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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就是丢失的漕银?
秦林熄了火,用火钳把那金属块儿夹起来。
陈王谟喜不自胜,冲上去就想抢过来看”秦林却把火钳一转,没让他拿到。
“你!”陈王谟急得眼睛都红了。
“伯爷不怕烫手?”,秦林话里有话的戏谑着,把金属块儿浸到旁边的雪堆里,刺啦一声水雾冒起来”这才递给陈王谟。
顾不得许多,陈王谟把那白亮亮的东西送到口中咬了一下,然后他的笑容就凝固了,愕然“隍恐”莫名其妙。
“这不是银子”,”秦林轻而易举的从呆怔的陈王谟手中取回了金属块,“实际上这只是锡而已,和银子比起来就太便宜啦。”
张紫萱也不计较秦林口huāhuā了,秀眉微蹙,眸子亮闪闪的:“秦兄,这样说来是白莲教用锡替换了银子,然后在此间把锡扔在河底?”,“回答正确加十分!”秦林打了个响指。
四名把总开箱检查银锭并不会一锭一锭去咬,甚至连摸都不被允许,只是开箱粗略而装运漕银的密舱光线又非常的昏暗,锡和银都有着银白sè光泽”便能鱼目混珠了。
可锡锭的大xiǎo是和银锭一样的,否则很容易在开箱查看时被识破,那么它是怎么通过泻dòng或者舷窗离开密舱的呢?又为什么化在了河底淤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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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烟雨 182章 锡疫
“明白了!哈哈哈哈……陆远志忽然大笑起来,不假思索的道:“锡只要略为烧热便会熔化,施把总在舱中烧火,把锡熔化之后,通过泻dòng倒进河里的!”
哦”原来如此!众人纷纷点头,作恍然大悟状。
秦林则是暗自哂笑,胖子所说当然也有点道理,纯银的熔点是九百六十多摄氏度,而锡的熔点仅仅是二百三十多度家里炒菜把油烧到七八成热就有这个温度”所以刚才能用锅把锡从干沙泥中“炒”出来。
相对于熔点高的银,锡只需略为加热便能熔化,确实很容易从泻dòng排出去”可胖子的结论有一处关键却说不通啊!
张紫萱是众人之中反应最快的,立刻提出了质疑:“这似乎有些说不通啊,确实锡只要略为加热就会熔化,便能从泻dòng中排出,但密舱之中并无烟火的痕迹,咱们且不论哪儿来的木材煤炭,只说他们在仅有两只xiǎo通风窗的密舱中烧火,不怕把自己熏死?”
胖子费劲儿的抓着头发,忽然想到之前通过明察暗访了解到的情况,像连珠炮似的解释道:“原来如此!起夜的听到官兵听到密舱中有人咳嗽”便是被烟火熏的!加热锡锭的燃料”其实是崔司仓暗中运到舱里面的烈酒,而老军看到鱼跃龙mén,因为熔化的锡倒进河底,鱼才惊得跳出了水面!”
陆胖子只觉分析丝丝入扣,得意的笑起来:“哈哈哈,原来我这么聪明啊……秦哥,这次我没说错?”
咳咳,秦林笑着摸了摸胖子的头”“孩子,能把错误的推断说得和事实一样,你亮了!仔细想想,要多大个酒葫芦装的酒,才能燃烧把整整五十万两锡锭熔化,这些熔化的锡,一入河中就又结成了坨,怎么会打捞不到,而化于淤泥之中?”
胖子把脖子一缩”嘿嘿干笑两声,知道自己推理的方向错了。
“锡疫”秦兄,一定是锡疫?”张紫萱流光溢彩的双眸看着秦林,不知是北风吹的,还是因为找到〖答〗案之后的〖兴〗奋”漂亮的鹅蛋脸上泛着yòu人的红晕。
秦林点点头,这才是正确的〖答〗案”锡锭在舱中的消失,并非因为高温加热”而是和扬州近日罕见的严寒息息相关。
锡元素有白锡、灰锡、脆锡三种同素异形体。在不同环境下,锡可以有不同的结晶状态。在室温和高于室温的条件下,最稳定的形态是白锡”白锡是一种可锻金属”常被人们用来制作锡器,酒壶、茶叶罐什么的,唐僧的九环锡杖也是这玩意儿。
当温度低至摄氏零下十三度时,锡的结晶点阵就会重新排列,原子之间的空隙就会加大”形成一种新的结晶形态,即灰锡。
灰锡在不同结晶点阵之间的,接触处发生的内应力使它碎裂成粉末。
银白sè的好端端的锡器,在低温下失去光泽变成暗灰sè”碎裂成为粉末,这种锡的“瘟疫”还会传染给其他,“健康”的锡器”一块锡锭变成灰粉”把灰粉撒到还没有转变的锡锭上面”很快就全都变成灰粉了,好像疫病传染似的,人们观察到这种现象,便称之为锡疫。
锡疫在北方寒冷地区是经常见到的,但扬州地方暖和,人们极少见到,所以人人都没有往那方面想,岂知结果竟然如此出人意料?
猫注:扬州天气温和,但也有一九一八年摄氏零下二十度的低温记录”比产生锡疫的零下十三度还冷
在场的南方人还不大明白”有北方寒冷地区生活经验的则一下子明白了,黄公公啧啧赞叹道:“的确如此,咱家早年在御用监办事,见京师宫里头的锡器铸造时都要加铜加铅,还不明白为何如此,想来定是避免用纯锡在冬天发生锡疫了!”
张紫萱仍有不解之处,她料定秦林一定知道原委,便只问他:,“以扬州的天气,锡疫发生不会太快,怎么能在一夜之间,让五十万两银子统统变成灰粉?”
秦林笑而不答,让牛大力用木筷子夹着刚才炒得的锡块风。子底下”又叫陆胖子把红盐溶在烈酒之中,往锡块上浇淋。
不一会儿,只见那锡块渐渐变灰,失去了金属光泽,忽然就变得粉碎,牛大力夹不住,掉在地上成了一堆灰粉。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红盐和烈酒相混合”可以让锡疫发生得比平时更快!
秦林笑笑,红盐、烈酒相混”正是锡疫的催化剂呢!
现在温度没有低到锡疫发生的零下十三度,但酒jīng挥发会带走热量使物体温度降低到气温之下”牛大力夹着锡块站在风口,浇着酒jīng降温,又有催化剂,锡疫不发生才怪了。
回到“漕银”消失的那天晚上,气温极低,达到了锡疫的发生条件,施把总又带着亲兵往锡锭上浇酒jīng混合红盐的催化剂,再把锡锭变成的灰粉撤到每只箱子里去、于是,没huā多少工夫,所有的锡锭都变成了灰粉,可以轻而易举的从泻dòng排出去啦!
这样一来”所有的奇怪现象都有了完美的解释,船舱中有人咳嗽,是因为不xiǎo心吸入了灰粉:而鱼跃龙mén,则是锡粉排到河中,河水受到污染,鱼儿的鳃被粉末堵住,痛苦的跳出了水面!
为什么历次打捞都没有发现异状呢?
若是锡锭、银锭,早就被捞起来了,可锡锭变成了乌灰sè的粉末,和运河河底的淤泥混在一处”谁能看出来?不是秦林通过推理找到了原因,特意捞了淤泥来炒炼,就是再过五百年,人们也不会发觉河底沉着锡粉啊!
白莲教这件案子几乎做的天衣无缝,但正如秦林所说,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完美的犯罪,他们留下的唯一破绽就藏在河底淤泥之中:灰锡的密度是五点七五克每立方厘米,是河水的五倍多,所以锡粉排入水之后并不会被冲走,而是沉积于河底淤泥之中,只要有心人识破了jiān计”挖出淤泥进行炒炼,顿时就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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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烟雨 183章 赃银下落
183章 赃银下落
在场众官员全都惊讶的看着秦林,以锡锭替换银锭,再利用锡疫将锡锭变成灰粉排入河中,这种机巧诡诈的作案手段,换做他们就算抓穿了脑袋也破解不来的,难为这秦副千户年纪轻轻,智谋竟如此了得
秦林便把案情详细说了一遍:白莲教不知用什么手段控制了施把总和崔司仓两人,或者这两人本来就是白莲教潜伏在官府中的教徒,便利用他们职务之便,定下了窃取漕银的计策。
崔司仓虽掌着镇江府库,但库银最多的时候也就秋征所得的几万两,对于白莲教的造反大业而言未免有点杯水车薪,于是他们设计在冬解时,抓住浙江全省和苏、松、常三府解往京师太仓库的漕银集中在一起、并且途经镇江的机会,用锡锭掉包的办法把这一省四府五十万漕银一网打
和银相比锡锭十分便宜,根本无足挂齿。
利用锡疫的办法让锡锭消失在河底,这个办法是万无一失的,因为漕船往京师走,越走越往北,气温就越来越低,总有一天能够达到锡疫发生的条件,施把总就能动手把锡锭化为灰粉了――白莲教怎么知道红盐加烈酒能催化锡疫呢?多半是他们炼制丹yào时无意间发现的
白莲教唯一没有算准的是,今年扬州境内奇寒,船队走到三湾就有锡锭开始变sè,施把总不得不提前发动,还没来得及远离镇江,使得秦林更快识破了他们的jiān谋,将案情大白于天下。
秦林一席话说完,人们全都啧啧赞叹,既惊讶于白莲教的狡诈奇诡,又佩服秦林神目如电。
漕帮田七爷扑通一下跪雪地里,朝着秦林连连磕头:“谢秦将军明断,秦将军明镜高悬、神目如电”
既是施把总等人利用锡疫做的手脚,便与漕帮无涉,他总算松了口气。
陈王谟神sè间很有些不以为然,也没理会田七爷,而是先向秦林拱拱手,急切的问道:“秦将军既已识破了白莲教以锡换银、李代桃僵之计,那么一定知道漕银在何处了?”
“不知道,”秦林脸一板,从牙缝里迸出三个字。
陈王谟先有些生气,接着傻了眼,这才想起来刚才好像把人家得罪的不轻,换了谁也不会有好脸sè呀
无可奈何,堂堂超品世袭伯爵、掌十万漕军的漕运总兵官,红着脸、低着头,陪着xiǎo心央告:“同是为大明朝廷出力,下官一时糊涂,些须冒犯秦将军切勿记在心上……”
张家三兄妹在旁边看得好笑,陈王谟平日里谁的面子都不卖,掌着日进斗金的漕运,又是铁打的世袭武勋,真正牛气冲天,没想到这会儿却被秦林一个锦衣卫副千户拿捏得要圆就圆、要扁就扁。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张懋修暗暗朝秦林一竖大拇哥。
张紫萱则嘻嘻的抿着xiǎo嘴直乐:“秦林这家伙,真是吃亏从来不肯,有便宜抢着占”
陈王谟毕竟是掌漕运实权的伯爵,秦林只不过厌恶他用人时谦恭下士,觉得用不着就傲慢无礼的德xìng,见他服软便趁势收篷:“伯爷说哪里话?下官正想着漕银的去处呢现在恐怕已在东洋大海之上了,下官想想办法,总要nòng回来。”
话还没说完,陈王谟就两眼发直喉咙口发堵,听到秦林又轻轻松松的说要nòng回来,堵在喉咙口的这口气才又咽了下去,便问此案白莲教到底是如何做下的,要怎么才能把银子nòng回来。
“山人自有妙计,此刻天机不可泄lù,”秦林笑嘻嘻的没说实话,倒是朝着田七爷一指:“银子是白莲教勾结崔司仓和施把总盗走的,和漕帮无关,伯爷可以放田总甲和众位漕工回去了?”
田七爷闻言眼泪哗哗的,心头呐喊生我者父母,救我者秦将军回去一定要替秦将军修建生祠,四时节庆焚香顶礼。
秦林嘿嘿坏笑,如此维护田七爷,便是看中了漕帮的经济实力和运输能力,所以着意笼络,将来有好几番大事业要jiāo给他去做呢
陈王谟哪有不答应的,这就准备把田七爷放了。
不料那白师爷凑到主人耳边,低声道:“东翁且留后路秦某人自夸能找回漕银,要是他没有成功,东翁如何向朝廷jiāo待?”
陈王谟心头一凛,的确秦林破了案子,查清了漕银神秘消失之谜,他说的话叫人不能怀疑。
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漕银还没有找回来,银子既已在东洋大海上,找回来谈何容易?这可不是有破案的智慧就能做到的
如果秦林没能找回漕银,漕帮田七爷这边又轻易放过了,岂不是两头落空?
陈王谟立刻改了话头,笑道:“全案水落石出之前,漕帮的嫌疑也没能洗清嘛,秦将军也请放心,本官留田七爷在驻地盘桓几天,绝不至于委屈了他。至于本官军营扣押的几百漕工嘛,即刻就放他们回家。”
秦林点点头,知道陈王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过这五十万漕银干系他身家xìng命,再劝也是没用,便朝田七爷笑了笑。
田七爷早已铭感五内,他虽是漕帮总甲,又捐着官儿,可真正有实权的老爷,谁不是把他当软面团随便róu搓?像秦林这样一面之jiāo,竟如此回护,这份恩德就非比寻常。
秦林想了想,留下霍重楼,又叮嘱黄公公,让他一定要劝住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