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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第2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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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林则冲着洪扬善鼓励的笑了笑。

    这洪指挥哪儿是要点灯笼替秦林照亮?只为秦长官初到京师,怕是不怎么懂大朝会的程序、礼仪,所以洪扬善早早的等在外面,意思是要帮着提点一二。

    身为属官,如果洪扬善直说秦林不懂朝会程序,那就像倚老卖老、欺秦林初来乍到了,反而叫上司心里不舒服,于是他只说打灯笼照亮。

    秦林察言观色何等厉害,早已把洪扬善的作为看得透彻,迎合对方的善意点点头,彼此心照不宣。

    洪扬善心里面乐滋滋的,自居仆从之位,真的就点起灯笼在前头引路。

    秦林见了心头暗叹,这洪指挥也是官场上一人精儿”绝非俞大猷那种炮筒子,本事也还很有几分,现在口头上叫他协掌南镇抚司,底下那些千户、百户、镇抚、知事都还服他,怎么就一辈子升不上去?

    那自然是吃了被张居正扳倒的前任首赫高拱的亏。

    高阁老一倒台,岂止是树倒猢狲散,像洪扬善这种不掌衙的锦衣卫指榫佥事,最多算猢狲身上的跳蚤说不定高拱连洪某人的名字都记不得,结果他照样跟着倒霉,辗转蹭蹬到如今,以前段时间秦林的观察,连好些掌实权、署实缺的千户百户都瞧他不起呢。

    这官场上的事情啊,不仅自己本事要过硬,手腕要狠辣,结交要宽泛,huā钱要大方,靠山要硬扎,缺了一条,这辈子也就只有在杂职闲差上混到老了。

    秦林想到这里,顿觉徐老头定的左右逢源、若即若离、固本培元、自成一派十六字方针,实在是妙用无穷。

    说话间就到了皇城,武官由西长安门进入,文官走东长安门,秦林和洪扬善就是走的西门。

    进去之后是端门和午门之间的〖广〗场,午门里头就是皇帝所居的紫禁城,而这片小〖广〗场两侧则建有官员等待上朝时休息的朝房,其中锦衣卫的朝房就在右阙门南边一点儿,位置还在内阁朝房的上头。

    秦林走到锦衣卫朝房,还没进门,就见远处一顶硕大无朋的轿子由三十二人抬着缓缓行来,轿顶有如**。四壁象征四方,格局法天象地,轿前撑开一张御赐曲柄黄伞,轿子两侧没有走廊,珍珠帷幕、绫罗装饰,便如一座移动的宫殿。

    首辅帝师张居正到了!

    从内阁、六部、五军都督府等等各衙门的朝方里头,立刻奔出许多官员,争先恐后一窝蜂的上前趋奉,就像许多铁砂被磁石吸引,又像颗颗行星绕着太阳运行。

    早知道张相爷本事大、脾气大、排场大,秦林见了这一幕也不禁感叹,张居正自称并非丞相,果然没错一明初的丞相,李善长、胡惟庸,哪里有这般风光气派?张居正实乃摄政也!

    洪扬善具秦林并不上前,微觉诧异:“秦长官,您?”

    秦林笑笑,也不答话,掀开帘子就进了锦衣卫的朝房。

    本来里头等着许多堂上官,但这会儿都和刘守有一块儿出去参谒张相爷,只有几个胡子huā白、老得不成样子的还留在里面,互相打趣,说腰身硬了打不来躬,身子弱了吹不得风,只好躲懒罢。

    秦林自是付之一笑,他们不是真吹不得风,只是自知这辈子已经快到头了,再奉承张居正也不可能升官,干脆彼此都省点事。

    和这几个老朽待着也无聊,秦林干脆就站在门口看风景,瞧着那些官员做出种种媚态趋奉张居正,倒也有趣。

    他这番举动叫旁边内阁朝房之中,一位阁臣看在眼里,顿觉有几分诧异,走出来问道:“请教这位将军台甫上下?众皆趋奔帝师张老先生,何以阁下独处?”

    此人年约五旬,白脸上稀稀落落的几根胡须,头戴玉佩七粱冠,身穿赤罗衣,腰系玉环绶,这是一品文官的崭服。

    秦林并不认识这人,但见他从内阁朝〖房〗中出来,穿着一品官的朝服,说话又是山西口音,就知道是当朝次辅、少保、武英殿大学士张四维。

    “末将忝为锦衣卫指挥佥事、代掌南镇抚司,秦林在此见过张大学士””秦林站立原地,朝上作了一揖。

    明官场规矩,凡下官见上官,须得退避旁边然后作揖。

    虽武职一二品的边关大帅,见阁臣、尚书也须叩见,秦林区区四品锦衣卫官员,非但不跪,还站在原地就作揖,身为次辅的张四维未免有些不快,脸色黑了一下,可听到秦林这个名字,又微微一怔,脸上几丝青气转瞬即逝,颇为矜持的点点头:“原来是审阴断阳、屡破奇案的秦将军,好、好,如此年轻有为,真乃我大明之福将也!”

    “张大学士谬赞,您辅弼圣朝天子,普济甘霜于**,这才是功勋卓著呢!”秦林一堆高帽子扔过去,心头却暗骂:老东西,装什么大尾巴狼?刚才老子没跪,你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哼哼,内阁次辅挺了不起么?谁都知道,你就是张居正手里的橡皮图章!

    张四维、申时行为内阁次辅和三辅,但这两位在首辅帝师如日中天的光华之下,完全黯然失色,只能以近乎僚属的身份替张居正办一些上传下达的公务,并没有什么权柄。

    秦林呢,他如果还是要游离于各方势力之间,装傻充愣混日子,那么见谁都可以跪如果磕头就能换官职,大明朝有的是官员愿意做磕头虫。

    可他不能,既然要拉派系、树大旗,自己就得把腰杆挺直了,哪怕派系小实力弱,也得独树一帜,如果见人就弯腰,谁还把你当回事?

    正如所料,看见秦林在当朝次辅面前也不亢不卑,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充作随从的牛大力、陆胖子两个面有得色,洪扬善洪指挥惊讶之下,眼睛里面亮闪闪的,几个注意到这一幕的锦衣卫堂上官也暗自讶异,各自盘算着小九九。

    秦林虽然没跪拜,后头一番捧场面的话也叫张四维挺高兴的,即便不掌实权,别人说奉承话也是好听嘛,再说了,次辅大人也晓得秦林不跪冯保的掌故,想想自己权柄还远不如那位司礼监掌印、东厂督公,心头便也没什么不平衡的了。

    他遥望张居正的三十二抬大轿,笑眯眯的道:“秦将军何尝不是谬赞?老夫只是首辅帝师张相爷的臂膀而已,辅弼之功当归于帝师,老夫并没有什么功劳。”

    张四维话说得好听,遥望张居正大轿时,眉目中含着几分阴沉郁结之气,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善于察言观色的秦林。!~!

荆湖卷 394章 洪指挥的抉择

    394章洪指挥的抉择

    等张居正下了三十二抬大轿,顾盼自雄的向朝房走来,张四维却又换了副脸色,堆起比任何人都要真诚十倍的笑容,迈着小碎步抢上前去,长长一揖到地:“恭贺新禧!辅太岳先生春林鼎盛,如今精神越健旺,实乃我大明之福。

    众位官员这才轰然四散,有的回自己衙门的朝房,有的则四面交拜,借着一年一度的大朝会和老朋友、老同年攀谈。

    锦衣都督刘守有身为天子亲军,又在皇城之中,为避嫌不好和别的官员太热情的攀交情,送过张居正就回身,也和一众亲信的堂上官说说笑笑往锦衣卫朝房走,刚抬眼吧,就看见秦林和洪扬善站在门口。

    刘都督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

    空气好像突然变得凝重,诸位锦衣堂上官都似笑非笑的瞧着洪扬善——作为刘都督的亲信,他们很清楚这位长官将锦衣卫视为自己的后院,绝对不容许外人染指,秦林一人倒也罢了,洪扬善的公开投靠,在刘守有看来无异于某种意义上的“背叛“。

    “本都督闻得秦指挥顶风冒雪出城,锯头验伤查明陈铭豪一案,实在是劳苦功高啊!”刘守有皮笑肉不笑的和秦林打着招呼。

    刘都督的众位亲信堂上官听了这话,肚子里暗自好笑,和办荆王府夺嫡大案、白莲教江南谋叛案相比,小小大汉将军涉嫌打死一个百姓,根本就是芝麻绿豆大的事情,谁还放在心上?就是前些日内书画失窃一案,还能在太后、冯司礼面前露露脸,也比这案子大得多嘛!

    刘守有哪壶不开提哪壶,摆明笑秦林在南镇抚司任上无所作为,拿着鸡毛当令箭,去办无关紧要的案子。

    秦林拱拱手,一本正经的道:“大汉将军虽然位卑职小,终究是本衙属下的弟兄,下官既蒙都督赏识得掌南衙,就得秉公执法,既不能宽纵犯罪之人,亦不能冤枉无辜的本卫弟兄。遇到陈铭豪的案子,即便临近年节,因下官职责所系,为了查明案情也只好辛苦一场了。”

    秦林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刘守有脸上神色却是不以为然,摇摇头:“秦指挥真是事必躬亲啊!只是如果区区大汉将军打死人的案子也要出动掌衙堂上官,咱锦衣卫的堂上官也实在太不值钱了些,哈哈!”

    他是名臣子弟,高、心机深、手腕也厉害,这才做到锦衣都督;不过他从来没有在基层干过,所以对普通锦衣校尉、大汉将军这些人,就打心眼里有些瞧不起,更不会像秦林这样,亲自出马、累死累活的替一个小小的大汉将军洗冤。

    那些锦衣堂上官脸上也都紧跟刘守有做出不屑的笑容,但也有几个从校尉、小旗一路升起来的,神色稍微有些不自然。

    秦林慧眼如炬,早将这些瞧在眼中,便也并不辩驳,脸上始终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

    刘守有知道秦林这家伙也是个浑身长刺的,偏偏这次他笑而不答,方才的几句话就如一拳打到棉花上面没有回应。

    秦林前次打疼冯保这条大老虎,底下张鲸、刘守有、徐爵、陈应凤等等大小豺狼狐狸就都把爪子收敛起来了,刘守有也不敢太过分,奈不何秦林,转过脸又望着洪扬善,戏谑的笑道:“洪指挥,你在本衙二十年沉浮,前有高阁老赏识,这又遇到秦将军提携,一定要抓住机会,努力尽忠报国哟!”

    众位堂上官这次笑得更加明显了,最近七八年,洪扬善在锦衣卫衙门里头就是个废物,连掌权的千户百户都有些瞧他不起,还以为跟着秦某人就能飞黄腾达?好叫你晓得,这锦衣卫现而今还姓刘呢!

    洪扬善脸上神色变了几变,看了看一脸戏谑的刘守有,又看了看古井不波的秦林,就在众人以为他要下矮桩、说软话的时候,忽然把牙一咬,正色道:“刘都督说的是,下官忝为南衙一员,必定尽心竭力替秦长官办事,不敢有丝毫懈怠。”

    众官眼珠子哗啦啦碎了一地,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那个见人就唯唯翰翰,随时随地都装孙子,最多只敢在不得志的千户、百户、镇抚属官面前摆老资格的洪扬善?他敢公然和刘都督硬抗?

    刘守有的脸色黑得可怕,洪扬善只说了替秦长官办事,却没有向刘都督效忠,话里头的意思,无异于公然挑战。

    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秦某人这么快就开始拉起班底了?

    刘守有心中惊疑不定。

    洪扬善说出那句话之后,心底反而轻松了不少,身子朝左边倾了倾,感觉上和秦林越靠近了些。

    哪怕是今天早晨赶到秦林家门口替他打灯笼的时候,洪扬善都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当着刘都督的面,公然表态倒向秦林——虽然秦林给了他协掌南衙的权力,但刘守有执掌锦衣卫多年,树大根深,洪扬善并没有和他对抗的勇气。

    可现在不同了,秦林在次辅张四维面前仍然不亢不卑,隐有分庭抗礼之势,给了看到这一幕的洪扬善莫大的信心,既然长官当着内阁次辅的面都敢亮招牌、树杆子,洪扬善又为什么不敢当着刘守有明示态度?

    “这七八年来,你刘都督可曾提拔过、关照过我洪某人?像条狗一样使唤我,却连光骨头都不肯丢一根,我为什么不能倒向有知遇之恩的秦长官?”

    洪扬善这样想,也就这样做。

    豁出去了!

    他站在秦林身侧靠后一点的位置,看了看惊讶中带着三分愤怒的刘守有,以及神色始终平和冲淡的秦林,心中了无畏惧。

    “好、好,秦长官果然知人善任哪!”刘守有气不打一处来——也许,更隐隐带着几分心寒。

    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反击,身后就有一个苍老却很洪亮的声音响起:“刘都督,这位年轻小哥就是贵衙的秦将军?哈哈,果然年轻有为,替老夫的兵部解忧啊!”

    刘守有回身一看,乃是兵部尚书方逢时,兵部侍郎曾省吾陪同着走过来,曾省吾笑眯眯的瞧着秦林,和方逢时说着什么。

    锦衣卫乃天子亲军,业务上配合东厂,故合成厂卫,行政上仍隶属兵部管理,官员升迁、任免、铨叙,饷银编册等等事情都要兵部来办理。

    方逢时乃三朝老臣,常年参预兵事,与王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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