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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专机,医护人员陪同。”
——
当天晚上,张旭就捧着鲜花去医院看望安暖。
安暖住的这幢小楼,守卫太森严,他完全进不去。给沈辰鹏打电话,沈辰鹏爱理不理,他好话说尽了,沈辰鹏才下楼见他。
“你来干什么?代表你家先生来看他妻子?”沈辰鹏不无讽刺的说道。
张旭皱了皱眉,“我是代表我自己来给安小姐送请帖的,安小姐说过一定会参加我的婚礼。原本我的婚礼定在下月初,可由于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改到下月底,我来看看安小姐,顺便说说这事。”
沈辰鹏放他进去了。
安暖看上去心情不差,坐在床上吃水果,沈家一大家子都在,他的出现显得有些突兀。
沈老爷子一看是莫仲晖的助理,脸色一沉,狠狠瞪着他。
所有人几乎都带着怒意看着他,张特助很不自在。
好在安小姐心地善良,笑着道,“外公,已经很晚了,您先回家吧。”
沈家人走得差不多,今晚大舅妈留下来陪她。
“舅妈,我想吃樱桃,你能不能帮我下去买一点。”
安暖故意支开窦雅娟。
窦雅娟拍了拍她的头,啐道,“你这丫头,就会折磨人,这里什么水果都有,就是没樱桃,你偏偏就要吃樱桃。”
虽这么说,可她的脸上满是宠爱。
窦雅娟离开以后,病房里剩下她和张特助。
安暖咬了咬唇,率先开口,“张特助,是莫仲晖让你来的吗?”
张旭深吸一口气,“安小姐,莫先生现在在美国,他让我安排专机明天送你去美国。”
“为什么要去美国?”
安暖很没用,心里的第一个想法是,莫仲晖要带她移民美国。
“安小姐,接下来我要跟你说件事,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平静的听我说。”
安暖挑眉,看张旭这么严肃的模样,她心里有些害怕。
“其实,你父亲安洪明,他没死。”
安暖瞪大了眼睛,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特助,请你注意你的言论。”
“安小姐,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当年出事,薛老爷子插手,想要置你父亲于死地,抛出一系列你父亲违纪的证据,你父亲畏罪自杀,吞了很多安眠药。莫先生费了好大的劲把他弄到国外治疗,做出你父亲去世的假象。由于你父亲吃了太多安眠药,脑死亡,成了植物人。莫先生花了好大一笔钱,组织专家团队救治你父亲,可这些年效果一直都不理想。他不告诉你,一方面怕你受不了那打击,另一方面,薛老爷子的势利太大,他不敢轻举妄动,深怕被他发现,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安暖双手紧紧拽在被子,脸色惨白。
“当年你坐牢,不是莫先生的主意,是薛老爷子把你弄进去。期间莫先生很想把你弄出来,可对手是薛老爷子,莫先生也无能为力。”
“沈琴风是不是在美国照顾我父亲?”安暖一字一句,她的声音在颤抖。
“对,四年前你父亲情况很不乐观,莫先生派沈医生过去照料你父亲,这段时间你父亲的情况越发不好,前几次莫先生去美国就是去看你父亲。今天莫先生打电话让我去安排专机送你去美国,我想大概是让你去见你父亲最后一面。”
眼泪水无声的从安暖的眼里流了下来。她颤抖的声音恳求,“张特助,求你现在立刻送我去美国。”
“这……”
“求你,求求你!”
安暖拽着他的衣服,哭着哀求。
窦雅娟买了水果回来,看到安暖哭得歇斯底里,她走过去一把推开了张旭,“你什么人,趁我不在欺负我家暖暖,给我滚。”
“舅妈,你不要赶他走。”
安暖哭着下床,拽住了张特助的手臂,继续哀求,“求你,求你现在就送我去美国。”
张特助深吸一口气,“专机已经安排好,安小姐,你跟你家人说一声吧。”
安暖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跟窦雅娟说了这件事,窦雅娟眉头整个皱在了一起,心疼的说道,“暖暖,你身体不好,医生说要留在医院保胎,这个时候去美国,万一……”
安暖哭得撕心裂肺,“舅妈,我求你让我去见我父亲最后一面,求求你。”
窦雅娟皱眉,“暖暖,舅妈做不了主,我给你二舅打电话。”
拨通了沈亦铭的电话,沈亦铭此刻正在外地,安暖拿着手机哭着求他,“二舅,求求你,让我去美国,我不能错过夫妻最后一面。”
沈亦铭在那头心抽了起来,他恨自己此刻为什么在外地,为什么没有陪在她身边。
“二舅,求你让我去见我父亲最后一面,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沈亦铭心疼的说道,“孩子,二舅没有不让你去,打电话让辰鹏陪你去,到了给二舅打电话,二舅拜托你,无论如何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二舅,谢谢你。”
沈亦铭不放心,亲自给沈辰鹏打电话,沈辰鹏接到电话,放下手中所有的事,马不停蹄的赶到机场。
从北京到美国这十几个小时里,安暖的眼泪几乎没有干过。无论沈辰鹏和张特助怎么哄她,她的眼泪就这么淌下来,仿佛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
——
张特助上飞机前便给莫仲晖打了电话。
远在美国的莫仲晖,望着加护病房里奄奄一息的人,对沈琴风交代,“暖暖来了,麻烦照顾一下她的身体,她怀孕了。”
沈琴风不解的问,“你要去哪里?”
“我回国还有事要处理。”
沈琴风眉头蹙了起来,“什么事比暖暖的事还重要?她来你就要走,莫非你们两个吵架了?这个时候你还跟她闹别扭?她是孕妇,脾气难免有点大,你作为男人让着她点就行。”
莫仲晖淡淡的说道,“你不懂。”
“是啊,在这里待了四年,你们的事我的确不懂,但我知道,暖暖现在怀孕了,安洪明也快要离开了,她一定很需要你。”
莫仲晖的脸上多了一丝犹豫和痛苦。
“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如果你不能陪在她身边,对她来说是怎样的一种伤。我站在朋友的立场,劝你一句,再大的矛盾,也不要在这个时候发作。”
“暖暖交给你了,帮我好好照顾她。”
莫仲晖最终还是离开了美国,安暖来美国,他回中国,两人就像两条平行线,没有交集。
沈琴风不知道他们怎么会闹到如今这地步,心里深深的叹着气。
——
安暖到了美国,车子早就在机场等她,直接将他们送到了医院。
安暖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到医院的,双腿发软,几度站不起来。
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沈琴风,来不及打招呼,换上衣服直接冲到了重症监护病房。
看到病床上曾经最熟悉的人,此刻身上插满了管子,呼吸很微弱。
安暖哭着跪在了床前,紧紧抱着他略微冰凉的手,沙哑的声音一声一声的喊着“爸爸”。
忘了多久没喊过这个称呼,再次喊出口,声音竟如此生涩。
“对不起,我不是个合格的女儿,你活着这些年,我却不知道你还活着。”
“谢谢这些年来您对我无私的爱,您永远是我的父亲,我最爱的人。”
安暖泣不成声。
“对不起,以前我一直很任性。看到别人有妈妈,我总管你要妈妈,您总是很难过,很内疚的看着我,说不出一句话。以前您工作忙,我总是跟您抱怨,陪我的时间太少,您工作很累回到家,我还缠着您陪我玩。以前您反对我和莫仲晖在一起,我却不顾您的意见坚持和他在一起,现在,我总算明白,您说的很对,我和他的差距太大,即便付出多倍的努力,在一起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我总是很自我,不把您的话听到心里去,现在,我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如果生活可以重来一次,我一定在莫仲晖和您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您。可是时光不会倒流,过去的美好再也回不来,您也永远回不到我身边了。”
“爸爸,我知道您能听到我的说话,我知道您活了今天一定是在等我,我来了,来看您了。我好怀念小时候无忧无虑的生活,那个时候,世界仿佛还很单纯,我的生命里就只有你。您曾经总说,希望我永远都不要长大,一直陪在你身边,简单的生活着。我现在终于明白,越长大越孤单,越长大越烦恼。”
“我怀孕了,因为我的缘故,我让宝宝跟着我受苦了,我答应你,未来的日子里,我一定好好的,即便一个人,我也会把孩子好好的抚养孩子成人。就像您把我养大一样。”
“爸爸,您离开以后,一定要找到妈妈,让妈妈许你一个来生,这是她欠你的。”
安暖跪在安洪明床前,抱着他的手说了整整一夜。
沈琴风、沈辰鹏、张特助都站在她身后,谁也没有去阻止她,三个男人都偷偷的抹着眼泪。
第二天一早,安洪明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这些年,这些天,他仿佛就在等一个人,终于把这个人等来了,他也毫无遗憾的断了最后一口气。
安洪明这一生,爱过两个女人,沈亦茹,他爱她爱得隐忍,爱得深沉。她幸福,他默默的在身后守护着。她受伤,他毅然决然的带她离开,给她一个温暖的家。他爱安暖,这么多年已经无所谓血缘,在他心里,她就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宠她爱她,愿意给她所有最好的。他一直想要给安暖最好的物质生活,也一直为此在努力。可是他从来都没有越过线,没做错过事,直到他发现沈亦茹的死并不是那么单纯,北京那边的魔爪已经伸向了江城,他开始有些急切,他怕将来有一天保护不了安暖,所以他在不断的往上爬,不顾一切的往上爬,也因此做了许多的错事,越了线。
当安暖还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了事,当他没有能力把安暖救出来,他整个人都崩溃了,他没有勇气活在这个世界上,看着安暖受苦。他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
这些年一直残喘着留着最后一口气,为的仿佛就是见她一面。
安洪明断了最后一口气,安暖也彻底崩溃,抱着安洪明哭得歇斯底里,撕心裂肺。喉咙撕破了,彻底发不出声。后来直接哭晕过去。
——
沈辰鹏给家里打电话,沈亦铭赶回北京,一整夜就坐在电话旁边,等着它响起。
终于等来了电话,沈辰鹏在那头告诉他,“安洪明走了。”
“暖暖怎么样?”沈亦铭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有些颤抖,他的身份,让他此刻不能飞到她身边。
沈辰鹏深吸一口气,“暖暖哭晕过去了。她怀孕了,不能吃药,不能输液,就只有等她自己醒过来了。”
沈亦铭一颗心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他努力保持镇静,吩咐道,“沈亦铭的丧事回国办,暖暖一醒来就带她回国,好好照顾她。”
“放心吧,我一秒钟也不会离开她,一定把她带回来。”
沈亦铭低沉的声音又问了一句,“莫仲晖在吗?”
说到莫仲晖,沈辰鹏几近咬牙切齿,愤怒的声音回道,“他不在,我们一到美国,他就回北京了,故意躲着我们。”
“好小子!我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不用你出手,暖暖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沈亦铭深吸一口气,“辰鹏,照顾好你妹妹。”
“有我在,放心吧。”
沈亦铭突然发现他的儿子长大了,有担当了,可以依靠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越发的珍惜亲情,珍惜那割舍不断的血缘。
——
安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到小时候坐在门口等父亲下班。她梦到父亲每次出差总会给她买礼物。她梦到父亲坐在床头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她梦到每逢她生日,父亲总带着她去墓地看望母亲。
她还梦到青春期的叛逆期,她想要去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向往自由,在高考志愿上,她填了离江城很远的城市,父亲一早就知道她的心思,没给她知道,偷偷去学校帮她改了志愿。安暖知道后跟父亲大吵一架,安洪明当时可怜兮兮的说,‘我就你一个女人,一个亲人,你走了,我怎么办?不得想死我?我总不能天天去墓地找你妈妈哭吧’,安暖后来妥协留在了江城。她都不知道当年为什么要惹出这一出,明明都舍不得离开他。也许这就是所谓青春期的叛逆,没有理由,莫名其妙。
睡梦中的安暖,眼泪无声的从两颊流下,沈辰鹏心疼的帮她擦干泪水。
沈琴风在一旁说,“让她哭吧,哭也是一种发泄方式,哭出来才好。”
沈辰鹏何尝不知道,可是他心疼,看到她的泪水,心就揪着疼。
安暖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时她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肚子,表情出奇的平静。
沈琴风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