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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安想了想，摇头拒绝：“太晚了。”
华泯初笑了笑，仿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十点之前送你回家。”
喻安这回没有说话。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树林间绑着的五彩网兜上，像秋千一样绑在两棵树干之间，被风吹得微微摇动。
华泯初察觉到她的目光，解释道：“那是摇椅，你累了可以去休息下。”
喻安跃跃欲试，走过去选了一只海蓝色的网兜，躺进去，一只脚在地上蹬了一下，网兜就摇了起来。
蓝天白云，绿树碧水，远离城市的喧嚣，这里寂静得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哗哗声。喻安闭上眼睛，呼吸着宁静的空气，感受阳光透过枝叶打下来的斑驳的光线，心中前所未有的宁静。
仿佛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地休息过了。身下的网兜微微摇晃着，喻安竟然渐渐睡着了。
“乖女儿，好好上大学，挣出个前程来，馋死他们。”妈妈站在院子里，拍着她的肩膀说。
妈妈口中的“他们”，是指背弃家庭多年，跟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结婚，并且生下一个熊儿子的爸爸，以及他们一家。
阳光下，顶着一头俏皮短发的女孩表情严肃：“我一定会的！到时候，我们吃肉他吃糠，我们塞牙他饥荒。若他跪着求我们，拆皮剃骨喂阿黄。”
阿黄是村头李大伯养的狗。那首顺口溜是妈妈编来讽刺他们用的。上大学之前，喻安特地背了一遍，至今还记得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模样。
喻安醒来后，那张慈爱的笑容还清晰地印在脑中。心头莫名有些发凉，甩了甩头，坐起来一看，华泯初还在烤鱼喝酒。
仿佛没过去多久的样子。
喻安摸摸肚子，已经没那么撑了。起身走过去，挽起一截袖口，坐下继续战斗。妈妈从小教育她，浪费可耻，撑死光荣。
华泯初递来一罐啤酒，喻安一边接过，一边看着他脚下堆着的七八只空罐子：“看不出来，你的酒量不错。”
华泯初仰头饮了一口，动作潇洒又帅气：“这点酒算什么？”
桌上的盘子空了大半，喻安看着他一点痕迹也没有的肚子，感慨道：“你饭量不小，身材却保持这么好，真怀疑你都吃到哪去了？”
没有人讨厌被夸赞身材好，男人也不例外。华泯初有些得意，笑道：“天生丽质。”
喻安露出羡慕的表情，不着痕迹地继续恭维。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总不能太不识趣。在她有心奉承下，气氛比上午融洽许多。
大概喝了酒，理智变得薄弱许多。又或者难得出来放松，而且是跟一个风趣体贴的帅哥一起，喻安吃饱喝足后仍然不想回去。华泯初不催她，两人一直玩到天黑，围观了篝火宴会。
宴会的女主持很有意思，性格爽朗大方，发起的小活动也很大胆：“下面我介绍一下活动规则。假如每个男人代表五毛钱，每个女人代表一块钱。当我说一个数字，你们就要组成这个数字。我数三声还没组合好的，就要表演节目。”
“下面开始——”女主持喊道，“一块五！”
话音落地，围着篝火跳舞的男男女女赶忙组合。男多女少，有一男一女组合，有三男组合，还有一对抱在一起的一块钱组合，可怜巴巴地寻找第三位同仁未果，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表演节目。
“两块五！”主持人又喊。
这回男同事们学精了，迅速五个五个地抱成团，导致女同事们凑不齐，被罚表演。
喻安在外围被气氛感染，笑得脸都酸了。华泯初告诉她该走了的时候，还有些舍不得。他们在玩了一个新游戏，叫成语接龙。每个人说一个成语，下个人必须以对方的尾字做开头，不能重复，否则也要表演节目。
等所有人都说完，主持人提出要求：“在这个成语前面加个主语，场景是‘在新婚之夜’。”
于是这个节目就变成了：
“在新婚之夜，我勇往直前！”
“在新婚之夜，我孜孜不倦！”
“在新婚之夜，我一事无成！”
喻安笑得肚子疼，一直到坐进车里，还在笑个不停。
回到家后，喻安真心实意地感谢：“今天玩得很开心，谢谢你的用心招待。”
华泯初温柔地看着她：“你开心就好。”一直把喻安送到家门口，看着她进去：“晚安。”并没有趁热打铁，邀请她下周再玩。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而他并不缺时间。
第8章 动了小心思
喻安和赵涵诚是校友关系，且私交不错。有这层关系在，瑾尚和涵祺的合作进行得异常顺利。敲定开工日期后，王经理痛痛快快地签了字，支付了百分之八十的项目款。
按照瑾尚一惯的风格，所有同事吃大餐来庆祝。王威订了ktv和饭店，周三下午，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王威举起手机，装模作样地宣布：“奉老板口谕，所有员工提前下班！”
一片欢呼。
当下，所有人收拾东西。有车的带没车的，剩下的挤公交。
喻安是项目负责人，开场简单讲了两句，大家就开动起来。期间自然少不了喝酒，所幸喻安酒量可以，倒不惧这个。
喝到半截，王威提着酒瓶子晃过来：“喻姐，感谢你这么费心带我，我敬你一杯！”
“喻姐，你长得漂亮又有本事，我佩服你！”倒满一杯，仰头灌下去。
“喻姐，往后还要你费心带我。”又干一杯。
“喻姐，你长得真漂亮。”再干一杯。
“喻姐，你看我能喝不？往后你去哪儿都带上我，绝不给你丢脸。”这回索性对瓶吹起来。
“喻姐，像我这么伶俐可爱的小伙子哪儿找呀，你就包养我吧！”话没说完，被见势不妙的男同事架出去醒酒了。
喻安笑笑：“继续，继续，吃好喝好。”
吃完饭，一行人奔向ktv。在瑾尚待久了的老员工都知道，喻安不唱歌。王威新来，不知道这事，进门就说：“来来，都让让，第一首让喻姐先来。”
被旁边同事踢了一脚，还不以为意：“这个项目能拿下来，多亏喻姐英明神武，喻姐请！”说着，把麦克风往喻安手里塞。
大家都看出来，喻安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了，偏偏王威只当喻安害羞，不依不饶。
今天是公司活动，谁都不兴生气的，本来该劝着的同事都坐到一边看戏。公司里不乏看好喻安和王威的，嫌不够乱地跟着起哄：“小王先来一个，喻姐跟你的调。”
“对，合唱！”
喻安的脸都黑了，就在这时，手机震起来。摸出一看，是赵涵诚的来电。
“我接个电话。”喻安起身，推开门走出去，接通电话：“喂，学长，晚上好。这么晚了，学长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很晚吗？”电话那头，赵涵诚抬腕看表，才七点半，“你在哪里，听起来有些吵？”
ktv的走廊里充斥着高分贝的噪音：“学长稍等。”喻安捂着电话，走出ktv，来到街上才笑着说：“托学长的福，我们拿到一部分项目款，正在庆祝。”
“哦。”电话那头沉默一阵，“你们玩得开心。”
“谢谢。”喻安道，“不知道学长找我什么事？”
“没事。”赵涵诚本来想约喻安吃饭，顺道定下周末的安排。现在看来饭是吃不成了，想了想，说：“周末闻老师约我去他家做客，你有没有兴趣？”
喻安足足愣了三秒钟，才急急问道：“是闻鸿彬，闻老师？”
电话那头，赵涵诚露出笑容：“是。”
“有，有兴趣！”喻安忙不迭地点头，忘了赵涵诚根本看不见，“谢谢学长！几点出发？需要准备什么？”
闻老师是室内装修的大家，在业内颇有名气。这个机会十分难得，喻安忍不住动了小心思，不问赵涵诚带她去合不合适，抓紧机会答应下来。
电话那头，赵涵诚挂断电话，脸上露出不出所料的笑容。他就知道，她一定会上钩。
“你心里最好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打算。”赵伟祺满脸讽刺，“否则就这么栽在一个虚伪的女人手里，赵氏集团你也不要继承了，全都给我算了！”
赵涵诚放回手机：“你放心。”
如果喻安是假装的，那么接触久了，总会露出马脚。如果她不是假装，那么他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当年那个拥有快乐明亮眼神的喻安，去了哪里？
ktv里，王威点了歌，已经唱到一半。看到喻安进来，连忙朝她招手：“喻姐快来！”
正在唱的歌，赫然是萧亚轩的表白。正唱到副歌部分：“好想对你表白～好想对你表白～不知道，不知道，喜欢你，说不出口～”
还有他说不出口的？喻安的眼角抽了抽，果断忽视递过来的麦克，坐到角落里发呆。
李姐坐过来，悄悄地说：“小喻啊，你觉得小王这个人怎么样？”
喻安略作沉吟，道：“挺好的，一表人才，心地热乎，还肯上进。”
李姐呵呵一笑，不再问了。当一个女人客观地评价一个男人时，多半就没戏了。尤其喻安这种理智分明的女人，如果合适，她早就下手了，还用等到现在？
周末要去闻老师家中，想到这个，喻安就有些迫不及待。
周日清晨，窗外刚刚泛起微亮，床头就响起闹铃声。喻安准确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抓住手机关掉闹铃，迅速起床。
闻老师喜欢打扮得干干净净，清清秀秀的女孩子。恰好喻安就是这个型，不用费太多的心思，只是画了一个精致的淡妆，又穿上精心挑选的套裙。披肩黑发自然垂落，看起来像是大学校园里的老师。
跟赵涵诚约好的时间是九点。喻安吃过饭，才刚过八点。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妈妈聊着，不时看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赵涵诚很准时，离九点还有五分钟，电话声响起：“我到楼下了，下来吧。”
喻安迅速抓起包，跟妈妈告别，锁上门走下去。赵涵诚推开车门，等喻安坐进来扣稳安全带，就开动车子。从前方的化妆镜里看到喻安有些紧张的面孔，说道：“闻老师是个很随和的人。”
喻安点点头，神情放松一些。过了一会儿，问道：“学长，你跟闻老师是什么关系？”
赵涵诚的目光看着道路前方，声音平淡：“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有很多东西想请教闻老师。”喻安组织着措辞，“我大概有多少时间？”
赵涵诚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我这次去，是想问闻老师借些书。如果没有意外，大概会在下午三点离开。”
他肯带着她去，已经是一份深厚的人情。这下要把时间全让给她，喻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动了动，诚恳地说道：“谢谢学长。”
“不客气。”赵涵诚的口吻很随意，目光依然注视着前方。
十点半，两人到达闻老师家里。闻老师站在花园旁边，穿着一身平常而宽松的衣服，手里拿着一只花洒，正在浇水：“请进，快请进。小赵，带着这位姑娘进屋，我给花儿浇完水就进去。”
“闻老师好。”走到闻老师身边，喻安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闻老师已经六十岁，看起来依然十分年轻，收起花洒，对喻安笑道：“小姑娘真有礼貌。别客气，叫小赵给你泡茶喝。我新得了一饼好茶，就放在第三格柜子里，小赵知道。”
“跟我进来。”赵涵诚在前面说。
喻安跟在赵涵诚后面进了屋，刚走进去，便被闻老师家中的装饰震惊到了。
明亮的嫩黄，鲜艳的橙黄，深邃的海蓝，澄澈的天空蓝，以及深深浅浅的森林绿，爬满了客厅四壁以及天花板。难怪闻老师看起来精神奕奕，有如此年轻的心态，自然看起来比别人年轻。
赵涵诚在喻安痴迷地打量屋里的装饰时，已经找到闻老师所说的茶饼，并泡上了茶。喻安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而赵涵诚见怪不怪，便知道他对这里很熟悉：“闻老师真是天才，不是吗？”
“嗯。”赵涵诚应了一声，抬头朝换了一身衣服，正走进来的闻老师说：“我给您带来了一个大粉丝，对您着迷得不得了。”
“噢，是吗，真是个有眼光的小姑娘。”闻老师笑眯眯地道，格外和蔼，“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小赵还从没带姑娘来过呢。”
明明两人没有什么，被闻老师一说，却仿佛有什么似的，喻安脸上微热：“闻老师，我叫喻安，比喻的喻，平安的安。”
“噢，很少叫的姓。”闻老师说，坐在桌边，“茶泡好了，快尝尝看。”
工作多年，同各种各样的客户打过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