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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妙的马丁尼。
很多鸡尾酒中,数马丁尼的调法最多,据说曾多达两百八十多种调法,而老板调的马丁尼,看似材料相同,但每每都会有引人入胜般的别种风味,而且重来不会重复。
在年轻男女嬉笑而轻佻的玩笑中,时钟指向了八点。
“玲玲当当……”
是一阵推门而入的声音,酒吧一下子涌入了很多的人,连门口的风铃也被吹拂的左右乱晃,形成一阵阵破碎而不成声调的响动。
正好八点,不差一秒,不多一秒,正如黎秦声向来的严谨作风,准时的如同闹钟一样。
吧台旁瞬间鸦雀无声,人们纷纷自觉的朝四周散去,空出位子来让一袭人坐。
黎秦声今晚的着装如同往常一般,白色衬衫,黑色领带,黑色西装,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身后大概十几个人毕恭毕敬的跟着,个个都是死心塌地的眼神。
只有在他手底下跟了三年的季明泽才明白,能让那些人虔诚的服众,连自己的命都比不上黎秦声一个手指头,绝对不是仅仅靠那人作风严谨的手段而随意得来。
“大哥!你来啦!”他一贯嬉皮笑脸的打招呼,顺便将那杯马丁尼推向男子那一端。
“明泽,”黎秦声的声音很稳,不算特别低的男声,却总是给人一种无法轻易动摇的坚定力量,他点点头,随之招招手,身旁的人整齐的划一也坐了下来。
“到明泽这里就是来轻松的,不用那么拘谨,”他随意的说着,眼神却是看着吧台对面的男子。
季明泽也恭敬的站在那里,语气依旧是轻松的,完全没有其他人那么正经一般,曾经季明泽的玩世不恭吊儿郎当在组里很多人都见不惯,但随着他的办事效率又与那些成天在背后指手画脚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组里很多人都渐渐的对他的行为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去过问的缘由,或许也不是因为他的能干,或者他的亲和力,那在刀锋和血腥中行走的人并不需要那样的情感,他们给足季明泽面子,让他在气氛紧绷的组里随意行走的真正原因不外乎一个。
组长黎秦声容忍他这种行为,不过与其说是容忍,到不如说是纵容。
入组不过两年半的时间,从区区小马仔成为组长的贴身心腹,季明泽必定有他独特而不为人知的存在感,换句话说,这个看似除了脸以外就没有什么其他特长的单纯酒吧老板,目前正是组长黎秦声的红人。
而组里所有人都再清楚不过,尽管那男子语言轻佻又长着一幅妖言惑众的脸庞,但真正能让黎秦声那样的男人点头许可的,绝对不是仅仅靠着那张脸或者背后的屁眼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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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而上》05
黎秦声轻酌了那杯马丁尼,酒吧的DJ这时很识趣的将音乐换成舒缓的曲调,季明泽看似漫不经心的望着舞池中的人,实则将注意力都转移到眼前优雅男子的身上。
季明泽此时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如果面前还有一张纸巾,这男子肯定还会拿着他慢吞吞的擦擦嘴,黎秦声的所作所为的任何习惯,都很不像那种黑道上混得风生水起的人。
比如说,他从不抽烟,亦不玩牌,而且作息规律严谨到就算是有人来砸场子他亦能安慰的睡到第二天天亮再出面解决问题,很少吃肉类和高脂肪含量的食物,饮食多以蔬菜水果为主,而且他几乎不怎么喝酒。
而正确的来说,季明泽就从没看见过他喝过除开自己为他调过的酒之外的含有酒精之类的任何东西。
酒吧里不似方才那般的吵闹,黎秦声也让其他属下去其他吧台上喝酒聊天,看似轻松惬意,季明泽却知道那些可谓之誓死效忠的人眼睛正在一眨不眨的盯着这里。
黎秦声缓缓将酒杯放下,季明泽此时也转过头来,恭恭敬敬的叫了句“大哥”,不似方才那般吊儿郎当,静静的站在一边。
他知道男子有话要说。
“明泽啊,你进组里多久了?”男子开口缓缓的问道,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似想起了什么往事一般。
季明泽心里紧了紧,小心的控制着面部表情,仍是没有什么起伏般的说道,“大概两年半了吧。”
“好快,”黎秦声坐在那里,随意的用细勺搅动着,酒杯里的液体显得更加的昏黄而混浊,“我好像还记得,那个下雪的冬季我把你捡回来的。”
“是的,”季明泽有些猜不透突然男子提起往事的用心,“那个时候我饿昏在组内的门前,要不是大哥多加照顾,明泽早已毫无今日。”
“明泽,你觉得现在很好吗?以你的能力,一个小小的酒吧老板恐怕是太大材小用了吧。”
“仅凭大哥吩咐。”
黎秦声突然轻笑了声,“明泽,你太过完美了。”
季明泽有些疑惑的抬起头,但男子仍旧不紧不慢的搅动着那杯中的液体,如果那混沌的明黄色般无法令人看出内心,只能略为的倒映出黎秦声精致的侧脸。
“你,没有野心,为人低调,又不强风头,又不像其他某些人那么冲动,做事总是能够深思熟虑,这是为什么呢?”
他已经明显的觉得这个谈话的内容偏离了今晚的中心,季明泽用余光飞速的扫了四周一眼,没有看见阿久的身影,估计他已经被翟老头拉去码头了。
“大哥,明泽不懂你的意思。”
季明泽已经有些流汗,对话的气氛过于僵持,说错一步,走错一步,就是那深渊。
他从没有轻易的估量过黎秦声的厉害,这个男人在腥风血雨行走的日子已经太多,为人城府极深,又老谋深算,他感觉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的嵌进了肉内,留下一道道清晰明显的红痕,有些生疼。
不可过于放纵,是为疑。
不可过于焦躁,是为疑。
不可过于专横,是为疑。
不可过于安逸,是为疑。
不可过于松懈,是为疑。
这是他在舍弃了一切破釜沈舟式前进阻止其翟洪海对自己反反复复强调的话语。
是为疑,是为疑。
他三年来小心翼翼,整天仓皇度日,难道还是要在这个男人低下留下蛛丝马迹吗。
“你清楚的记得自己来组里的日子,说是要出人头地却毫不动声色,看似安逸实则只是在静待杀机,我手下的兄弟,很少有能像你这样优秀而理智的。”
“什么样的人能达到这样呢?”黎秦声一直是缓缓沉沉的,不急不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让季明泽如同五雷轰顶般的语句:
“条 子。”
季明泽突然觉得背脊上的冷汗一下子全冒了出来,他甚至能感觉得到周围那冰冷的枪支抵在自己太阳穴的寒意,仿佛那穿越了冰川的冬季。
仿佛那个得知父母殉职的灰色茫茫夜晚。
黎秦声的神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似乎在等待着自己的回答。
可是季明泽知道,他不能说话,再走错一步,他七年来的心血会全部付之东流,而父母的牺牲也会白白浪费。
他费尽心力,做足工作,暗无天日,却到底还是让那个男人起了疑。
“不是我不愿信你,明泽,”黎秦声再次开了口,“你很优秀,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是干我们这一行,就只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是,大哥。”他恭敬的说道,从吧台旁抽出了把水果刀,对准自己的左手小指,“明泽的命是大哥给的,但除此之外明泽亦不知如何证明自己的忠心。”
刀片一点点划过手指,季明泽可以感觉那皮肤与肉连着茎一点点撕裂的声音,还好他在进入组里之前曾有过长达一个月的反拷打经验,对于疼痛并非麻木,而是必须。
割指誓死,见血效忠,残忍而血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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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而上》06
他的额头上很快侵染了层层密密麻麻的汗珠,血流的越来越多,黎秦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依旧搅黄着那杯快要见底的液体,不阻止也不赞许,充满着血腥味的液体很快从吧台上流到了地板上,更加映衬着那季明泽愈加苍白的脸。
他咬破了嘴唇,只为忍着那快要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以及竭力抑制住左手的颤抖。
季明泽知道,黎秦声不喜欢软弱而犹豫不决的懦夫。
酒吧里的声音还在继续,而有愈加嘈杂的意思,周围人依旧夜夜笙歌,游戏人间,但因为太过痛楚,季明泽甚至没有发现又有人推门进了酒吧,甚至还朝着吧台这边的方向走来。
“小季!你这是干什么!快将刀拿开!”
他没有听见来人的陌生的声响,直到那人硬是用手抓起那水果刀,结果刀面划伤了那人的手掌,可他似乎毫无感觉,依旧焦急的说着,“小季,快点止血,幸亏我来了,你怎么这么傻呢!”
“荀染,把手拿开。”黎秦声终于开了口,抓了陌生男子的手,将刀小心翼翼拿走,随意打了个响指,很快有一个下属风一般站在了他身后,“大哥。”
“带他去包扎。”黎秦声依旧不急不缓的说道,看似平静仍没有波澜,却只有被他抓着的叶荀染的手上,还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男子颤抖而青筋暴露的手掌。
男子再了解不过,那是他急躁而发怒的前兆,虽然从未在众人面前显露过。
“明泽,你也停手吧,既然是荀染帮你求的情,那么我暂且信你一次。”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如同草原猎豹一般的锐利目光却从未在他身上移走过,除开时而不时看一次身边的荀染,“但你记住,只有一次。”
“多谢大哥。”季明泽微微低着头说着,放下了那已经鲜血淋漓的左手。
“秦声,走吧。”叶荀染拽了下男子的衣诀,似乎是有意般往自己这里看了一眼,“今晚不是还要去码头么?”
他果然要去交货,但为何迟迟不提,不过依旧是不信任自己。
季明泽压着小指的那出血的地方,但不管怎样就是无法止血,可他顾不了那么多,心里打转念念想着是翟老头和阿久他们,不知潜伏的如何。
荀染紧接着朝那些下属点点头,一帮人风一般走出了酒吧,黎秦声大步走在前头,跟紧着手牵荀染那受伤的那只手,然后很快,酒吧内的声音又吵杂了起来,一如往常的喧嚣。
“老……老板,你的手还是去医院……”很快有几个胆大而关心的服务生过来,担心的问道。
“行了这没你们的事,”季明泽看着自己那皮肉和茎相连的小指,不着痕迹的拆下吧台下方的窃听器塞进了口袋,似乎并没有方才那般的疼痛了,因为已然没有知觉。
“都去忙吧,今晚惊吓到客人了,就我说的全场给个七折。”季明泽随意嘱咐了声领班,反转身走进了酒吧的阁楼上。
“妈的……”时而不时的,还是会有那阵阵钻心的疼痛如同一个个蛀虫撕咬着他的皮肤,季明泽抽了点面纸,可那很快也被染红侵的透湿,他知道自己头昏的厉害,而现在是绝对不能联系老翟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喂,你好?”那段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季明泽似乎只是习惯性的将嘴角往上雅痞的翘翘,又露出那种老奸巨猾般的神情。
“哟,小狸猫,好久不见,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魏延和的手差点就将刚刚拿着电视遥控器的手抖了下来,“你你你……你怎么知道家里的电话?”
季明泽都能可想而知小狸猫那端有些紧张而仓皇却不得不在自己亲生儿子前掩盖的事实真相的无奈表情,又忍不住嗤笑了声,连同自己原本紧绷的身体都放松下来。
“我说,你过来酒吧一趟吧,”季明泽用着那只还没有受伤的手颤巍巍举着电话,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那吊儿郎当的声调。
“这个时候?”魏延和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再望了望房间内正在用功念书的儿子,压低声音刻意走进卫生间拿分机接了电话,“这么晚了?不,不太好吧,小翰他……”
“我的左手小指,可能要断了,”季明泽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说道,实际上现在不知为何,整个手指都已经没有知觉。
果然十指连心么,他想笑,却听见电话那头男子倒抽一口气的急切声音。
“你怎么回事?你怎么……你!”魏延和似乎是提高了声音,抓着那听筒喊着,“你又这样,我说过多少次了!你……”
“好好,这次算意外啦意外!”季明泽有些不适应对方的突然大叫,将耳朵远离听筒,“我也不知道啊是那刀子不小心所以……”
“强词夺理!”他听见男子喘着气,那头似乎还在翻找着什么东西,“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动,随之“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这个世界上,敢挂他电话的人,除了翟老头以外,估计只有魏延和享有这一特殊权利了吧。季明泽到在那张不算干净的床上,这张原本是留给自己的休息之地的床单,因为主人某些特殊爱好的原因,就留下过星星点点的酒水印子,还有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