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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沛走到窗户前,才注意到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徐书记,今天的事情,我要向你认真检讨。”赵沫石走过来,说道。
他刚才的低头认错只是表态,徐沛会不会因今晚的事情对他生隙,还要看此时接不接受他的检讨。
徐沛回头看了赵沫石一眼,轻叹一口气,说道:“他们这些个小混账家伙,没有吃过苦,浸在蜜罐里长大,以为整个天下就是他们的,一味的享乐、胡搞。有时候我们想管都管不了,存在的代沟太深了,管多了,他们反而认为我们是老顽固,搞独裁,不讲民主。不过,有些线还是不能越的。”
“是,我会好好收拾这小王八蛋的。”听着徐沛语重心长的语气,赵沫石稍稍放下心来,继续表明态度,不会轻绕了他家的小王八蛋。
“也不是早了,我也先回去了。”徐沛跟孟建声说道,“你留下来,把剩下的事情处理一下。”
赵沫石与孟建声送徐沛下楼,待徐沛坐进小车离开大院后,他们再随警车赶往交警支队善后。
冯至初也没有离开,跟孟建声一起坐赵沫石的皇冠;为了以示教训,赵成志他们都坐警车,便是徐海洋也没有受到优待。
看着徐沛坐车离开,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当他仿佛不存在似的,冯至初今天的心情到这时算是郁闷到极点。坐进赵沫石的车里,看着赵沫石、孟建声都沉默着不怎么说话,脸色凝重,心知他们都在为今天事不悦,忍不住起了同仇敌忾之心,说道:“我听说,沈淮在东华的名声也不见得怎么好。”
孟建声眉头一扬,跟冯至初说道:“你这话最好不要徐沛书记面前说。”
沈淮今天的气势,叫冯至初叹为观止,但心里也有着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他没有多少机会跟徐沛接触,希望通过孟建声,在徐沛面前给沈淮上眼药,没想到孟建声当即毫不留情面的点破他,叫他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没处搁。
赵沫石看了市政府顾志诚的女婿一眼,也跟孟建声说道:“孟秘书长,我是听说沈淮在东华为人处理相当严厉啊。”
听赵沫石的话意也是嫌沈淮今天太得势不饶人了,孟建声只是轻叹一口气,他可以对冯至初语气重些,却需要尊重赵沫石,沉吟片刻,说道:“今年东华官场的变动,赵总你应该了解吧。”
赵沫石点点头,说道:“倒是听说过一些,沈淮跟东华前市委书记谭启平长期不和,借招商引资跟经营企业是一把好手,年初省里为了将新浦钢铁项目留在东华,将谭启平调走,这在徐城也是大新闻。”
“嗯。”孟建声说道,“田书记当初决定将谭启平调出东华,是出于地方经济发展的考虑,不过谭启平跟宋炳生副省长以及省委秘书长苏唯军的关系,赵总了不了解?”
“他们都要算宋系在淮海的干将吧。年初东华的变动,叫宋系有些狼狈啊,听说田书记跟宋副省长、苏秘书长不是很和淘。”
在国内经商不能不懂官,不然一不小心站错队,影响的可不仅是个人的荣辱了,赵沫石对省内主要人物,还是有些了解。不过,真正了解东华官场剧变背后真实原因的人极少,大多数甚至以为是田家庚是为了压制宋系在淮海的势力,才借机将谭启平调出东华的。
“那赵总你怕是不了解沈淮就是宋炳生副省长的公子吧?”孟建声说道。
赵沫石听到这里,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啊,没想到东华官场震荡的背后,原因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第五百八十九章三驾马车
东华近年来的经济发展迅速,但长期在淮海省的政治版图上,都属于边缘地区,不怎么为人所关注。
东华年初的官场变动,确实要算得上大新闻,但真正知道内幕的人少之又少。
徐沛作为计经系的先锋干净,作为田家庚在淮海最重要的臂助——孟建声作为徐沛信任的嫡系,自然也是少数知道背后曲折的人之一。
孟建声听得出赵沫石语气里对沈淮颇为不满,也难怪,作为全省唯一一家民营上市企业的老总,身家十数亿的赵沫石自然也有他的脾气,他在徐沛书记面前不得不向沈淮这个毛头小子低头认错,但他心里要说没有一点怨气,孟建声也不相信。
孟建声不希望赵沫石心里的怨气干扰到他的判断。
他相信徐沛书记同样希望如此,也就不得不适当的提醒赵沫石一下,以免他做出什么错误的动作。
听孟建声说沈淮竟然副省长宋炳生的儿子,赵沫石当下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意识到东华年初震动的背后,藏着原比他们想象要复杂得多的因素。
省委秘书长苏唯君、副省长宋炳生、东华市委书记谭启平,被视为宋系在淮海省的三架马车。
谭启平被从东华市委书记任上调任省供销总社,被视为三架马车的垮塌,几乎所有人都视之是田家庚与赵秋华在淮海联手打压宋系的结果,谁能想到背后竟然还藏着宋系的内斗?
但是,这是宋系三驾马车在淮海省的内斗,还是纯粹是沈淮跟谭启平的不和,宋系为什么没有大佬出面调解,能隐忍这种严重伤害自身的事情发生?
这些疑问,赵沫石是百思莫解。
见赵沫石眼里疑色浓如夜空下的阴云,孟建声说道:“东华市委谭启平与沈淮的矛盾由来已久,一度曾公开决裂,宋系也是多次调解。在沈淮离开梅钢,调任嵛山副县长之后,很多人都以为能安静一段时间。之后就是新浦钢厂项目,无论宋系还是省里,都被迫重新做出选择。当然了,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一些原因,那也不是我所清楚的。”
赵沫石点点头,他对新浦钢铁项目还是有些了解的。
东华将借此成为华东地区最重要的钢铁生产基地之一,淮海省希望借这个项目跨入千万吨钢铁产业大省的行列,更遑论整个项目还关联到新浦港的整体开发。
整个项目的分量,赵沫石心里还是清楚的。
不过赵沫石之前认为沈淮恰好是处在那个位子,又恰有经营企业的能力,才会给地方委以重任,倒没想到背后的故意是如此的复杂。
这么说来,无论宋系还是省里,其实都不是在谭启平跟沈淮两个人之前做出什么选择,而是被迫在一个市委书记与一家年产四百万吨钢铁的钢企之间做出选择。
这么去想的话,那就不难理解了。
而沈淮能以霞浦县委副书记的职务兼任新浦钢铁集团董事长等职,也就不是地方委任这么简单了,甚至可以说他实际上已经担当宋系在东华的代表人的角色,而沈淮与梅钢、与新浦钢铁项目的密切关系,可能也要远超乎外人的想象。
“这么说的话,省政府秘书长陈宝齐调到东华担任市委书记,岂不是有些难受?”赵沫石又问了一句。
孟建声点点头,说道:“确实有点。”承认赵沫石关于沈淮在东华跟陈宝齐平分秋色的猜测。
赵沫石又倒吸一口凉气:
他本来对孟建声也是有些怨意的,但既然省长赵秋华的嫡系、曾任省政府秘书长的陈宝齐调任东华市委书记之后,都不能压制沈淮,孟建声今晚到现场后顺从沈淮的意思将事情捅到徐沛面前,而不是兜下来,也就不难理解了。
“那沈淮跟宋副省长的关系呢?”赵沫石又问道,“宋副省长分管科技、教育、农业,我也有幸跟他吃过几次饭,宋副省长口风很紧啊,不仅他,似乎他身边人都从来都没有提及过,宋副省长的儿子在东华任职。而且上回我还看到宋副省长跟谭启平在一起吃饭,似乎也没有间隙。”
“据说宋副省长跟沈淮父子关系似乎也不是很和洽。”说到这里,也没有再藏半截,孟建声说道,“要不是沈淮与谭启平之间的矛盾太深,宋系在淮海说不定就扎下来根了来。另外,想必赵总也听说淮能集团吧。”
“嗯,东电在东华设立的二级公司,听说最近的动作很大。”赵沫石说道,省内主要企业的基本情况,他还是了解的。
“东电的常务副总,同时担任淮能集团董事长的宋文慧,与宋副省长是兄妹。淮能集团近期发展业务的重心确实是在淮海省,不仅东华的主要电厂都划到淮能集团名下,市里考虑要在渚南建大型电厂,主要也是考虑跟淮能集团合作。”孟建声说道。
赵沫石也知道孟建声话里的意思是什么,沈淮即使宋家的直系子侄,但在宋系内部没有支持,特别是跟其父亲系不睳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真就能跟谭启平分庭抗礼的;派系内部有不和,宋家有人站在沈淮那一边,也是很正常的情况。
想想梅钢及新浦钢铁项目,想想淮能在淮海省的快速发展,赵沫厂也能理解孟建声为什么要说沈淮要是谭启平之间没有那么深的矛盾、宋系就有可能会在淮海省扎根之类的话。
确实,要不是东华官场年初的剧变,一下子将宋系在淮海的三驾马车打瘫一条腿,不然凭着梅钢、淮能集团等一系列的大项目、大动作,极有可能在明后年换届时将宋炳生、谭启平二人中的一个送进省常委班子里去。
一旦宋系在淮海省能有两名常委名额,不说要扎根了,甚至完全有资格在田家庚跟赵秋华之间大捞好处,甚至分庭抗礼都不是没有可能。
“刚才在徐沛书记办公室,李主任似乎颇为欣赏沈淮啊。”赵沫石问道。
“是啊,沈淮这个人太桀骜不驯了,但发展经济确有过人的能力,不仅李谷,田书记对他也颇为欣赏。”孟建声说道。
赵沫石笑了笑,似乎能理解徐沛今天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既然宋系在淮海不再成为威胁,确实没有必要在这时候将桀骜不驯的沈淮推到赵秋华那一方去。
冯至初坐在车里,给孟建声教训一句之后,就一直规矩的不插什么话,但孟建声与赵沫石的话,还是在他心里掀起惊天巨澜。
这期县干班学员,没有哪个背景是简单,冯至初他岳父是徐城市政协主席,他甚至以为以他的背景,在这期县干班里,即使不是很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时回想起来,真是太坐井望天了,冯至初想想也叫他后脊梁冒一层冷汗,在这深秋时节不寒而栗。
谢芷夜里驾车回徐城,车进市内,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隐隐有雷声,她打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打雷,下意识的放缓车速,在路灯与雨水交织的光河里缓慢而行。
想到下午给沈淮堵塞在杂物间的情形,甚至有可能给市委宣传部的周裕误会,谢芷牙痒痒的,不过细想沈淮跟宋鸿军在电话里所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宝和跟天益集团在西城区的两个项目,很可能最终只有造船厂项目落到实处,生医药园很可能只是天益集团在东华的圈地项目。
虽然谢芷有心想看沈淮的好戏,但又不得不承认,海丰在这时候是没有选择,一旦叫赵系在东华的势力过度膨胀,对海丰并不是有利的。
谢芷开车进院,她每回到徐城,只要不是陪鸿奇,都会过来跟谢棠一起睡,看到她爸在徐城用的车也停在院子里,感到十分奇怪,都快十一点钟了,他爸怎么还在姑夫家。
谢芷推开门,看到她爸跟姑夫坐在客厅里抽烟,整个客厅里都乌烟瘴气的,问道:“爸,你怎么在这里?”
“小棠今天在街上差点给车撞了,我过来看看。”谢海诚说道。
“是吗,小棠没什么事情吧?”谢芷紧张地问道。
“没有什么事。”谢海诚说道,“幸亏当时沈淮在场,及时把小棠拉开了,就摔了一跤,胳膊擦伤一块,没有什么事情。”
“什么叫幸亏?肯定是小棠看到那个畜生一心想躲开,才没注意到有车子开过来;现在倒成了他的功劳了!”宋炳生生气地说道,“要不是这畜生,今天能发生这事?”
“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对方在市中心开车太快也有很大的责任。”谢海诚说道。
“小棠在哪里,肇事车辆抓到没有?”谢芷问道。
“小棠在房间里,回来就没有怎么说话,可能是受了惊吓,刚睡着。”谢海诚说道,“肇事的车子给沈淮当街砸了,是浦成电器集团赵沫石儿子的车,徐沛的侄子当时也在车里,现在沈淮把事情捅到徐沛那里去了。”
“这畜生,非要把狗咬狗的闹剧闹得天下皆知、满天下都竖敌才肯罢休。”宋炳生长吐了一口气,也没有办法将心里的郁闷吐尽。
第五百九十章父子仇寇
谢芷对沈淮绝没有好感,但听到沈淮将差点撞到谢棠的车砸了,也暗感好爽。
不过想想姑父说的也有道理,谢棠很可能是看到沈淮后急着躲开,才没有注意到有车开过来的。
至于姑父抱怨沈淮到处竖敌,谢棠也能够理解:
宋系一直以来都跟以副总理王源为首的计经系关系不睦,到鸿奇他爸跟田家庚争淮海省委书记失利之后,关系更进一步的恶劣。
沈淮与谭启平之争,最终宋系跟省里都选择了沈淮,共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