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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量渐渐从身体里流逝,秦林每一分钟都在痛苦的煎熬,附近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呼救声在空旷的山野间回荡,以及心脏越来越猛烈的跳动声打击着耳膜,并且心脏每次搏动所泵出的血液,都让脑袋胀痛难耐。
到后来他连喊话的声音都没有了,只能虚弱无力的斜倚在一颗老松树的树干上,嗬嗬的喘着粗气。
“难道我就此不明不白的丧命荒山,成为史上第一个被毒蛇咬死的穿越者?”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秦林此刻倒不是害怕,而是又好气又好笑。
恍惚间有人说话的声音传入耳中,秦林精神为之一振,想要呼救,无奈喉咙口干哑疼痛,半个字也喊不出来。
远远听见一个青春甜美的女声:“……爷爷,咱们今天找到不少稀奇的药材啊,我又可以替您那本书添几张插图喽!嘻嘻~上山之前就说好的,回家爷爷可得请全家人吃鳜鱼哟。”
那爷爷的声音则朴拙苍劲,语气中对孙女颇为宠爱:“是啊是啊,青黛说的是。鳜鱼,其味鲜美如豚,食之有益气力、补虚劳、健脾胃之效,‘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现在正到吃它的时节了。”
说话间两人就已转过山道的拐弯处,进入了秦林的视野。
前面是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容颜极其娇美,头顶如云的青丝梳着双螺髻,衬着肌肤洁白细腻仿佛吹弹可破,双颊因为行走而略带红晕,更增丽色,镶彩边的青布长裙裹住婀娜身姿,背负着一只精致的竹药篓儿,右手中握着柄小小的药锄。
她樱唇微张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十分单纯可爱,正吃惊的瞧着秦林,左手不自觉的扯了扯爷爷的衣襟。
那老人约摸花甲之年,身材高瘦容貌清矍,双目神光湛然,穿着领玄色长衫,腰系象牙白的丝绦,手握一柄九曲十八节的竹杖,花白的胡须和头发随风飘飞,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秦林神智迷迷糊糊的,暗自思忖:“难道遇上神仙了,紫霞仙子和菩提老祖?”
“菩提老祖”不慌不忙的上前查看秦林伤势,初见伤处呈紫黑色,两道毒牙印痕流血不止,兀自吃了一惊,待发现小腿上端扎着布条阻止毒血攻心,伤处流出的血液颜色殷红,显然之前已将大部分蛇毒挤出,忍不住点了点头,颇有嘉许之意。
少女心地善良,见秦林被蛇咬伤生死不知,立刻拉着爷爷的袖子,娇声道:“爷爷,快给他治伤啊,看样子肯定很疼啊~~爷爷本事最大了,一定能治好的,青黛没说错?”
老人捋了捋颔下花白的胡须,一边有条不紊的查看伤势,一边说:“此为蕲蛇所伤。蕲蛇龙头虎口,黑质白花,胁有二十四个方胜纹,腹有念珠斑,口有四长牙,尾上有一佛指甲,毒性猛恶,乡人呼为百步倒,咬人之后伤处肿痛作紫黑色,蛇毒见血封喉,原本天下间无药可救……”
秦林中毒之后神智混乱,全靠意志力支撑才没有昏迷,本来听这老头儿说那条毒蛇的性状完全吻合,还以为他有办法救治,就稍稍松了口气。
可精神刚刚懈怠,突然间又模模糊糊听得一句“无药可救”,登时心头一紧,之前松了的那口气却再也没法提起来,只觉心脏猛的一缩,脑袋像被锤子狠狠敲击,登时耳边金鼓齐鸣,眼前金星乱冒,竟已昏死过去。
玄袍老者只顾着查看伤口,却不知秦林昏迷,从怀中取出只小瓷罐儿,口中兀自滔滔不绝:
“可爷爷早就有了救治蕲蛇咬伤的蛇药,否则岂敢于春夏之交登上咱蕲州的荒山找药?遇上老夫,他这条命就算捡回来啦!青黛啊,你看我这独门蛇药,乃是七叶莲、青龙胆、急解索、鬼针草、凤凰花等二十八味良药调配而成,扶正祛邪、散风止痛,治毒蛇咬伤效验如神……”
听爷爷如是说,名为青黛的少女自是毫不怀疑,便放下心来,瞧着秦林昏迷不醒,她掩口扑哧一笑:“爷爷你长篇大论的,却把这人给吓晕过去啦,要是蛇毒不曾毒死他,却被您活活吓死,那就太好笑啦~~”
玄袍老者已取出金针为蛇咬的伤口拔毒,作治疗的初步处理,听得孙女开玩笑,不禁老脸一红,略显尴尬之色。
秦林伤口呈紫黑色高高肿起,脸上青气浮现,青黛虽然相信爷爷的医术,却也忍不住担心道:“瞧毒牙咬得挺厉害,可是受伤不浅啊!”
玄袍老者已用金针拔毒之术将残余的蛇毒拔出,他细细的擦干净金针,收回囊中,然后取出一只小锦盒,把蛇药敷在毒蛇咬伤之处,最后用布条绑缚。
蛇药见效奇快。秦林是被蕲蛇咬伤,中了血液循环毒素,毒牙印处始终血流不止,伤口虽小,到现在失血也已不少了,但玄袍老者的蛇药刚刚敷上,登时止住血,只有些须黄水流出,片刻之后连黄水也不流了。
并且蛇毒导致剧痛,秦林便是昏迷中兀自双眉紧锁,施药之后则眉头舒展,显然有所好转。
果然“扶正祛邪、散风止痛、效验如神”,玄袍老者倒也不曾胡吹大气。
此刻玄袍老者像是完成了一件颇为得意的作品,心满意足的拍拍手站起身来,眉飞色舞的对孙女道:“瞧爷爷手段如何?”
病人既已得到救治,青黛神色顿时轻松,绕着秦林转了一圈,颇为不屑的道:“这人细皮嫩肉,不像个惯走山路的人,哼哼,真是个胆小鬼呀,听到‘无药可救’四字就吓得昏死,忒也胆小!切~胆小鬼!”
其实秦林何尝胆小?官府悬银八百两捉拿的白莲教大师兄,还埋在坑里呢!只不过被毒蛇咬伤之后身体虚弱,一口气提不上来才晕倒的。
“太老爷,小姐,等等我们,这荒山野岭的……”从来路上,几个人的呼喊渐渐近了。
青黛撇了撇小嘴,蹲下来百无聊赖的用药锄挖地,挖了几下,视线又回到爷爷和秦林身上。
秦林被蛇咬伤之后走路跌跌撞撞,粗布衣服被荆条扯得东飘西荡,少女从这角度看去正好瞧见他胸腹处裸露的大片肌肤,不由得怔了怔。
青黛慌忙背转身去,粉嘟嘟的脸上已是绯红一片。
荆湖卷 第五章 东璧
我没死?
秦林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下是铺着精细草席的床铺,上面盖着轻薄舒适的棉被,身处的房间虽然没有雕梁画栋的华丽装饰,但敞开的窗子既有温暖明媚的阳光射入,又有馥郁的药香飘来。
再看看墙角处,那只装着路引等物的包袱被随便扔在角落,没扎紧的包袱口子露出里面臭烘烘的麻布衣服,一副神厌鬼憎的样子,大约这就是无人理睬它而被随手扔在墙角的原因。
秦林大病初愈,身体酸软无力,又没见人来招呼,不免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看样子,是那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和闺名青黛的娇美少女救了我,不过是怎么从荒郊野外来到这间房子的?那老者虽然身体旺健,也不像能背得起一个少年人的,嘿嘿,难不成是青黛背我下的山?
秦林穿越前一心扑在工作上,再者也没有几个女孩子愿意和整天跟尸体打交道的怪人交往,是以他老大不小的了还没正儿八经的谈过场恋爱,此刻想到名叫青黛的少女言语娇憨单纯,容貌天真可喜,不由得一阵坏笑,口水哗哗的往下流。
按照通常穿越者拥有的主角光环加持,这里多半就是青黛的闺房了,那么接下来的剧情就该是美女救英雄,然后哭着喊着非得以身相许?
没过太长时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走进来个白白胖胖的少年,手上端着铜盆搭着块毛巾。
见昏迷多日的秦林大睁着眼睛,小胖墩愣了片刻。
秦林暗叹一声,看来自己还没得到主角光环的加持,在床上昏睡这几天都是这小胖墩照顾的了。
唉~如果来的是那位青黛姑娘……
秦林自嘲的笑笑,提醒自己现在是明朝万历年间,礼教最重男女大防,除开贫寒人家的女子必须外出劳动,只要生活过得去的妇女都不大愿意抛头露面,连不少夫妻在成婚之前都没有见过面呢,美女救落难公子再以身相许这种老套戏码,恐怕只有往小说里面去找了。
微笑着朝胖墩点了点头,秦林问道:“这是哪儿?我昏睡了多久?最近几天都是这位兄弟照顾的,多谢你了!”
小胖墩这才想起把端着的铜盆放下,嘴里嘟嘟囔囔的道:“哪儿?当然是我的房间,你躺着的就是我的床,太老爷和小姐在荆棘岭救了你,刘管家他们把你从岭上抬下来就搁我房里了,搞得我这三天都只好和伙计们挤大通铺……”
“真是不好意思啊,”秦林摸了摸脑袋,看看小胖墩穿着举止,见他生得肥肥白白,显然家境不错,但一身青衣布鞋又算不得华贵,便笑着说:“那这样,改天我请你吃叉烧、肉包子和芝麻烧饼。”
正如秦林所料,小胖墩生来嘴馋所以才长得这么富态,但家境也只称得上小康而已,平时可不能经常吃到点心,所以听秦林说请他吃叉烧和肉包,立马就喜笑颜开,乐呵呵的,扳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的如数家珍:
“那好啊!麒麟山脚下赵家酒楼的叉烧味道最美,十字街口的王婆包子皮薄馅多,南城白家铺子的芝麻烧饼是咱们蕲州一绝……”
秦林闻言暗自好笑,看来这小胖墩还真是个馋鬼,而且性情直爽心口如一,这三天也多亏他照顾,值得交个朋友。
到最后听得小胖墩说白家芝麻烧饼是蕲州一绝,秦林不禁愣了:“你说这儿是蕲州?”
小胖墩走上前摸了摸秦林的额头,疑疑惑惑的说:“你没发烧啊,咱们这李氏医馆不在蕲州城,还能在哪儿?”
秦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不容易混出城,现在又被抬了回来……不过现在有了路引,大明朝的万里江山,普天之下任何地方都可以落脚了。
之前经过蕲州,秦林一路上无数次听人说起城中有个李氏医馆,悬壶济世、妙手仁心,百姓们赞不绝口,称医馆主人为李神医,传说中简直到了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程度,而且那李神医宅心仁厚,数十年间每逢地方上爆发瘟疫必竭力赈救,深得民心。
当时秦林对神医什么的并不太关心,反正没打算在蕲州常住嘛,没想到被毒蛇咬伤竟是由这位神医所救,却也侥幸。
试了试身体只是卧床几天之后有些酸软无力,至于头晕眼花、剧烈心跳、伤口出血等等症状则全然消失,秦林不禁暗自佩服李神医的手段。
现代医学上对剧毒蛇咬伤,除了清创、去除余毒这些前期处理,主要还得靠抗蛇毒血清,大明朝的李神医当然不会有这玩意儿,那么他的治疗手法必定有独得之处。
“这位兄弟,我是汉阳县人,秦林秦木槿,还没有请教你的姓名。另外这座医馆都是李神医的吗,他于我有救命之恩,那么恩人的名讳上下怎么称呼?”
小胖墩自豪的道:“我叫陆远志,家就在蕲州南市上,现在跟着李神医~~”
秦林还以为他是李神医的徒弟,陆远志这才接着说:“~~的徒弟庞宪庞大夫学习医术,至于我家神医太师父嘛,你是汉阳县人连他老人家都不知道,还真孤陋寡闻!以前太师父在武昌楚王府做过‘奉祠正’,武昌府和你们汉阳县就隔一条长江……”
陆远志夹七缠八的说了半天还没提到神医太师父到底是谁,秦林忍不住提醒他:“太师父究竟是谁?”
“我家太师父名讳上时下珍,李时珍嘛!”陆远志说着一拍脑门,拔脚就朝外走:“嘿,你病好了,我告诉太师父去,说半天话了我这会儿才想起来。”
秦林看着陆远志离开,愣怔了半晌,万万没想到这位神医竟然是后世大大有名的大明医圣,《本草纲目》的作者李时珍!怪不得他不用抗蛇毒血清就能治好蕲蛇咬伤,对这位医圣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嘛,蕲蛇的性状和功用,《本草纲目》里可是写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不过印象中好像李时珍是个家境贫寒的医生,怎么有规模如此庞大的医馆?以太老爷和小姐的称呼看,似乎很有身份地位。
其实李时珍并不像后人想像中那么贫寒,李时珍的父亲的确是个贫寒的铃医,但他自己早年就出任过武昌楚王府的八品官“奉祠正”,后入京师太医院供职,回蕲州家乡后也常替荆王府的天潢贵胄们诊病,诊金收入不菲,否则他哪儿来的余钱给穷人施药?
如果说李时珍在楚王府和太医院的任职还属于杂品职官,那么他的大儿子李建中以嘉靖壬子年举人身份出任四川蓬溪县令,二儿李建元、四子李建木也分别考上了秀才,李家已算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