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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半年前,还给践踏在底层苦苦地挣扎着寻找出人投头的机会,对残酷的现实虽有清醒的认识,但这半年来也是受到之前沈淮的深刻影响。
在半年前,沈淮也难以想象自己面对周明、苏恺闻以及王子亮的轻视,会有今天这么强烈的反应,难道说:自己给自己打上宋家子弟的烙印了吗?不是自卑之后的强烈自尊心,而是宋家子弟的尊严不容侮辱。
“你说,熊文斌会把今天的事告诉谭启平吗?”孙亚琳见沈淮不吭声,又问了一句,侧过身来,将他嘴里的烟拔过来,吸了两口,又插沈淮嘴里。
车里的空间狭窄,孙亚琳动来动去,丰腴的身子难免就会摩擦沈淮的胳膊,那惊人的弹性真叫人心痒痒的。
“不会的,熊文斌要比你想象的小心翼翼得多。他把今天的事没有保留的都告诉谭启平,只是意味着他女婿周明的前途到头了。他女婿这样子,谭启平对他就没有看法了?他再恨铁不成钢,也不会亲手葬送他女婿的前程。”沈淮看着烟圈在眼前扩散,说道,“你看着呢,周明过几天还得过来给我赔礼道歉。”
孙亚琳蜷起腿来,饶有兴趣的盯着沈淮的脸看,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信了,都叫我忍不住有些喜欢你了。”
“你以前有多不喜欢我。”沈淮笑着问。
“你以前骄横归骄横,但实在是没脑子,叫人有多讨厌就有多讨厌。”孙亚琳似在回想往事,说道,“不过你今天的蛮横劲,真是叫人忍不住喜欢啊。”
“别,你的苏菲娅还没有回来吗?”沈淮见孙亚琳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自己,跟盯着猎物似的,下意识的往边上躲了躲。
“瞧你的德行。”孙亚琳娇嗔地瞪了沈淮一眼,“还真以为老娘看上你了?”
沈淮没来得及跟孙亚琳斗嘴,他放仪表盘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沈淮见是一个陌生号码,要孙亚琳安静点,不要妨碍他接电话。
“沈书记,今天的事真对不起。”杨丽丽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是你私人的道歉吗?”沈淮问道。
“嗯。”杨丽丽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涩。
沈淮说道:“那我接受你的道歉;我们的约定还有效。”
见沈淮没说几句话就挂了电话,孙亚琳问道:“英皇的那个女人?”
“嗯。”沈淮点点头。
“我不觉得这女人能派什么用场。”孙亚琳说道。
沈淮说道:“一颗大树要成长,需要开阔的天空,还需要肥沃的土壤。如果你只想当枝叶,当然不需要接触土壤,我则不行。”
“你不会真想在东华扎根吧?”孙亚琳问道。
“为什么不?”沈淮问道,不过这个他没有办法跟孙亚琳细说,孙亚琳是无法理解他对这片土地的感情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翁婿夜话
就在英皇国际楼前,熊文斌跟苏恺闻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各自分开回住处。
这顿饭大家都吃得极不开心,也就结束得很早,从花园角新村穿过时,熊文斌抬手看了看还是结婚时买下的梅花表,才七点半钟,心里轻叹:在英皇国际也就不到半个小时,却让人有一整天那么难熬。
周明知道岳父的规矩,从来都不会在路上谈什么事,只能沉默的落后半步,跟在岳父的身后。新村里有路灯以及住户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月光显得淡薄。
走进机关筒子楼,摸着黑漆漆的楼梯上楼,窗户透出来灯光来,里面传来熊黛妮跟她妈说话的声音,但听不真切,不知道她们母女俩在说什么。
隔壁的窗户黑着灯,自从沈淮搬出去有半年时间了,市政府办也没有把这个房间收回去,一直都空在那里。
门吱呀给推开,坐在桌前织针线的熊黛妮看着她爸跟丈夫走进来,讶异地问道:“不是说沈淮请客吃饭吗?怎么这么早就结束了?周明怎么跟爸爸一起回来了,你不是陪苏秘书有商务宴请吗?”
“结束得早。”熊文斌随口应了一句,又说道,“你跟你妈到房里去,我跟周明说些话。”
筒子楼简陋,熊文斌家住的是两室户,两个房间,一个是熊文斌跟妻子睡,一个是小女儿熊黛玲的闺房;除了转身都困难的小客厅兼餐厅外,没有单独可以会客谈话的书房。
熊黛妮这意识到气氛极不对劲,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但见她爸没有吭声,只能跟她妈先进里屋去。
熊文斌坐下来,摸了摸口袋,没有烟。他都戒烟好些年了,只有不得已的应酬时,身上才备有烟。他站起来到卧室里拆了一条烟,又找了半天的火柴,才把烟点上。
“不要管苏恺闻怎么想,你过两天再去找沈淮赔礼道歉。”熊文斌瓮着声音说道。
周明沉默着不吭声。
熊文斌见周明以沉默代替反抗,心里长叹一声。
虽然知道有些话说重了,会叫他们翁婿之间生隙,但不把话说透了,熊文斌怕周明以后会栽更大的跟头,说道:“你在市计委也渐渐受重用,也将要走上领导岗位,一下子有了权力跟地位,难免就会膨胀到得意忘形,看不清将来的道路要怎么走。眼下看来,你还不适合担任计委办公室主任的职务,我会跟组织部门打招呼,撤销对你的考察。”
“为什么啊?周明在单位熬了这么多年,再不调正科,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在卧室里偷听的熊黛妮,听到这里,就忍不住走出来,替丈夫辩护起来。
大女儿胳胳肘往外拐,熊文斌也很无奈,只是这里面的曲折跟复杂性,又没有办法跟大女儿解释清楚。
“我承认我今天是有些得意忘形,不够谨慎,让我去道歉也无所谓,但沈淮一声不吭把爸拉过去示威,后来又摆那样的姿态,比谭书记的派头都要大,恨不得把我跟苏恺闻当成孙子训。我过去赔礼道歉不难,但是让苏恺闻知道,他会怎么想?”周明听熊文斌要跟组织部门打招呼,撤销这次对他的提拔,他也有些慌,这才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周明对沈淮做什么了?”熊黛妮忍不住追问道。
“我跟苏恺闻在英皇吃饭,后来知道沈淮跟赵东、杨海鹏也到英皇吃饭,我们就偷懒没有多走几步路去打招呼,只是打电话说了一声,他就摆威风把爸拉过去跟我们示威,逼着我们过去低头认错。还当着一桌人的面,把英皇的老总当成孙子训。”周明说道。
“多大的事,怎么闹成这样?”熊黛妮乍听丈夫这么说,也觉得沈淮太小题大做了,又忍不住抱怨丈夫,“你也真是的,明知道沈淮是要面子的人,你怎么就偷懒没有多走几步路?”
“你不懂,是苏恺闻心里有梗,我夹在当中,能怎么做人?”周明心里也有怨气,这话他是回妻子的,却是说给岳父听的。
苏恺闻视沈淮为威胁,水火不能融,要踩他;他在苏恺闻与沈淮两人之间,能有他选择的余地吗?
“你要是抹不下脸来,我明天找沈淮道歉去。”熊黛妮说道,“现在闹成这样,鹏海贸易的股份还要不要了?不管苏恺闻跟沈淮怎么做对手,我们都不能站出来做这个恶人。”
“鹏海贸易的股份是怎么回事?”熊文斌沉着脸,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股份的事情,转脸看向妻子白素梅,问道,“你知道这事?”
白素梅没想到女儿跟女婿吵吵,把这事给吵出来了,知道瞒不过去,说道:“海鹏成立公司时,缺少资金,黛妮就跟信用社贷了几十万投进去入股。”避重就轻的把鹏海贸易入股的事情,跟丈夫说了一遍。
“胡闹!你们胆子大得包天!”熊文斌气得手脚发抖,拍着桌子怒斥女儿、女婿。
“杨海鹏他做钢材贸易的资金,也是沈淮帮他从信用社贷出来的款;他行,为什么我们不行?”熊黛妮打小没有给父亲这么严厉的训斥过,委屈的辩解道。
“有些问题是说得清楚的,有些问题是说不清楚的。”熊文斌看了女婿周明一眼,有着说不出的失望,也不知道他进机关消磨了这几年,性子怎么就变得如此急功近利,说道,“不管怎么说,这股份你们赶紧给我退出来,把贷款还掉。”
熊黛妮舍不得从鹏海贸易撤股,呶着嘴说,“我们又没有违法犯纪;我明天就给沈淮道歉去,还不行吗?”
“这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事。”熊文斌说道,“道歉只是让大家脸面上还好看些。”
“爸你是他介绍给谭书记的不假,但是他不能老拿这个对你蹬鼻子上脸。这个我受不了。”周明又说道,“还有,沈淮今天当着周裕、周知白的面,对你跟苏恺闻这样,他这是什么意思?要是叫谭书记知道这事,我就不信谭书记能饶得了他。”周明不服气的又说了一句话。
“你也知道沈淮的反应很过激,但你以为沈淮是对你耍威风是不是?”熊文斌恨铁不成钢,他本不想把这层利害直接揭开,但不说透又不能把周明拧着的性子捋顺过来,他还不想翁婿结仇,“要是沈淮今天是故意而为之,是故意摆姿态给我看的,甚至故意做给谭书记看的,你有什么想法?”
“他一个镇党委书记,凭什么给市委书记脸色看?”周明脸色有些变,说道。
“你再好好想想,你要不是这段时间太得意忘形,有些事不用我提醒,你也应该能看到。”熊文斌又点了一根烟,苦口婆心的说道,“沈淮今天在英皇请客,本没有周裕、周知白跟我什么事情,但我到英皇之后,沈淮提出要在三年内把梅溪钢铁厂做到市钢厂的规模。不管他这计划有几分是真,只要他能面不改色的当着我跟周家人的面说出来,就不是你能给他脸色看的。”
周明摸了一根烟,给自己点上,过了好久,都不吭声。
熊黛妮讶异地问道:“沈淮这是要跟谭书记划清界限、投吴海峰?”她对官场上的事,也是从小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些,知道沈淮这种投靠“二主”的行为是官场大忌。
熊文斌摇了摇头,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看不透,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另外,谭书记不会什么事情都跟我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谭书记即使不喜欢沈淮,也不会拿市委书记的帽子去压他。沈淮即使跟吴海峰、跟周家走得近,谭书记也不会管他。”
见周明抬起头来,好像是想明白了一些,熊文斌继续跟他说道,“你要是以为沈淮今天只是纯粹耍威风,那你就把他看轻了。他今天一是做给我跟你看,做给苏恺闻看;二是做给周家姐弟以及她们背后的吴海峰看。”
见周明脸色也很难看,熊文斌就没有把“公子争风、家奴倒霉”等更难听的话说出口,继续说道:“沈淮今天是在借题发挥,但也是你给他这个借题发挥的机会。这事让谭书记知道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板子不会落到苏恺闻的头上,也不会落到沈淮的头上,只会让谭书记对你留下不好的印象,说不定我也会给牵连进去。”
周明听着岳父抽丝剥茧的把利害关系跟他分析清楚,脸色也有些发白。
熊文斌挥了挥手,跟周明跟黛妮说道:“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吧,我也有些累了。”就走回卧室,又抽出一根烟来点上,怎么也掩盖不住对女婿周明的失望,白素梅送女儿、女婿出门,掩门走回来,见熊文斌难得的连着抽好几根烟,问道,“事情真这么严重吗?”
“说到底,我只是谭启平的管家奴。谭启平认为我行,所以我才有在今天的地位;谭启平认为我不行,我就什么都不是。”熊文斌苦涩一笑。
“沈淮为什么会突然针对你?”白素梅问道。
“沈淮不是针对谁,他是不甘心给边缘化,不甘心给压在梅溪镇啊。”熊文斌长叹道,“谁挡在他前面,他就会跟谁翻脸,怕是谭启平都压不住他,偏偏周明不知道轻重。”
“……谭书记也压不住他?”白素梅问道。
“嗯。”熊文斌点点头,“沈淮有信心在三年内把梅溪钢铁厂做到市钢厂的规模,不要看他年轻,不要看他才是乡镇党委书记,他这样的人物,不是轻易就能给别人压制的,就是谭启平也不行。谭启平要死按住不让他出头,只会把他从东华逼走。他离开东华之后,依旧是个人物;跟离开东华就成一条死蛇的我们不一样。”
第一百六十三章诡局
周裕与弟弟周知白,离开英皇后,就直接返回鹏悦高尔夫球练习场,她父亲周炎斌、二叔吴海峰以及堂姐吴敏,还留在鹏悦吃饭。
周裕把英皇发生的精致一幕,悉无巨细,都跟父亲及二叔说了一遍。
吴海峰愣怔了半天,没有说一个字。
“沈淮是不是做了什么事,知道没有办法得到谭启平的原谅,所以破罐子破摔?”虽然一路上姐姐一再说她跟沈淮没有什么关系,但周知白打心底就不喜欢沈淮,猜测沈淮的动机,也没有什么好话。
“梅溪钢铁厂的成绩,做不做假,你应该比我们清楚。”吴海峰蹙着眉头,很多地方他也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