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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赵春雨来到单位上班。一进门,就看见张磊正在扫地。每天,张磊都来得很早,扫地、拖地、打开水,每张办公桌被擦得干干净净。赵春雨提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暖壶,沉甸甸的,她知道,又是张磊帮着灌了开水。
“你歇歇吧,我来扫。”赵春雨要从张磊手里拿过扫帚。
张磊连连说:“不用,不用。马上就扫完了。”
赵春雨说:“上次,你借我看的那些草稿,我都输进电脑里了。我想,如果你同意,我就发到文学网站上,让网友们欣赏欣赏你的作品。”
张磊没想到,自己几十万字的草稿,赵春雨竟然都打了出来。就算每天打一两万字,也要一个月时间,她要付出多少精力和体力?
“谢谢,太辛苦你了。”张磊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晚上你有空吗?”赵春雨说,“到我家来做客,顺便给你介绍几个好的文学网站,你注册一个笔名,我们把那些文章都传上去。好文章都躺在抽屉里睡大觉,多可惜!”
“恐怕不太方便吧?”张磊不无顾虑,虽说来到物业公司,与各位同事相处较好,但要到家里叨扰,可能会给人家带来麻烦。
“有什么不方便的?”赵春雨看出张磊的顾虑,便说:“我妈是热情好客的人。我跟她说了,那些文章都是你写的。她可高兴了,夸我运气好,认识了一个有才华的好同事。能请你到我家做客,是我和妈妈的荣幸。”
张磊被说得反而不好意思拒绝了,如果不去,好像不给人家面子。他想起,正好今天晚上刘艳去同学家参加生日宴会,自己没什么事,就接受了赵春雨的邀请。
下班以后,张磊和赵春雨坐上公共汽车。一路停停走走,磨蹭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老工业园区。
“原来你家住在这啊?平时上班可够远的。”张磊说。
“来回走习惯了,也不觉得远。我家就在前面的人民小区。”赵春雨手指远方,一片老住宅区。
两人边走便聊,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妈,我回来了。”赵春雨进门就喊起来,“我的同事来咱家了……”
话音未落,妈妈从里屋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刘叔叔,你来了!”赵春雨笑盈盈说,显然她很熟悉这个老男人。
张磊一看,这不是刘艳的爸爸——刘大鹏吗?他怎么会在这儿?
看到张磊,刘大鹏也感到很意外,他连忙笑着对赵春雨说:“你回来了?我和你妈妈有事要出去一趟。”
赵春雨的妈妈看了刘大鹏一眼,似乎对他的话不太理解。刘大鹏还她一个眼色,意思是有话单独说,她好像心领神会,转而含笑说:“这是你的同事?请坐!不好意思,我们有点事出去,马上就回来。”
“好啊,你们快去快回。这是我的同事张磊,晚上我们一起吃晚饭。”赵春雨说。
张磊见刘大鹏神色慌张,便想他可能有难言之隐。于是,他没有和刘大鹏说话,只是装作不认识,目送他走出了门口。
张磊问:“这个刘叔叔,经常来你家?”
赵春雨说:“是啊!他是妈妈的老同学。五年前,他们偶然重逢。当他知道我们生活困难,就主动帮助我们。他是我家的大恩人,如果没有他,我就不能上大学。这份工作也是他帮我联系的。前段时间,我妈犯心脏病住院,多亏刘叔叔及时把她送到医院抢救,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张磊听后,点了点头。
“你想什么呢?”赵春雨见张磊若有所思,便问。
张磊说:“这个刘叔叔真是好人。”
赵春雨感慨地说:“是啊!这么好的人现在还独身呢,身边也没个人照顾。”忽然,她笑着说,“你觉得刘叔叔和我妈般配吗?我早就想撮合他们,可是跟妈妈说了几次,她就是听不进去,一拖再拖,真是没办法!我都要愁死了。你能帮我想个好主意吗?”
张磊越听越糊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春雨接着说:“我从来没见过爸爸。听妈妈说,他很早就去世了。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多羡慕那些有父亲疼爱的孩子?尤其被小朋友欺负了,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能默默地忍受,那种无助的感觉,简直是无法形容的。刘叔叔出现以后,情况就不同了,他一心一意照顾我们,就像一个慈祥善良的父亲。我很感激他,也很尊重他。在我的心里,他就是我的父亲。没有他,就没有我和妈妈的今天。以后,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张磊终于明白了——这绝不是普通的婚外情。刘大鹏与这个家庭的渊源很深,同学、知青,三十多年的友谊,其间会有多少鲜为人知的故事?这些事情,从未听艳子说起,大概她是不知道的,所以自己一定要守口如瓶。
然而,与此同时,刘大鹏却心乱如麻,本来自己与赵一红的事情,只有儿子刘强知道。儿子理解父亲,不会将父亲的隐私张扬。可是偏偏又被女婿撞见,如果张磊告诉了刘艳,以女儿的脾气,非要掀起一场波澜不可。
“大鹏,你看小雨的同事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招待一下?”赵一红说,“就这么出来了,好像不太礼貌吧?”
刘大鹏说:“让孩子们单独聊会,我们去买点菜回来。”
赵一红温柔地看着刘大鹏,笑着说:“是啊。你不说我都忘了,家里一点菜都没有,拿什么招待客人?还是你心细。”
两人来到市场,买了一条鲤鱼,二斤猪肉和几样蔬菜。刘大鹏把菜拎到门口,交给了赵一红,借口说还有一个重要的应酬。
赵一红很失望,但她没有抱怨。她知道,刘大鹏很忙,男人干事业,免不了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自然会有没完没了的应酬。她叮嘱刘大鹏少喝点酒,爱惜自己的身体。
刘大鹏微笑点头,匆匆而去。
赵一红走进屋,见两个孩子聚精会神地坐在电脑前。她没有言语,一个人来到厨房,很快做好一顿丰盛的晚餐。
“咦,刘叔叔呢?”准备吃饭的时候,赵春雨发现少了一个人。
赵一红说:“他是大忙人,又是推不掉的应酬。”
“哦,那我们吃吧。”赵春雨给张磊盛了一碗饭,对他说:“本打算把刘叔叔介绍给你认识,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把窗户敞开,把甲醛放光。”
马莉在报纸上得知,装修中产生的隐形杀手——甲醛,其危害性极大。在与韩国学一起来看新房子时,她一再说:“暂时不能住,一定要干透。你的气管不好,经常咳嗽,千万不能呛着。”
韩国学心里暗笑,马莉的顾虑似乎是多余的,自己并不住这里,就算气管不好,也不至于来一会就呛坏了。
马莉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一阵阵风穿堂而过,刺鼻的气味减弱了许多。
“还可以吧?”马莉像欣赏艺术品一样,面带轻松,“你看,这屋子里的摆设,都是我亲自挑选的,你喜欢吗?”
韩国学比较欣赏这间房子的整体格局,只是局部的色调过重。了解马莉的人,绝不会诧异,因为这很符合马莉的审美习惯。浓烈而奔放,恰似她做人做事的风格。
“真不错!”韩国学由衷地赞叹。
马莉笑靥如花,拿出一把钥匙,拍在韩国学的手上。
韩国学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房子的一半主人,想啥时候回来,就啥时候回来。”
“我怎么成了一半主人?”韩国学不肯收下钥匙。
马莉一把拽起韩国学的胳膊,把钥匙扔进了他的衣袋里,解释说:“你当然是啦。你帮我办了购房优惠,又派职工监督装修。就是论功行赏,你也该是半个主人。”
“不过是举手之劳……”韩国学把手伸向衣兜,想去掏钥匙。
马莉一下扒开他的手,拉住他的袖子,说:“你过来看看。”
走到大卧室,里面摆着一张双人床,床上用品一应俱全,粉红的色彩,似乎流溢着女性的娇柔。马莉说:“这是我睡觉的地方。”
走到小卧室,里面也摆着一张床,不同的是,这张床是单人的。蓝色调彰显男性的沉稳与浪漫。马莉说:“这是你休息的地方。”
韩国学啼笑皆非,这个马莉也太有创意了,居然把床都准备好了。孤男寡女往一起凑,让别人知道了,风言风语岂不满天飞?就算现代社会进步了,道德变得宽容了,有的界限还是不应轻易跨越。
马莉挽着韩国学的胳膊,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深情地说:“韩哥,我想把这里营造成属于我们的温暖小窝。”
凭心而论,韩国学喜欢马莉。在他的心目中,马莉是个无忧的天使,和她在一起,从来都不缺少快乐。可是,韩国学始终过不了那道心坎——曾经的爱让他刻骨铭心,亡妻倩影常常依稀入梦。再过三个月,就是妻子去世十周年了,“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也许吧!也许这整整十年过去,自己会接受新的爱情。韩国学不忍再伤害马莉,看着她像小鸟一样,幸福地依偎在身边,她是多么渴望得到一份归属感。
“韩哥,你能告诉我吗?”马莉一反平日的嘻嘻哈哈,轻柔而认真地问,“其实,你从来就没爱过我,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小莉,给我一点时间。你知道,这么多年,我一个人生活,早已习惯了。”
马莉说:“为啥呢?是不是我不够好?让你看不上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韩国学坦言道,“你很好,真的。只是我需要时间来调整,你也给自己留点时间,好好考虑一下,或许想象中的美好,一旦转变成现实,会是另一番模样?”
“你说的话我听不懂,反正我就是稀罕你!韩哥,不怕你笑话我,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咋活下去了。”
朴实的语言,真情的流露。韩国学感动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马莉的一片痴心,感天动地,教人如何忍心辜负?韩国学心想,等到妻子十周年祭日那天,为妻子扫墓上香,希望得到她的理解和祝福。
离开马莉新家,韩国学来到公司。办公桌上放着两个新文件,一份是销售部的月报表,从数据上看,这个月销售量不错,如果能保持这样的成绩,那么年初公司制定的销售指标,将会大幅度超额完成;另一份是车队的月耗报表,汽油价格上涨,车队的费用也增大了。
韩国学想起,这一个多月以来,许大奎都在帮马莉监工装修,那边刚忙完,就立刻回来上班,也够辛苦的了。像这样的好员工,实在是难得啊!韩国学打通车队的内线,将许大奎叫到办公室来。
“这段时间累坏了吧?”韩国学说。
许大奎挠了一下鬓角,咧着嘴笑说:“不累!不累!一点不累!”
“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都领了吧?”
“领了。我的奖金比上个月多一倍。我问会计,她说是你让加的。”
“这是你应得的。”韩国学点点头说:“能者上,庸者下;多劳多得,这是我们公司的宗旨。你工作兢兢业业,公司上下有口皆碑。从这个月开始,你的奖金双倍。”
许大奎本来就不善言辞,一激动更不知说什么好,他像小学生向老师做保证一样,挺起胸脯,郑重其事地说:“谢谢韩总,以后我一定加倍努力!”
韩国学气管不好,已经把烟戒掉,但桌子上却总是放着一盒好烟,用来招待客人。他拿出一支香烟递给大奎,许大奎不好意思接受。
“抽吧,没事。”韩国学笑着说,“我知道你烟瘾大。”
许大奎跟着嘿嘿笑,这才把香烟点燃,慢慢地吐出一口烟雾。
“车队没什么问题吧?”
“一切正常,绝对没问题。”
“把车队交给你,我放心。只是小彪那孩子,太不懂事,让人操心。如果他敢刁难你,有什么做的不对,你就告诉我。”
许大奎心想,小彪确实不好管,说浅了,他无动于衷;说深了,他消极怠工。纯属倔驴的,不打不走,一鞭下去,就往横里推磨。最近,他经常和吴远去喝酒,有一次晚上喝醉了,又跑回公司,把更夫痛骂一顿,还五马长枪踹了更夫一脚。更夫很委屈,第二天就找许大奎告状。许大奎为了保全小彪的颜面,为了不让韩总操心,就给更夫买了两包烟,劝他息事宁人。要不是许大奎平日威信高,硬把事给压下去,更夫就要不依不饶,非去韩国学那里告状了。许大奎不明白,吴远为啥总请小彪吃饭?这两个人脾气秉性完全不同,咋就混到一起去了?许大奎把吴远当作老弟,私下里也和吴远交代过,小彪是沾不得酒的,一喝必醉,一醉必闹。
尽管此事因吴远请小彪喝酒而起,但许大奎不会出卖吴远,也不想韩总为小彪劳神上火。自己毕竟是车队队长,有责任替韩总分忧,把顽劣的小彪管教好。
“没事。小彪现在挺听话的。有我在,韩总就不要操心了。”
韩国学看着黑不溜秋的许大奎,欣慰地笑了。
得到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