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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林不紧不慢的喝着茶:“让他发发火嘛,春季阳气回升,刘都督阴阳失调,要是肝气郁结,到时候肝木克脾土,生出病来就不好了。”
徐辛夷哧的一声笑,咧着嘴儿嘻嘻直乐二徐廷辅也忍不住莞尔一笑”觉得这位姑爷实是个妙人,刘守有自负名臣之后、心机深沉,可是不幸遇到了咱们徐家这位姑老爷,怕也只能徒呼奈何。
秦林不慌不忙的送走徐廷辅,又让徐辛夷把思忘忧主仆三人好好安设在自己府邸,提防莽应里一伙逞凶报复她,这才慢悠悠的往锦衣卫衙门晃过去。
“咱们主座可真沉得住气呀!”刁世贵和华得官啧啧连声的赞叹。
“改改们那油滑性子,好生跟着主座干呗,洪扬善笑了笑……,指不定什么时候呀,提个千户指挥的”那也不定呢。”
听到这句,两个老滑头的心就怦怦跳起来,眼神中多了几分热切,不务正业的油滑之色减了很多。
锦衣卫白虎大堂,左都督太子太傅掌锦衣卫事刘守有刘大老爷”正对着属下一群锦衣堂上官火冒三丈:“秦某人越发无礼了,擅自带家眷去驯象所嬉闹,还惹出人命”竟然当没事人一样!这又去会同馆殴打缅甸贡使,要是绝了朝贡、惹起边患,看他怎么交代?”一众锦衣堂上官噤若寒蝉,管着驯象所的温德胜温佥事更是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听刘都督意思怪罪秦林倒比怪罪自己要多些,他稍微松了口气,想把责任推掉点儿,硬着头皮道:“刘都督息怒。那缅甸进贡的白象原本老实,不知怎的就突然发疯了,实在出乎意料。并且看那时情形,似乎是象奴华老桩觉察到什么不当”意图向秦主座告发,突然之间就被凶徒下手,利用大象杀人灭口……”
“一派胡言!”刘守有将袍袖一甩,厉声道:“白象是缅甸进贡的祥瑞”究竟结果只是个畜生,怎么听人命令就暴起杀人?分明是和秦某人推卸责任!并且即是畜生惹祸,也怪不得缅甸贡使,何以秦某人就去殴辱贡使?”
温德胜吓得浑身打了个颤抖”闭上嘴巴再也不敢开腔。
突然白虎大堂外有人懒洋洋的道:“刘都督,春季阳气上升,要是阴虚火旺可不能妄动无名之火呀!须知肝失疏泄,气郁化火,便会头胀且痛”昏沉闷热,头筋突起,眼睛黄赤,口干口苦,甚而两耳失聪”于养生之道实为不利呢。”
秦林一边着,一边施施然走上了白虎大堂。
听得他这番话,锦衣堂上官们忍不住看了看刘守有,现在这位锦衣都督额角青筋直冒,眼睛涨得发红,可不是秦林的“头筋突起、眼睛黄赤”?堂上官们心头差点笑喷,当着刘守有又不敢笑,一个个忍得肚子生疼。
“哎哟不好,刘都督勿怪”下官年老拉肚子,先告退一下!”一个鹤发萧然的老指挥同知捧着肚子往外就跑,还没跨出门槛呢就看见他肩膀一耸一耸的明显正在狂笑。
刘守有脸上肌肉一抽一抽的,却又爆发不得,那指挥同知年纪大、
资格很老”并且自知晋升无望也就等着告老了,难道做锦衣都督的,连老人家拉肚子都不准?
冷冰冰的瞧着秦林,刘守有皮笑肉不笑:,“秦将军却是精通医道,怪不得有恃无恐呢,要是闹出乱子被草了职,就算现今铃医走街串巷,倒也能养家糊口了,哈哈!”
秦林佯作不懂刘守有的讥讽,十分真挚的道:“要是真有那一天,如果刘都督有什么肝火痰疾的,下官一定登门替您施治,聊表咱做下属的拳拳之心。”
好嘛,这还打蛇随棍上了”刘守有哭笑不得,心的药我可不敢吃,别乱开方剂毒死我,就算好的了!
“闲话休讲”刘守有脸色一肃,“秦林自己胡闹倒也罢了”那位身份何等尊贵,怎么就胆大包天,擅自带她去骑象?惹出祸来”不要连累本官!”秦林心头一凛,就知道带朱尧媒出宫这事儿瞒得过他人,瞒不过刘守有、冯保这几个特务头子。
不过他也有恃无恐,笑嘻嘻的道:,“刘都督这就见外了”大象原本就是朝廷之物,看看也无妨嘛”就算到李太后跟前,大不了本官厚着脸皮挨一顿申斥,总不至于连累冯督公和刘都督嘛。”
像公主si自出宫这种事情,大就大就”不过以李太后对朱尧媒的隐隐负疚,徐辛夷又是娘家亲戚”估计李太后也不会怎么苛责。
却是负责管理宫禁的大内总管冯保,奂责平安警卫的锦衣都督刘守有要承担更大的责任,太后真怪罪下来,他俩的霉头还要井秦林大些。
所以刘守有听得秦林这番话,嘴角又抽搐了两下,秦林话里头明明是踢爆了我不利”和冯保也好不到哪儿去。
“罢罢罢,本都督也不和胡扯了,三日后缅甸朝觐之期,要走出了什么岔子,哼哼,看着办!”
刘守有装了一肚子的气,板着脸把袖子一甩,脸色蜡黄、眼睛突起,真有点肝木克脾土的征象。
没办法,遇到秦林这砸不烂敲不碎还甩不开的家伙,刘都督能不肝火上冲吗?@。。。
荆湖卷 447章 不速之客
秦林从锦衣卫衙门回到家中。一眼就看见huā厅之中徐文长正在教思忘忧下象棋,小女孩正大声嚷嚷:“耍橼老爷爷你耍赖,明明大象可以横冲直撞的,怎么一定要走田字?而且大象会游泳的,为什么不能过河?这局不作数,咱们重新来过!”
好嘛,思忘忧非但把“象”当成“车”来用,还跑到楚河汉界对面去了!
徐文长极有耐心的给她解释:“丫头,这1象,不是大象,而是国君身边的卿相,所以不能跑到对方地盘去的。”
“哈,你欺我不认得字?家里请了汉人老师,我认得上千个字呢!”思忘忧小嘴一扁,自顾自的道:“我这边棋子是1象”那就是战象;你拿的是“相”是卿相的相。所以我的象可以过河来打你的兵,你的相不能过河吃我的卒。”
那象棋分作红绿两sè,确实两边字不同,一边是“兵”一边是“卒”一边是“帅”一边是“将”相也写作两种,思忘忧拿的“象”徐文长则是“相”。
饶是徐文长老谋深算,这时候也喉咙口咯的一声响,捋着胡子苦笑,不知怎么才能向这小女孩解释清楚。
见秦林走进来,徐文长忙把棋盘丢开,吹着胡子道:“去,丫头找你徐姐姐玩去,爷爷和秦长官有正事。”
“你下不过我嘛”思忘忧嘻嘻一笑,和秦林打个招呼,蹦蹦跳跳的走了,足踝系着的金镯和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到底是小孩子啊,虽然国仇家恨给她留下了痛苦的印痕,可也不能完全掩盖属于这今年龄的天真烂漫。
秦林看着小女孩的背影:“徐先生和她倒是投缘,以先生高妙的棋艺要和她对弈,恐怕这一下午费了你不少脑筋。”
“忠臣烈士之后”老夫怜其不幸、敬其忠义”徐文长眼神中有一丝悲悯,口气里则带着同情。
同为忠臣义士,同为时势所迫而功败垂成,孟养宣慰使思个的经历,和他何其相似?所不同的只是思个已经英勇就义”而他徐文长则幸运的活了平来……
秦林把面见刘守有的情况说了一遍,徐文长下午也从思忘忧和徐辛夷口中了解到了不少情况”老头子把桌子重重一拍,愤声道:“都已被缅甸欺到头上来了,刘都督还口口声声以三日后的朝觐为重,只怕将来番邦四夷眼里看不见***的仁厚”反以为我中华软弱可欺呢!”
mō了mō鼻子,秦林的苦笑中也带着几分无可奈何:“恐怕咱们朝中各位大臣里头”和刘都督同样想法的不止一个。”
两个家伙都坐在椅子上冥思苦想,要想个办法把缅甸莽应龙、莽应里父子好生整一整,叫他晓得***的厉害,晓得秦长官的手段。
真当我中华无人吗?
可这两位,一个老jiān巨猾、一个手腕毒辣,偏偏半天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毕竟兴师动众去打仗,别说他俩,就是大明朝廷都很难做出这种决定!
“以嘉靖年间安南莫登庸故事,促使朝廷直接出兵的可能xìng很低”徐文长郁闷的说着”把脑袋挠得乱糟糟的像个鸟窝。
大明这个宗主国对藩属国的干涉,更多是以政治压力体现出来,直接征伐并不多。
就像徐文长说的,嘉靖十五年安南越南权臣莫登庸篡位自立为王”安南国王世别黎宁遣使向***控诉莫登庸弑逆,请求出兵为其复仇。
嘉靖帝先怀疑黎宁的控诉不实”命暂缓出兵,由两广、云南的巡抚巡按查明具报。
到了十七年春天,矜国公沐朝辅等送莫登庸降表到朝廷,请求宽恕他的罪恶并允许他朝贡。先是廷议认为莫登庸狡黠多变,屡为边患,不许可,命毛伯温为兵部尚书兼右都御史,统领大军,整装待命,准备讨伐安南,后来又以廷议无成策,再次暂缓出兵。
直到嘉靖十八年,终于派毛伯温奉旨南征,受命征讨安南,十九年秋毛伯温进驻广西南宁之后公布檄文,传檄令各路大军从四面八方对安南形成大军压境的高压态势,同时派使者传谕恩威利害,终于迫使安南莫登庸上交地图、户籍,屈膝投降。
安南本是藩属国家,因莫登庸篡位自立,明朝为了表示惩罚下旨将安南国降为安南都统使司,降莫登庸为安南都统使,从法理上将安南从属国变成了国内土司辖地。
毛伯温征安南的整个过程前后历时五年,几次准备动兵又按兵不发,最后广西云南大军云集,却始终不发一箭,大军连国境都没有出,完全以军事压力辅助政治攻势,不流血的将整个安南从***藩属国变成了国内土司地区,篡位的莫登庸从自立为王,变成大明朝的安南都统使,成为大明朝安在中南半岛的一颗棋子。
莫登庸的行为叫做篡位自立,是信奉儒家道统的大明最不能容忍的,最终解决过程都没有真正动兵打仗,现在莽应龙的行为被视作藩属和土司之间的部族冲突,朝廷有可能轻易就直接出兵打仗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毛伯温征安南的手段和结果都是很不错的,明军的儿郎们没有流血牺牲,避免了战争伤亡和浩繁的粮草开支,同时也宣示了***威严,达到了良好的效果。
秦林沉吟着,mō了mō下巴:“怎么着咱们也像毛伯温征安南那样搞一下子,把缅甸莽家父子狗胆吓破,好叫他晓得***的厉害,也替思家出口气!”
“我的秦长官啊,问题是朝廷现在一味妥协退让,杀我土司、占我国土,还巴巴的派使者去宣慰、招抚,恨不得把缅甸人抬到天上去才好呢!”徐文长说着就气不打一处来,咻咻的吹着胡子。
这事儿去找张居正?恐怕相爷急着为推行新政取得休养生息的时间,不大愿意出兵作战。
去找曾省吾?兵部对黔国公沐朝弼一事还心有余悸,生怕云南打起仗来,黔国公府趁机坐大,沐昌祛变得和他老子一个样。
秦林虽然在朝中有一定的影响力,可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决定出兵征伐这种军国重事……
正在恼火,亲兵校尉来报:“报告长官!有三个怪模怪样的人求见,问姓名不肯说,只说见面就知。”这会儿天都黑了,什么人晚上来拜?莫不是白莲教的妖匪寻仇报复?
秦林先布置亲兵校尉持着掣电枪埋伏起来,然后才叫放那三人进来。
果然怪模怪样,这三位都穿着寻常人不起眼的灰sè青sè布衣服,莫说现在天sè晚了,就是白天混进人堆里也一下子就看不见,可他们的身材相貌实在是太骨骼清奇了点,乍一看似乎和〖中〗国人相差不大,仔细看就觉着不像丰国人:全都又瘦又矮,脸皮黑黄,眼睛扣得极深,嘴chún有些外翻,其中有两个的头发还带着卷儿。
三位来客一见秦林,就动作整齐划一的跪下去磕头:“安南都统使莫大老爷使者阮松、柬埔寨国朝贡使摩诃罗、暹罗国朝贡使猜瓦立,。p
见***天将秦大老爷!”
果然是南边过来的!秦林起初见他们相貌,从法医熟知的人种特征就猜到大概是那一带的人,结果也和判断完全相符。
可秦林从来没有和安南、柬埔寨等处接触过,怎么三位使者突然来拜?
徐文长先是颇为吃惊,接着就把胡须一捋:有门!
对这个时代国与国的关系,秦林不如徐文长熟悉,但仔细一想也差不多猜到了大概,顿时心头大喜。
面上他却仍装出不咸不淡的样子,双手虚扶:“这是怎么说?秦某和几位朋友从无交情,暹罗、安南等地也没有去过……”阮松、摩诃罗、猜瓦立三人互相看看,不约而同的从怀中掏出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