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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是江策!
“青鸾不独去,更有携手人!”叶飘枫喃喃着,如水的双眸已然浸湿!
正文 梦长觉道远
隔着上万座逶迤而过的群山峻岭,延绵着上千条奔腾不息的大江河流,一直盘旋在天空中的那股冷空气,从极北的北国,一路南下,从最初的猛烈飓风,到最后若有若无的消散在江南迷蒙水乡中的淡淡烟雾,那样遥远的距离,仿佛时空转换一般,眼前瞬间便是另外一个天地!
这里就是江南了!永远有着波光滟滟的大片湖水,永远有着四季不变的朗朗青山,再冷的风来到了这里,顷刻间也会变得婉转,变得缠绵了起来!
叶开颜喜欢江南的风,她喜欢它表面的柔和,也喜欢它内里的阴冷,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掠过冬日天空的一缕风,你随时都可以感觉到它,但是,你永远也不知道它的中心在那里!
她一直都住在依山傍水的大帅府中,大帅府内,楼宇重重,园林密布,是江南三省最为美丽的地方,她喜欢大帅府,因为在大帅府中,她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女王,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违背她的意思生存,就连她的母亲,出身高贵,家门显赫的白秋夫人,也不能!
照例,她起床的时间要比一般的人晚一些,她的睡眠,一直都不怎么好,因此,在她还没有起床时,整座大帅府内是不容许有一点点响动的,就连从大帅府上空飞过的鸟雀,也有专门的人代为驱赶,只有等到那一声金玲响起,才有人敢开口说话,也没了人去打扰那些在天空中自由自飞翔的鸟儿!
这一日,金玲响起时,不过是早上七点钟,大帅府内的金玲,好像从来也没有这么早响起过,所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面对着这种不寻常的景况,大帅府内各房各处的丫头婆子们,一个个拧着一颗心,做起事来,倒要比往日谨慎了许多倍,可就是这样,也有状况发生了,听说那个专为叶开颜梳妆的小丫鬟美玉,只是因为多了一句嘴,就被叶开颜一剪刀划了过去,破了相不说,还被撵了出去,据说给卖到窑子里去了!
虽说人被卖了,可叶开颜的梳妆却是耽搁不得,而是,管家亲自点了彩云去补美玉的缺,这彩云,手巧不说,一颗心,更是玲珑至极,只可惜她相貌不怎么周全,天生一块大而黑的胎记,几乎占了她半张脸,别人都道小姐跟前不好做事,她倒无所谓,只管把自己收拾整齐了,便随着管家去了叶开颜的别院,这别院,是大帅府中最美丽的地方,寻常人等是绝对没有机会靠近这里一步的,可彩云曾经去过,只不过,那是三年前的事情!
穿过了一道花木扶疏的院墙,又越过了一条西式的白玉长廊,眼前忽地一片繁华似锦,明明是冬天,可这个院子里却开满了红的,白的,黄的各种各样的花,那样多的花在这样荒芜的冬日里一齐朝彩云灿烂的扑来,彩云却只是惆怅,她记得的,在这个院子里,以前种的只有一种花,那就是——梅花!
管家的脚步在这姹紫妍红的花丛中停了下来,紧接着,他欠了欠身,恭敬的朝里屋禀报道:“小姐,服侍您梳妆的人,我把她带来了!”
不知道为了什么,彩云的心在那一刻忽然收紧,一种说不出的急迫感与冲动几乎逼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低着头,卑贱的站在那里,似一尊石雕!
“叫她进来吧!”里屋传来一个娇脆的声音,懒洋洋的,仿佛带着一点微醺的醉意!
管家得到吩咐后,忽地一抬眼,他的眼珠已经有一些昏黄了,而且视线也变得很差,因此,无论看什么都像是涣散的,没有一个焦点,但是彩云知道,管家在看着她!她刻意的忽视了管家的视线,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这才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一步一步的踏上了那几级白玉雕成的台阶,在那扇精致的西式镂花门前,彩云似乎稍稍的迟疑了一下,但那只是非常短暂的一个瞬间,不过几秒钟的功夫,那扇门便在她的身后缓缓的闭上了,管家怔怔的站在原地,彩云的身影早就不见了,他能看见的,只有那扇赤白赤白的门而已!
清晨彻骨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吹了过来,已经头发花白的老管家在寒风的袭击下,不由自主的打着冷颤,与此同时,上白朵鲜花借着劲风的力量,齐地扬起了花朵,恶狠狠的目送着管家佝偻远去的背影,仿佛在对谁耀武扬威一般!
这样阴冷的风,永远也吹不进叶开颜的房间里,当彩云小心翼翼的走进叶开颜的房间时,一股暖风迎面而来,乍寒乍热之间,彩云的神经绷得越发的紧了,早有衣着体面的丫鬟给她换上了干净的鞋袜,那鞋本就轻巧,加上地面铺着的厚厚羊毛地毯,彩云走动时,连一丝声音也没有,那脚踝似陷入了白云中,轻飘飘的,找不到一个支撑点!
屋内那样的富丽堂皇,每一处,无不布置得美到了极致,可是再怎么美的东西,也比不上那个倚塌而坐的少女,她的头发,她的眼角眉梢,她微微上扬的嘴唇,甚至于那双赤裸着的脚,哪一处都是最精美绝伦的,让人赞叹的杰作,难怪人人都称叶开颜为南国最美的女子,这话真是一点也不假,但彩云知道,叶开颜是一朵带毒的鲜花,她身上所流淌的毒液,比这世上最毒的蛇还要厉害上一千倍!
现在,她就站在这朵毒花前,卑贱的,外加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慌!
叶开颜懒洋洋的趴在塌上,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房间中多出来一个人,她看也不看彩云,依旧只是对着自己的双脚发呆,彩云低着头,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背心处已经濡湿了一大片!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许久过后,叶开颜终于开口了,她还是没有看彩云一眼,那种神情,好似猫捉老鼠一般,带着一丝戏耍的冷笑!
彩云心中一凛,那舌头顿时就像打结似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我,我,我看小姐,小姐……!”
“哈哈!哈哈!哈哈……!”忽然间,叶开颜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立时便趴在塌上大笑了起来,彩云被她突兀的笑声给吓了一大跳,怔怔的只顾站在那里,连没讲完的话也忘了继续说下去!
“好!我喜欢你这种胆小的人,因为往往一个人的胆子小的时候,他便会安守本分,没有勇气去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下一秒钟,叶开颜的笑容就不见了,她终于把视线投在彩云的身上,她非常仔细的打量着彩云,似乎相当满意她:“美玉什么都好,她跟随我多年,既听我的话,又梳得一手好头,可惜的是,她的胆子太大了,留她在我身边,终究是个祸根,所以我才把她卖到了窑子里去,也算是叫后来跟着我的人,知道她的本分是什么!”
“你,叫彩云,彩色的彩,云朵的云,听说进大帅府已经有三年多的时间了,是个孤儿!平时沉默寡言,不爱跟人交往,这大概跟你相貌丑陋有关!可你的手,非常的灵巧,但凡见过你的人,没一个说得出你长什么模样的,只记得你脸上的胎记!这样很好,你这样的人在我的身边,我觉得很安全,现在,你过来帮我梳个发型,如果发型做的好,我就留下你,如果做得不好,那么,今天你就得离开大帅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叶开颜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番话,却叫彩云的心颤抖了无数回,她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居然有着如此重的戒心与心机,那么长的一段路,只要她稍稍走错了一步,结局就是满盘皆输,万劫不复!
现在,她已经没了抽身的机会,除了勇敢的走下去之外,她再无其它的选择!
陈列在眼前的,是一色的法兰西高级化妆品,就连那管小小的唇蜜,价格也能抵上一克黄金,那样多流光溢彩的瓶子,罐子,直闪得彩云的眼睛都花了,当她看向叶开颜的头发时,居然也能从黑色中看出几分色彩来!
什么样的头发她都会梳,小时候,她最喜欢跑到戏台后边看那些演戏的人盘头发,等到长大了,当她拥有了一头又浓又黑的长发时,她更是一日要背着别人弄出好多好多的发型来,尤其是在那段艰苦的岁月里,每日摆弄自己的头发就是她打发心中苦痛的好方法,所以,不过是一挽一带,一别一簪间,一个清新雅致的发式便出现在叶开颜的头顶,从光亮洁净的西洋镜中望去,那个别致的发式,更加衬托出叶开颜的雪肌玉肤,天香国色!
“哇!想不到你的手居然这么巧!”叶开颜到底是一个爱美的年轻女孩,看见自己因为彩云的一个发式而更添丽色,心中自然高兴得很!
还不等彩云回话,屋外候着的丫鬟忽然恭敬的叫了起来:“夫人!您早!”
一阵淡雅的香风随之幽幽的扑了进来,莹白圆润的珍珠门帘在眼前高高的打起,白秋身着玉色真丝旗袍,脚踏意大利式小羊皮船鞋,优雅的出现在彩云的眼前,早有丫鬟接过了她褪下的貂皮大衣,礼数周到的把她引到了叶开颜的梳妆镜前——
彩云的手在那一刻微微的有些泛白,但下一秒钟她就恭敬的欠身道:“夫人,您早!”
白秋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亲昵的抚上了叶开颜的头,微笑道:“今日我女儿倒是比往日美了许多,这个头发很适合你!”
叶开颜从镜子里顽皮的对着白秋眨眼道:“是吗?我也这么认为!”
见她们母女二人正在说话,彩云立刻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只是才走到外间,那个衣着整齐的大丫鬟便拦住了她的去路,她递给了彩云一杯热气腾腾的香片茶,很是客气的对她说:“烦劳你将这杯茶送给夫人,你不用出来了,一直在里面侍候着就行!”
屋内那样的暖,落地窗低垂着,天鹅绒的窗帘水一般的荡漾在地,彩云用丝织的流苏,一一的将它们束了起来,还未整理完所有的窗帘,就听白秋叹惜道:“听说昨夜漉城失守了,现在,整个北方都成了江策的天下,迟早,他都会打到我们南方来的!”
彩云的思绪差一点又飘远了,好在叶开颜随后响起的话拉回了她的心神:“那又怎样?我们江南虽然物产丰饶,是人杰地灵之地,可说到打仗,怎样都比不上北边的人,江策自然不会安于一个北国,他那样雄心万丈的人,不开疆也就罢了,要将这天下与人共享,那是痴人说梦话!”
“那可怎么办?”白秋的脸上现出了几分焦急的神情来:“那我们得与你外公好好合计合计,以防将来的不测啊!”
叶开颜反而笑了,她斜斜的偏了偏头,忽然说出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来:“母亲,我喜欢江策,我喜欢像他那样的男人!”
正文 平地起波澜
那些屋外的寒风,突然间像穿透了玻璃似的,呼啸着卷向了离它最近的彩云,彩云在心底的寒冷中手不停顿,有条不紊的束好了所有的窗帘——
“开颜!你是说……!”白秋忽地兴奋的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她那张姣好动人的脸上倏地现出了一丝异样的潮红,好像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般冲动,她旋即又坐了下去,复又叹息道:“江策固然是个百年难遇的好男人,只是他那种旧式的大家庭,男丁向来个个都是三妻四妾,虽然江策尚未娶妻,可将来妻妾成群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你身份尊贵,又生得这般花容月貌,怎能像寻常女子家,受那种闲气!”
叶开颜娇嗔的一伸懒腰,此时此候的她,双眸钻石一样的闪光,彩云听见她自信满满的说:“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女人能比得上我,我要想抓住谁的心,谁也逃不脱,江策是聪明人,他自然知道与我联姻的好处,他不动一兵一卒就可得到江南的千里江山,又可获得我外公的支持,这样的好事,他是断然不会拒绝的!”
白秋换了一个坐姿,她紧贴着沙发,慢悠悠的说道:“江策当然不会拒绝这门亲事,只是,听说闽粤大军阀陈海荣有意为自己的独生女寻觅佳婿,万一,他也看上了江策,我们的胜算也不比他高多少啊!”
“母亲!”叶开颜佯装生气的一摔头,不依道:“你怎么可以看低你的女儿呢?再说了,你难道不知道吗?陈海荣早就看中了一个人做他的女婿,那个人,你也认识的!”
“哦!是谁啊?”白秋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陈海荣向来眼高于顶,放眼当今天下,除了江策,还有谁入得了他的眼?”
“那个人就是——”叶开颜一字一句的说道:“陆…子…博!”
刹那间,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只有窗外玻璃上,霜花融化时发出的滴答声,不缓不急的传了进来,彩云正在帮叶开颜换上新的床单与被单,那被单与这个房间中全西式的陈设不同,是地地道道的中式丝绸绣花被,大红的被面,栩栩如生的绣工,仿若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良久过后,白秋才抚着眉头说道:“陈海荣的眼光倒真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