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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不好走,你们提前点出发,别耽误工作。”
原炀的头几乎垂到胸口,他沉声道:“顾青裴,咱俩始终就是炮友,对吧。”
顾青裴把手里的水杯放在茶几上,杯底撞得茶几叮当响,他的手在抖,但他的声音冷静如常,“不然还是什么?”
原炀感觉自己身体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我长这么帅,你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顾青裴轻笑了两声,“傻小子,赶紧睡觉吧。我还有事要忙,以后没有重要的事儿,就别打电话给我了。”说完,顾青裴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你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你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你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顾青裴脑子里嗡嗡嗡嗡地响,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重复这句话,一遍一遍,逼得他想发火。
原炀那儿来的自信,问出这种话?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比自己小了十一岁,幼稚又任性,霸道又无赖的小流氓呢?他干嘛要喜欢一个处处给他添麻烦,让他头疼不已的人?他又不是有保姆综合症。
尽管他一直喜欢找那些年轻漂亮的小男孩儿过夜,可他真正理想中的伴侣,应该是一个成熟稳重,体贴大方,并且能跟他流畅沟通的人,就好像……就好像王晋那样。
反正,绝对不会是原炀那样的。
可是心里为什么这么堵得慌?
顾青裴想了想,一条狗养久了尚且有感情,何况是人呢,也许是因为原炀成天在他家晃悠,让他多少产生了些感情吧。
不过,也就这样了。
他和原炀的关系,至多也只能到这样了。
另一边的原炀,对着被挂断的电话僵了足足三四秒。
他猛地站了起来,把手机狠狠摔在了地上,然后抬起一脚踹翻了离他最近的椅子。暴躁愤怒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他一把抓起外套和车钥匙,一阵风一般冲出了门。
他要见顾青裴,马上。
心脏被狠狠压迫的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糟糕。他没试过这种感觉,以往碰上再强大的敌人,打击的也是他的外在,他只要有强壮的身体和敏捷的伸手,就可以抵御,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顾青裴一样,能让他从内里开始难受。顾青裴的每一句话都敲打着他的心脏,让他整个人如同悬在半空一般,不上不下,好像随时会坠落。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只知道,顾青裴并不在乎他这件事,让他愤怒到了极点。
而如果顾青裴对他百依百顺,他就愿意把所有顾青裴想要的东西都送到他面前。
原炀握着方向盘的时候,手都还在抖。
他这是……他这是喜欢上顾青裴了?
不可能,他最不可能喜欢的,就是那个处处招惹他、挤兑他、奚落他的顾青裴。
他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男人。谁年轻的时候没放纵个几年,他和顾青裴,也并不算太出格,但要他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他想都没想过。
不可能,他对女人还是有感觉,他不该……他不会喜欢一个男人!
原炀坚决地否定着这一点。如果他真的喜欢顾青裴,顾青裴不知道会多么得意,他甚至能想象顾青裴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样子。
他好不容易把顾青裴压在身下,怎么可能允许顾青裴再次骑到他脖子上。
对,是征服欲罢了,他对顾青裴,从头到尾,都是不肯服输的征服欲。
可他想马上见到顾青裴的念头,怎么都扑灭不了。他开着车,沿着黑暗的高速公路飞速前行。
他想看看顾青裴的脸,想看看那张脸上的表情,是不是也跟电话里的声音一般无波无澜。是不是顾青裴对他从来没有过一丁点动心,是不是对顾青裴来说,他随时就能抛掉,根本无足轻重。
原炀眼睛发红,死死地握着方向盘,力气之大,甚至能听到骨骼转动的声音。
原炀在较劲儿,从头到尾,都在跟顾青裴较劲儿。
他几乎是偏执地认为,如果他喜欢上顾青裴而顾青裴不喜欢他,他就输了。
他习惯了和顾青裴较量,怎么都不愿意在这件事上认输。
顾青裴睡到半夜,突然被开门的声音惊醒了。大半夜的突然有人闯门而入,实在让人心惊。他跳下床,转了一圈儿没找到什么趁手的武器,最好勉强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牛角雕刻装饰品。
刚要走出房间,客厅的灯亮了,原炀的声音在半夜格外地响亮,“顾青裴。”
顾青裴愣了愣,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原炀不是在二百多公里外的地方出差吗?怎么会突然回来了?
还没等他多想,原炀已经冲进了卧室。
他那么急躁,甚至连鞋都没脱。
顾青裴揉了揉眼睛,大脑还没有完全清醒,“你、你怎么回来了?”
原炀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他想质问顾青裴是不是对他丝毫不上心,可这话怎么问,却成了一个难题。
他不想表现得在乎,因为顾青裴不在乎。
原炀突然就觉得鼻头发酸,心脏针扎一样难受。
顾青裴皱眉道:“说话啊,突然跑回来干什么?”
原炀死死地盯着他,想说的话,刚好卡在了喉头。
53、。。。
原炀呼吸有些沉重;他直勾勾地盯着顾青裴;哑声道:“我想见你。”
顾青裴微微蹙眉;“做什么?让我想想;你大老远跑回来,是想做爱?原炀;你也就会这两手了,什么时候不顺你心了;你就床上解决。我也挺喜欢充满激情的生活的,但性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到头来除了下半身爽了;什么问题都没解决。不要以为事事都能顺你心,你以为你是谁?”顾青裴扒了扒头发,道:“我不知道你回来要干嘛,没事的话你就赶紧回去,头快天亮了,你还要带王晋去看地。”
没带眼睛,让他不太看得清原炀的表情,但是他能感觉原炀情绪的剧烈波动。
原炀跨前一步,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把他顶到了墙上。
俩人四目相接,眼中火光大盛,激烈的情绪在彼此的呼吸之间交换。
顾青裴凌厉地看着他,“原炀,你他妈到底还想怎么闹?”
原炀嘴唇微微颤抖着,他艰难地说:“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他心中有个声音,大声地要求顾青裴给他一个积极的答案,只要顾青裴说出他想听的话,他会……
顾青裴冷冷地说:“我们两个是怎么开始的,你心里清清楚楚。你没忘了你给我下药,把我上了,然后很长一段时间拿这个羞辱我的事吧?就算你忘了,我也没忘,我们两个有什么发展感情的余地吗?我现在让你住进我家,一个是我赶不走你,还有一个,就是跟你做爱感觉还不错。我能给你好脸色就不错了,你还想要什么?”
原炀面目狰狞,猛地抡起拳头,狠狠地朝他的脸砸了过去。
顾青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砰然巨响。
想象中的痛苦没有发生,他张开眼睛一看,那颗坚硬得像石头一样的拳头,砸在了他脸庞,用余光一瞄,就能看到渗出的鲜血正顺着墙壁往下流。
原炀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复杂。
顾青裴心惊地看着他的肩膀,由于有力过猛,原炀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崩开了,隔着一件毛衣,他眼看着血慢慢渗了出来,他道:“你伤口裂开了,包一下……”
原炀拍开他的手,“用不着你管。”
那声音中饱满的怨愤和委屈,藏都藏不住。
顾青裴沉下脸,“我送你去医院,然后我自己去找王晋吧,交给你的事真是不能放心。”
原炀听到“王晋”这两个字,简直是火上浇油。他一把扣住顾青裴的肩膀,寒声道:“你喜欢王晋那样的吗?又成熟又事业有成,处处跟我相反,你喜欢那样的吗?”
顾青裴沉默了一下,“这跟他没关系。”
原炀死死盯着他,“你心里一直很烦我,对吧?巴不得我赶紧搬出去,赶紧滚蛋,别再给你添麻烦,是吗?”原炀说这些话的时候,感到一种窒息般的恐惧感,他对顾青裴的答案,恐慌不已。
顾青裴低下头,抿了抿嘴唇,暗自握紧了拳头。
有的时候原炀真的很烦人,可是……
顾青裴脑海里闪现出原炀坏笑的样子、搂着他的腰撒娇的样子、蛮不讲理耍无赖的样子、还有在XX市迎着刀锋推开自己,他脸上坚定的、毫无畏惧的样子。
顾青裴的态度,就好像默认了。
原炀胸中气血翻涌,他从来没觉得如此难受过。他这辈子从来没在乎过被人对他是否有好感,能膈应到他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人,他更高兴,可唯独顾青裴,唯独顾青裴的厌烦,让他无法接受。
他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来扭转顾青裴对他的印象?可是他该做什么?顾青裴这个王八蛋,从头到尾都讨厌他,从头到尾!他们一开始就是剑拔弩张的关系,就差没打起来了。可他明明已经原谅顾青裴对他的冒犯了,顾青裴为什么就不能也放宽胸怀呢。
他该怎么形容这种伤心、羞辱的滋味儿?
他上赶着想和顾青裴好好相处,顾青裴却一直对他有诸多不满。原炀觉得脸颊发烫,又羞又怒。
他气得心肺都要炸开了。
原炀一把捏住了顾青裴的脸颊,强迫他抬起来头来。
顾青裴神情复杂,深深地看着他。
原炀咬牙道:“我才不会让你如愿,你不是烦我吗,我就天天在你眼前晃悠,谁稀罕你喜欢我,我根本不在乎。顾青裴,咱们俩自始至终就是炮友,这一点我从来没忘,你最好……你最好也一直记着!”
顾青裴维持着表面的冷静,颤声道:“小同志,自尊心挺强啊,以为所有人都该喜欢你不可?你想太多了,你放心吧,我从来没忘过。”
原炀狠狠堵住他的嘴唇。
这张嘴!
这张嘴如果不能说话就好了,他就再也听不到顾青裴讽刺他,说出那些让他想杀人的屁话!
原炀粗暴地吻着他,把顾青裴的嘴唇揉得发痛,他实在受不了这种负起一般的吻,也没有理由接受原炀把火气发泄到他身上,他顶着原炀的胸口,狠狠将其推开。
原炀甩了甩还在滴血的拳头,恶狠狠地瞪了顾青裴一眼。
顾青裴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前段时间俩人和平共处的画面不断地浮现,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那样的生活状态,多少可以称得上甜蜜。他宁愿昨天没有用原炀的电脑,没有和彭放对话。反正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他何必知道?
如果不知道的话,至少他和原炀可以继续维持着和平的假象,过这种互惠互利的生活。
他何必知道呢?
原炀把手往衣服上随便蹭了蹭,转身往外走去。
顾青裴忍了又忍,还是叫道:“你去哪里?”
原炀回过头,讽刺地一笑,“回去陪王晋。”
顾青裴撇开脸,叹道:“把伤处理一下吧。”
原炀冷冷看他了一眼,“关你屁事。”说完把颤抖的手揣进了兜里,摔门走了。
顾青裴慢慢坐到了地板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地上的斑斑血迹。
他心里难受得无法形容。
他总觉得什么环节出了错,可他一直非常信任的自己的头脑,却给不了他答案。
想到原炀离去时的眼神,他心里堵得慌。
在这间房子里,大部分都还是不错的回忆。其实只要摸透了原炀的脾气,他并不难相处,原炀就是像个小孩儿,总是会提出各种无理取闹的要求,并不一定是顺着他他才会高兴,而是应该循循善诱,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这方面不能满足他,但只要其他方面对他好一点,他锋利的棱角就会收起来。
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把跟原炀的相处模式摸得这么透了。他能保证自己享受原炀勤快的服务,还不至于让自己太过心烦。其实和原炀相处的每一天,都还是……都还是舒适占大多数的。
可他说不出口。
想到彭放说的那些话,几乎把他的自尊踩在了脚底下。他可以在原炀面前假装全然不在乎,不过是为了个面子,可他怎么骗得了自己呢。
那种被一个半大小子肆意玩弄的羞耻感,怎么都消解不了。
所以他说不出口,他只想用最刻薄锐利的话讽刺原炀,以缓解他心里的羞耻。
于是俩人都没讨着好。
顾青裴轻轻用后脑勺撞着墙,期望自己能清醒几分。
他从小就聪明,三十多年来,他是被人夸着长大的,他也一直觉得自己的智商优越于人。可唯独在原炀这件事上,他觉得自己处理得太差劲了。
怎么一碰上原炀,他的智商情商都被拉低了,他的处事原则都统统抛到脑后了,他的镇定冷静都悄然不见了呢?
顾青裴抱住了脑袋,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