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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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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亲兵又上前将他捆上,王德心中又是悲凉,又是愤愤,不禁自言自语道:“大好头颅,没有临敌死在女真人手里,却被自己人砍了。”

第三十五章

岳飞冷眼旁观,见刘光世麾下诸将,唯有这王德大名向来闻知,这番表现也不足为奇,倒是王德身后,有一大汉也是面无惧色,见王德与岳云相斗,虽然惨败,他竟还有跃跃欲试之意,心中大奇,不禁向那人问道:“你叫什么?”

那人先不提防他发问,然后便是昂首答道:“末将朱全!”

“哦?”岳飞略一点头,脑中想了一想,却不知道对方是何来历。

只又问道:“此番兵败,你又有什么话说?”

朱全嘿然一笑,摇头道:“败了便败了,旁人无能,我又没有战死,有什么好说的。杀便杀吧,末……老子提着脑袋闯江湖,早便该死了。”

岳飞点一点头,也不言语,便挥手命人将这些人全数带下。

那适才被他问话的却是大将郦琼,被人推过他身边,却是面色青白,惶声叫道:“岳将军饶末将一命,末将必定结草衔环以报!”

岳飞面露厌恶之色,也不理他,只命人将他立刻推下。

待各人被推到一旁,他才轻声向着岳云道:“旁人就算了,王德与那朱某人,先寄押下来不杀,待我禀报过陛下,再作处断。”

他心中也很是奇怪,按说杀刘光世也罢了,他的心腹大将,却并不一定要以死来抵罪。主将要用兵,身为部下,自然是无条件服从,就军纪来说,并没有什么错处,不一定要全数杀了才好。

其实赵桓当日只是下诏杀刘光世,连同刘光世麾下的十几个统制一起杀掉,却是因为诏书不明,只是令秦桧诛刘光世及其部下从逆罪大恶极者,秦桧想了一想。便令将统将以上悉数杀掉,却是他自己的主张。

他吩咐下去,过不多时,十几个统制和副统制被五花大绑。先押在山门一边。

这么一会功夫,已经有不少看守的禁军将士和几个服侍赵构的内侍听到了风声,乱哄哄跑将出来,伸头缩脑,窥探这边的动静。

岳飞皱一皱眉,薄怒道:“怎么办的事?”

也不待他多说。立刻有几个小军军带着部下,跑将过去,将闲人赶开。

这些人就算是犯罪当斩,到底也曾经是高级军官,众人知道岳飞的心思,绝计不肯让这些旧日同僚太过难堪。

将这里的事安排妥当,岳飞却是摇头叹息。皱眉向岳云道:“对刘光世不便用强,况且他在康王身边。你们不必跟来。我自己过去便是。”

“是,父亲。”

岳云倒全然不担心乃父地安全,岳飞闻名后世,是他威名凛凛战无不胜的岳家军,却很少有人留意。他原本出名,声名显闻于世。却是他一声傲然远超于常人的武艺。

最为时人所知的,便是他地一身神力和极为精准的射术。

岳飞所拉的三石力的强弓。自己挥洒自如,除他之外,当世时只有在富平之战时勇救宗弼的韩常可以勉强相比。

枪术,更是神乎其技。

当年他在八字军王彦麾下时,就经常率领小队人马,屡立战功,就是因着这一身傲人的武艺。

岳云适才能轻松击败王德这个勇将,在岳飞面前,却仍然是远远不如。

如此这般,别说刘光世只是一个纨绔子弟,赵构身边也没有武士,就算有上几十上百地,却也并不值得岳飞放在心上。

赵构被囚于显忠寺正殿之后的后殿大院内,因着正殿供着佛像,赵构也只是住在正殿左侧的偏厢内。

岳飞一路泰然自若,得到这后殿院门前,自己先解下佩剑,交给身旁那个身形瘦弱,满脸惶恐害怕之色的小宦官。

见他手兀自发抖,岳飞竟是微微一笑,道:“你不必怕,没有你们的事。”

那小宦官原本惊慌之极,被他一语安慰,方才觉得心中安定不少,满怀感激的应了一声,又将赵构与刘光世所在的偏厢指明,这才退在一边。

岳飞轻轻摇头,知道无论何时何处,出了何种变故,最倒霉地,其实还是这些无根无基的下人。

他顾不得多想,信步入内,到得赵构地厢房外,便自己大声报名道:“浙东制置使岳飞,求见康王殿下。”

话音未落,只听得房内一阵脚步纷沓,片刻过后,一双手将偏厢的木门霍然推开,赵构面色苍白,先是大步向前,双足刚踏在石阶之上,眼神中却又是一丝犹豫,略一沉吟后,便伫足不前,只向岳飞问道:“卿所来何事?”

他虽然是极力压抑自己,岳飞何等样人,如何听不出来眼前的这个康王,其实内心极其害怕惶恐。

他心中感慨,只觉得眼前此景,简直是残酷滑稽之极。

对着一个赵构,不若对着十万金兵,更加令他舒畅。

接赵桓诏书,破刘光世,不过是因着赵桓是正统,又不想国家陷入大规模的内战,究其实里,岳飞对此时的赵构,并无怨憎,也不知道对方其实根本就是没用地软脚虾。

他心中若有所思,答赵构的问话却是晚了许多。

赵构心中原本就是有鬼,此时更是吓地脚都软了。

适才岳飞带着大队人马进寺,二话不说将刘部诸将都盘花捆了,那些亲兵言谈间,也并没有避讳旁人,都道要带回城外大营中处斩。

赵构身边的内侍都是少年,哪里见过如此阵仗,被赶开后,便跑到赵构身前,不免添油加醋几分,将事情说地更加严重可怖。

康王赵构原本就是胆小怕事,最最惜命的主,听得内侍们口说指划宣讲一通,当真是满头满身的冷汗。

秦桧前来临安奉迎他与太后,这消息他也听闻得。只是对方只见太后。并不来见自己,态度截然不同,已经显出味道不对。

此时岳飞带着大队兵马来到,明着是提刘光世并其部下诸将。谁知道是不是也要借机将自己这个麻烦顺便解决?

再见这岳飞沉吟不语,面上更是露出不忍的表情,他越发对自己的推论信实了几分。

当下悲从心来,惧意却是稍去。

当下忍不住清然泪下,想到自己先做人质,好不容易全身而退。再做人质,半途逃往河北,然后以兵马大元帅的名义,挽社稷与危急存亡之间,而长兄懦弱,丢东京,身辱为俘。一朝逃回,天下人皆以他为正统。效命不迭。而自己不过杨州一败,便一蹶不振,难以支持。

再加以苗傅与刘正彦这两头白眼狼在卧榻之侧搞事,逼的自己退位,现下看来。连性命也不可保,当真是一场荣华一场梦。转头来,却是凄惨落魄。连寻常百姓也不如。

他一面痛哭,一边却是顿足大骂,将自己这些心里话一古脑的说将出来。

到得此时,却也顾不得是不是对长兄不敬,或是落一个什么下场了。

除死无大事,在一个认为自己死定了地人心中,当真是无所畏惧了。

赵构如此一闹,刘光世却也自房中奔出,见赵构如此,便也破口痛骂。他却比赵构更加没有顾忌,当下荤的素的,一古脑儿全端出来,当真是骂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正骂地开心,岳飞只伸手在他胸前一按,刘光世立觉气沮胸闷,难以出声。

岳飞见他瞪眼看向自己,便摇头一叹,向他道:“刘将军自忖必死,因有此举。不过将军还有家人,却又如何?”

见刘光世面容一黯,知道自己的话有效,岳飞轻轻将手掌一松,又向赵构道:“殿下误会,臣前来,只是请刘将军过营一叙,并不是请殿下一起。”

赵构面容一松,只觉得浑身又酥又麻,到得此时,方才是回过了一股劲来。

岳飞又道:“今日秦相公召见众将,言道陕西事急,需得早点动身。太后与康王的仪卫物品,皆已齐备,料得不过几天,就能上路了。”

赵构刚刚回过神来,听得“上路”一语,却又是脸色大变,摇头摆手道:“我不要上路,不要杀我。”

刚刚说完,又是号啕大哭,对天叫道:“大哥,饶九弟一命罢。”

岳飞又觉难堪,又是难过,当下忍不住安慰道:“殿下且放宽心,陛下友爱兄弟,殿下又对社稷立有大功,陛下怎会有伤害殿下的意思。当初郓王殿下还不如殿下今日,陛下也不是包容了。”

赵构连连摇头,只道:“三哥与我不同,只是夺嫡不成罢了。我却是曾经登基,是大哥的心腹大患了。”

他稍顿一顿,又道:“况且,当日父皇尚在,大哥有些事也做不得主。”

岳飞别无他法,心中未尝不隐隐觉得,赵构这次前往长安,未必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当下只得又劝慰几句,然后慨然道:“殿下放心,东南各地诸府镇,都会以官职性命保得陛下平安。臣亦会上本保奏,殿下对社稷有功,臣等身为大宋臣民,岂敢忘之?”

说完,便令几个小内侍将赵构扶入房内。

见刘光世溚然若失,不再言语,岳飞也不为已甚,只是将手一让,向着他道:“请吧,刘将军。”

刘光世浑身一震,知道此一去,便是自己丧命之时。

他到底也是将门出身,此时此刻,并不畏惧,自己略整衣冠,然后跪倒在赵构门前,轻声道:“陛下,臣去矣,请陛下自己保重。”

说罢起身,向着岳飞冷冷一笑,道:“岳将军,便请带我到断头处去!”

第三十六章

岳飞也别无话说,只得略一点头,与这刘光世一同往外殿而去。

到得大殿侧门,众亲兵看到刘光世过来,便一拥而上,要去捆他。

岳飞摇头道:“给刘将军稍存体面,不必绑了。”

刘光世适才强做好汉,此时又是脸色灰白,双腿也微微颤抖,听得岳飞说不绑,便用感激的眼神看他一眼,点头示意,以示感激。

岳飞见他神情,知他害怕,微微一叹,又令两个亲兵将他驾上马车,命人好生看守了,又将其余各将一并押上,方才一同往城外兵营赶去。

出得寺门,走了不远便是闹市,但见碧空如洗,街市上人来人往,语笑欢然,车内众人均扒在车窗边上,眼睛看向这鲜活的人间场景。

有骑马在侧的士兵见此,便策马上前喝斥,让他们不要太靠近车窗,免得生事。

岳飞长叹口气,向着众人吩咐道:“他们是不久于人世的人了,不必如此,让他们看罢了。”

他脸色郁郁不欢,岳云见此,便策马上前几步,向着他道:“父亲,这些人都是犯罪当死,何必对他们心存怜悯。”

岳飞看他一眼,知道这儿子虽然武勇过人,但是心智其实尚不能与大人相比。

其实就是他自己,又何尝知道自己为何叹气,为何怜悯这些谋逆的犯将。

默默想了半响,方向岳云道:“皆是国人,又是勇将,我如何不怜。况且,我儿但记一条。杀鞑子需痛快去杀,对自己国人,杀的再多,也不值得欢喜。”

岳飞答了一声,偏头一想,只是不得要领,只得放下不理。

众人迤逦而行,在城内时速度并不很快。只得出得城去,速度便加快了许多。

车内诸人一片哀声,知道车行的越快。自己存活在世上的时间,便又少了几分。

只是再远地路,终有尽时。

王德等人与刘光世默然对坐,终觉得车身一震,却是停了下来。

初夏时节,天气反复无常。适才还是晴空万里。此时却是几声闷雷响起。稀稀拉拉的下起小雨来。

大车停处,明显是校场之上,车身一停,适才将各人绑起的众亲兵就一拥而上,乱哄哄将各人押下车来。

众人知道命不长久。甫一落车,便拼命呼吸。转头四顾,希望多吸口气。多看几眼。

王德是个粗鲁性子,此时也不知道岳飞打算要救他一命,下得车来,却仍然是泰然自若,并不以砍头为事。

他东张西望,只见诺大的校场上站满士兵,正在操练。

天空中雨越下越大,各人站了一会,身上衣服已经湿透,再看那些操练的士兵,亦都如此。

只是一队队的带队军官并不叫停,众兵士亦是一板一眼的操练枪法技击之术,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更令他称奇地是,不但普通的士兵和下级军官如此,就是那些明显是统制一级的高级军官,亦在校场上,亲自指挥操练。

看了半响,却见众兵多半在练枪术和力气,而并不操练阵法,王德心中纳闷,一眼看去,正见岳飞骑马过来。

待岳飞近前,王德上前一步,向岳飞问道:“将军,将死之人问一句话,可使得?”

岳飞对他很是赏识,此时也不便说破,只含笑向他问道:“王将军有话请讲。”

王德见他态度和蔼,心里也是高兴,因大大咧咧道:“将军军纪森严,如此豪雨如注,兵士和军官都不敢懈怠,末将很是敬服。”

“嗯。”

“只是将军不练阵图,末将早有耳闻,今日来校场一见,果然如此。敢问将军,若是不练阵图,临敌时,只怕很是不便。若是兵同散沙,还如何与人争战。”

他是一个只顾做战地莽汉,且不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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