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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歌-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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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整个太城车站内,一时之间群情激昂,热血沸腾,就连一脸书卷气的冯垠海,也隐隐的露出了几分兵戎之色来!

那东洋人送的车,自然是不能坐了!江策不等他的专车开来,就与几位高级将领,一同挤上了一辆普通的军车,那开车的眼见他坐上车来,瞬间还有点慌乱,直等到车子开进了市区,他的心才平和了下来,这才使出了浑身的本事,将那军车开得越发的稳当了!

太城自古就是繁华之地,在历史上,曾经是八朝古都,单看那市面的繁荣,行人的穿着,来往车辆的多寡,你就可以看出来,这座城市,确实是一座不同凡响的北方重都!

难得大家齐聚在一辆车上,众人又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有人将那话题一打开,大家皆议论纷纷,讲起了许多对付东洋鬼子的大英雄来,有一位采办军需的将领最是博闻多见,他一开口,大家全都止住了话,只听他一人单说:“要说近年来,小鬼子最恨,最欲除之后快的人,当数江南的何天翼了!”

江策难得的插了一句话:“声名显赫的东洋大将野原一郎,不就是他刺杀的吗?”

“正是!”那位将领重重的一点头,神情激动的说道:“要说这一件事,真个是可歌可泣啊!可今天我要跟大家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听说近日来,那何天翼抢了某一军阀送给东洋人的大批黄金与古董,还杀了随行的几个东洋军官,弄得那个亲东洋的军阀,快要抓破了脸啊!”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只是,不知道那个军阀是谁啊?”有人撑起身来,好奇的问那位将领道!

那位将领越发的卖弄了起来:“说出来吓你们一跳,她居然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女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家还能猜不出她的身份来吗?看见众人皆是惋惜,冯垠海的脸一时有些挂不住了,江策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有一点小小的得意!

只穿过了这一条街,便可到达大帅府了,远远的,大帅府那扇朱红的宫门,已经映入了江策的眼帘,这两条街,常年都是戒严的,才从热闹非凡的闹市闯进了这么寂静的街道,天空似乎都换了一种颜色,四周都是那样深的高墙,苍茫的暮色中,屋顶的白雪与天际的灰暗混合在一起,叫你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是天?

这里就是江策的家了,其实,他在家里待的时间,算起来并不长,小时候便随着先生在外面的学堂读书习字,稍长大点又被父亲送去东洋待了三年,最后在美利坚的军校深造了好长一段时间,回国后立即便随着父亲的部队,东征西战,这就是他二十五年人生的全部了!这么一来,家的概念对他而言,已经很淡很淡了,就像握在别人手中的风筝,你永远只能远远的望着它,你永远也不知道,拥有它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最深刻的一次,反而是跟她在一起的那个大年夜,当时的他们,像所有过年的人家一样,烧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包了饺子,热了水酒,甚至还蒸了馒头,那时的热气,至今还在他的眼前萦绕,他知道,那便是家的感觉了,那样平和的幸福,简单的快乐,倘若不是遇上了她,可能,他这一生都无法感觉到!

完了!江策在心底长叹了一声,他这是怎么了?是得了相思病吧?只要脑子一空下来,她就无处不在,好像只要他低低的呼唤一声,她便会掀开门帘,出现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一样,他是那样的想她,想到心都在痛!

但是,这里没有她,所以北国的天空,空虚得叫江策发疯,他再也感觉不到自己是一个完整的人了,在他的身体里,在他的心中,早就缺了一块,而这样的残缺,只有她,才能为他填满!

那扇赤红的朱门,等到载有江策的车子驶近时,无声无息的打开了,那车子直径而入,两旁军容整齐的士兵,“唰!”的一声,齐齐对坐在车内的江策敬礼,前方,是大帅府气势恢宏的庞大建筑群,大帅府内盛大的酒宴,正在等候着江策的到来!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每一次,只要江策在外打了胜仗,大帅府内,必定会举办这种超级奢华的盛大酒宴!

还未走近,各种各样的香气便扑面而来,在乐队欢快的演奏声中,江策走进了这个充斥着浓浓尊贵之气的酒会现场,所有的人都在为他鼓掌,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他,他一人,独立于最耀眼的闪光灯下,笑得孤独且落寞!

纵然眼前有荣耀万千,纵然永远高高在上,可是,看不见她,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寂寞的男子罢了!

他的父亲,北国的王者江天扬,远远的就朝他伸出了手来,他还是那样的健壮,还是那样的气宇轩昂,江策微笑着走向了他,紧紧的与他拥抱在了一起!

衣香鬓影间,冯垠海手执酒杯,慢慢的踱了江天杨的身边,江天杨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很明显,他希望从冯垠海的表情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但是,冯垠海只是苦笑着,很是遗憾的对着他摇了摇头,这样的答案,让江天杨大失所望,在非常短暂的一个瞬间,他甚至还有一些小小的恼怒,可片刻之后,江天杨的心中便有了计较,他的眼神,越过一群华衣美服的名人名流,对着正在与人礼貌交谈的儿子,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璀璨的灯光下,乐队奏响了舞曲,舞会开始了!江策自然是众多名媛的首选舞伴,还不等别的人拥簇上来,北方银行行长的女儿殷如兰便抢先一步,挽住了江策的手,在那样多或羡或妒的目光中,美丽娇小的殷如兰骄傲的仰着头,翩翩的与江策步入了舞池中心!

叫她怎能不骄傲?此时与她共舞的这个男子,是每一个女人的梦啊!

“江策,你还记得吗?我们在东洋留学时,也是在这样的大雪天里,所有的中华同学们都到你那儿去喝酒,那一天,我们都喝醉了,直闹了一宿,第二天,立马就被学监罚去铲雪扫校舍,我个子小,力气也不大,幸亏有你帮忙,才完成了学监布置的劳务,那时的我,真的好感谢你!”看着眼前这个光彩照人的男子,殷如兰不由得心神荡漾,这番怀旧的话说出来,那白里透红的脸上,立刻就染上了一抹浅浅的春色!

江策毫不在意的一笑:“那有什么,当时我们都是身处异国他乡的中国人,同胞之间,自然应该相互照料,相互扶持,这样才不至于被那些东洋人欺负啊!”

“是这样啊!” 殷如兰的心隐隐有些失望,她幽怨的一抬头,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柔情似水的望着江策,江策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巴不得这冗长的舞曲,早一刻结束掉!

但是,更加让他不自在的却是殷如兰接下来所说的一番话:“我还以为,我在你的眼中,是特别的!是跟别的女人不一样的!”

江策沉默着,旋即就放开了殷如兰的手,他优雅的对着她笑了笑,清明的眸子里只有抱歉,在他的心底,确实有那样一个女人,但她不是眼前这个与他一同长大的殷如兰,而是那个为他流过泪,为他微笑过,让他牵肠挂肚的她!

“对不起,我心中已经有一个女人了,她,就是我江策的命!”就在江策的誓言斩钉切铁般落下时,另外一个声音,也从酒会现场的扬声器中,洪亮的传了出来:“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

忽然听见自己父亲的声音以这种形式出现,江策立时便大吃了一惊,他下意识的在人群中寻找着冯垠海的身影,可是一无所获,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重重叠叠的自他的心底翻了出来,他太了解他的父亲了,他太了解他了——

“打扰各位的雅兴了!今天,江某诚邀各位前来,一是为犬子江策接风洗尘,二是想借此机会,向各位说一件喜事,一件对我们江家而言天大的喜事,那就是,我儿江策,将与江南叶氏家族的千金叶开颜,在不久之后,结为百年之好!希望诸位到时亲临江府,满饮小儿的新婚美酒,谢谢各位!谢谢!”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只一秒钟过后,如潮的掌声便汹涌响起,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江策,他们的目光中,有惊讶,有意外,更多的却是意味深长的了然,这种酒会,向来不会少了各大报刊记者的身影,江天扬抛下的这一席话,对那些记者而言,不啻为一枚重磅炸弹,他们皆手执相机,神情兴奋的朝江策所在的位置拥去,无数的“咔嚓!”声接连响起,这一刻,江策的每一个表情都被胶卷记录了下来,明天,他的这些照片一定会登上各大报刊的头版头条,而他本人,也必将成为轰动全国的新闻人物!

最意外的,莫过于殷如兰了,她那张如花似玉的俏脸,瞬间一片雪白,她怔怔的看着江策,双眸忽地一红,只差一点就掉下泪来,她今日穿着的,是一件镶满水钻的白色小晚礼服,那些水钻,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每一颗,都叫江策想起她的泪来,那一日,他在雪地中拥抱着重伤的她,她在他的怀中,流下的那些眼泪,对他而言,每一滴,都像钻石那么珍贵!

他原本以为,只要逃过那一劫就可以了!只要逃过那一劫,他就会将幸福捧到她的眼前,叫她开开心心的,在他的身边过上一辈子!但幸福的到来,怎能那样容易?上一次他就不肯放手,这一次,他就更不会放手了!

许多的人都贴了上来,对江策说着恭喜恭喜的话,尤其是那一位文化部长,仗着自己的肚中有那么几滴墨水,居然当场就想赋诗一首,想以此来大肆的歌颂这段“千古良缘”,从始至终,江策都是面无表情,只等到众人催促着那位文化部长赶快做诗时,他才一个冷眼扫了过去,直骇得那位诗兴大发的仁兄别说是做诗了,就连一个字也没法吐出来!

酒会过后,大帅府另外还安排了家宴,他们这样的人家,家宴自然也是山珍海味,那精美的餐桌上,一眼望不到头的,无不是寻常人家难得一见的佳肴,江策早就换上了家常的长衫,他相貌本就英俊,穿军装时固然气度不凡,这样随随便便的穿着,更是好看!

这一桌子的人,除了几个小的,其他的都是江策的长辈,江天扬向来率性风流,只要是看上了的,无不想方设法的迎娶进门,所以,在江策的身边,可谓是桃红柳绿,莺声燕语,脂粉香扑满了一室,每每在这种情形之下,总是江策最尴尬的时候,他一生下来,他的生母便撒手人寰,偶尔他也会想,假如他的母亲还活着,见到这样的场面,心中不知该有多难过,所以,就算是为了他死去的母亲,他也不能像父亲一般,孜孜不倦的寻着新姨娘,他只须找到一个人,好好相爱一生就够了!

见江策一脸的平静,江天扬的心反而不安了起来,虽说江策是他的儿子,可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看透过这个儿子一样,他永远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越是平静的他看起来反而越让他担心,所以,借着几分酒兴,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问江策道:“现在北方大局已定,我们也可松一口气了,不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江南,见见叶家的千金?”

江策本就食不知味,听得父亲这样问他,他反手将那筷子轻轻一撂,眼神迷离道:“江南啊!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去的!”

正文 花自飘零水自流

天刚蒙蒙亮,太城中心的大帅府就有人在劳作了,掌管各处杂役的丫头仆人们,迎着还未睡醒的天,早早的就干起了自己手中的活来——

翠儿是专管洗衣裳的小丫头,原本洗衣房中有自来水接入,但她嫌那水太冷,倒是水井中的水,不那么冰凉刺骨,而是,趁着天早,她抡起了水桶,前往大帅府西边的水井去打水,那口水井,早已荒弃了许多年,偏偏那碧汪汪的一潭水,倒是比前几年还要清澈甘甜!

四周静悄悄的,翠儿来到了井边,手起桶落间,一桶光亮照人的井水便打了上来,她正拉着绳子,忽然感觉背后有人在看她,她略有些诧异的一回头,立刻就看到那名男子了,在雪光的清辉中,他身着一身雪白的运动装,身材挺拔,相貌英俊,一双眼睛,亮若星辰,此刻他正在看着她,目光灼灼的,无端端的叫她脸红心跳——

“少,少爷!”在整个北国,谁人不认识他,这个男人自然就是江策了!翠儿心慌意乱,一双手简直不知该往何处摆,江策却淡淡的一笑,那声音说不出的温柔缠绵:“没事的,你继续忙你的吧!”

翠儿知道,他从来也没有这样看过府上的哪一名女子,更不曾这样温柔的对她们说过话,他一直都是那样的冷漠,那样的高高在上,叫人连看上一眼的勇气也没有,可是,现在的他,这是怎么了?为何忽然变得如此的不同?

目送着江策渐渐远去的背影,翠儿痴了似的,手中的水桶,“咚!”的一声掉了下去都浑然不知,从此以后,每一个清晨,这口水井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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