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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是叹他勇猛?郑洛不以为然的笑笑:“王先生,本官是后头才发觉,原来秦将军算无遗策,咱们都落入他彀中啦!你想想他手上有谁的书信?江陵相公的钧旨,会给一介莽夫?”
王师爷浑身一震,他也是官场上的老油条,立时被郑洛点醒,瞧着秦林策马远去的背影惊得合不拢嘴:原来秦钦差故作莽撞、像个愣头青似的出关杀贼。说什么战死沙场,其实都是做戏给咱们看的,咱们枉自在官场上混这么些年,今日之事,居然一步一步都被他牵着鼻子走呢!
“罢罢罢,什么时候年轻人都有这么妖孽了?好在都是为国效命哪!”郑洛意兴阑珊的走回府邸,想想不妥。又把嘴边那句“治世能臣、乱世jiān雄”的考语吞了回去。
鼓点般的马蹄声响,一骑骑流星快马携带着总督府的公文,以最快的速度的驰往大同、驰往宣府……
宣大总督驻地阳和卫以西五十里,便是西北重镇大同城,文官大同巡抚和武将征西前将军大同总兵同驻本城。
西教场。本镇的万余精兵顶盔掼甲,人人手握着雪亮的刀枪,乌压压一大片肃立于烈烈西风之下,众参将、游击、守备、把总抖擞精神,火红的盔缨子在风中欢快的跳跃。
点将台上,总兵麻锦脸sè苍白没有血sè,两只眼睛却亮得吓人,所有的将士都知道麻总兵已经身染重病,连续好多天卧chuáng不起,没想到他仍然支撑着来到了点将台上。
副总兵麻贵代替兄长点兵,他是个豹头环眼猛张飞般的大汉,声如洪钟:“左营参将洪德恩!”
“有!”一名将官越众而出,把xiōng膛tǐng得老高。
“右营参将马天宝!”
“有!”又一名将官大声应答着,神情彪悍。
很满意手下这群骄兵悍将的表现,麻锦微微点了点头,麻贵用目光示意亲兵给兄长端了碗热水,扶他在将台上坐下,然后又回过头,冲着将士们大声叫道:“méng古鞑子大举南下,却是处处佯攻,呸,鞑子装模做样,不把咱们大同镇放在眼里!儿郎们做好准备,只待总督一声令下,便杀出关去,叫鞑子晓得咱们的厉害!”
“杀胡虏,报国家!”将士们举起刀枪,战意浓烈。
等待良久,远远的马背上一点红缨跳跃不定,便是宣大总督从阳和派来的流星快马。
麻锦面lù喜sè,正想要说点什么,喉咙里突然大咳起来,只好用目光示意兄弟。
麻贵很有把握的道:“不用说,咱们大同这边只是佯攻,胡虏一定是以批亢捣虚之计,主力去打东边的白羊口、虎峪口了,这封火急文书,定是叫咱们出兵救援的——承勋,快去催请贾大老爷。”
麻承勋是麻锦之子、麻贵的侄儿,是员雄赳赳的年轻武将,听了叔叔的吩咐,他立刻乘上快马去请大同巡抚贾应元——朝廷制度是大小相制、互相平衡以拱卫皇权,宣大总督节制宣府大同山西三巡抚、三总兵,临机专断、权柄甚大,但到了具体出兵的时候,还得由巡抚与总兵会商。
铺兵举着流星火牌,一路跑到了点将台前,滚鞍下马双手将命令呈给麻贵。
麻贵和麻锦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好笑,之前就猜测宣大总督郑洛是个优柔寡断之人、又生xìng最求稳妥,只要虎峪口、白羊口的战事稍微紧点,他必定调大同镇兵马过去救援。
这不,文书都来了。
将火漆揭开,抽出,麻贵顿时就张大了嘴巴,愣了一晌才转给兄长,然后麻锦也吃惊不小。
郑洛这家伙,竟然命令咱出塞杀贼?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当机立断了?也好,咱这万余精兵,也该出塞练练了!
麻家兄弟便仰着头看东边巡抚府的方向,等着巡抚贾大老爷过来,好会同出兵。
贾应元来得很快,只是脸sè不好看,一路上还在和麻承勋抱怨:“贤侄,不是我说你那爷叔两个,做咱大明的官儿,讲的是守土有责,有余力去救郑某人,何不把咱们大同这边守得更牢靠些?”
麻承勋陪着笑脸:“大老爷说的是,不过我们这边守得很牢,各敌台、各关城互相救护……而且,郑都堂总是咱们上司嘛。”
贾应元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也难怪大明朝的官儿们不肯主动出援,关键是朝廷制度有点操蛋,把守土有责搞得太刻板,好比大同和阳和这种情况,明明阳和更靠近东面的京师,战略位置更重要,可要是贾应元出兵救援阳和,自己兵力不足丢掉了大同,失了防地就得掉脑袋,并不管他救援阳和这一桩。
等见了麻锦麻贵兄弟,贾应元打着官腔淡淡的道:“本官看哪,郑都堂那边也不见得有多吃紧,两位派一员参将,率三千精兵赴援也就差不多了,咱们守好自己防地才是正经……啊!”
贾应元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已经看清总督府发来的文书,立马眼珠子都凸得快掉下来。
“乱命,这是乱命!”贾应元唾沫星子直飞,气急败坏的道:“全线吃紧,郑某人还敢将生力军朝塞外乱填,他不要命,我还要命!”
麻锦甚为无奈,麻贵则禀道:“贾大老爷勿忧,方才末将已经问过阳和过来的铺兵了,原来是钦差大臣锦衣秦将军查明敌情,此次实乃黄台吉制造声势,并无真正南下的实力,所以只要咱们出塞……”
“胡扯蛋!什么狗屁钦差?一介武夫,他懂什么?”贾应元气咻咻的把袖子一甩,他是响当当的两榜进士,而且属于正牌江陵党,朝中自有奥援,根本不把什么锦衣钦差放在眼里。
麻贵哭笑不得,又劝了几句,贾应元非但不听,反而翻翻白眼:“本官只知道守土有责,这等乱命,就算是圣旨亦要抗旨不遵,何况郑某人?你二位放心,只要牢牢守好大同,本官替你们请功,至于郑某人嘛,本官一定狠狠参他一本!”
麻锦、麻贵、麻承勋这三爷子在旁边干瞪眼,又好气又好笑,却又拿贾应元半点办法都没有,人家是响当当的文官,就抗旨也做得出来,你个武将试试看?
万余将士在校场上站了许久,身体依然纹丝不动,心中却焦急万分,像贾巡抚这么搞,将士们心头都有点发凉啊。
正在僵持,一员身材格外高大、穿飞鱼服的锦衣官校,从东面茶棚里转出来,健步如飞跑到点将台,笑眯眯的朝着贾应元招招手:“这位是大同巡抚贾大老爷么,我家主人有封书信给你。”!。
正文 659章 四路出塞
www.mfxs。net或www.mfxs.net.听来人说有书信,贾应元也不晓得是哪家亲友故旧,可是能使动锦衣校尉来送这封信的,必定权势不小。
所以尽管暂时充作信差的牛大力很不客气,贾巡抚也不敢怠慢,没好气的叫亲兵去拿过来,心说什么人这么大模大样啊,派个送信的亲兵嘛一点儿不懂礼貌,都不晓得要给本大老爷下跪行礼么?居然当着众人朝本大老爷招手。
那书信既不是大红封套,也不是尺牍式样,而是装在一个牛皮纸封套里面,外面什么也没写。
贾应元越发不耐烦,拆开封套看看,原来里面还有个小小的信封,慢慢拿出来,已看见右边竖排的第一行字:书致大同贾仁辅。
“你家主人口气tǐng大的,连个阁下台鉴都懒得写么?”贾应元觉得来信实在太不客气了,瞧着牛大力冷笑一声。
牛大力什么也不说,只是憨厚的笑着,很忠厚老实的样子。
忽然贾应元想起什么,觉得不对味儿就róu了róu眼睛,咦,这字迹有点熟悉啊……他脸sè刷的一下就变了,手忙脚luàn的展开信纸,先不急着看内容而是直接看最后落款。
不谷江陵张居正。
馆阁体的字迹中正平和饱满有力,架构匀称而优美,唯有几处含而不lù的笔锋,隐隐透着雷霆之威,正是非常熟悉的当朝太师张居正的笔迹!
贾应元后背上冷汗刷的一下湿透了内衣,暗道大事不好。
他是嘉靖四十一年壬戌科进士出身,历任工部主事、济南知府等官,拜入张居正mén下。靠着恩师座主的提携才一步登天,成了开府大同的封疆大吏。
张居正能把贾应元提到天堂,也能把他贬下地狱,偏偏他刚才口不择言,说的话尽数被这信使听了去!
顿时贾大巡抚的脸sè变得好看至极,先是一青,接着煞白,最后才红着脸儿朝牛大力打躬作揖:“请教这位兄弟台甫上下?贾某在此多多拜上贵主人……”
麻锦、麻贵等将官见此情形。心头也是纳罕不已,什么人的一封信,就把声称“如果圣旨有错也要抗旨不遵”的贾大巡抚吓成这个样子?
答案不言自明。
牛大力笑笑,就知道这封信能把贾应元吓个半死,张太师的钧旨有雷霆万钧之效。别人是求也求不到,我家秦长官却要多少有多少。
他作揖还礼通名道姓,又指了指书信,不亢不卑的道:“请贾大老爷先细看书信,小的还替主人带了话要说。”
贾应元赶紧恭恭敬敬的捧着信纸,飞快的看了一遍,这才晓得会错了意,原来牛某人并不是相府派来的。而是钦差大臣秦林麾下官校,这封信就是秦钦差替张居正带给自己的。
信上也没说别的,大人先生们的八行书从来都是核桃大的字占不了一张纸,但意思已经非常清楚了,那就是要贾应元密切配合秦林。
不听从太师吩咐的人也有,刘台、吴中行、艾穆、赵用贤……可这些家伙或者被廷杖打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或者被贬斥到偏远地方,甚至挖出贪污**的罪行。革职下狱。
贾应元对恩师座主的意思是半点也不敢违背,恭恭敬敬将信纸折好放进怀中,然后满脸堆欢:“秦钦差果真社稷之臣!牛兄弟,不知秦钦差有何吩咐?本官照办就是了。”
麻家三位将军听到这里,喉咙口都是咯的一声,想笑又不敢笑,贾大老爷刚才还说秦钦差一介武夫。这会儿又成了社稷之臣,真是前倨而后恭啊。
牛大力附耳低低的说了几句,贾应元不停的点头答应,完了把拳头一捏,正气凛然的对麻家三将道:“犯大明天威者。虽远必诛、虽强必戮!三位将军,本官这就在郑总督公函上附署,诸位火速点兵出塞!”
“得令!”麻家三将高高兴兴的抱拳行了军礼。
台下杀气腾腾的万余将士早已等得不耐烦,接到出塞的命令,一个个就像出了栏的猛虎,摩拳擦掌要去和叩关的鞑虏厮杀一番。
病重的总兵麻锦留守大同,麻贵、麻承勋叔侄领兵开拔,人喊马嘶龙腾虎跃,日月旗招展,滚滚铁流朝着北方进发。
“秦林,”麻贵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决定牢牢的记在心里。
宣府巡抚和总兵所驻的宣府镇,巡抚山西地方兼提督雁mén等关军务驻扎的雁mén关,山西总兵官屯驻的阳方口,都先后接到了秦林派人送去的太师手札,一时间原本惯于拖沓推诿的九边军政官员变得格外雷厉风行。
镇朔将军宣府总兵官许贡率马步军一万五千,自万全右卫出塞,在大青山麓大败méng古军。
宣大总督郑洛标下东路参将冯天赐率步骑八千出虎峪口,三战三胜,进抵晾马台。
大同副总兵麻贵、参将麻承勋叔侄领jīng兵一万出方山,兵锋势不可挡,饮马下水海。
山西总兵官陈德胜统领大军两万自老牛湾出塞,沿黄河东岸一路北上,旌麾直bī草原腹地!
黄台吉一伙的诡计非但没有起到威bī九边、恐吓朝廷的效果,反而引来了各路明军异常凌厉的反击!
“报——”,凄厉的告警声再一次在归化城南的营地响起,黄台吉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跳。
古尔革台吉、豁耳只等亲信都是困坐愁城,他们和黄台吉麾下一众méng古贵族都不无怨愤的看了看崔献策,甚至隐隐带着杀意。都怪这个愚蠢的汉jiān献的好计,明明土默特内部还没整合好,偏要去liáo拨朝廷,现在的局面怎么收拾?
崔献策脸sèyīn沉沉的,一张脸比死人好不到哪儿去,曾经自命不凡,睥睨天下豪杰,因为科举没考上就觉得朝廷不能赏识人才,跑到塞外想要做个中心说、王猛、韩德让,定下围魏救赵、釜底chōu薪的毒计……
本来一切都朝着希望的方向发展,怎么秦某人一去,就完全不同了呢?郑洛明明是个谨小慎微、缺乏决断的人,他怎么就敢四路大军出塞?大明官员各守防地,向来办事拖沓、互相推诿,怎么这次宣大总督和三巡抚三总兵就这么齐心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