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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们还就红军和东北军在抗战中所担负的责任、对日作战的战略、两军互不侵犯、互相帮助和经济通商等问题进行了讨论,并达成了相应的协议。
会谈结束时,天将破晓,此刻大地虽然仍是静悄悄的,但远处也隐隐传来鸡啼,它告诉人们,又迎来一个新的黎明。
张学良感到很兴奋,虽然一夜无眠,却毫无倦意,多年来使他疑虑重重、百思不解的许多问题,现在经过周恩来鞭辟入理的分析,大都冰化雪消、迎刃而解了,他怎能不如久旱逢雨、春风拂面、满怀喜悦呢!也象长期压在身上的一块石头落了地,顿觉浑身一阵轻松。事后他还常对他的部下谈起这次会谈,谈起周恩来,总是赞不绝口:“周恩来虚怀若谷,处处以民族利益为重,共产党确实了不起!”
4月10日清晨,张学良和王以哲出来送客,当他们把几位穿着朴素的深色便装的客人送出天主教堂大门时,张学良举目东望,只见霞光满天,一轮灿烂夺目的红日冉冉升起了。
这次会谈,由于中国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的正确,也由于周恩来和张学良都能以大局为重,相互信赖,使会谈取得很大的成功,而这对张学良来说,也是他戎马生涯中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为以后的西安事变打下了良好的思想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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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应德田:《张学良与西安事变》,中华书局1980年12月出版。
② 许涤新:《百年心声》,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79年3月出版。
③ 关于周、张二人会谈内容,曾参考了申伯纯所写的《西安事变纪实》及其他有关资料。
张学良传……八月的西安
八月的西安
延安会谈后,中共中央研究了张学良对反蒋抗日方针的不同看法,认为他的意见是有一定代表性的,既然象张学良这样愿意走联合抗日道路的人对“反蒋”都难以接受,显然,如仍坚持反蒋,对扩大统一战线是不利的,所以采纳了他的建议,将“反蒋抗日”改为“逼蒋抗日”,“在5月5日发表的东征回师通电中,就没有再提反蒋的字句,而是向‘南京政府诸公’提出以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的精神,在全国范围内、首先在陕甘停止内战,双方互派代表磋商抗日救亡具体办法。……在《关于逼蒋抗日问题的指示》中说:‘目前中国人民的主要敌人是日本帝国主义,所以把日本帝国主义与蒋介石同等看待是错误的,“抗日反蒋”的口号,也是不适当的。’还说:‘在日本帝国主义继续进攻,全国民族革命运动继续发展的条件下,国民党中央军全部或其大部有参加抗日的可能。我们的总方针应是逼蒋抗日。’”①
红军为了抗日,于1936年春东渡黄河,不料,受到蒋介石和阎锡山军队的阻拦。为了顾全大局,促进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建立,决定回师河西,停止这一战略计划的实施,并发表《停战议和一致抗日通电》,向全国人民宣布,出师抗日的红军之所以回师黄河西岸,不是对国民党军队的堵截和进攻畏惧了,而主要是“认为国难当前,双方决战,不论胜负属谁,都是中国国防力量的损失,而为日本帝国主义所称快。”故决定“以此行动向南京政府、全国海陆空军、全国人民表示诚意,我们愿意在一个月内与所有一切进攻抗日红军的武装队伍,实行停战议和,以达到停战抗日的目的。”并慎重地劝告南京政府:“在亡国灭种紧急关头,理应翻然改悔,以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的精神,在全国范围、首先在陕甘晋停止内战,双方互派代表磋商抗日救亡的具体办法。此不仅诸公之幸,实亦民族国家之福。如仍执迷不悟,甘为汉奸卖国贼,则诸公之统治,必将最后瓦解,必将为全国人民所唾弃所倾覆。语云:‘千夫所指,无病而死’,又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愿诸公深思熟虑之。”
中国共产党的这些深得人心的举动和决策,张学良都看到了,他是衷心拥护的,他对联共抗日和争取蒋介石等国民党最高决策人物共赴国难更加积极了。据刘鼎回忆,在那个时期,张学良“主动承担劝蒋抗日的工作,蒋介石走到哪里,他就走到哪里找蒋介石谈联共抗日的问题。这样的情况不止五次(南方一次,山西一次,洛阳二次,西安一次),几乎达到每月一次。谈话中蒋介石总要摆出领袖架子,让张学良听他的话。蒋对张说,自己已经吃了共产党的亏,顽固地认为和共产党合作是不可能的,责备张学良年轻无知,易受骗。张学良一向好胜,不肯随声附和,坚持劝蒋抗日,说:“日本人步步逼近,自己把东北失去,再这样下去,军队都不听我的了。”两人总是谈不拢,时常冲突。
至于说,时任西安绥靖公署主任、第十七路军总指挥的陕西地方实力派领袖杨虎城,他的进步倾向更是众所周知的。出身贫寒,饱经忧患的杨虎城,早在辛亥革命时,就参加过反清的革命队伍,以后又加入护国军和靖国军,投身讨袁斗争,反对北洋军阀,支持北伐战争。作为一个拥护孙中山的三大政策富有爱国思想和正义感的军人,他有一颗救国救民的赤子之心,“西北山高水又长,男儿岂能老故乡。黄河后浪推前浪,跳上浪头干一场。”“西北大风起,东南战血多。风吹铁马动,还我旧山河。”从他早年所作的这些充满革命激情的诗里,不难看出他是痛感社会黑暗、国事如麻,而迫切希望“勘定祸乱、万姓鼓舞”的。“九·一八”事变爆发后,他又增加了一层忧虑,对日寇的疯狂侵略也特别愤慨,所以在1933年,当日本帝国主义占领我热河省、华北危急、平津危急时,他曾向蒋介石要求将十七路军开赴华北抗日。当冯玉祥、吉鸿昌等在察哈尔组织抗日同盟军时,杨虎城不仅声援,而且资助大批弹药。1936年绥东抗战,杨虎城又多次请缨杀敌。一次再次的爱国要求,都被当局拒绝,引起了他极大的不满,对蒋介石的独裁统治和攘外必先安内政策,他也一直是反对的。②所以中共对杨虎城的统一战线工作很重视,并且也是开始得比较早的。1935年冬,当杨虎城到南京参加国民党“五全大会”时,在南方从事地下工作的南汉宸就委托申伯纯到南京去见他,向他介绍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后来,党中央还派汪锋带着毛主席的亲笔信,到西安来找杨虎城。汪锋临行前,毛主席接见了他,向他详细分析了当时的形势和西北军的情况,指出西北军和东北军都不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他们与蒋是有矛盾的,同“中央”顾祝同、胡宗南部的矛盾也必然日益突出,所以是可以把杨虎城争取到反对内战和团结抗日这一边来的。
这也就是说,在那时,团结争取杨虎城有利条件是不少的,但也有一定的危险性。不过,汪锋还是很有信心的,他在一篇回忆录中说:“毛主席说,谈判一定不要决裂,要谈和。我表示,完全接受主席的指示。这次出去,当力争谈判成功,如果谈不好,有危险,也不惧怕。主席说,你说得很对,现在的时机是好的,我们连续打胜仗,他们一定很动摇,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但困准和危险是有的,我们把各方面都想到,有了精神准备,事情就好办了。主席还具体指示:对杨虎城部队要有个分析,多鼓励抗日士气,少谈以往的不愉快事情,多看进步的,少看落后的……”③
当时,汪锋正是在这种正确的思想路线指导下前往西安与杨虎城谈判的。二人见面之后,汪即说明来意,谈了形势和红军联合抗日的主张,并递交了毛泽东、彭德怀给杨的亲启信,信中说:“鄙人等卫国有心,剑履具备,行程二万,所为何来,既达三秦,愿求同志,倘得阁下一军,联镖并进,则山河有幸,气势更雄,减少后顾之忧,增加全军之力。鄙人等更愿联合一切反蒋抗日之人,不问其党派及过去之行为如何,只问今日在民族危机关头是否有抗日讨蒋之诚意,凡愿加入抗日讨蒋之联合战线者,鄙人等无不乐于提携,共组抗日联军,并设国防政府主持抗日讨蒋大计。”再经深谈,终于消除了杨对红军的误会,下定了联合抗日的决心,所以那时杨虎城虽为国民党西北地区一位重要的军事领导人,实际是一位抗日爱国将领。据说,有一次,杨虎城从南京开会回来,驻守汉中镇巴的二十一团来电话报告,说在一次战斗中,有三十多人后退逃跑,使本来稳操胜券的战斗一败涂地。逃兵现已全部抓起来了,但事关重大,团里不敢擅自处理。杨虎城闻讯连夜赶到镇巴,第二天大清早召开全体军人大会,准备处理这批临阵脱逃者。后来一查,原来他们是根据团部命令,要去通江上抢劫一大批物资作为军饷用。而这些物资是通江、南江等地老百姓支援上海十九路军抗日的募捐物资,认为不能抢,并向团长汇报了。团长不听,仍下令攻抢,他们无奈,朝天放了一阵空枪之后,便集体开了小差。他们一边跑,还一边“高喊:‘我们中埋伏啦,快逃哇!’带着尖刀排似脚底板擦了油地往回跑。打头阵的一跑,整个抢物资的大部队就溃不成军了。‘军长,’关黑子(带头逃跑的一个副营长,他原本是杨虎城的一个老部下)说完,‘扑通’又跪在地下哽咽着说:‘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我口袋里有东西能证明。’杨虎城从关黑子衣荷包里摸出张皱巴巴被汗浸湿了的粗毛纸,摊开一看,是四川通江、南江红军游击队的简报。正面印着:同仇敌忾,抗日救国,双江爱国赤子勒紧裤带踊跃捐款捐物支援上海十九路军。简报的后面是双江红军游击队给上海十九路军军长蔡廷锴将军和全体官兵的慰问信。杨虎城看完简报,一把抱住关黑子:‘黑子,你不是逃兵,是功臣!’这样一来,公审会改成了嘉奖会,三十多名逃兵每人发了五块大洋,关黑子升为团长。杨虎城最后向全团官兵宣布:‘弟兄们,今后,遇上这样的丢良心仗,大家都可以逃跑,我杨虎城照样发奖!’”④从杨虎城为“逃兵”发奖这个小故事中,人们不难看到,在那时,他虽然受国民党政府领导,实际上他是执行着一种比较进步和温和的政策,因而那时陕西的救亡运动较为活跃,如对于提倡民主、宣传抗日、反对内战等,在别的地方,常常是被禁止的,而在陕西,就没有那么多的清规戒律,不论是青年学生或民主人士,都敢于议论国事,抨击时弊,所谓共产党宣传赤化、不要父母、不讲道德、共产共妻之类的谣言,在这里是没有多少人相信的。致使陕西的国民党特务大为恼火,叫苦不迭,哀叹陕西左倾分子多,存在所谓“精神向北(即陕北)”和“做的是国民党的官,吃的是国民党的饭,却说的是共产党的话,做的是共产党的事”的现象。
蒋介石对此也很恼火。为了进一步控制西北地区,防止“赤化”,他调来大批宪兵,同时也增强了特务的力量,仅在西安地区就设立了一百多个特务机构。国民党的党政要人如戴季陶、宋子文、晏道刚、曾扩情、宋志先、江雄风等,也象走马灯似的,频繁往来于南京西安之间,他们不仅进行政治游说,有的还直接在西安的党、政、军、警等机构中担任要职,如安插在西北“剿总”司令部的晏道刚和曾扩情这些特务头目就是用来监视张、杨的;也有的则以国民党陕西省党部等机构为据点,专门监视共产党和进步人士的行动,甚至连东北军和十七路军也都处于特务的暗中窥测之中!
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在日本帝国主义铁蹄踏进华北、民族危机日益严重的形势下,人们团结御侮的爱国主义精神还是不断发扬光大,如当时在东北军和十七路军中秘密流传的宣传抗日救国的刊物《活路》(这名称的含意是东北军只有抗日,才有活路),就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为以后西安事变的爆发作了舆论准备。这个刊物是由从上海来西安作统战工作的著名进步人士高崇民等编印的。未过多久风波起,它暴露了东北军和西北军联合的秘密,引起了蒋介石的警觉,若不是张、杨两将军的保护,高崇民就会被捕,会被送往南京,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原来,那时高崇民等编印这个刊物,是曾得到张学良默许的,不过表面上他不能支持,还得公开查禁,以遮特务耳目。所以,那时这个刊物实际是处于地下状态。印刷、发行,都担着很大的风险,白竟凡在论及此事时,着重指出:
原来准备油印,既经张默许了,就准备铅印。但是,在西安找不到印刷的地方,因为陕西省党部有命令,凡印宣传抗日的东西,就违犯了“危害民国紧急治罪法”,《活路》不能拿到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