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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长拍着桌子挺激动地说:“我哪儿来的钱哟!”他老人家在学校分配的筒子楼里将就了半辈子了,年前才在西五环外买了房,据说买房的钱里有一大半是儿子赞助的。
这些情况曾钊不可能不知道,他提这茬本来也就是想堵住所长的嘴,因此只是望着所长笑:“钱都是小事,您要是真看中了,我借给您,不算利息。”
所长虚踹了他一脚:“少跟我面前摆阔!你要真是钱多了没地方花,你把显微镜给我换了。”
曾钊没接他的话,不敢接,这人在这方面执着得都有点偏激了,一接茬肯定没完没了,随便扯句别的事情就把话题给转移了。
正说笑着,院长从办公室打来电话,说后天在N市有个学术会议,让曾钊去一趟。
曾钊一边翻记事本一边问:“什么会啊?我怎么没听说。”
院长说:“就是关于细胞凋亡的最新进展的那个。”
曾钊啪的一下合上本子,说:“不是早定下是沈恒去吗?”
院长说:“问题就是沈恒现在去不了,你去替一下。”
曾钊想了一下,说:“抱歉,我去不了,你找别人吧。”
刚想挂电话,被院长叫住,曾钊先发制人:“我家里有事,真走不开。”
院长追问:“你家里有什么事?”
曾钊说:“反正就是有事,绝对走不开,OK?”
挂了电话看向傅守瑜,傅守瑜知道他是牵挂母亲的手术,不是不感动。
一个眼神还没交流完,院长的电话又到了:“到底为什么去不了?总得有个理由啊。”
曾钊想理由当然是有的,可是没法跟您说清楚。
“你就当帮我个忙,回头我请你吃饭。”
“那我更不能去了,筵无好筵呐!”
“少贫嘴,跟你说正经事呐。这次会上要发言,院里在细胞凋亡上除了沈恒就你有发言权,小傅不是有篇论文准备上吗,你让他赶紧的帮你准备一下。下午把题目报给过来,我好跟主办方联系换题。我知道时间紧任务重,不然也不会找你,这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你要经得起考验,当然,我也相信你一定……”
曾钊不耐烦地打断院长的唠叨:“沈恒到底什么原因去不了?”
“他家里有事。”
“我家里还有事呢!”
鉴于昨天晚上曾钊的惨痛遭遇,下班之后傅守瑜坚持让曾钊带女儿回家,自己去医院陪母亲。
第二天在实验室里见了面,曾钊发现他脸色很差,关心地问:“累着了?”
傅守瑜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问:“那个会您去吗?”
曾钊说:“不去。老太太没两天就手术了,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傅守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那还是沈主任去?”
曾钊说:“他恐怕也去不了。昨天给他打电话,态度比我还坚决,这人真是,一点变通都不会。”
“那谁去啊?”
曾钊耸耸肩,满无所谓地说:“谁知道呢,这事又不归我管,让院长操心去吧。”
傅守瑜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跟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来,说:“别让院长为难了,您去吧。”
曾钊皱着眉看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对劲,反正心里不舒服。
傅守瑜很是花了一些工夫才说服曾钊去开会,当天晚上,两人忙了一个通宵,准备发言稿和PPT。曾钊上飞机前,搂着傅守瑜的肩膀半开玩笑地说:“我这两天眼皮老跳,别是要出什么事吧?”
傅守瑜难得的没有在公开场合与他保持距离,机场大厅熙来攘往,个个行色匆匆,哪有人会注意到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两个大男人紧紧相拥?
松开手臂,傅守瑜闪烁其词:“能出什么事?”
曾钊笑道:“万一飞机飞着飞着从天上掉下来了呢?”
傅守瑜捶了他一下:“呸呸呸,你还想出事故是不是?”
“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眼看傅守瑜又要发作,曾钊攥着他的手说,“走走走,陪我买保险去。”
硬把人给拉走了。
傅守瑜从机场出来直接坐大巴去省医院。
傅母手术在即,已经剃光了头发,戴着医院发的小帽子,坐在住院部后面的小花园里,沐浴阳光。
远远看见儿子,招招手。傅守瑜一路小跑到母亲跟前。傅母微笑着递上手帕,说:“急什么。”
傅守瑜爱着母亲坐下,殷勤地为母亲捶背捏肩膀。
傅母平静地享受了一会儿,到底心疼儿子,按住儿子的手说:“好啦好啦,妈知道你孝顺。妈肩不酸背不疼,不要你按摩。”
傅守瑜知道母亲这话有所指,垂了头不说话,手还被母亲紧紧攥着。
母子俩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坐了一会儿,傅守瑜到底沉不住气,先开口唤了一声:“妈。”
他天性中有羞怯的一面,即使是面对最亲的人,也无法完全放开。傅母说他小时候撒娇要东西,就这么轻轻软软地叫一声,不肯明说,以为别人自然知道他要什么。
傅母拍拍他的手,长叹一声,说:“瑜瑜啊,妈不是要逼你,只是有些事情我实在是不能同意。你是我生的,我肯定凡事都是为了你好,绝不会害你的。你可能一时想不明白,要怨我,没关系,你就算怨我一辈子,我也不可能同意的。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这个手术成不成功还不一定呢,如果你不听话,我宁可手术不成功,眼不见心不烦。”
一席话说得母子两人的情绪都激动起来,见母亲揉着胸口叹气,傅守瑜的眼眶一下就红了,进退两难间哽咽着又唤了一声“妈”。
知子莫若母,傅母说:“你如果真的孝顺,你今天晚上就把宝宝和依依带过来。不把你和宝宝托付给信得过的人,我没脸去见你父亲!”
如果不是牵涉到林依依,傅守瑜会选择暂时避开锋芒,沉默着把这件事情拖到母亲完全康复以后再说。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改变计划。他是真的真的不想再继续折腾下去了,郭青的事情已经让他遍体鳞伤筋疲力尽,再来一个林依依……他现在就已经可以看见三个人的悲剧结局,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心存侥幸。
他选择清楚明白的告诉母亲:“妈,我跟林依依不可能,我不喜欢她。”
“那你喜欢谁?曾钊吗?”傅母声色俱厉,咄咄逼人。
傅守瑜咬着牙点头。
傅母的巴掌扬起来又收回去,狠狠拍石凳子。
“糊涂哇!”字字辛酸血泪。
傅守瑜无颜面对母亲,把头埋得更低,可他真的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妥协。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东西啊!你到底是中了什么魔障!依依那么好一个女孩儿你不喜欢,偏偏要去喜欢,”傅母生生收住了凄厉的声音,狠狠戳儿子的脑门,“偏偏喜欢一个男人!你怎么对得起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
母亲的话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脸上,傅守瑜被打得懵了,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哀哀地呼唤:“妈。”
傅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不要叫我妈!你要是一意孤行,我只当没有生过你!”
“妈!”傅守瑜情急之下,扑通一声跪在母亲面前。
傅母别开了脸,刻意冷淡。
傅守瑜挪动膝盖追着母亲的目光,他和母亲一样,早已泪流满面,可决不放弃希望,一声又一声:“妈,您谅解我。”
傅母板着脸,不肯看他一眼:“你起来,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傅守瑜不肯起来,母子俩僵持着,行人纷纷侧目,傅母终于受不了站了起来,丢下一句:“要我原谅你,可以,你马上跟姓曾的断了。你喜不喜欢依依我管不了,但是,你不能跟男人在一起,我不要我的儿子被人戳脊梁骨!如果这么一个小小的条件你都不肯答应我,我马上办出院,手术不做了,这么活着不如死了痛快!”
傅守瑜都快把嘴唇咬出血了,母亲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尖刀扎在他心上,他如果能同意,他早就同意了,绝不会把大家都逼到这个份上。此时此刻,他除了沉默,别无选择。
“我问你,你到底答不答应?”见儿子没有回应,傅母步步紧逼。
傅守瑜退无可退,咬着牙说:“妈,我不能同意。这辈子您要是再让我跟哪个女人在一起,那她绝对就是第二个郭青。您原……”
原谅的谅字还没说出口,傅守瑜便听到一声闷响,抬头只见母亲摔倒在地上。
“妈!”
第二十七章
倒在地上的傅母面色苍白、浑身冷汗,但并没有直接陷入昏迷,被赶来的医护人员抬上平板车之后她努力地瞪大双眼,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傅守瑜知道她想说什么,懊恼、自责、悔恨,情绪纷杂,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却连一句最简单的安慰都说不出来,只能一边跟着平板车跑,一边紧紧握住母亲的双手,叫她知道自己在这里,她的儿子、唯一的亲人在这里,永远也不会离开她身边。
护士让他在CT室外等候,不得不松手之前,一滴眼泪落在傅母干枯的手上。
最新的头部CT显示傅母脑内血肿、积水,怀疑为原本的颅内动脉瘤破裂引起急性出血。从CT室出来以后,傅母已经出现明显的意识障碍,立即被送入重症监护室,等条件允许时进行脑血管造影,明确出血原因,进行开颅手术。
林依依赶到时,只见傅守瑜直挺挺的站在ICU外的走廊上。她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唤回他丢失的三魂七魄。
傅守瑜看见她,先背过身去收拾了一样狼籍的面庞,挤出一个坚强的笑容来,客气而疏离地问:“你怎么来了?”
林依依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头,说:“其实我每天中午都来陪傅阿姨。”偷眼观察了一下傅守瑜的脸色,没有对此感到惊异、不悦或是别的什么,松了口气,说:“我刚刚都听说了,傅阿姨的情况。那个,你还好吧?”
傅守瑜现在的状态根本不是用简单的好还是不好来形容的,个中滋味,无法为外人道。
不过既然林依依问了,他礼貌地回答:“多谢关心。”
他这样子实在是不大妙,林依依担心极了,想安慰两句,可向来以伶牙俐齿闻名的她此刻却连一句合适的话都找不到,说不好不如不说,她选择默默地陪他守在ICU外。
下午三点左右,傅母的手术方案和手术时间确定下来。傅守瑜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仍沉甸甸地压着,只要母亲一刻不脱离危险,他的不安和惊惶就一刻得不到缓解。
林依依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他吃午饭没,傅守瑜一脸茫然,林依依二话不说,拖着他就往医院外走。
任林依依把嘴皮磨穿,傅守瑜根本提不起胃口来吃东西,直到手机响起曾钊专属的铃声,他才如梦初醒般打点精神。
“我到了。”曾钊在电话那头说。
一听这男人的声音,傅守瑜一直努力维持面具碎了,情绪几乎崩溃,他不能显露半分,暗暗地调整呼吸控制声音,可是刚“嗯”了一声,眼泪就下来了。
尽管傅守瑜咬紧了嘴唇不发出一点异响,曾钊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不对劲,一叠声地追问:“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是不是妈那儿出什么事了?啊?急死人了,你倒是说话呀!”
有些霸道不讲理的声音莫名的具有镇定的效果。傅守瑜吸了吸鼻涕,竭尽全力用最平静的声音说:“妈的手术提前了。”
隔着万水千山,劣质手机里传出来的曾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走样,单薄而没有温度。可傅守瑜能体会到他最真切的情绪,他是真的很在乎他,全心全意地关心他,爱护他,虽然现在他只能说一些没有实际作用的安慰之语,但对于目前的傅守瑜来说,仅仅是这些就已经足够了。他把他拉出黑暗压抑的自我世界,让他的焦躁得到纾解,不安得到抚慰,软弱得到依靠。
傅守瑜说不出来更多的话,除了不断地“嗯”,允诺曾钊他会冷静,会坚强,会撑到母亲康复。
曾钊实在放心不下,问:“要不要我回来?”
他边说边往各大航空公司设在机场的订票柜台走,他想好了,要是傅守瑜让他回来,他立即就买最近一班的机票回B市。
傅守瑜猜到他要干嘛,赶紧说:“不用了,你好好开会,这里我能应付得过来。”
曾钊又安慰嘱咐了几句才挂断电话,紧接着给方云深打电话,让他按时去接小丫头放学,有空的话去医院帮衬傅守瑜。
方云深一口答应,拍胸脯让曾钊安心开会,好好作报告,为校增光。
曾钊本来想给傅母的主刀医生再打个电话的,手机没电,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