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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碧云,这关你什么事?咱们知青点好象还没成立党支部吧?你这么关心这件事,是何居 心?〃
蒋碧云不吭声了。
郑桐挑着水桶哼着小调儿来井台上打水,他一眼发现村里的狗娃也挑着水桶等着打水。郑桐 眼珠一转,便拿狗娃开起心来。
〃狗娃,你这驴日的,最近你家婆姨又生娃没有?〃
狗娃不好意思地笑笑:〃莫有、莫有。〃
郑桐语重心长地说:〃不许再生了啊,你家炕头儿快摆不下啦,别净顾着晚上痛快,那是闹 着玩的么?你这一痛快,咱村又添丁进口,粮食老不够吃。〃
狗娃嘟囔着:〃我有什么法子。〃
〃你怎么没法子?晚上睡觉什么也别想,只当你婆姨是块木头,理都不理她,看她有什么办 法?关健是你自己,得扛住了,听见没有?〃
钟跃民匆匆走来,怒骂道:〃郑桐,你他妈给我下来。〃
郑桐走下井台:〃怎么啦?〃
〃怎么啦?〃他照着郑桐屁股就是一脚。
〃我操,你丫踹我干什么?〃
〃你小子这臭嘴就欠抽,你说,你跑蒋碧云那儿都说什么了?〃
郑桐一听就乐了:〃就这事啊?这怎么啦?实话实说呗,我说咱们要去白店村找那个会唱歌 的妞儿切磋艺术去。〃
〃那她哪儿来这么大的火?还把周晓白端出来,这他妈关她什么事?都是你这臭嘴,成天给 我四处散!〃
〃跃民,你这就不对了,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你也没说要保密呀,干吗怕人知道你有女朋友 呀?是不是想多吃多占呀?〃
钟跃民怒气冲冲地说:〃去你大爷的,以后我的事你少到处胡说八道,这蒋碧云也是,刚才 骂我一顿,义正词严的,就好象我掘了谁家的祖坟,她管得着吗?〃
郑桐怔住了。
〃跃民,这事儿不太正常,她哪儿来这么大火儿?是不是也琢磨上你啦?〃
钟跃民略感意外地说:〃有这可能吗?我觉得她好象看谁都不顺眼。〃
〃这妞儿清高得要命,她爸爸是个教授,从小家境不错,到了六六年家也被抄了,跟咱们一 样,可以教育好的子女。〃
钟跃民看了他一眼说:〃你怎么象个特务?什么都知道?〃
郑桐推心置腹地说:〃哥们儿,我没你那么好高骛远,你的心思不在这儿,早晚得飞了,我 家情况不一样,我爹恐怕起不来了,我得老老实实在这儿务农,咱村知青不是狼多肉少么? 我得早下手,踏踏实实地从眼前做起,动手晚了连汤都喝不上啦。〃
钟跃民大笑道:〃你瞄上谁了?〃
〃不瞒你说,蒋碧云是我的首选目标,可现在形势很严峻,她开始注意你了,我算明白了, 只要你小子在这儿,我就没戏,实话告诉你,哥们儿现在谋杀你的心都有。〃
钟跃民笑着:〃别别别,为这点儿事不值当,我让你了,千万别这样。〃
两人面对面坏笑起来。
第四篇
秦岭闭着眼睛喃喃道∶〃你不是想体验过程吗?我就是你一生中某一段的过程……〃
钟跃民顾不上说话,他急于将自己和秦岭融为一体,黑暗中秦岭雪白的身体呈现在他眼前, 钟跃民似乎感到自己的情欲在一瞬间怦然爆炸,他勇猛地进入了秦岭的身体……秦岭发出一 声痛楚的尖叫,双臂猛地抱住钟跃民,手指的指甲深深地掐进钟跃民的后背……
《血色浪漫》第十章(1)
窑洞里的历史老师,咬牙切齿的学生钟跃民。秦岭,你没发现这破帽 子底下是一颗装满智慧的头颅?带着最初的激情,追寻着最初的梦想,感受着最初的体验, 我们上路吧。秦岭闭着眼睛喃喃道∶你不是想体验过程吗?我就是你一生中某一段的过程… …
白店村知青点也实行炊事员轮换制,每个知青都要轮上十天,不知这个制度是谁发明的,几 乎所有的知青点都采用这个办法,这也是表达了一种要求平等的愿望,当伙头军总比下 大田 要轻松,这种好事当然要人人有份儿。
这几天轮上秦岭做饭,她很无奈地接受了这个差事。其实她宁可下大田劳动,也不愿当炊事 员,因为她实在是怕去井台打水。白店村属于干旱区,自古以来就缺水,外人一看井台上的 辘轳就明白了,那提水的井绳足有百十米长,井水的水位随着季节的变化有规律地升降,水 位最低时距地面将近一百米,水位高时也有四五十米深。秦岭是个身材苗条的女孩儿,体型 颀长,长颈,削肩,细腰,长腿,走起路来好似弱柳扶风。这种美人儿应该生活在城市里, 过着宝马香车的富贵日子,可秦岭却没这个命,也没赶上好时代。象她这种人来到陕北农村 ,就好比橘子被移植到淮南,成了废物。农村可不需要这种美人儿,这里需要的是粗手大脚 的婆姨,能上锅台能下田,还要能一个接一个地生娃。秦岭笫一次打水时,一桶水还没摇上 一半儿就没劲儿了,她一松手,险些被辘轳把打进井里。从此秦岭一见井台上的辘轳心里就 哆嗦,她实在是被吓怕了。
今天她必须去井台打水,不然就没法做饭,就是再害怕也得硬着头皮去。秦岭挑着桶来到井 台上,她向井口里看了看,里面黑糊糊的深不见底,她扔进一块小石头,半天才听见石头进 水的声响,秦岭知道这会儿发愁也没用,为今天的打水,她昨天晚上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个 办法,她拿出一卷行李绳系在腰上,又把绳子的另一端系在井台旁的一棵老槐树上,这是为 防止她万一被辘轳把打进井里的保险措施。
秦岭做了一口深呼吸,毅然把水桶吊进井里。尽管她为这次打水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还 是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能力,当一桶水被摇到一半儿时,她的力气已经用尽,她拚命抓住摇 把不敢松手,因为这时松手更危险,沉重的摇把很有可能打断她的肋骨。她慌了起来,明知 道此时不会有人来帮助她,但她还是本能地喊起来∶〃谁来帮帮我,救命啊……〃秦岭已经 绝望地打算松手了,这时奇迹终于发生了,一只有力的手伸过来抓住摇把,秦岭象虚脱了一 样一下子坐在井台上……她看见钟跃民和郑桐站在面前。
钟跃民接过了摇把,只几下就把水桶摇上来提到井沿上。
秦岭认出了钟跃民,她感激地一笑:〃哟,人参娃娃来啦?〃
钟跃民真的很愤怒:〃你们知青点的男同学也太不象话了,怎么能让女同学干这种活儿呢? 他们怎么好意思?刚才要不是我看见,非让桶把你摇进井里去。〃
秦岭喘着气,无力地解释着∶〃今天轮到我做饭,这是我份内的活儿嘛。〃
〃那也应该找个男同学先把水缸挑满嘛,〃
秦岭不好意思地承认∶〃这怨我自己,我真是太没用了。〃
郑桐忽然看见秦岭绑在腰上的行李绳,不由大笑起来∶〃这是你想出来的主意?〃
秦岭垂下眼皮∶〃我怕掉进井里……〃
郑桐抻了抻行李绳道∶〃这绳子留得太长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如果你掉进井口里, 就会整个身子吊在半空中,这么细的绳子勒在腰上再加上你的自重,有一个小时就能要了你 的命。〃
秦岭红了脸,她真的觉得自己很无能,怎么别的女同学就不象自己这么笨。
钟跃民已经提满了两桶水喊道∶〃郑桐,还不接过扁担?怎么没眼力价儿?〃
郑桐大为不满:〃你他妈怎么支使上我啦?〃
〃帮帮忙,哥们儿,我和秦岭要谈谈艺术。〃
郑桐不情愿地接过扁担:〃还谈艺术?你还真拿自己当艺术家啦。〃
钟跃民和秦岭并肩往回走,郑桐挑水跟着。
钟跃民说:〃我和你们村的李奎勇是朋友,早就想来看看,没想到来早了点儿,他们还没收 工呢,这样吧,我们先帮你做饭,你放心,我们自己带着干粮呢。〃
秦岭笑道:〃你们还当真了?都是北京知青,到我们这儿来能不管饭?〃
〃都不容易,你们的粮食肯定也不够,不瞒你说,我们还去县城要过饭呢。〃
秦岭恍然大悟:〃噢,上次在县城闹事的就是你们?我们都听说了,老乡们都说从北京来了 一群土匪。〃
他们走回知青点开始做饭,钟跃民和秦岭一起捏窝头,郑桐坐在灶旁往灶洞里塞柴禾。
钟跃民问:〃秦岭,你为什么叫秦岭?〃
秦岭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老家在关中地区,我爸又姓秦,我刚生下来时,我爸一时想 不起该给我起什么名字,我妈说干脆就叫秦岭吧。〃
钟跃民说:〃那天你一唱歌,可真把我震了,够专业的,你在哪儿学的?〃
〃和我妈妈学的,她是民族歌舞团的民歌演员,就是唱陕北民歌的,我从小听也听会了,可 你怎么也会唱呢?唱得也很不错嘛。〃
《血色浪漫》第十章(2)
〃我爸在延安呆过,他喜欢陕北民歌,我小时候也经常听他唱,到这儿插队以后,我和我们 村放羊的杜老汉学了不少。〃
秦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是干部子弟?肯定是家里受冲击了吧?〃
〃你怎么知道?〃
〃干部子弟来陕北插队的大致有两种情况,一类是理想主义者。还有一类是父母在政治上失 势,株连到子女,又没有别的门路,所以只好来了。〃
〃那我也许就是个理想主义者呢?〃
〃你肯定不是,也许你曾经有过理想,但至少是现在没有了。我很熟悉你们这类人,我们学 校也有一些,从气质上看,你们都差不多。〃
钟跃民严肃起来,他很想听听别人是怎样评价自己这类人的,他问道∶〃秦岭,你说说,我 们是什么样的人?〃
秦岭笑笑说∶〃真想听?我说了可别不高兴啊。简单地说,这类人首先是好勇斗狠,有暴力 倾向,一句话不合便拔刀相向。笫二,这类人反感一切正统的说教,在别人看来很神圣的东 西到了他们的嘴里便成了笑料。笫三,这类人有一定的文化品味,也喜欢看书学习,其主要 动力,是不愿把自己和芸芸众生混同起来,他们喜欢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因此也具备了一 定的独立思考能力。〃
钟跃民说∶〃按你的意思,这种人大概属于有点儿文化的流氓,你很反感这种人吗?〃
秦岭淡淡地说∶〃谈不上反感,这不过是人群中的一类人罢了,既算不上流氓也无所谓好人 ,毕竟在世界上好人和坏人都不太多,大部分人属于中间状态。就象《在路上》里的狄恩, 《麦田里的守望者》中的霍尔顿,他们不过是厌恶平庸的生活,喜欢选择一种适合于自己的 生活方式,这本身没什么错。〃
郑桐有些吃惊地问∶〃这些书你都看过?〃
〃不但看过,我还挺喜欢呢,还有《向上爬》、《带星星的火车票》,都是我喜欢的书。〃
钟跃民也惊讶地看了秦岭一眼,他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看来刚才的几十里地山路没有白走 。秦岭提到的这些书都不是公开出版的书籍,只有供高级干部出入的内部书店才有,据说是 供高干们〃学习批判〃用的,书的封面是灰色或黄色的,没有任何装璜,俗称〃黄皮书〃、 〃灰皮书〃,这些书在北京的干部子弟圈子里很时髦,钟跃民和郑桐都看过这些书。
〃你说得没错,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当乖孩子,在这个世界上谁也没有资格去教训别人,哪 怕是长辈也不行。咱们先是被告之要解放全人类,后来又要接受再教育,我就纳闷,凭什么 就老得有人教育咱们,还给你指好了一条路,让你别无选择,必须走别人希望你走的路,这 实在太不讲理了,我羡慕狄恩,喜欢那种'在路上'的感觉,那无非是要体验一种自由自在 的生活方式。〃钟跃民说。
秦岭表示赞同∶〃人总要有些梦想,人生最重要的是体验,是过程。去年有个外国登山队在 攀登珠穆朗玛峰时遇到雪崩,登山队员全部遇难了。有人认为他们的死是毫无意义的,因为 无论你是否登上顶峰,对于人类的实际生活都不会带来任何改变。可我却为这些运动员哭了 ,我相信他们是因为心灵深处的呼唤而踏上征途的,我也相信他们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也 已料到这可能就是一条不归路。但没有什么可以阻止雪山的召唤,因为那就是他们心中的终 极精神世界。他们是为梦想而死的,他们一定拥有许许多多美好和纯粹的体验,他们不该有 遗憾。泰戈尔说,过于功利的人生就像把无柄的刀子,也许很有用,可是太不可爱了。在我 们的生命中,是需要一些纯粹的本质的体验、最初的体验的。〃
钟跃民说∶〃凯鲁亚克的那句话说得真好,我还年轻,我渴望上路。带着最初的激情, 追寻着最初的梦想,感受着最初的体验,我们上路吧。〃
郑桐问道∶〃秦岭,你属于哪类人呢?怎么也来陕北了?〃
秦岭笑笑说∶〃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