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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着沈书娴的身世,郑太太一直没吭声,主要是前几天郑克说了一件事,让她和郑大舅觉得有点为难。郑克早就看上沈书娴了,不过以前沈书娴跟傅守信有婚约,郑克就是有点想法,也不能冒出来。
后来傅沈两家退了亲,郑克觉得机会来了,把自己的一番心思给郑大舅和郑太太和盘托出。要说娶沈书娴当儿媳妇,郑太太是十分满意,样貌好,人品性情也都是知道的,又是亲上加亲。
关健是郑家愿意,沈家就未必愿意了,现在的郑家说是大户人家都有点勉强,郑克各方面都说不上出色。沈书君现在这样的身家,对唯一的妹妹也十分疼惜,肯定不会让她低嫁受苦。求亲的话也不好说出口,主要是怕江氏为难。
最后还是郑大舅说,要是郑克真有这个想法,现在这样是肯定不行。至少得做点什么,想娶人家娇花似的妹妹,至少得拿出本事来,这样空口白牙的去提亲,郑家是开不了这个口。郑克这才想着要跟沈书君做生意,一是想着以后自己开铺多挣钱,二是想着在沈书君面前表现一下,现在没钱,至少也有潜力。
在郑家坐在半下午,眼看着天色转阴,沈家三口,郑氏带着儿子也都要各自回去。分手走的时候,郑氏还是一脸叹息,她真不想回家去,顾大爷是不进她门的,三个妾室又经常这样那样斗,看着都觉得烦心。
江氏看郑氏满脸叹息,忍不住拉着郑氏的手道:“大年下的,妹妹也把心放宽些,你有佑哥儿,正经顾家嫡长子,妹夫再怎么样也不会不管顾。”有儿子总有个指望,顾大爷再有妾室,生下儿子也不过庶子,再怎么样也越不过佑哥儿去。过几年佑哥大了,成家理事,郑氏也就熬出来了。
郑氏只是低头掉泪,摇着道:“你是不知道……”
佑哥儿突然道:“娘,你别哭,以后我长大了给你出气。”
江氏和郑氏听到这话不由的笑了,郑氏摸着佑哥儿的脸,有几分欣慰的道:“我哪有这么多的委屈,回到家里千万别再说这样的话。”
28、初三
初三是上坟祭祀的日子,也是沈书君跟沈大爷掐架的日子,当年沈大爷借分家之时把沈书君母子赶出家宅,又不让他们过年回去祭祀。但祖坟并不在沈家老宅里,沈大爷再怎么样也不能拦着沈书君给父亲上坟烧纸。
后来沈书君母亲安氏过世,安氏是填房正室,沈父的坟在中间,沈大爷母亲的坟在左边,安氏的坟则在右边。沈书君在给自家母亲修坟的时候,又特意把沈父的坟也重新修了,结果就是中间沈父的和安氏的坟非常大非常好,相对来说沈大爷母亲的坟头则显得小了。
沈大爷因此还大吵大闹过,沈书君话说的好,他给自己爹娘修坟哪里有错。沈大爷嫌自己娘的坟小,那自己去修就好了,他又没拦着不让修。你有本事修的更高更大,把安氏的坟也显得小了那就是本事,亲娘的坟当儿子的都不修,那指望着谁来修。
沈家长辈们也跟着叽叽歪歪,沈书君哪里会理会,他出生的时候沈大爷的娘早死了。就像沈大爷说的,安氏嫁过来的时候他己经成人,没有受过安氏的照抚之恩,自然也就不用供养终老。现在沈书君也是如此,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他不否认沈大爷母亲的正室地位,祭祀的也会给上柱香,但其他事情,花钱修坟之类的他肯定不会干。
兄弟俩本来就不和,又出这么一件事,每到初三上坟也就是闹架的时候,沈书君为了显得气势,这几年上坟家里管事小厮全部带上不说,有时候连伙计都叫上,就是不打架也显得非常有气势。
今年沈书君更是张扬,早在年前就让江氏定下几个戏班,到了初三当天,除了祭祀烧纸和尚念经外,还要唱上一天戏。虽然没有下贴,但沈书君做事向来十分张扬,相熟的亲友也都知道,早早送了贴来。
沈书君照例骑马,江氏和沈书娴两顶大轿,后头林姨娘,吴姨娘,绍姨娘各一顶小轿。早有管事把卷棚戏台搭好,十二个和尚盘腿念经,沈书君领着众人祭祀完毕,那边戏文也就唱起来了。
沈书君这边热热闹闹的唱大戏,沈大爷那里就越发显得冷清,沈大爷看着十分不愤,一直在那里骂骂咧咧,不过他一个人的声音就是再大,也不可能比戏台上戏子声音大。倒是沈大爷的长子沈文义,道:“父亲还是少说一句吧,与三叔本来是至亲肉肉,何故闹到如此田地。”
沈文义辈份虽然小,年龄却是不小了,他比沈书君还着两大,早就成家立业。以前沈大爷跟沈书君分家产时他并没有劝过,自己爹多得家业以后总是要传给他的。
后来沈书君发了家,沈文义就转了心思,沈书君有钱有势了,何必跟他过不去,早点伏了软,缓和了关系,大房这边好歹也能占点便宜。像现在这样,跟乌眼鸡似的,大房又斗不过,白白丢人难看。
沈大爷却是听不得这话,指着沈文义就要骂,沈大太太在旁边,本来就是一肚子火。此时看沈大爷又要骂儿子,便道:“你也消停一会,祭完我们就走,没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沈大爷嘟囔几句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敢紧祭完,收拾东西就走。
沈文义很有心,沈大爷跟沈大太太先头上车走了,他却是慢了一步。等到车驾走远了,他快步走到沈书君的卷棚处,跪下给沈书君磕头道:“给三叔,三婶,小姑姑请安,叔叔婶婶安好。”
沈书君正跟江氏说着话,沈文义突然过来,倒让他有几分意外,随即笑了起来,道:“你父亲从来不拿我当兄弟,你倒是过来叫我叔叔,不怕回家之后你父亲打你?”
沈文义跪着回道:“三叔是侄儿的亲叔叔,这是打不断血亲。我一直在劝父亲,不该跟兄弟如此,待我再劝劝他,定会改了心思。”
沈书君听得这话只是笑,当年分家的时候沈文义也成年了,不见他说一句话。现在见自己有钱了,倒是过来磕头叫叔叔,心里十分看不上,不过看到他这么跪着,倒是觉得十分痛快,道:“你也不用劝他,己经分了家本就无瓜葛,何必让你们父子失和。”
沈文义只是磕头道:“三叔勿要说这样的话,都是一家人血亲,我父亲有时候行事不妥,还请三叔念在过世爷爷的份上,勿要兄弟离心。”
“话说的真好,还把老爷子搬出来,只是你那父亲从来不念这个,我何必去念。”沈书君说着,随即道:“还不快滚,再晚一步我就让小厮打你了。”
沈文义羞的满脸通红,只得起身走了。
等到沈文义走远,旁边沈四老爷就忍不住道:“三侄子,莫不是叔叔说你,侄孙过来磕头请安,你好好跟他说……”
“有什么好说的。”沈书君拉着脸看向沈四老爷,道:“下了十五我就要动工建祠堂,以后我就算是另外一支,虽然也姓沈,但跟这边宗族无关,还哪来的叔叔侄子。”
沈四老爷一听这话顿时惊了,道:“三侄子,此事万万不可为,这都是嫡亲亲族,旁人看着笑话,与三侄子名声也有碍。”
“名声是我自己的,我说无碍就无碍。”沈书君一步不让,又道:“就是血缘至亲,出了五服也就不亲了,淮阳城内沈家同宗亲属多了,并不多我一家。我早就说过,既然族里欺我孤儿寡母,我又何必念着这些,再是血缘亲属,彼此不认还不如就此不相干了。”
沈四老爷听得心里更是焦急,知道沈书君说的是族长之事,道:“三侄子莫要着急,总要下了十五宗族长辈们合计了才好说。大爷那是长房,又无大错……”
“赶继母幼弟出门那也是无错?照四老爷这么说的,沈大爷该把我们孤儿寡母杀了打了那才是有错!!!”沈书君说着气就来了。
沈四老爷当即讪讪的不敢吭声。
倒是旁边江氏拉拉沈书君,小声道:“此时在坟上,何必争吵。”爹娘坟上,吵起来沈书君脸上也不好看。
沈书君这才收了声。
上坟忙碌了大半截天,半下午时才回来,中午饭都是在卷棚里吃的。沈书娴还好,她是姑娘家,江氏和沈书君才是真累,迎来送往的,一刻不得闲。
回屋洗了手脸换了衣服,刚坐着歇了一会,丫头就来报,江氏那边传晚饭。要是平常累一天了,肯定各屋自己吃饭,现在是过年时间,还要一处吃饭。
沈书娴带着丫头过去,江氏和沈书君上头坐着,林姨娘和吴姨娘下面陪坐,吴惠姐和绍姨娘则是带着丫头们收拾饭桌。
林姨娘和吴姨娘看到沈书娴进屋,连忙站起身来,林姨娘神情热络的道:“姑娘快坐,今天姑娘也辛苦了。”
沈书娴只是淡然笑笑,却是看向江氏道:“总是嫂子更辛苦些。”
江氏会心一笑。
席面摆好,沈书君领着众人入席,吴姨娘和林姨娘是直接坐下的,绍姨娘和吴惠姐则是忙碌着摆碗筷,又给江氏和沈书娴盛饭布菜。
直到沈书君道:“你们也坐下吧。”
两人这才坐下吃饭。
江氏不置一言,只是低头吃饭。沈书娴却不由的多看一眼吴惠姐,虽然她是姨娘的妹妹,在沈家算是什么主子,但好歹也是个客人。就是过年吃饭时,吴惠姐也是跟着吴姨娘坐,并不用像绍姨娘这样侍侯主子,现在突然这样行事,这是啥意思?
29、吴一两
沈书娴虽然疑惑,但她也不好问,没有未出阁的妹妹去管哥哥房里事的。一时间饭毕,沈书娴跟着江氏和沈书君到了暖阁里坐下,吃了饭总要再说会话才好回去,现在天短,这里坐一会回去也就要睡了。
三人刚坐下,林姨娘正要跟给江氏和沈书娴递茶,只见吴惠姐和吴姨娘走进来,两人对着江氏跪了下来,只听吴惠姐哭泣道:“奴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只有一个姐姐在这里。得奶奶不弃让我留下过年,这几天奴思前想后,要是离了这里出去,奴实在无立足之地。奴愿意为丫头侍侯奶奶梳头洗脸,只求奶奶不赶我出去。”
吴惠姐边哭边说,旁边吴姨娘也掉下泪来,给江氏磕头道:“父母亡故之后,我就这么一个妹子,求奶奶可怜收留。”
江氏听得眉头皱起来,心里十分不耐烦。吴惠姐嘴上说的好听,说要当丫头,真让她卖身进府当丫头,她肯定不愿意。扭头看向沈书君,只听他的意思,吴家姐妹跪的是她,求的是她,其实真正做主的是沈书君。
沈书君也没想到吴家姐妹会有这么一手,他是跟吴惠姐有一腿,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正式纳吴惠姐进门。倒不是他玩完不认帐,而是吴惠姐是出了名的“吴一两”,一两银子搞一次,虽然是良民籍贯,干的却是风月场中事。
这就跟去妓院一个道理,银货两讫,没见哪个妓女敢跑到家里来说要负责的。偏偏吴惠姐就来这么一手,沈书君觉得十分为难,真要纳她当姨娘,沈书君十分不愿意,林姨娘虽然是寡妇,也比吴惠姐这个“吴一两”强,名声在外,收到房里来也显得不雅。
吴姨娘见沈书君没发话,就知道他不太愿意,忙跪着上前抓住沈书君的腿,哭的更痛,道:“我知道我这妹妹以前行事欠妥,以后我只让她守着我,定把以前恶习都改了。不求进门为妾,只求在大奶奶跟前侍侯梳头,好歹给她一口饭吃,我们姐妹也就知足了。”
吴惠姐也一直哭着磕头道:“求大爷收留,我只求侍侯大奶奶,再无所求。”
沈书君见她们姐妹如此,也不禁有几分心软,他跟吴惠姐好过一阵子,也挺喜欢吴姨娘的,虽然吴姨娘进门之后多病并没有给他生下一男半女,但吴姨娘侍侯周到小心,跟他这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再者吴惠姐现在这样也确实难办,以吴惠姐的模样,嫁个一般穷苦人家的子弟也不难,但吴惠姐要是肯受穷,也不会当起“吴一两。”
江氏一直没吭声,她不吭声自有旁人吭声。果然林姨娘首先坐不住了,她跟吴姐妹一向不和,要是吴惠姐进了门,她的日子首先不好过了。便道:“吴姐姐话说的好听,但惠姐也是良家子出身,就这么留在府里,这算是什么。要是个卖身为奴的丫头,主人家收用就收用了,在大奶奶跟前侍侯梳头也能说的过去。还是说惠姐真要卖身进府,写下卖身契?”
吴姨娘忙道:“惠姐愿写下投身文书,投到沈家来,只凭奶奶差遣。”
“投身文书又不是卖身契,把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留在府里,主不主,仆不仆的,外人说起来惹人笑话,大爷和奶奶脸上也不好看。”林姨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