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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女真人也罢,蒙古人也罢,这世上又有谁敌的过岳飞?
沈拓在五国城时,也曾寻人数次打听过岳飞的行踪。只是此时岳飞不过是一个秉义郎,手下将士不过几百,也并没有立下什么大功。与折家、种家等镇西大将世家相比,根本无人念及。
他打听几次,都无人知晓,也只得罢了。
只是以有限的历史知识来算,岳飞在犯罪之后,被宗泽赏识,此时该当在东京开封宗泽麾下为统制官。
需得过上几年,才是岳飞声名雀起之时,在屡败金兵后,渐次成为统兵大将。
沈拓心中稍觉遗憾,却并不打算回到开封后,立刻拜岳飞为统兵元帅。一个将才,必定会有他发光的时候,与其拔苗助长,不若就等着他自己破茧成蝶那天,再加以重用更好。
此后三月余时间,沈拓由着众蒙古人带路,在草原各部的夹缝中穿行。间或有些部落来察问,沈拓各人却也都换上了蒙古衣袍,混在大队中,无人看的出破绽。
而自黑山威福军司入境后,很少看到巡兵,只是偶有牧人,也只当这一小队的骑兵是白鞑靼部落入兴庆府的使团。
待深入沙漠后,更是人踪不见。沈拓部下却也很有折损,有数十人死在途中。
历经千辛万苦,却终在金天会六年,宋建炎三年春三月,出得沙漠。
这一日斜阳西下,天气已开始和暖,春风扑面,枯草渐露新绿,沈拓混在大队的蒙古兵中,在一处草坡上下马坐地,等候着前方探路的斥候回报消息。
“官家,我在前面看了,夏人与宋境边防空虚,只有一些老弱残卒巡视,边墙低矮破败,可以一跃而过!”
“好!”
沈拓大喝一声,霍然起身,向着所有人道:“待到天黑,急速穿到边墙附近,待冲入宋境,咱们这一遭辛苦,可总算是值得了!”
各人暴诺一声,种极等宋人少年,已是眼中带泪。
近两年的时光,被俘为奴,受尽种种屈辱,而就在今夜,能得回故国,纵然是在冲关时战死,却又有何妨?
第二卷 身返故国(3)
及至晚间天黑,沈拓居中,康承训导前,二百余人借着夜色,到得西夏与宋的关隘边墙之前。
夜色苍茫,静谧无声。
唯有风掠过树从,叶舒枝动。树林中,草地内,无数生灵并不理会人类的征战厮杀,仍然展现出勃勃生气。
沈拓侧耳倾听,只觉鸟飞虫鸣,一片祥和。
康承训策马上前一步,面带不安,向着沈拓道:“官家,白天探子来看,还有些疲兵老卒,在此巡视,怎么夜间如此安静,只怕有诈?”
沈拓先是沉吟,半响之后方道:“虽然如此,此地并不象是有伏兵。”
康承训点头道:“臣亦感觉如此。”
几个蒙古领兵的将领见沈拓半响不发令,一个个上得前来,听到他们君臣对话,亦都道:“臣等征战无数,依臣等看,这边墙处并无伏兵。”
沈拓终下决心,向着众人笑道:“眼前纵有千万兵,难道就能畏惧不前?承训,你头前开路,咱们跟上。”
康承训仍觉不妥,此地是夏与宋交界,一过此地,便是宋之延州地界,夏宋相争多年,这些年来虽然宋金交战,也没有道理在与宋国交界处尽弃守备的道理。
只是帝命难违,当下只得应道:“是,臣遵旨!”
说罢,他以五十骑为先导,率先自冲关过境。
沈拓率中军一百余骑,紧随其后。
各人知道情形诡异,并不敢稍做停歇,整夜奔驰,绝不爱惜马力。
待天明过晓,东方露出几丝鱼肚白时,这一小队骑兵,竟是奔出了宋夏交界数百里外。
康承训得到一处高岗之上,手搭凉棚张望,却见不远处的一块小山谷里,似有村庄模样。他心中激动,立刻奔到沈拓身前,叫道:“官家,前面有个村庄,咱们立刻过去歇息如何?”
奔行一夜,人马都是累极,此时放马稍息,人也都是精神不振,各人听到康承训一声大叫,俱是抬头看他。
只见他连同身下战马,都是满身满脸的水渍。
有汗水,亦有泪水。
沈拓心中也是激动,却知道此时需得谨慎,并不能放浪行事。这康承训为人木讷忠忱,以没主意为最大的主意,此时居然有了主张。他回头张望,蒙古人反正不是到了故乡,无甚表情,所有的宋人待卫都是面带狂热。
他心中始终以昨夜的情形而不安,因强自收敛高兴的情绪,只向一个懂汉语的蒙古十夫长令道:“你带一队人,过去看看有无异常。”
“是!”
一小队蒙古人绝尘而去,沈拓也策马到高岗上去看。
典型的汉家建筑,虽然不是青砖绿瓦,却也是阡陌相间,飞檐拱斗。
他亦不禁为之激动,只觉得双眼又酸又涩,难以自持。与康承训等人相比,他的俘虏岁月远短于他们,他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余诸人。
看到诸人都情绪难安,沈拓跳下马来,笑道:“近乡而情怯啊!何况咱们不只是还乡,大好山河,胡气冲天,救亡图存,首在诸君了!”
沈拓回来,究竟要如何做,怎么做,是与赵构争权夺利,然后继续当年对金国一味退让,还是安心当一个傀儡太上皇,所有的近臣虽然与他日夜相伴,却从来没有听他说起,此时沈拓居然主动提及此事,这些可又比回到宋境之内更让各人关心了。
当下所有的宋人俱都围拢过来,看向沈拓。
沈拓微微一笑。别的不成,做过多年领导,把握群众心理,开会讲讲话,鼓舞士气,这可是他的拿手活。
当下又道:“此次南逃,朕每次思量,都很觉抱愧。朕寻得机会,逃出胡人掌控,可是父皇尚在五国,备受金人困苦。朕一逃出,金人必定恼怒,定会更加凌辱父皇。朕在千里之外,却是心忧如焚。”
他这一番话,却是当真把握住了各人的心理。宋人与汉唐不同,什么武功文治,都不及一个孝字。如果沈拓只顾自己,不论是要做什么大事,却把老子赵佶抛在一边不管,那么下属也必定不会真心拥戴。
赵恒之所以一直被视为正朔,靠的也正是这一套。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此语一出,眼前各人却果然露出感佩伤感之色,却听沈拓又道:“除了君父,尚有我千千万万忠良子民,陷身北国,沦为奴仆,朕在此立誓,必定要恢复故土,迎回君父,救我百姓于水火之中,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这一番话,在沈拓来说,不过是为了鼓舞人心,说的也确实是他的心声。听在这一干宋人耳中,却是如同青天霹雳!
多少年了,北宋除了开国的太祖与太宗兄弟二人,其余君主都是胆小怕事的无能之辈,一有战事,肝胆俱裂。
宋真宗被寇准强逼到前线,打了胜仗还一意求和,就是这样的皇帝,居然还被称做英武。而到了这个丧乱的大时代,赵家的子孙却是一蟹不如一蟹,软的简直好象没有筋骨一般。
而在此时,居然从当年那个拥兵百万却执意求饶的皇帝口中,说出了如此豪气干云的话,各人一时间呆了,竟是恍在梦中。
半响过后,诸人才反应过来,一个个涕泪交加,跪倒在地,泣道:“陛下有此英断,臣等粉身相随,死有何憾?”
“好!”沈拓点头,将各人一一扶起,又道:“朕今日此语,你们要多加宣讲,要使我大宋百姓,俱知朕意!”
“是!”
沈拓大为满意。
眼前这些人都是他的近臣,由他们大肆宣扬自己的话,可比自己到处去讲更好。等若干天后,所有的大宋百姓都会知道,当年的软骨皇帝逃了回来,要整军顿武,收复故疆。如此一来,每战必逃的赵构命运如何,不问可知。
“嘿。”
沈拓微微冷笑一声,他历史虽然不是很好,可也知道,赵构此时正在扬州,金兵进击,此人自扬州仓皇而逃,竟致吓到阳痿。
天下,终究不能让这种无能竖子来掌握!
正在此时,那一小队蒙古兵却自远方的村方中飞速而来。
情况有变!各人都是久经战阵,立刻起身,执矛拿刀,翻身上马。稍顷过后,那小队蒙古兵飞速而来,那十夫长急驰到沈拓身前,用着半生不熟的汉话向沈拓道:“官家,那村里没有百姓,咱们隔的远远看了,只看到有一小队金兵在村里驻扎!”
“哦?”
沈拓并不熟谱战事,只是目视康承训等人。
康承训道:“依臣看来,延州只怕是失陷了。此地只然只是小村,却是交通大道,所以有金兵在此驻扎。”
他又紧接着道:“怪不得夏人退避三舍,原来是收拢防线,害怕金兵进逼夏境。”
沈拓道:“这且不管。咱们此时,应该如何?”
康承训道:“咱们耽误不得,延州失陷,鄜州只怕也不保。只得快马加鞭,不顾路上是否有金兵阻挡,一意南下!”
第二卷 身返故国(4)
各人听得此言,心情振奋,俱道:“官家此言有理!”
计较已定,各人刚要起行,沈拓却向那蒙古十夫长问道:“村里驻扎的金兵多不多,百姓都逃光了么?”
那十夫长躬身一礼,极利落的答道:“驻在村里的金兵怕有一百来人,多半是契丹或汉兵,女真人没几个。我远远听的,全是汉话和契丹话。百姓么,只怕都死光了吧,村头小河沟里,全是百姓的尸首,天虽不热,却臭的熏人!”
他说的若无其事,死的反正也不是蒙古人,就算是蒙古人,想必这十夫长也不在乎。
沈拓最恨屠戮,当下恨的咬牙切齿。
各人看他脸色,便道:“不如把这小队金兵宰光了,咱们再走不迟。”
那十夫长也道:“他们军纪很是不好,其实上头派这队金兵过来,应是把守这道路的,这些狗兵全驻在村里,贪图舒服。这样的军人,咱们一回合就全杀光了。”
沈拓终下决心,挥手道:“好,将这些畜生杀光,一个不留。”
这一路行来,为了害怕暴露行踪,哪怕是有人寻衅,沈拓的态度也是能躲则躲,能逃则逃。三百蒙古兵全是乞颜部的精锐,一个个嗜血善战,跟着沈拓跑了几千里,一个仗也不敢打,心里当真是憋气之极。
他这一声令下,百夫长赤那狞笑一声,向着沈拓道:“跟着皇帝几千里,唯有这一道旨意,最合咱们的心意。”
说罢,他当先狼叫,手持铁矛,向着不远处的村落冲去。
在他身后,近三百蒙古兵相随而叫,一个个紧随而去。过不多时,只见那小小村落里烟火升起,隐约间,可以听到惨叫求饶声。
不过小半个时辰,近三百蒙古兵已经将村落里的百来名金兵全数杀光。待他们杀气腾腾,血染战袍奔回时,几个宋人卫士,竟是没来由的觉得胆寒心跳。
此事过后,他们并不刻意隐讳行踪,路遇大股金兵,便加以躲避,小股金兵,则上前痛杀一气。旬月过后,整个鄜延路上下皆知,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股蒙古骑兵,竟是逢人便杀。
沈拓原以为这样的行动,必会引得金兵大股来剿,却是不知什么原故,整个鄜延数州,金兵数量竟是不多,任由得沈拓等人一路大杀特杀,一直冲过渭水,过得永兴,却是轻松到得宋人地界。
宋境却与来时的诸州相同,百姓离散,烽火处处。有小股宋军骑兵见了沈拓一行,却也并不上前,只是急速而退,显是要回去禀报上官。
康承训见沈拓低头沉思,“官家,对面就是泾原地界,大宋在此必定集结重兵,不若派臣前去通传,否则一会大兵云集,不好说话。”
沈拓心中所思却并不在此。此处情形很是诡异,金兵看似强大,其实驻防的几万兵马多半是步兵,而且以契丹和汉兵为主,战斗力很是低下。
而与之相反,一入宋境,小股的骑兵队伍已经见了十几支,而且部勒分明,军纪严明,一看到沈拓众人,并没有人上来贪功邀斗,而是有的迅速后退,有的远远相随观察。
看军旗番号,也是分属不同的部队,如此一来,宋兵在泾源一带集结大军,已属明显之极。
“官家?”
沈拓半天不答,康承训却是急的满头大汗。兵凶战危,一会子几千宋兵涌将过来,到时候就算表明身份,谁知道是不是刀枪无眼,万一伤了沈拓,那可真是百死莫赎了。
“好,你去吧,万事小心。”
“是!”康承训兴奋的满脸放光。万里奔波,所为之事正在今朝。
“承训,稍等。”
沈拓将康承训叫住,沉吟道:“咱们君臣仓猝奔逃,身上什么信物也没有。事情顺遂便也罢了,若是……”
康承训只是武人,哪里懂得沈拓意思。
若是此地负责的武将首领是赵构心腹,若是沈拓出逃的消息已经南传,赵构心里有了提防,这会子贸然与宋军将领接洽,若是落在有心人的手里,那可比被金兵抓回去更加凄惨了。
“种极?”沈拓稍一沉吟,心中已有计较。
“臣在!”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