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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们之间甜如蜜的关系就如同被一把钢刀狠狠裁穿,往昔历历在目,他们之间却隔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不可逾越。
即便是现在,或者说直到现在,苏空青才真正灰心了,认清了现实。
孙满庭喝了润口的茶,他还在病中,脸色微微苍白着,连嘴上的唇色都淡了。他看了看苏空青不同以往的装扮,轻声说:“你今天怎么穿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苏空青抬起袖子看了看,微微挑了丝笑,道:“我记得以前在郁榕的时候,我一直都喜欢这个颜色。”
孙满庭眼中有些追忆的神色,“是啊,满楼红袖招的苏家三少爷,又怎么会穿着青衫,像一个一贫如洗却故作潇洒的书生。”
苏空青垂下头道:“以前在郁榕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穿着一身青衫,我在红袖楼上看到你从书院的桃花林里走过,就像在牡丹园里突然跳出来一朵莲花,你知道你有多突兀么。”
士族们穷奢极欲的生活,糜烂的风气,早已在建邺帝都第一书院中弥漫开来,神佛都无法阻止那些所谓的未来国之栋梁们从少年时期开始就好逸恶劳思想腐烂。
书院中拉帮结派,苏空青依仗着家中的势力,在书院中称得上是一方霸主,孙满庭进入郁榕的时候不停地被各方势力引诱收买,苏空青原本不屑于收买一个商户出身的士子,可当他看到孙满庭的那一刻,一切都改变。
他知道他是逃不过的,遇到这个人,就算是鬼神也逃不过。
孙满庭颔首道:“我才是那个故作潇洒的穷书生,我根本不适合哪里。”
“你不穷,”苏空青道:“你也不是个书生。”
“你说得对,我本来就不该去郁榕的,我本来就不应该遇见你。”
“你和我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何况我们还是男子。”《
br》 “师兄,你知道,我爹娘都没了,我兄长嫂子也都不在了,只留下三个不满十岁的小娃。孙家只有我了。”
孙满庭断断续续地说着,垂下头去看自己搁在锦衾上的手,他看到自己的双手,在微微的颤抖。
紧紧握了拳,仍然无法阻止这种颤抖,就像他说了那么多那么多,仍然无法说出那三个字一样。
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了,像在尘埃落满的地上扔下一快石头,激起风尘无数,很久很久之后,还闻得到那种陈旧的气息。
“对不起。”
孙满庭愣了,苏空青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他的身边来,倾身下来,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双眼深邃晶亮,像极了天上的星辰。
像是怕他没听清,苏空青趴在他耳边又重复了一遍。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发髻,犹如情人的手抚过,带着蚀骨的酥麻,令他从心到身一齐发颤。
孙满庭不自禁闭上双眼,贝齿咬着下唇。然后他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蔷薇香,一个吻落在他的眼睛上,也是颤抖的。
等他睁开双眼,一切都已经化为虚无。
苏空青走了,空气中的蔷薇香远远飘散,他从来没有那么一刻觉得心痛,痛得他的心脏绞紧几乎出血,眼中酸涩,却流不出一滴泪。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他们这么亲密的接近,从此以后,他仍做他满楼红袖招的风流王孙公子,他仍做他的富甲一方潇洒巨贾,再无交集。
一日事罢,夕阳西斜的时候,孙满庭邀魏休音在主院吃饭,说是谢谢魏休音这几天的帮忙。
红烛美人,佳肴美酒,孙满庭若不是心事重重定会为眼前美景而赞叹不已,可如今,他却没那个心情。他只为魏休音的容光惊艳了那么一瞬,俄而眸光又沉入深渊之中。
坐定之后,孙满庭单刀直入地道:“休音公子和杨先生的关系,恐怕不是朋友那么简单吧?”
如此肯定的疑问句,魏休音也不想和他瞒来瞒去的,更何况在魏休音看来,自己和杨泽的关系,并没有什么不妥。
他颔首道:“是。”
孙满庭对他的坦然显然感到很意外,意外之后,满心敬佩。试问世间能有几人可以正视自己心中的真正爱恋,又有几个人敢如此明确地将这份爱坦荡荡地公布于世?
孙满庭笑道:“休音公子真是真君子,在下佩服。”
魏休音淡淡道:“情爱一事,问天问地不如问心,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心都不明不白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孙满庭闻言默然,抿了抿唇,嘴角泛起一丝比眼泪还要
咸涩的笑容。
沉默了一会儿,魏休音问道:“不知东家特别请在下吃饭是为了什么?不会单纯是为了感谢在下吧?当然,也一定不是为了问在下这几句话。”
孙满庭微微一晒:“话说得太明了,有时候也很无趣的。”他叫丫鬟把酒壶摆了上来,又把侍从都赶了出去,亲自给自己和魏休音斟满酒。
他才道:“我今天很伤心,可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只想找个人和我一起喝酒,能说一说自己心中的郁闷之事,纾解一下心中的闷气。”
魏休音很慢很慢地端起酒杯,放在鼻下轻轻嗅,有酒味扑鼻而来,带着桂花的清香。
“这是去年的桂花酿,我兄长过世之前埋下的,没到了我的心有所动摇的时候我都会挖出来喝一坛,让这酒提醒我、提醒我……”
魏休音接过他的话来,悠悠说:“东家你心中的闷是纾解不了的。”
孙满庭抬了抬眸,问:“为何?”
“因为你的心染了一种毒,毒已入骨,你却不知。”
他将杯中酒饮尽,摸了一只象牙筷子敲在酒杯上,徐徐说:“玲珑色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孙满庭猛地将酒灌进口中,呛得他满眼酸涩。眼中含着泪光,他侧肘枕袖,问魏休音:“你们相知相爱的过程,一定不顺利。”
魏休音道:“但凡是刻骨铭心的爱恋,都不会顺利。”
“可是你们现在很快活。”
“内心坚强的人,战无不胜,相爱相知的两颗心,攻无不克。”
孙满庭笑:“我好羡慕你的坦荡潇洒,我总是有太多的理由和束缚,让我没办法去舍弃。”
魏休音的话中没有一丝笑意,却又一些黯淡:“我曾和你一样,为了和阿泽在一起,我舍弃了一切,甚至是我的命,我舍去。我本没有抱着希望能和他厮守,而现在,是上天赐予意外之喜,我要好好珍惜。”
孙满庭喃喃道:“若是我能有你这么狠决就好。”
魏休音却摇头:“你不是我,永远不是。有因皆有果,你若是我便没有因,那又何来的果。”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哪怕是香甜的桂花酿,入了相思人的肠也是苦涩的。
魏休音并没有喝多少,也没再多说什么。那一坛的桂花酿,孙满庭都倒入了口,浇了愁。
孙满庭讲一个故事,很长,讲了快一夜,讲少年时的荒唐事迹,讲年少时的爱恋。讲那个爱穿绯衣的王孙公子是怎样和他推心置腹引以为知己,他们又是怎么从朋友成了情人,将那一场如同烟花一样华美的时光过去后,□
出来的冰冷残酷。
魏休音问了何兰雪,孙满庭那时已经醉了,醉了的时候人会卸掉所以的伪装,所以他没有丝毫掩饰自己对何兰雪的厌恶,甚至,是恨。
“是她去接近空青的,不要脸地爬他的床,给他灌酒,下春/药,用孩子比空青娶她。”
“不守贞洁,寡廉鲜耻地去勾引男人,空青是苏家的嫡子,怎么会娶一个寄养在外祖家家道中落还如此没有廉耻之心的女子!她想嫁给空青,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他恨呐,他怎么能不恨呢?!
那个女人,用他的名义约了苏空青,用那么下流的手段玷污他的男人,还用他最不可能为苏空青做的事情来威胁他,最后家里出了事,他竟然真的离开了。
苏空青来找他的时候他其实还是很开心的,人心不是石头做的,若是没有何兰雪再来搅局,他也不妨把钱庄搬到建邺去,或者苏空青愿意,他们在这个小县城厮守终生也无不可。
可偏偏……又是她,真是命中该有此劫,逃不过,纵是鬼神,也逃不过。
孙满庭只有丫鬟去料理,夜色泛白的时候,魏休音让人引了他回房去。
伤心人有伤心事,可偏偏这种伤心事,无人可以解决。
疲倦如潮,魏休音睡得很沉,没有梦到什么,但他的心里,很想念杨泽,恨不得现在就见到,在现实里看不到,就在梦里看到也好。
“休音……”有点生气的声音,“你喝酒了?”
魏休音睁开眼,眼前仍是一片黑暗,手才伸出来却被另一只手握住了。魏休音顺势拉着那人的手将人拉入怀中。
“别……”怀中的人微微喘气。
魏休音脸上露出恬然的笑:“阿泽,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苏空青、孙满庭??出自兰雪集。远山翠不减,满庭摇空青,一句
我是有多么偷懒啊……
☆、第三十七章 绑架的真相
杨泽计救人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在换人之时不交银子,还让阮老爷带着人离开,就说不没有那么多钱,不要这个儿子了。绑匪们自然要横刀在阮明远颈上作势,就在此时,海棠用暗器击落绑匪手上的刀,并和林沐修一起闪出,一人直击绑匪头目,一个救下阮明远。
时间太短,也没有什么时间进行部署,幸好那些个土匪实在太过不堪一击。或者说海棠和林沐修的武功实在太好,一招制敌,埋伏在四周草丛中的捕快一拥而上,准备将绑匪统统锁上带走。
绑匪们看到捕快的反应很奇怪,一个个抱头鼠窜,像是在逃避什么。
李捕头揪着绑匪头目的衣领拎他到眼前,刚要开骂,眼珠子却差得给惊掉下来,难以置信地道:“表、表叔?!”
李捕头的表叔便是县上唯一一家镖局保航镖局的老板,人称孔老大。李捕头自幼丧母丧父,便是在表叔家长大,后来得进公门也多亏了这位表叔的努力。在李捕头的心目中,表叔的形象一向是很高大的,他绝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要抓捕的绑匪头目,竟然就是表叔!
孔大镖头在外甥诧异的目光下,羞愧地低着头,小声说:“宝儿,我这是不得已的,你这些年不常回家,你不知道,镖局的情况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上水县太小,押一趟镖利润又薄,我这是没办法的!”
李捕头听他这么说,心中戚戚,不禁放柔了声音:“那也不能做这种犯国法的事情,你让我……”
阮老爷气冲冲地上前,大声喊道:“李捕头,你可不能因为这绑匪跟你有亲戚关系就徇私枉法啊,我们可都看着,你今天要是胆敢徇私,我就上公堂告你!”
孔大镖头却哼了一声道:“这件事可不单单是我的错,冤有头债有主,你先去找那个主吧,别死盯着我!”
“你什么意思?我不找你找谁?你绑了我儿子,又不是我绑了你儿子,你可还有理了还!”阮老爷气得脸红脖子粗。
孔大镖头双手被拷上,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瞟了眼被林沐修救下的阮明远,阴阳怪气地道:“去问你的宝贝儿子,你当我愿意绑他,大少爷脾气的穷酸书生,呸!”
阮老爷正要大怒,阮明远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爹,我头疼,先回去吧。”阮老爷心疼儿子,最后再狠狠瞪了孔大镖头一眼,才拂袖离去。
保航镖局的镖师们,也就是本次绑架的绑匪们一一被押解入狱,眼下是人证物证俱在,只等一升堂就能将他们罪名定了。
可阮明远的反应却是如丧考妣,脸色比被绑架的时候还不
好,阮老爷和阮老夫人都以为他是被吓着了,还请了大夫开了压惊药。阮明远将所有人都轰了出去,只将妻子叫了进来,杨泽先回孙家去,他知道其中必有猫腻,但是他人家事,他一个外人不好说什么。
被魏休音拥在怀中,杨泽将身上的长袍脱了扔到地上去,鞋袜也踢掉爬上床来,挨着魏休音一起,轻声细气地埋怨道:“没缘没故的,我和沐修都不在,喝什么酒?”
魏休音轻笑着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缘没故地喝酒。”
杨泽想了一会儿,突然翻起身,双手撑在他的颈边两侧,居高临下地看他,外面天光已经亮了半边天,室中的昏暗间,他的脸容,仍然是端丽俊美,比画上的仕女还要好看。
杨泽看着看着,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不够一般。
魏休音伸手抚着他的脸颊,“看什么呢?”
杨泽问:“是不是苏县令来找东家了?”
魏休音道:“你东家请我喝桂花酿,说那个酒是他过世的兄长酿的,每次他心有动摇,都会拿出来喝。”顿了顿,又叹了声气:“他们这辈子,怕是不成。”
杨泽复又躺下,微微蹙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