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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用不着冠冕堂皇地找借口!”
王参议接着说:“我也问冯旅长一句,你到底是盼有雨还是盼无雨?小岛北不
过是胆大,并没有三头六臂,没落雨就能打得他们学乌龟爬,等雨来了,就该你想
怎样打就怎样打了。请你说实话,如果你的部队确实打不了,也可以大大方方地往
回撤。战区司令部会调别的部队来打。”
冯旅长哪肯这样:“硬骨头啃完了,却请别人来喝鲜汤,这种事我是不会干的!”
回过头来王参议第一次当面责备柳子墨:“都快半年了,一滴雨都没见着,你
这学问是如何做的!”
柳子墨忍不住掏出那份真实的报告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一九三八年是大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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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年,因为担心有人抗战不力,我才同意傅先生的建议。”
出乎柳子墨意料之外,《关于大别山区历年来降雨规律的初步总结及一九三八
年雨水分布之可能性预报》被篡改的真相暴露后,王参议反而镇静下来。冯旅长也
只骂傅朗西胆大妄为,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两个人凑在一起,想要商量的问题没
有找到答案,倒是在称赞傅朗西这一点上达成共识。王参议将傅朗西与马鹞子相比,
他认为如果不是因为肃反导致独立大队损失过大,马鹞子早就不是傅朗西的对手了。
冯旅长不仅把傅朗西同自己比,还同上司的上司比,他的结论有的与王参议相同,
有的与王参议不相同。冯旅长也认为国民政府内指手画脚的人虽然很多,比得上傅
朗西的人却少之又少,但他不认为肃反只是傅朗西他们的内乱,而是国民政府有意
识实施反间计的结果,所以就最终结局来说,傅朗西只是一个合格的对手,而不会
享受到他所希望的胜利。
这样,请傅朗西来面谈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傅朗西的样子非常从容。“我也是从大局着想。”又说:“不如此,抗战开始
之日就是结束之时!”
“事已至此,多说也没用。”王参议说前半句,冯旅长说后半句:“希望傅先
生指点一二,这一仗是继续打下去,还是到此为止?‘'
傅朗西断然表示:“打!眼看着赫赫战果唾手可得,冯旅长将因此成为一代名
将,为什么不打?”
冯旅长认真地请教:“拼机枪我是不怕小岛北的,可他有十几门山炮,几分钟
就能将一个营炸光。”
傅朗西说:“不是有雨吗?纵然小岛北有一百门大炮,也打不过一场山洪。”
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虽然没被人盯着,柳子墨还是觉得那些目光像毒刺一样
扎在心里。“天门口没雨是说不过去的。请给我几天时间,我要去一趟天堂。到时
候我会告诉你,这雨到底藏在哪里!”
不等王参议表示同意或不同意,傅朗西抢先说:“往日我在武汉与梅老先生交
往时,最喜欢听他说——天道酬勤。让我同柳先生一起去。这不是赌博下注。这是
我们共同的梦想!我喜欢梦想成真!”
王参议还没来得及说话,冯旅长抢在了前面。冯旅长连叫三声好:“你们放心
去,不管有没有雨,回来后及时给我一个信就行。
若是将雨找回来了,只要冯某还在带兵,还在这一带驻防,不管发生怎样的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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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你们在哪里找到雨,哪里就是小岛北的葬身之地。“
这项在极短时间里做出的决定注定要立即执行。四个人在鬼鱼潭边握别后,王
参议下令立即运送两万只草袋,将先前被马鹞子炸塌的石壁重新堵上。就像大雨已
经降临,明白其中意思的其他三个人冲着鬼鱼潭后面幽暗的峡谷一齐放声大笑。王
参议还进一步命令,剩下的十八万只草袋,也应及早灌上沙土,在天门El与汤铺之
间的河谷里垒起一座拦水坝。
只带两天干粮的柳子墨和傅朗西在天堂坚持了四天。霜降这天,两个人终于出
现在被两万只草袋堵得严严实实的鬼鱼潭峡口上。在鬼鱼潭边等了四天四夜的王参
议没有胆量大声问,只敢喃喃自白:“有雨吗?有雨吧!”峡口上的柳子墨抱着一
大束燕子红不停地摇晃。傅朗西也不说话,一个劲地冲着下面咳嗽。王参议越来越
急,一不小心竟然将憋了半年的丑话骂了出来:“柳子墨,你真是个读书死,死读
书的半死之人!傅朗西,你也不是个好东西,只会煽阴风,点鬼火。”
两个不说话的人顺着草袋溜下来,往王参议面前一站:“要落雨了,要下大雨
了!”话没说完,三个男人已经搂在一起。傅朗西先松手,他要通知冯旅长,天黑
后撤离中界岭。
“真的有雨?”做完该做的事,王参议才顾得上质疑。
柳子墨讲了讲只要有一场小雨就会变得娇艳无比的燕子红,也说了说那些懒洋
洋的蛇。柳子墨从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蛇,一条比一条粗,最粗的超过了碗口。傅朗
西觉得更粗一些,那条大蛇的身子太像铁沙炮。每天早上,他俩都是从阵阵恶臭中
醒来。肚子里饿得咕咕响却没有丝毫吃东西的欲望。柳子墨和傅朗西都希望大蛇们
能够从低处爬上来,并且继续不断地往高处爬,所有习惯藏身低凹处大小动物都相
伴相随地往高处搬家。然而,那些山野之中的精灵,一点也不了解他们的用意有的
向山上爬,有的往山下蹿。
柳子墨讲得最多的是云,是那种令他望眼欲穿的积雨云。在天堂里,躲藏着许
多有可能变成积雨云的积云,从早到晚,不断地生成,又不断地消散,在天堂上空
往复循环,虽然还没有形成降雨,但在云层低落时,伸出手来可以摸得着其中水性
的湿润。柳子墨已经想出办法来,他要适时地制造出会给天堂一带带来降雨的火成
云。
这种近乎人工降雨的办法,更能给以气象学家身份出任日军战地指挥官的小岛
北以梦幻般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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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非得将小岛北打得像卵子一样吊在裆里乱甩!”一九三八年十月二十五
日,王参议站在万里无云的天空下面,反复说着天门口的粗话。
据守天门口的人个个悲喜交加,通往山外的电话线虽然被切断了,沿长江两岸
频频得手的日军向武汉三镇发动总攻的消息还是在最短的时间里传到天门口。王参
议亲手用石灰水在西河边的石壁上写下许多大字:“消灭小岛北旅团,支援大武汉
保卫战!为南京三十四万死难同胞报血海深仇!”在一些显眼的地方,还故意写上
“让恶贯满盈的日本鬼子喂乌龟王八去吧!”等暗示要进行水战的标语。
有同学数年的经历,柳子墨不敢小看小岛北的学问。为了让小岛北掉入迷魂阵
中真假难辨,从中界岭往下数十里长的峡谷里,燃起上百堆粪火,沿途烟雾缭绕,
万一有积雨云从天堂里漫出来,也会被粪火的烟雾所掩盖。
小岛北的确有些迟疑不决,几十里路程竟然走了两天。一旦抵近,小岛北又变
得果敢而武断。与冯旅长的爱将吕团长亲临一线指挥的重机枪营交火之前,小岛北
派人给柳子墨送来一封信。
小岛北让柳子墨劝告冯旅长,要么撤退,要么投降,他不想亲手用炮火毁掉眼
前这座小岛和子喜欢的山区小镇。迄今为止柳子墨他们围绕保卫天门口所做的全部
努力,被自作聪明的小岛北当成了比望梅止渴更不可理喻的饮鸩止渴。早在一九三
六年他就向陆军总部预报了大别山区一九j \年的旱情,否则他所率领的日军精锐
哪会如此放肆地进人多雨的大别山区!在强大的日本军队面前,兵不够、水来助之
类的战法,就算能成也只是雕虫小技,起不了决定性作用。
在给小岛北的回信中,柳子墨写道:不要说天门口久旱无雨,悲伤的眼泪多了
也能淹死人,所以才有沉浸在爱情中的小岛和子因不堪承受小岛北所尊敬的司令官
之辱而选择投身大海。
大约是在小岛北读完回信后,像斑鸠投林,一群炮弹呼啸着掠过天空重重地砸
下来。小岛北的大炮瞄得很准,不少炮弹直接落在专门用来对付日军的三处堡垒上,
异常尖锐的爆炸声仿佛能撕裂人的耳朵。日本人发起冲锋时,吕团长亲自操纵重机
枪,在小东山的观测室率先开火,然后架在九枫楼和雨量室里的轻重机枪一齐扫射
起来。眼看着前面的日本人全被打倒了,后面的日本人并不撤退,一个个趴在原地
不动,等新一轮的炮击过后,又爬起来继续往前冲。小岛北旅团打仗打了二十多天,
战斗力一点也没减弱。
一个小队的十几名士兵同时发起冲锋,不管一路上打死打伤不能动的有多少,
拼死也要往堡垒前面冲,一旦没有人能站起来,新的小队又从后方阵出发了。让日
本人难以理解的是,以小东山上一览无余的地理地貌,经过一番冰雹般的炮击之后,
不可能有活物存留,然而,一旦开始冲锋,从制高点上喷射出的火力反而比先前更
密集,无论从哪个线路发起进攻,都会遭到迎头打击。在损失了三个小队后,小岛
北不得不暂时放弃进攻。
三处堡垒以小东山上的情况最为惨烈,整个观测室全炸飞了,只剩下半截墙根。
其次是九枫楼,用铁水铸成的屋顶被炮弹炸掉了三分之二,接下来用钢筋水泥浇灌
的第二层屋顶也被炸出一个大洞,几个机枪手非死即伤。所幸日本人果然不打关老
爷庙,这就使屯兵洞的效率发挥到了极致。一次冲锋打退了,守在洞外的人无论有
伤没伤一律撤回来休整,将另一批养精蓄锐的官兵换上去。
如此往复循环,不仅使日本人的大炮威力锐减。几挺重机枪总能在最需要的时
候,用密集的子弹编成一片火网,每每在九枫楼和雨量室岌岌可危时,挽狂澜于既
倒。
半夜里,马鹞子自作聪明,仗着人地两熟,派了五十几个自卫队士兵去搞偷袭,
没想到小岛北早有准备,不到十分钟,来偷袭的人便被打成了肉酱。
大约在同一时间里,独立大队的原班人马出现在天门口。所谓驰援只是让杭九
枫回归的两大理由之一。他的肩上还负有高政委早就下达的秘密命令:要不惜一切
代价扩充兵力,建立更大更巩固的根据地,随时准备迎接四支队主力返回大别山区。
杭九枫的回归只得到冯旅长的几句客套话,王参议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这支
不足百人并且惯于游击作战的队伍,在与几千人组成的日军精锐旅团的交锋中,实
在是微不足道。将独立大队融入天门口战役又不影响既定战术的责任,自然而然地
落到傅朗西的身上。
深思熟虑的傅朗西让杭九枫带着独立大队连夜去西河下游设伏。
因为夜里多打了一仗,日本人显得更加疯狂,天一亮就发动了更加猛烈的进攻。
刚开始还是以小队为冲锋单位,中午过后,只要冲锋必定不少于一个中队。黄昏到
来之前,随着一颗颗炮弹不断地从天而降,建在沙堤上的雨量室突然倾斜,日本人
仿佛看到了希望,十几门山炮的集中轰炸,沙堤的崩塌越来越厉害,作为堡垒的雨
量室倾斜到极限后,就拖着冲天尘埃滚人于涸的河床。
柳子墨看不到这种惨烈,他带着一百个手执火种的男女再次来到天堂,全神贯
注地盯着有云的天空。天近黄昏,许许多多的积云,终于开始变幻了,刚刚有了些
积雨云的模样,柳子墨就率先用手中的火种,点燃身前的山坡。分布在天堂各处的
人,同样毫不迟疑地跟着他,将星星之火扔进森林,一百处起火点迅速变成了熊熊
大火,又由熊熊大火汇成滔滔火海。
在不远的西河,日军的一个中队已经越过雨量室,顺着河堤快速向下游迂回而
去。这时候,猛的一声铁沙炮响,独立大队的人从河堤后面杀出来,一直同政府军
交战的日本人,被从未见过的铁沙炮吓着了。紧追着第一炮的回声,铁沙炮又响起
来,只会向前冲的日本人躲不开刮风一样迎面袭来的铁沙和铁子,往回逃的样子和
所有打了败仗的溃兵没有任何两样。杭九枫他们顺势钻进倒下的雨量室,架起铁沙
炮,同日本人打得难解难分。
天色再次黑了下来,九枫楼上的重机枪发出一串长点射,这一天的战事随之全
部停歇下来。冯旅长的脸上还有几丝不相信,不断地将望远镜举起来又放下,放下
了又举起来,总在被炮火颠覆的雨量室四周看来看去:“这个傅朗西,眼观六路,
耳听八方,心里的乾坤不小呀!”
王参议没有接着冯旅长的话往下说,他将好不容易得到的空闲全部用来观察突
然出现的火成云。
的的确确,风雨雷霆就藏在火成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