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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我明明知道他很危险,甚至极有可能就是凶手……但和他在一起,我仍感到非常安全……”褚画从枕垫里抬起半张脸,一双眼睛空洞洞地望着前方,带着些微的茫然不解,“我目不转睛凝视着他的眼睛,他也同样如此凝视我的……就好像我们曾经相识,就好像……好像他是为我而来,而我也早已准备好了与他相逢……”
屠宇鸣张口结舌,有些愣神地望着自个儿的搭档。几分钟过后才回过魂,朝那已伤痕累累的漂亮脸颊探手狠拧了一把,“你这怪物是谁!你他妈是不是强占了褚画的身体,剥夺了他的思维?!”
“滚你妈!”被煽撩了的年轻警探立马爬起身,不由分说就赏了对方一拳。
不待屠宇鸣骂咧出口,褚画用手背轻擦了擦脸上的伤口,平静地说,“不过这些都结束了。我已经答应了韩骁,不会再见他。”
“案子不查了?”
“换个无需见面的方式也能查。不过,如果他真是凶手,我发誓我一定会亲自抓他归案。”年轻警探抓起桌上的苹果,往裤子上随意擦了几下,就塞进嘴里。清脆咬下一口,鼓起个嘴含混着说,“无论如何……我想我们可以把那个喜欢切人老二的混蛋给揪出来了……”
“什么意思?”屠宇鸣惊愕不已,一刹瞪起眼睛,大起嗓门,“你有眉目了?”
又咬一口手中的苹果,褚画倒是气定神闲,不答反问,“这座城市的常住人口是多少?”
“一千八百万。”
“多少人来自警察、法院、军队这样的强权部门?”
“至少超过四万人……我们曾讨论过,那家伙也有可能是个运动员、退伍军人、健美教练,甚至他曾自发接受过格斗术的训练也不一定。”
“不,我确信他就隐藏在这些部门当中。”褚画顿了顿,说,“那个混蛋在那样的情况下放过了我,我怀疑他和我相识,我甚至怀疑他就是个警察。”
“就算确定了他来自警局,可是要从一万多名警察里找凶手,也不亚于大海捞针。”
“如果他不是普通的警员呢?金字塔底堆满了人,可塔顶却寥寥无几。”褚画朝屠宇鸣挑了挑眉,笃然地笑说,“一个受人尊敬的、事事趋占上风的成功者,我想我们该从那些部门的领头人物开始着手往下调查。‘罗马帝宫’的妓女们一定认识他,可他又偏会在属下面前对此表现得不屑一顾……把那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家伙们的照片搜集起来,拿给你那个妓女朋友辨认。我们能最大可能地缩小疑犯范围,他逃不掉的。”
“你的意思是……霍默尔或者范唐生都有可能是‘雨衣杀手’的本尊?!”疤脸警探不可置信地嚷起来,“你开什么玩笑!”
“笨蛋!他们当然不是。”褚画朝自己搭档斜去一眼,撇嘴说,“霍默尔太老,范唐生压根吃不了你一拳头,那家伙身高超过6英尺,还能与你交手过后逃跑,那——”
他突然不说话了。一种难言的不安袭上心头,有什么地方一定不对劲。
“这是康泊告诉你的?”满面疑色愈见深沉,男人歪斜着脸上的大疤,眯了眯眼问,“康泊的话也可以相信?”
年轻警探沉默了好片刻,随即点了点头,“我信他。”
“下个月罗塞勒就会来警局做教学演讲,我想你应该已经获得了进场资格。”屠宇鸣返身而去,不假思索地开口,“他会着重对那个爱切人老二的混蛋做出犯罪心理分析,你到时就可以验证一下,康泊所言是真是假。”
※ ※ ※
玛丽莲并没有在自己的房间睡着,褚画一离开,她就抱着娃娃爬下了床。光着可爱白嫩的小脚丫蹑手蹑脚地走路,借着一大丛肉桂树似的阴影悄悄躲在了房门旁。
她看见那个年轻男人神情倦怠又沮丧,听见他说,就好像他是为我而来,而我也早已准备好了与他相逢……
这话就像黄蜂的螫刺般蛰上了她,玛丽莲嘟起嘴又爬回了床上。
窗棂大开,月光如碎银抛撒。一头蓬松茂密的长卷发与月色交相辉映,散发出金灿灿的光芒,这个无比美丽的小女孩看来正如一个会挥舞小翅膀的天使。“康泊”这个名字莫名让她感到非常不快意。手中的娃娃成了她撒气的对象——沿着关节折断了娃娃的胳膊,挖出了那一对玻璃石似的眼球,最后将娃娃的脑袋翻转了个个儿,拧了下来。
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娃娃已被折磨得残缺不堪,玛丽莲很快就感到了无趣。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她将娃娃及它的残肢一并藏进了床底。随后踩着踢踢踏踏的拖鞋,出现于褚画的卧室外。她将半只脑袋躲于门后,扑闪着一双又蓝又大的眼睛,怯声怯气地问,“今晚上我可以和你睡吗?”
小丫头似乎真的被吓坏了,满眼楚楚可怜的央求之色,到现在整具裹在蝴蝶结睡袍里的小身子还在瑟瑟发抖。
正要上床休息的警探先生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浮出唇边一笑,“好吧,你上来吧。”
小女孩爬上床,咕噜一下钻进年轻男人的怀里,紧紧抱上他的腰后就如何不肯撒手了。
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褚画腾出一只手关掉灯,抱着怀里的玛丽莲躺了下。
温声对她道了声,“晚安。”
挨了海水的冻,挨了情人的打,他现在有些发烧了。年轻警探没一会儿就步入了梦境,可小女孩却没有。
听见均匀的轻声呼吸,感觉出怀裹自己的那个胸膛饶有节奏地起伏,玛丽莲知道,褚画睡着了。
她将腿打开箍于男人的腿侧,往男人的怀里钻埋得很深,以致于自己的下体就这么紧紧地与他的抵触在一起。
双腿紧夹,以大腿根部来回蹭触那硬邦邦的物体,血液骤然流聚体表,皮肤开始发热,全然来不及发育的小乳头也微微开始变硬。这个八岁女孩就像成年女人那样产生了明显的性反应,粉色内裤已然湿透。
“别闹……痒……”褚画睡得迷迷糊糊,一边摇头,一边往后挪动身体。
没有从臆想中的情人那里得来热情回应,玛丽莲停下这个两人性器摩擦相触的亲密行为,满面怒容地瞪视起对方。
霎然卸去一个小女孩的无邪天真,她的神态阴郁又怨毒,目光肮脏又寒冷,如同蝇的复眼,蝰蛇的尖牙。
少顷,她才慢慢改换了阴测测的脸色,伸手温柔抚摸起男人睡梦中的脸,凑过自己啜起的唇在他的唇上吻了吻。
“褚画,我爱你。”语气那样哀伤而认真,玛丽莲遏着哭泣一再重复,“褚画,我爱你……我爱你……”
年轻警探半寐半醒,不以为意地敷衍回答,“嗯……我也爱你……”
她十分快乐地再一次将自己投往他的怀里,小声地说,“那你就要永远爱我,不要像我妈妈那样……”
※ ※ ※
不比年轻警探那么挺拔俊秀,这个华裔男人有点胖,皮肤呈现欲为脂肪胀裂的鲜嫩粉红,蒜头鼻子上常年架着一副度数很高的眼镜,还长有一只惹人笑话的招风耳朵。男人是小女孩的继父,名叫格伦。
女孩的母亲怀孕了,验孕纸在胎儿两个月的时候就传达了这个喜讯。格伦大笑大唱,抱着自己的妻子转了一圈又一圈。这对夫妻为新生儿的到来欢欣雀跃,对攥着火种的生命满含敬意。
“妈妈,我爱你。”
法国女人正在阅读育儿类的书籍,她的第一个孩子到来得太过仓促,全无准备,她不想让第二个孩子也这样。女人从书上移开眼睛,匆匆瞥视了一眼身旁仰着脑袋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女儿,又移了回去,笑着回答,“玛丽莲,我也爱你。”
“你撒谎!”金发小女孩突然尖叫起来,掉头跑了开,“我知道,你不再爱我了!”
法国女人的朋友们前来探望,一伙子法国人在一起热烈地以法语交谈,其中有一个相貌尤其英俊的年轻男人,在女人还是餐馆招待时就认识了她,美好的友谊一直留存至今。酒喝多了,留得晚些,别人都离开了他还抱着法国女人,不时与她面贴面地小声交谈,大声笑。
回家来的男主人不免对这交头接耳的亲昵场景心生不悦。听不懂法语的华裔男人低头看了看一直在角落里玩着娃娃的小女孩,推了推眼镜问:“这人在和你妈妈说些什么?”
娃娃明明是新买的,可已弄得很脏,还被残忍地挖掉了眼球。
听见问话的玛丽莲仰起脸,眨动起如湖水般清澈湛蓝的大眼睛,以格外天真童稚的嗓音说,“他说,等孩子生下后他就要带她远走高飞,他不能让自己的孩子管一个下贱的中国佬叫‘父亲’。”
37、与粗鄙者为邻(1)
褚画踏进警局前一直以为自己会成为大家围拢私语的焦点,结果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有人捷足先登了。
“嘿,你来了!”他的警员同事们朝他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忙忙往同一个方向赶。每张脸孔都肆意流淌着兴奋,没人在乎他失踪了一个星期,没人主动奉上欠他的钱。
因为这个早晨,鼎鼎有名的摇滚明星乔奈尔来到了警局,指控有人对自己故意伤害。
若说天籁和噪音天地相隔,那这张美丽脸孔简直可以让它们之间全无冲突。眼形精致绝伦,黑发白肤相得益彰,尽管这个男人戴着口罩,但半分不减他那令人神魂颠倒的美丽。就连向来不修边幅的屠宇鸣都特意整理齐整了着装,隔着玻璃遥遥一指主动要求独处一室的乔奈儿,便冲自个儿的搭档手舞足蹈,口中啧啧称赞,“你真该好好看看他,他简直就像会发光的恒星!像无价的宝石!”
这个摇滚明星是康泊的情人之一。一眼不眨地望着那半张与己依稀相似的脸,挫败感浓重的年轻警探面色不善,故作不屑地撇了撇嘴,“是啊,是啊,他自带光源,他璀璨夺目,他的一切都来自造物主的厚爱恩赐——等等,这造物主又名‘整形师’?”
“这话可太酸了。”屠宇鸣心知肚明地怪笑出声,扭曲着一张疤脸说,“既然这么介意,自个儿去审啊。”
“狗屁!说了都结束了。”褚画朝对方斜去一眼,随即理所当然地走进了审问室。
※ ※ ※
“自成名后,太多的模仿者拿着我的照片去整形。他们疯狂地爱慕着我的眼睛、鼻子和下巴,但不管怎么说,你还算是我见过的人里仿造得比较成功的。”摇滚明星瞥了进门来的年轻警探一眼,继而脖颈高高昂起,姿态十分高傲地说,“然而锆石就是锆石,永远不可能与宝石同日而语。”
“那么好的,宝石先生,”褚画懒得和对方争辩自己是否整形,以目光示意原来屋里的两个警察出了去,径自坐在他对面说,“你想控告谁对你进行了故意伤害?”
“你们先得答应我会保护我的隐私,不能向外界捅出这件事……”摇滚明星神态妖娆地挑了挑眉,口罩里的声音听来有些闷,语气中的威胁之意却真真切切,“要知道我认识很多政界的大腕,他们当中每一个都能把你们这种下等人当只蚂蚁般踩在脚底……”
跟随搭档进屋的屠宇鸣不禁翻了个白眼:这个大明星不张嘴的时候美轮美奂如一帧风景,一开口就想让人把他揍成瘪嘴缺牙。
褚画轻喘了口气,按捺着脾气问,“你到底要告谁?”
“他是个有钱人,却脾性古怪,深居寡出。”乔奈尔摘下口罩,他的下颌处有非常明显的肿胀,“他叫康泊,我想你们警方应该对他有所了解。”
握笔落字的手猛然一个止颤,褚画愣了小片刻才指了指对方的下巴,问,“你……你要控告他什么?”
“他是我的一位朋友,当然,又不仅仅只是朋友……他拥有庞大的资产,而且相貌十分英俊,我是个不太懂得拒绝别人好意的人,所以我们之间有了那么点超越‘友谊’的关系——”
“简单点说,”年轻警探不客气地打断对方,语气生硬地说,“你他妈为了钱就让他操你的屁眼,对吗!”
瞪大一双湖水般清澈纯真的眼睛,乔奈尔一副受到冒犯的姿态,大惊小怪地嚷:“你们这种下等人用词可真够脏的!”
“客气。”褚画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故意又一连用上几个“fuck”,双手并用地比了个下流手势说,“我操他妈的是下等人,不是操他妈的荧幕偶像,我操他妈的用词就是这么操他妈的脏!”
眼见另一个警察也没要帮自己的意思,摇滚明星不得不咽下这口气,继续说,“我们这种关系维持了近两年的时间,但最近他对我有些冷淡。当然康泊这个人就是这么令人捉摸不透的古怪,他是慷慨又荒淫的国王,和自己的娈宠之间除了性交几乎从不交流……趁这段日子通告不多,我给自己植入了一个假体下巴——就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