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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丁税杂税一并交纳,省去了若干环节的一条鞭法。
在一条鞭法上更加先进的摊丁入亩。
秦桧在夜间阅读到这两条时,虽是冬夜,竟是额头冒汗,不可遏止。
他一向自忖聪明,总觉得天下间人没有几个与自己比肩,而到得此时,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敬佩之余,不禁去打听这些讲义教材的著者是谁。谁料他百般打听,却是全无头绪,时间久了,只得自己没事击节赞叹,恨不能向者著书者请教,以为平生憾事。
这一日下学之后,他原欲即刻回家,继续研读,到了内院大门处,却被几个官员挡住去路。
“啊,竟是朱相公?”
看到为首的那人身着朱紫,站在学院的青石台阶上,顾盼自雄,正是那尚书左仆射,同平章政事朱胜非。
秦桧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施礼,笑道:“今日好大风,竟吹的朱相公到咱们这里来了。”
朱胜非不知怎地,看着这青年才俊并不顺眼,只是同在朝中为官,今日自己路过此地,不合被何粟与丁薄等人缠住,当年旧谊很难尽消,这才停步说话,再遇到这秦桧,却是越发的不是滋味。
他拱拱手,只道:“秦大人一见少教。”
他态度冷漠,却是对了何粟心思。
这秦桧全无骨气,与讲堂内的教官们打的火热,学的又非外起劲,何粟也是看的他不顺。
见朱胜非如此,便笑道:“藏一兄,这秦大人在学习班内很是得意,咱们老矣,将来的事还是要看秦大人这样的聪明人哪。”
何粟为宰相时,朱胜非不过是东道副总管,知应天府,经历官阶都差了老大几级。宋人最重资历,他现下虽是宰相,也不敢对这老臣怠慢。
当下换过脸色,向着何粟笑道:“正是如此,我看陛下的意思,对堂下学习中的优异者,将来必会重用。秦大人简在帝心,将来必定出将入相,位列宰执指日可期!”
他说罢哈哈大笑,何粟等人自然凑趣,一起抚掌大笑。
秦桧气的发昏,他自中进士以来,还没有人敢如此折辱他。当下只想抱拳便走,想了一回,却是平心静气,向着朱胜非道:“秦某谢过相公吉言,但愿有相公所言的那天。”
他如此不卑不亢,却教朱胜非大是尴尬。其余几个看热闹的官员,也知道秦桧没准当真能位列宰执之位,当下连忙插上几句闲话,将这小小过节揭了开去。
何粟见朱胜非面露郁郁之色,知道他发作秦桧,一来是对此人看不过眼,二来必有心事。因向朱胜非问道:“藏一兄,看你脸色郁郁,似有心事?”
朱胜非长叹口气,拂袖道:“朝廷大举用兵,吴玠由汉中出饶凤关,所部兵马也已齐集。听说,镇守平江的杨沂中也是不稳,若是他也反戈相向,东南必定糜烂至不可收拾。”
在场的人有不少都是江南人,一听他说,各人都是发急,不禁七嘴八舌,问他情况究竟如何。
朱胜非又道:“以我之见,自然还是宣慰最好。刘光世也是将种世家子弟,哪能就这么轻易反叛了。国家宣示大举用兵,此人就算有心投顺,也是骑虎难下啦。”
这种皇位之争,最是敏感,朱胜非原籍平江,生怕平江城也陷入战火中,一时不愤,竟是将心底话说了出来。话一出口,便是自己打了一个寒战。待看看众人都并无异样表情,却才放下心来。
何粟见他如此,自己虽然也是一脑门的官司,却是好生劝慰了他一通。
寒暄几句后,何粟当先笑道:“相逢不如巧遇,今日老夫做东,请诸位至舍下一聚。”
他原是国家重臣,虽然现在并不得意,众人也却不过他的面子,只得一一应允。何粟看一眼秦桧,又道:“秦大人也请一起。”
秦桧谢道:“下官怎敢叨扰。”
何粟皱眉道:“秦大人瞧老夫不起?”
秦桧眼眉一跳,心中不爽之极,却又强按下心火,勉强笑道:“怎敢,老大人如此一说,下官自要奉陪。”
何粟轻轻一哼,也不与他多说,先让着朱胜非上了车马,然后自己紧随其后。其余各人,也有坐轿,也有骑马的,各人跟随在后,过不多时,便到得那何府宅前。
虽然只是暂且安身,各人慢慢明白,东京在赵桓眼中并不是战略要地,而江南是偏安一隅的局面,关中虽然残破,却有潼关函谷之险,西军精锐尽数在此,看皇帝的意思,这几年内都要在长安来统领全局,无奈之下,也纷纷开始在长安置宅买业,这些官员都是大富大贵之人,出手豪阔的不少,大半年下来,长安城内大兴土木,建造出了不少官员豪宅,这何粟的府邸,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飞檐拱斗,碧瓦白墙,院内杨柳成荫,花木繁盛,竟是在这长安城内,建出极具江南风光的园林风格的庭院,当真是奢华糜费之极。
何粟身为主人,先至一步,内院阶前,将各人延请入内。
待各依官秩资历年龄坐定后,何粟轻轻一掌,却有十余个青衣小僮纷纷进来,在各人面前斟上清茶。
秦桧刚刚举杯,又闻得香风扑鼻,五六个头梳高髻,穿着翠绿宽领短衣的美貌女子,手捧着高木方桌,厨案、刀具各物,凫凫婷婷,进得堂来。
她们也并不多话,只是在入堂之后,便依次将物什放好,或是涤器,或是生火,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在堂中忙个不休。
何粟笑道:“近日有人用木桶装上江水水草,送了几条鱼来,虽然走了四十余天,那几条鱼却是没死。今日诸君难得一来,就请大家尝个鲜。”
此语一出,众人无不动容。宋朝官员俸禄优厚,家常却还是很少有人在吃上如此奢侈,这几条鲜鱼现下还在那几个厨娘提上来的水桶内,扑腾出道道水花,如此美味,若是在江南吃还算平常,在这长安城内,当真是大不易。
各人感他盛情,连连称谢。
何粟摇头摆手,笑道:“几条鱼不当得什么,不过今日请的主厨,却是难得之至。”
他咳了一声,向着堂下问道:“谢家娘子还没到么?”
堂下有人答道:“尚未。”
何粟面露焦躁之色,顿足道:“一个厨娘,偏这么大架子。”
在座的却有知道这谢厨娘的,因向他笑道:“大人不可如此,这谢厨娘最重自家身份,大人想必是派了下人去请,她自然不肯来的。”
何粟哼道:“难道要老夫去请?听说她是川中最有名的厨娘,来到长安,老夫便派人先去请了,莫不成有人捷足先登?”
那人笑道:“这到不是。厨娘也自重身份,不可见钱而眼开。大人修书一封,派了下人再去请,这次就必定来了。”
何粟老大不愿,却也知道下等人亦有规矩,不可强迫。当下提起笔来,写了一封书子,吹干之后,派人送出。
第二十三章
看着那送信家人出门而去,何粟哑然失笑,向着各人笑道:“老人远封书子,不知道多少人想得而不可得,今日竟为一厨娘而动笔。”
各人也是发笑,当下无话,一边饮茶,一边谈些诗文,又看着那些何府家养的厨娘整治器物,收拾炉灶,过不多时,却见适才那送信的家人满头大汗,跑回堂上。
何粟将眼一瞪,怒道:“她还不来?”
那家人连连摇头,指向身后。
各人一起拿眼去看,却见一妙龄少女,生的甚是齐整,一头乌发长过腰臀,见各人拿眼去看她,那俏脸微微一红,连忙将头一低。
进得堂来,先是向着何粟福了一福,然后轻声道:“家主人命我送上回书,呈给大人一阅。”
诸人到得此时,才知道这少女竟是谢厨娘的仆女。
厨娘拿大,在宋朝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越是上好厨娘,架子便大,只是架子大到谢厨娘这般地步的,却也是少有。
何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命人将那女子手中的书信接过来,自己展来一看,没看几行,却是先“噫”了一声。
待他看完,将手中书信抖上一抖,大笑道:“诸君也看上一看。”
秦桧好奇心大起,耐着性子等各人看完,自己将那书信接来一看,只见一张素纸上,字并不多,却是秀丽小楷,虽不是上佳,也非得十余年的苦功方能写出。
再看信的内容,却是言辞委婉恭谨。语句典雅之极,令人一看,便知道是才女手笔。
只是他看到最后,却也是嘴角带笑,不可遏止。
这书信说来说去,只是很简单的几个字便可以表述:“大人您要请我来做饭,请您派车来接,不然,恕不奉召。”
他哑然失笑。何粟等人却是笑不可遏,再看那投书少女,虽然还是低头不语,却也是嘴角偷笑。
人的心理也是复杂,适才何粟还因为这谢厨娘架子太大而恼火,到得此时,怒气全消,满心满腹已全是好奇。
因笑道:“罢罢罢,事已至此,各位也想必也饿了。不必耽搁,速速派人用马车将她接来。”
见各人并无话说。何粟又自嘲道:“老夫一把年纪,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难请的厨娘,今日到要见上一见。”
朱胜非也凑起道:“若是整治不好,自然要重重罚她才是。”
何粟抚须微笑,连连称是。
那投书少女却不服气,娇声道:“我家谢娘子做厨娘五年,还没有客人尝了她整治地饭菜,不连声叫好的。”
“好好。那等你家谢娘子来了再说。”
各人此时已没有了闲聊的心情,连何粟与丁薄这样的宦海老臣都好奇心大起,更惶论他人。
好在那谢娘子住处极近,马车出门去接,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便听到院中有人大叫:“谢娘子到了。”
何粟听的一震,屁股略微一抬,差点要起身去迎。
只是突然醒悟,自己是三朝老臣,前任的宰相。居然起身去迎一个厨娘。成何体统。他老脸微红,再去看旁人。却见众人都是伸长了脖子,看向院中。
他微微放下心来,自己差点出丑,旁人也好不到哪去,不会被人传将出去,成为笑柄。
稍顷过后,只听得堂外环佩叮当,人未至,就是声先夺人。
“奴家见过各位大人。”
稍近一些,各人只见得那厨娘满头珠玉,身佩金银饰物,红裙绿裳,进得堂来,尚未看清模样,却已是盈盈拜倒。
她声音不似适才那少女那么清脆,却是透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慵懒与娇柔,让座中男人,听的心中一动。
待她起身,各人拿眼去见,只见她生地只是面目清秀,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美艳,比何府中家养的厨娘,也颇是不如。
各人稍觉失望,却又见她神态从容,举止循雅落落大方,并不为这些男人的目光所动,不觉又将轻视之意,重又收起。
何粟倒并不太在意这女子的容貌,只是向她笑道:“谢厨娘,你架子可真大,好生难请。”
“大人叫我小谢便是。”
那谢厨娘先躬身答一句,然后娇笑道:“仆无绝艺,亦不敢如此。”
她意是用文言来答,却教各人眼前又是一亮,何粟大笑道:“好,就请小谢为某等整治鲜鱼,若是不好,可要罚的。”
“这是自然。”
小谢眼波流转,轻声笑答,并不以何粟的危胁为意。
她先用团袄围裙,然后先在脖子上挂上银索,以银索勾住自己的衣袖。整治完毕后,方不慌不乱的走到刀案前,取过鱼来,掉臂而摔,将鱼摔晕后,再切抹批脔,不过片刻功夫,几条活鱼已被整治完毕。
她动作不但娴熟,而且极具美感,因惯熟而条理分明,动作之际,挥洒自若,却教一众男子看的目瞪口呆。
待整治完毕后,再又抹上自己带来地作料,将鱼放在炉火上细细熏烤,过不多时,鲜鱼的香味便已溢出,教人食指大动。
待鱼烤熟后,一旁待应地下手厨娘纷纷而上,将鱼呈给座中各人。
各人接过之后,也不揖让,纷纷下口去咬。下口之前,触鼻之处已觉香气难奈,一口咬下,只觉得焦黄清脆,口感绝佳。
再配上案上好酒送下,当真是妙不可言。
因鲜鱼要现治现烤,不停送上,各人也来不及夸赞,只是不住享用,待肚中填满,酒意上头之际,那谢厨娘却又将朵下的鱼头和内脏中能食者,炮制成汤,以青花细瓷送上,让诸人饱饮解酒。
待鱼汤喝完,各人长出一口大气,均觉得这一次等的不冤。
何粟也是大喜,他这次延请客人,原是有交好结纳之意,为此将自己府中刚到的鲜鱼奉上,若是整治不好,可浪费了上佳材料。
他一边夸赞厨娘手艺高超,一面叫道:“来人,赏金十枚,银百枚,绢十匹!”
如此重赏,却教座中各人吓了一跳。这样的赏格,等若一户中产之家的全部财富,委实不少。
待何府下人将打造的极精巧的金银钱币送上,那小谢却是并不在意,先是福了一福,轻声谢过何粟,然后用手捏起一枚金币,向着送过来地小僮笑道:“小哥儿辛苦,拿去喝茶。”
她如此做派,各人又刚尝过她手艺,醉眼朦胧之下,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