头,没有回答,缓缓往前走。
“是不是?”他一下绕到我前面,堵住我的去路。
我看着自己的脚尖。
“是不是?”他又问,声音有些激动,“你默认了?”
“小宁,你、这……你、真……”雷一楠忽然结巴起来,侧身走了两步,又回来一把抓住我的手,眼里迸发出难以言表惊喜之情,亮得好似操场上的疝气照明灯:“我、我,小宁,你之前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我、你这……你今天其实是想跟我说这件事儿对不对?”
我的手被他抓得生疼,挣扎着要逃离开,还没有来得及,忽然被雷一楠一把拥在怀里。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心砰砰直跳。
“我太高兴了……小宁,对不起,我刚刚误会你了,对不起,明天我就去跟系里说,我不保研了!不保研了!”雷一楠把我摁在怀里,情不能自已地大声宣布。
坏了坏了,我心里大叫,完全跑偏了。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朦胧的路灯下,雷一楠的神情兴奋无比,高兴地像一个捡到宝的孩子。
我推开他,退后了小半步,心有不忍:“你别这样。”
“怎么了?”他上前一步。
我看向别处,不知说什么好,好像说什么都有些苍白无力,只避重就轻地抓住关键:“你明天就去和系里说你出国吧。你不保研了。”
“会的,我会的!”他拉起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放在嘴边亲了一下,又捂在两只手掌间。
我吓了一跳,非常不自在地抽回手来。我言不由衷地想,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我预想的轨道,不过只要能达到最终的目的,曲线救国殊途同归也是可以的吧?
雷一楠的表情在我抽手的瞬间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浮现出陕北人民春节扭秧歌般喜庆又憨厚的笑容。我低下头去不看他的眼睛,那样的笑容简直让我不忍直视。
雷一楠或许是认为我还有着初恋女儿玲珑般的娇羞,接下来没有进一步动作,他只摸了摸我的头,叹息般地感慨道:“终于等到这天了……你不知道我有……”他笑了一笑,像是喃喃自语般,他又道:“要是你早点准备出国就好了,这样的话,我们可以一起上新东方,一起挑选学校,一起准备事宜……你现在才准备,好像有点晚了,呵呵,你怎么忽然就想通了呢,好似直接转了个一百八十度,让我有点防不胜防,噢不,是措不及防……”
话忽然就停在这里了。
我埋着头迅速朝前走去。
“程宁!”雷一楠在我身后大叫。
我置若罔闻地往前走,大步地,逃一般地。
雷一楠三步并作两步,再一次堵在我前面,脸上喜悦的表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幡然醒悟后的恼怒与痛苦,他问我,质问一般:“这就是你要出国的真正原因?”
“我要回宿舍了。”我左顾而言他,试图从他身边越过。
我往左,雷一楠往左;我往右,雷一楠往右。我完全没有办法越过他,情急之下只好冲他道:“你让开。”
雷一楠毫不客气地横在我前面,言辞犀利:“亏我刚刚还那么兴奋,我还真以为因为我,原来还是因为他?”
我的心小痛一下,好像被蜜蜂蛰了一下。
雷一楠冷笑道:“我真他妈是自作多情。我就说你怎么会转变这么大呢?你就那么一说,我就开始想着我们一起出国的打算,我甚至还在想马上给我叔叔打电话说帮你要推荐信,我……”他忽然转过身去,狠狠地提了一脚路边的银杏树,金黄的树叶唰唰直往下掉,惊起树丛中鸳鸯无数。
“雷一楠!”我不禁大叫出声。
雷一楠仿佛没有听见,他偏过头朝着黑暗的树丛,良久,长叹一声,自言自语地道:“我兄弟说的对,因为爱了,所以就可以卑微到尘埃;因为不爱,所以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我他妈真是贱!”
我的心狠狠地颤抖起来。
他的话,活像是在骂我。
“小宁,你总是有本事,让我一秒钟天堂到地狱。”他背对着我,又说。语气分明是颓唐的,但平静地让人心碎。
左右为难的感情,进退维谷的境地,逼得我几乎快哭出来:“别这样好吗,雷一楠,我们以前不是很好的朋友吗?我们就一直做朋友不好吗?你这样做,就是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失去一个贴心的好朋友啊!友谊地久天长,不是吗?你为什么要把一段真挚的友谊搞得一塌糊涂呢?你一定要我们见面尴尬,最后老死不相往来吗?你明明不愿意保研,为什么非要逼自己放弃出国转而保研呢?”
“那么你呢,明明不愿出国,为什么非要逼自己放弃保研转而出国呢?”他霍然回头,冲口而出。
路过的人时而向我们投来奇怪的目光,或许他们想,这两人是在干嘛?然后又见怪不怪地走掉,心想,情侣又吵架了吧。
我和雷一楠对持着,像两头遍体鳞伤困兽,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仿佛谁先说话,谁就破功。
其实,我和他,分明是最应该惺惺相惜的人,却拼命戳捅着彼此的命门。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周围人好奇的目光越来越多,深吸一口气,走过去,轻轻地道:“不要任性了,雷一楠,别拿前途当儿戏。每个人最起码要对自己负责,不是吗?”
雷一楠看着我,露出奇怪的笑容,半是嘲讽、半是真心:“这句话,我可以原封不动地,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春节快乐!
丁丫在这里给大家拜年啦~
祝大家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蛇年分外妖娆哦~
还有,要多多支持丁丫,
在准备新坑哦~O(∩_∩)O~
☆、63炼爱
那晚争吵后;和雷一楠的关系降到了历史最低点。
吃饭食堂遇到,他装作视而不见;碰到同学一起打招呼,他连眼睛也不曾身上扫过,仿佛是透明的空气。
其实很想问问他最后想得怎么样了,是否回心转意;可每当拿起手机;想起那晚的争执;却不知以什么立场和资格开口。
说实话;的心里挺难过的。
没过两天;陶老师问有没有时间;想找谈谈。
知道她想跟谈什么,心里并不情愿去;但班主任的面子;还暂时没有胆子拂开。事情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也只有硬着头皮面对了。
办公室只有陶青一个,顾长熙的位置是空的。
陶青堆起笑容,拂开沙发上堆起的杂物:“坐,小宁。”
乖乖坐下来。
“假期很累吗?”陶青问,“开学好像瘦了点。”
“还行吧。”
“暑假哪儿实习的?”
“B市设计院一所。”
“哦,那所工作量挺大。上一届去那实习的同学回来都抱怨苦。”
“有点,”点头,“不过学的东西也挺多的。”
陶青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端起跟前的茶水吹了吹,热气袅袅。
知道,一般谈话之前都会寒暄一些家长里短,活跃气氛,作为铺垫。
果然,陶青抿了一口茶,寒暄阶段结束,话题进入了正题:“听说,好像要出国?”
“是啊。”
“不保研了吗?记得上学期咱俩聊天的时候,还多关心保研的事儿,现名额下来了,怎么倒还放弃了?”
“陶老师,”想了想,把之前准备好的话全盘托出,“您也知道,国外大环境比较好,学的东西多,读研究生也只要1…2年,时间短回国却是洋文凭;而国内研究生一般都是3年。已经国内读了5年的本科建筑,很想出去走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体会不同的生。而且您也知道家里的情况,他们都国外,也都鼓励出国。”
说完这一席话,鼓起勇气看着陶青的眼睛,表现出坦荡的表情,等待她的反应。
她也看着,茶香氤氲,知道她一定端详的表情,考虑那段话时出于的真心,还是说词。
确实,之前那么期望关心保研的事儿,私下到处打听,生怕自己不能上,而现名额下来了,却毫无征兆地一百八十度转弯了,怎能不让奇怪生疑?
半天,陶青笑了一下,开口道:“小宁,忽然想起了五年前,第一次见的情景。”
没明白。
陶青继续道:“还记得报道的那天是九月六号,天气很热,中午吃过饭,就空调室里休息,准备晚上给们开班会。就是这个房间,也就是这个窗口,无意中往外一瞥,看到光秃秃的水泥地里有个姑娘,一个顶着烈日,很吃力拖着一个跟她半高的大箱子,挥汗如雨。那个时候学校允许三轮车有偿帮托运,有个师傅经过她,他俩聊了几句,然后三轮车师傅摇摇头走了,剩下小姑娘一个继续那拖箱子。”
听得目瞪口呆,不知为何陶青会提起这茬,朦朦胧胧间好像记起是有这么回事儿,支支吾吾地道:“怎么……那、那师傅也太黑了,没几步路,张口就要二十……”
陶青兀自笑了,“当时就想,这小姑娘可真是倔,不知道是哪个系的。没想到晚上,就班会上见到了。”
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听不出陶青这话是褒是贬,只能咧嘴一笑。
陶青看着,继续道:“如果情景再现,一定会跟那个倔强的小姑娘说,不管怎么样,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