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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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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疯狗一样的清流言官,正是用来平衡宦官的利器,因为清流和宦官就像猫和狗一样天生仇敌,见了面总要互相咬的……

    呼~~张家兄弟长出一口气,至此已被父亲完全说服。

    看着父亲两鬓的白发和额头的皱纹,张紫萱平生头一次深刻领会了“天步维艰”四个字的含义。

    现在她考虑的问题就是,如何才能说服秦林?

    “金氏那里,次第替汪直平反昭雪,再许她开杭州港通商,谅她是识得大体的,将来自然还有好处;至于秦林嘛,老夫给他亲笔写一封信,另外兵部的部照不往驿路走,就由你们携去给他!”张居正看了看nv儿患得患失的样子,已瞧出了几分端倪,朗声笑道:“为父就把他调到京师做锦衣卫堂上官,好生考察考察这位青年才俊!”

    莫说锦衣卫指挥佥事,就算指挥同知、指挥使也不会由当朝首辅来亲自考察,或许只有掌锦衣卫事左都督太子太傅刘守有具备这个资格,所以张居正口中的考察,自是另外一番含义了。

    张家两兄弟都替妹妹高兴,唯有张紫萱本人依旧修眉轻颦:秦林那家伙外圆内方,其实和父亲是一个xìng子,岂是能轻易说服的?

    果然,携带书信来到南京见面,秦林并没有因那封帝师首辅的亲笔信就受宠若惊,更不曾见到锦衣卫指挥佥事、协掌南镇抚司的任命就欣喜若狂,而在第一时间就发现缺少了对王本固的处理。

    张家兄妹互相看了看,面带尴尬之sè,良久张紫萱才走上一步,看着秦林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秦兄告诉xiǎo妹,是替已死的十万冤魂报仇雪恨重要,还是推行新政,让天下活着的百姓降低税负、使恶霸乡绅不能隐瞒田产、朝廷岁入增加、戚帅编练新军的饷银充沛……天下大治、开大明中兴之盛世更为重要?”

    秦林的脸sè古井不bō,面对张紫萱的时候头一次这么严肃:“不对。第一,令尊的新政有着几处缺陷,并不能达到你说的理想程度,其二,通倭jiān佞不伏诛,冤魂难伸,如果为了实现一个看起来很美的目标竟需要罔顾大义、颠倒是非,这个目标往往是虚妄的,通往它的道路也是错误的。”

    张家兄妹自是不相信,在他们心目中父亲的新政就是开万世太平的良策,怎么可能难以实现呢?

    “秦兄请再看看家父写的信,咱们通家世好,似乎不必如此针锋相对?”张懋修一个劲儿的朝秦林挤眼睛,把通家世好四个字咬得很重,还从后面悄悄朝妹妹努嘴巴。

    锦衣卫指挥佥事、协掌南镇抚司的显赫官位,迎娶张居正独生nv儿的机会,天底下有谁能拒绝呢?

    张紫萱莹白如yù的脸蛋儿变得通红,秋bō盈盈的看着秦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是多么的希望秦林能妥协呀!

    秦林忽然展颜一笑,就在张家兄妹松了口气的时候,他摇了摇头:“令尊有令尊的大道,但在下也有自己的xiǎo道,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首辅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这份书信和部照也只好敬谢不敏了。”

    他抓起张紫萱的手,将张居正的亲笔书信和升官部照放在她手中。

    呆怔了半晌,强忍着酸楚,张紫萱告辞离开,在她转身的一刹那,珠泪已夺眶而出……

    张懋修狠狠瞪了秦林一眼,快步追了出去。

    张敬修则摇头叹息着,离开前极其佩服的朝秦林一揖到地:“秦世兄心境,果如泰山磐石,不可动摇!”


荆湖卷 260章 单刀会

    260章单刀会

    张家兄妹离开之后,秦林府中众人都心怀忐忑的围了过来,谁都替秦林捏着把汗:

    元辅少师张先生的两个儿子离开时,张敬修满面愁容,张懋修脸红筋胀,而那位天仙也似的相府千金,眼睛肿得像桃儿似的,雪yù般的脸庞挂着泪痕,那副心碎yù绝又强自忍耐的样儿实在是楚楚可怜。

    秦林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把张家三位气成这样?得罪了首辅帝师,会不会面临可怕的报复?

    人们议论着,一股压抑的气氛控制说话的音量,场面沉闷。

    忽然陆胖子一拍大tuǐ,胖脸上的五官皱到了一堆儿,哎哟皇天的叫苦:“我的秦大哥耶,你也太急sè了?人家是未出阁的千金xiǎo姐,你啥时候辣手摧huā的?这下子打上mén来,咱们怎么收场啊!”

    所有的人都吓呆了,看张紫萱离开时伤心流泪的样子,陆远志说法的可能xìng极高!

    “我的妈呀,秦长官也太厉害了,连相府千金都敢……”牛大力倒chōu一口凉气,捂住自己的大嘴。

    秦林从书房走出来,正听见胖子和牛大力的胡咧咧,本来脸sè就不好看,这下子越发哭笑不得,把眼睛一瞪:“胡说什么?别坏了人家的名节!刚才只是口角之争,并没有什么大事。嗯,据传圣旨已经由中使带着出京了,陆胖子、牛大力、徐先生……留下来商议,其余的都散了!”

    众人似信非信,不过秦林既已发话,便四散离开。

    秦林让牛大力跑一趟,把坐镇庚字所的韩飞廉和住在旁边客店的权正银也叫来。

    等人到齐坐到了厅上,秦林挥手让端茶倒水的丫环离开,然后开mén见山的道:“刚才张家三位来访,给本官带来了锦衣卫指挥佥事的部照和协掌南镇抚司的委札……”

    陆胖子像个皮球似的从椅子上谈起来,眉飞sè舞的道:“好哇,哥,你搞定张xiǎo姐啦?”

    秦林愣怔了半晌,没好气的瞪了胖子一眼,淡淡的道:“我把部照和委札都退回去了。”

    众人míhuò不解,只有徐文长嘴角chōu动,脸sè瞬间变得不好看了。

    秦林说了说此事的节略:“张首辅想让王本固效犬马之劳,为他的新政摇旗呐喊;而本官认为权谋手段只能得逞于一时,唯有明正法纪、惩前毖后,方能整肃世道人心,使宵xiǎo有所畏惧,使正义得以伸展,真正为新政和大明江山华夏社稷保驾护航!”

    人们睁大了眼睛,异口同声的道:“所以长官您……”

    秦林微微一笑:“我告诉张家三位,本官和首辅张先生道不同、不相为谋。”

    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普天之下、**之内,能对首辅帝师张居正说出这句话的,又有几人?

    陆远志狠狠的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出来,口气从来没有现在这么正经:“秦哥,你确实傻到家了——但兄弟真的佩服你!就算革职查办,不当这官儿,兄弟回医馆做个xiǎo学徒,跟着你破大案、出远海、斗xiǎo鬼子,问心无愧,这辈子也值了!”

    韩飞廉和牛大力什么也没说,只是啪的一下,极其用力冲着秦林一抱拳——他们心目中的这位长官并不是那种迂腐的所谓清官,他也会玩一点xiǎo手段xiǎoyīn谋,他在官场上照样会收陋规常例,但在大是大非上他从来没有含糊过!

    跟着这位长官办事,心里头不会犯堵、晚上睡觉踏实、到老了可以tǐng直腰杆告诉儿孙:爷活这辈子,没做过亏心事!

    秦林笑着朝弟兄们微微点头,带着歉意对韩飞廉道:“只怕要连累韩兄了,不比陆、牛两位弟兄,老韩本来就是xiǎo旗……”

    “长官说哪里话?若不是长官,韩某岂能做到百户官位?”韩飞廉哈哈一笑:“再说了,就算韩某被削职为民,还怕没有饭吃?长官偌大一份的家sī,也尽够养活弟兄们了。”

    秦林被韩飞廉逗得一乐,从今往后,韩飞廉就和陆远志、牛大力一样,作心腹弟兄看待了。

    “上国人物,果然忠诚义烈!”权正银双膝跪下,感jī涕零的朝秦林一拜:“xiǎo可刚才还在想,张相既已给了五峰海商许多好处,咱海滨讨生活的xiǎo民百姓也不敢再和他老人家计较,老主公和十万军民的冤屈,只好等王本固死后请他在阎王殿上对质了,不料秦长官竟然如此相待,为我等、我等……”

    权正银想到当年méng受的冤枉和众多沿海百姓、海商家属的冤死,不禁涕泪jiāo流:“无论能否将王贼明正典刑,今后我五峰海商不敢稍忘长官的大恩大德,权某这就替méng冤枉死的海商弟兄和那十万百姓拜谢秦长官!”

    秦林将权正银扶起,送到旁边坐下。

    心头奇怪徐文长为何良久没有说话,便朝他看去,登时吓了一跳:乍一看徐文长什么事儿都没有,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面,一声不吭;仔细瞧瞧,这老头儿左边眼睛闭,右边眼睛睁,鼻子歪着,嘴角chōu搐,神情怪异到了极点。

    秦林知道疯病之人不能刺jī他,便xiǎo声叫道:“徐先生,徐先生?”

    徐文长忽然像颗炮弹似的从椅子上蹦起来,跳着脚唾沫狂喷的luàn骂:“哈哈,老子早晓得是这么回事,严嵩、徐阶、高拱、张居正,为政者无sī德、为政者无sī德呀!胡宗宪算什么,汪直算什么,那沿海的十万军民又算什么?徐文长,你看不透,你活该,狗**王八蛋!”

    老疯子一边跳脚luàn骂,一边噼里啪啦的打自己耳光,把头发luàn扯,脸sè通红、双目血赤,神情如癫如狂。

    “不好、老疯子又发疯了!”小说*就}}来W~ω'w。oO陆胖子和牛大力赶紧把他抱住,可徐文长疯了之后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牛大力天生神力,都有些捉他不住。

    秦林赶紧让韩飞廉去叫李时珍。

    不一会儿,老神医急匆匆的赶来了,叫牛大力摁住病人不要luàn动,李时珍出手如电,几根银针从百会xùe、太阳xùe等处扎入,手指捏着针尾慢慢捻动。

    大明神医的手段果然了得,徐文长的癫狂慢慢平复,不叫不闹,脸上的cháo红逐渐褪去,眼神也从狂luàn变得明亮。

    秦林见状大喜,原来李时珍连疯病也能对付。

    孰料李时珍摇摇头,叹息道:“徐先生心疾顽固,老夫只能暂时压制,心病还要心yào医,老夫能治身病却不能治心病啊。暂时就这样,让他休息一会儿。”

    收了银针,李时珍摇着头离去,或许是触景生情:自己毕生蹉跎,到了晚年《本草纲目》终于出版,不负此生;徐文长是江南大名鼎鼎的才子,到老了却落得如此下场……

    徐文长喘着粗气休息了一阵,站起来朝秦林拱手:“将军实不必如此,暂且答应张居正,再慢慢图谋王本固——咦,老头子xiǎo看了张相的权谋,协掌南镇抚司,嘿嘿,根本就不给咱们机会呀!”

    锦衣卫内部北镇抚司主外、南镇抚司主内,南镇抚司是宪兵中的宪兵、特务中的特务,权力绝对不能说xiǎo,可它的职权只限于锦衣卫内部,秦林出任此职之后无法利用职权来对付王本固。

    张居正一代名相,思虑周详,绝不可能轻易给秦林留下机会。

    “直接公布王老贼的罪行?”徐文长说着自己就摇头,秦林已将那些书信罪证jiāo由张紫萱带给了张居正,现在他手上没有确凿的证据了。

    “要不……”徐文长无奈的道:“咱们慢慢想办法,总有机会对付老贼。”

    “我怕,我等不及呀,”秦林嘿嘿一阵冷笑。

    众人心头一凛。

    秦林眼中厉芒如刀锋般闪过:“我怕王老贼死得太早!”

    …………………………………

    南京都察院左督御史王本固的府邸,前段时间沉寂了好些日子,被区区从五品的锦衣卫副千户打上mén来,二品左都御史被打得鼻青脸肿,最后连个屁都不敢放,眼睁睁看着那嚣张跋扈的秦林扬长离开,这脸还丢得不够大?

    非但原本依附王本固的mén生故吏不大上mén了,连王家的奴仆下人都自觉矮人一头,最亲近的那些个丫环仆人传出老爷万分沮丧、心如死灰的消息,更加剧了人们的猜疑——所有人都在寻思,王都堂是不是就快垮台了?

    不过接下来王老爷经过一段患得患失之后,忽然就恢复了正常,而一个月之前张家两位公子的到访,更是起到了强心剂的效果。

    尽管两位张公子的脸sè很不好看,可他们离开之后王都堂就像打了jī血似的jīng神亢奋,去都察院衙mén坐堂抖威风,雷厉风行的召见mén生故吏,到处拜访同年同榜的御史、给事和南京六部的尚书shì郎。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王都堂这下子是得了张相爷的支持,所以才重新抖起来啦!

    于是王都堂府邸的大mén前,又恢复了过去的mén庭若市,在朝的清流官员、在野的儒林士子,一时间趋之若鹜。

    这天几个豪奴又在mén口耀武扬威,就见一位身穿布衣的年轻人不经通报,低着头就往大mén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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