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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和刘婶倒霉。
小孩笑了,第一次赖床到天大亮。之後,几天晚上都偷偷跑过来给马夫热被窝,直到马夫的病好。
“你今年比去年又高了一截,那些厚衣服大概也不能穿了。等过年了再给你弄套新棉袄棉裤,虽说你不怕冷,可还是身子重要,冬天还是穿暖和点好。”马夫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想到世事多变。後来发生的事,让陆弃没有办法再在陆府待到冬天。
而这事情的起源就在陆弃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盘上。
陆弃在陆府是个特殊的人物,谁都知道他的存在,但除了马夫谁也当他不存在似的。这几年,他那个偏僻的小院子除了马夫也不会有人进出。
如果陆弃还是当年那个豆芽菜似的瘦弱孩子,这种情况也不会改变。但陆弃长大了,习了武,学了文,身子越长越高大结实,脸庞越长越俊俏。就算他不怎麽走出那间小院子,但陆府的人不是瞎子,尤其是府里的丫环仆妇。逐渐的,没事往小院子门口转转的人变多了,丫环们看陆弃的眼光也在逐渐改变。
陆弃就像刘婶说的,是个薄情的人。除了马夫和刘婶,看到谁都是冷冰冰的,偶尔看到陆府老少主人时,才会在眼神中多加点恶狠狠的颜色。何况陆府不少下人在他小时候没少欺负他,在他长大的今天,自然也没有好脸色给这些人看。
陆弃越是冷淡,府里的丫环就越是迷恋。大少爷、二少爷虽然长得也不错,可是一个地位相去甚远,还有一个就是丫环们都知道大少爷和二少爷不是个有情的主儿。可这陆弃就不一样了,人长得俊俏身材挺拔不说,就是地位也和她们没啥差别,人虽然不知道怎麽样,但性情怎样都比大富人家惯坏的子弟好吧?
就因为这些理由,在陆弃对她们不理不睬的情况下,陆府的丫环们还是做起了嫁给俊俏郎的桃花梦。
来小院门口逛的人多了,看到陆弃会笑的人多了,给陆弃送衣服送食物的人多了。马夫看到这种情况,只是笑说陆弃长大了魅力也变大了,他马夫已经不是唯一的伯乐。
刘婶看到这种情况,心想丫环挣有什麽用,最好还是给哪户的千金大小姐看上才是道理。
陆弃对於这种情况向来嗤之以鼻,衣服送来不要,食物送来则留下给他和马夫刘婶打牙祭。
就在丫环们暗地里波涛汹涌的时候,陆大公子正紧锣密鼓准备在陆府花园里招待一些城里的富家少爷千金小姐来观赏荷花。这次聚会,陆老爷和陆夫人都极为看重。府里那消息好的,已经暗中传出大少爷要趁这次观荷会挑选正房的消息,顺便也给准备今年秋天赴京赶考的二少爷将来挑媳妇做个参考。
城里的富豪之家都给了陆府一个面子,凡是请帖到的,都带了薄礼参加了这次观荷会。不管陆家两兄弟怎麽想,其他府里的少爷千金也想趁这次赏荷谈风月,给自己有个找意中人的机会。
说起这座县城里的大户人家,首要应提的有两户。一户就是靠经商起家的陆府,还有一户则是世代文人这代还是县城父母官的杜家。杜家一向看不起陆家,认为陆家只是有些黄白之物,靠钱充门面的奸商,缺少了那种骨子里的清高文雅气质。而陆家对杜家则是感情复杂,既羡慕人家的世代书香,又瞧不起对方假清高的样子。
这次的赏荷会,陆老爷发了话,要陆怀玉想尽办法接近素有才女之称的杜家大小姐。
陆怀玉本来还挺不高兴的,你想,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杜婉如如果不是貌比无盐,怎麽会有人不赞她容貌反而称她才女?
可这个想法在陆怀玉看到杜婉如的一瞬间立刻就变得粉碎。
满场女子,陆怀玉只觉得和人吟诗作对一身清雅的杜婉如是最美最柔最娇最夺目的一朵花,自己那些妾婢就算全加起来也比她不如。心中这样一想,对杜婉如的殷勤吹捧自然也不在话下。不光是陆怀玉,就连一心想娶皇亲国戚的陆怀秀也觉得此女动人心扉。
就在满场的男子以杜婉如为中心,对各家千金小姐施展自身魅力时,陆弃被刘婶叫进了屋里。
“小少爷,您又去马房了?马兄弟也是府中下人,有他自己的活儿要干,您不要老是去找他。”刘婶不知第几遍的叮嘱陆弃道。
“我知道,我都是瞅见没人才进去找他,我不会给他添麻烦的。”陆弃左耳进右耳出,点点头表示知道。他对刘婶虽然不亲,但对她还是有一份尊重。
刘婶虽然不喜欢陆弃太和马夫接近,但是这些年一直受到马夫照顾,也不好叫小少爷一下子就离了那马夫。想想,转换了话题。
“小少爷,你能不能去府里的花园一趟?帮我采些荷叶来。”刘婶敲敲自己的膝盖说。
“去花园?”陆弃眉眼中透出不愿。他好像听马夫跟他说,今天花园会很热闹。
刘婶瞟了一眼陆弃,垂下眼帘,又加了一句:“昨晚马兄弟不是送来一条五花肉吗,我想用荷叶包了给你们弄点粉蒸肉尝尝鲜。天气热了,我怕把肉放坏,费了马兄弟一番心意就不好了。……五花肉可不便宜。”
一听刘婶这样说,陆弃想想马夫那几个工钱挣的也不容易,这条五花肉大概又让他花费不少。这样一想,也就不觉得去花园是件讨厌的事了。心想如果有人,他尽量避开就是。
刘婶目送陆弃出门,皱眉暗想这马夫对小少爷的影响还真不小。
陆弃尽拣了些没人的小道走,大白天不适合施展轻功,只能走快点。路上不小心碰见看见他红脸低头的丫环仆妇也就当没看见一样。还没走到花园呢,陆弃就听到花园里传来的笑语声。
坐在茂密的大树树枝上,扫了一眼那群花红柳绿,不感兴趣地把眼光看向开了八分的荷花池。还好,陆府的花园够大,荷花池也不小,那群人也只围了荷花池靠近水榭的一角。
双手轻按树枝,借着那一点力,陆弃顺势飘到了荷花池的另一端。采了靠近岸边的几张荷叶,想起身时,眼光却不小心被一朵小小巧巧开了六七分的精致小荷花给吸引了过去。不知怎的,他就是觉得马夫会喜欢这朵精致小巧还带着露水的小荷花。
如果我把这朵荷花采给马大哥,他一定会笑得嘴边露出一对括弧吧。呵呵!
“灼灼芙蓉何以罪,污泥不染身好洁,望君怜其清净名,春尽夏去方不悔。”柔软但不腻人的声音,甜美中亦透出一份坚强。
陆弃没有回头,他的衣着只会让来人以为他是府里最低贱的下人。弯着腰,维持原来的姿势,攀住那株荷茎的手微微一用力,啪嗒一声,那朵精致的小荷花给他采了下来。
“你!”声音中透出一丝愤怒。杜婉如在看到辣手采荷人转过身後,脸上的愤怒转成了惊讶。
陆弃只是扫了她一眼,手上小心捧着未全开的清莲,抓着几张荷叶抬脚就走。他看到陆怀玉等人过来了,他不想惹麻烦,只想快点离开。
“等一下,你是谁?”杜婉如从他的衣饰上看出他不是任何一家的下人,倒像是偷溜进来的穷家子弟。但是那股特殊的风采气质那俊美的相貌让她迷惑。
就在杜婉如挡住他去路的一瞬功夫,陆怀玉等人已经赶到。
“杜小姐,你怎麽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是不是这里的风景……,是你!你来这里做什麽!”陆怀玉认出了那挺身直立的人是谁,神色立刻变得苛刻。
“他是谁?陆公子,你认识他?”杜婉如察言观色立刻知道这人和陆家大少爷的关系不浅。
“他、他、他不是谁。不!我不认识他,像他这种人我怎麽会认识他!来人啊,还不快把这……人给赶走!”陆怀玉扬手叫来家丁。
“等一下,我有话要问他!我要问他,为什麽要采那朵芙蓉花。”杜婉如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要这麽在意这个衣着朴素的男子。可能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忽视她过吧。
听了杜婉如的话,陆怀玉等人才发现陆弃手中捧着的小小花朵。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
“清净何谓尊,貌美无人问,莲若有其魂,哭泣在晨昏!”留下这首无名,陆弃看都不在看他们,用拿荷叶的左手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家丁,快步向园外走去。他知道在这麽多人面前,陆怀玉三兄妹一定不好意思当众对他怎麽样,只能眼睁睁看他离开。
杜婉如被陆弃诗词中露骨的讽刺震住。是啊,如果我再怎麽清高雅洁就如那芙蓉一般,如果真的没有人赞扬我的美貌,我恐怕也无法做到一生一世心中清净吧。他是在骂我虚伪吗?整日不愁人间疾苦,只知道为花请命的娇弱千金。瞧他对那朵芙蓉花的珍惜,想必是要送给某个对他很重要的人吧。……不知道是什麽样的好女子……
待陆弃走远,杜婉如才想起来,那桀骜俊伟的男子显然不像他的穿着一样,是个普通的大字不识的穷人子弟。他到底是谁?
那日赏荷会散去後,不只杜婉如一个人在打听陆弃的消息,好几家富户千金都对这个神秘的俊朗的男儿充满了兴趣。
在众人的刻意打听下,不管陆府怎麽隐瞒,陆弃的身世也逐渐暴露了出来。
一些富户千金听了陆弃的身世後嘘唏不已,梦中已自勾勒了一个关於富家千金慧眼识英雄,落魄子弟金榜高中,後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浪漫旖旎故事。
显然,沈溺於这种旖旎故事情节的不光是只有外貌没有头脑的千金大小姐,就连有才女之称的杜婉如也在知晓陆弃身世後,央求其父亲把陆弃接到府中栽培,并保证该人绝对值得父亲为其伸手一问。
自本城知府要人的帖子送到陆府後,陆夫人、陆大少爷、陆二少爷可气坏了。陆老爷态度不明,不敢在夫人面前多言。陆小姐自那日荷花会後,镇日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前两日,竟命了贴身丫环给陆弃送了把扇子去。被退回来後,也没发小姐脾气,嘴中喃喃的说道:也难怪他,我当初那样对他……
而陆弃对这些毫不知情,仍旧在小院子中习他的武、学他的文,晚上和马夫一起吃晚饭,聊聊天,谈谈将来,说好等马夫五年的契约一到,就和马夫一起上京,而自己也会在这两年内先过乡试拿到秀才,再一级级往上考,待自己金榜题名後,回来把刘婶接出同住。如果以後做官不快乐,就辞官和马夫浪迹天涯,做自己梦想中的大侠盗劫富济贫,第一个就劫陆府。
马夫被他说的直笑,看着在水盆中轻轻摇摆的小小清莲,觉得心里暖暖的,柔柔的。听到陆弃说以後要和他一起浪迹天涯,马夫开心的鼻中发酸。
他愿意和我在一起呢,他说他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呢……
“你说,这府中哪个下人敢在外面乱嚼嘴皮子?让我捉到那个败坏陆府名声的人,看我不把他的嘴撕破!”陆夫人向两个儿子发火。觉得陆府这次实在丢了大面子!
“娘,我们先不管是谁把这件事泄漏出去的,现在主要的是要怎麽处置那贱货的儿子!我们不能让他这麽好过,白白的送他出府破坏我陆府的名声!”被陆弃抢了心上人目光和注意的陆怀玉满心妒嫉与怨恨。
“找人把他乱棒打死不就得了!如果不是你爹,当初我就不会让他……!”陆夫人提到陈年旧事,一幅咬牙切齿的模样。
“娘,如今我们已经不能这样做了,不但不能把他弄死,就是把他弄伤弄残也不行。”颇有心眼的老二陆怀秀冷静地说道。
“为什麽?”
“因为那贱货的儿子一举一动都被人注意,我仔细查了一下,发现府中的丫环竟十有八九被他迷的昏头转向。如果他出什麽事,就算我们再怎麽封口,还是会被外面知道。如果杜家来要人,我们给不出,到时候爹和大哥的生意可能就会有些麻烦了。”
“哼!那个杜婉如!气死我也!”陆怀玉拍桌大骂。
“大哥,要知道民不与官斗!”陆怀秀端起桌上的茶盅。
“那你说怎麽办?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那个贱货的儿子搬进杜家?你受得了那口气,我可受不了!”
“怀秀,三兄妹中你最是聪明。这次你可要想个好法子,既不要得罪杜家,也不能让那骚货养的好过!”看来陆夫人对寡妇母子是恨到家了。
陆怀秀吹吹水面上的茶梗,道:“娘,不用你说我也明白。想来想去,现在只有一个法子可以毁了那小子。既不会得罪杜家,也让我们有个正大光明废了那小子的理由。”
“什麽好法子?”母子俩的眼睛亮了。
“这事儿可千万不能再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就连怀珍那丫头也不行!咳咳,娘,这法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