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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萦-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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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怪乎我今天要倒楣!”阿文又说:“这颗不祥的彗星,必是应在我的身上。

这一说,宋邑可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呸!人间的帝王将相,才上应星宿。你算个什么东西?”这样笑骂着,他忽又意识到虽是玩笑,可也太不客气了,于是换了一种语气,一叠连声地说:“走,走!去穿衣眼,等老师一回来好吃午饭!”

“哪里还吃得下午饭?唉!”阿文摇摇头,一脸的无奈。

这叫宋邑不能不诧异,在他的印象中,他的这个小师弟精力充沛,心胸开阔,而且习钻古怪,专门想些异样的主意,从不知人间忧患哀愁以及不能应用的难题,那么,他所叹的这口气,是从何来的呢?

他还未开口,阿文却又说了:“不但我,只怕师父也吃不下午饭。”

越说越奇了:“为什么?”

“师父一定气饱了。”

“气谁?”

“还有谁?”阿文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你看着好了,师父回来,要大发脾气,骂人骂得昏天黑地。”

宋邑这时才省悟,阿文从一进门到此刻,言语态度,诸多可疑之处,其中必有蹊跷,于是神色严重地问道:“你又闯了什么祸!快说与我听!”

阿文一声不响,忧思怏怏地乱转着他那双灵活的眼珠。

“说呀!”

“二哥!”阿文答非所问地说:“我拜托你帮我一个忙,回头你附和着师父骂我,要比师父还骂得凶。”

“这,这是何意?”

“为了替师父消气,且让我少挨几句师父的骂。”

看样子他闯的祸还不小,宋邑越发不放心,“你到底在外面干下了什么荒唐行径?倒是先说一说,也好让我心里有个数啊!”

“回头你就知道了,包管你听了也会双脚乱跳。”

如此惫赖,真叫宋邑啼笑皆非,还要再说什么时,只听蹄声得得,仿佛是老师回来了。宋邑抢先迎了出去,阿文愣了一会,终于也跟了在他身后。“

果然是淳于意,面凝严霜,一语不发,径自向自己屋中走去。

这样子连宋邑也有些害怕,他用眼色止住了畏缩如鼠的阿文,跟着淳于意到了屋内,才悄悄问道:“伟家的小儿症如何?”

“原是轻症——”淳于意的语气未完,却不知道还有句什么话未说出来。

由手气氛的沉闷,更觉得屋子里热得要令人窒息似的。宋邑把能开启的门窗,尽皆打开,向淳于意轻轻挥扇,含蓄地劝道:“老师请先宽宽心。我替老师备了烧肉、炙鱼,日长无事,慢慢喝酒吧!”

“我不想饮酒。”淳于意摇摇手,“你先去吃饭。吃了来,我有话说。”

这话,自然是关于阿文的。不弄个明白,宋邑一样也是食不下咽,于是答道:“那就请老师此刻吩咐。”

“朱文不可救药了!”

一开口便不妙,老师对阿文称呼都改了,这连名带姓的叫法,显然不拿阿文当自己人看待。宋邑心里七上八下,觉得必须拦着老师,不让他说出什么决裂的话来,但等想到,却已晚了。

“我决意‘破门’。”淳于意平静地说。一个字、一个字极其清楚而坚决,听得出这个主意,已在他心里不知盘算了多少遍?

“这,这,这是,”宋邑结结巴巴地说,“为了什么?惹老师生这么大的气。”

“我不生气。犯得着为他生气吗?”淳于意话是如此说,脸上却是无法掩抑的惨淡悲痛的颜色,“自从他十岁我收容,至今整整六年之中,我不是没有管教他,耳提面命,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却不知道他天性甘于下流,从小养成的种种恶习,丝毫不改。撒谎不用打腹稿,你不知道他哪一句话是真的?我算是怕了他,趁早断了关系,将来还少受些累。”

淳于意的情绪,终于开始激动,他喘着气,断断续续地把朱文的荒唐无状,整个儿揭穿。原来伟家小儿只不过长了个无足为奇的疖子,宝贵人家不免把病痛看得重了些,加以宠爱幼子,就越显得张皇失措。朱文一看这情形,起了不良之心,特意把症状说得凶险非凡,又说用的药料如何珍贵。伟家听是“仓公”——齐鲁之间对淳于意的尊称——的学生所说,自是深信不疑,等诊完了病,把他奉为上宾,进觞行炙,说了多少感谢的话,送上一笔丰厚的酬金,朱文吃了喝了拿了,意犹未足,还跟主人要了一块“貊炙”。

“你看他那个贪念!”淳于意咬牙切齿地说:“最可恨的是,他为了要证明如他所说的,症状如何凶险,竟替伟家小儿,敷了溃烂的药——这是要弄出一个险症来,好慢慢勒索。你看他医德何在?天良何在?”

这太可恶!宋邑也恨不得把朱文狠狠揍一顿。他想:真莫怪老师生气,不过逐出门墙,处置似乎太严厉了。正在这样琢磨着用什么话来转圜时,淳于意却开口了,“你看看他的药囊,还存着多少钱?取出来给人家送回去。”他这样告诫宋邑:“尽管伟家富不在乎,在我们,不该得的钱,不可妄取辎林。”

宋邑答应一声,随即站起身来,开启朱文药囊,刚捧在手中,只听一声大喝:“别打开!”随即撞进一条高大的身影来。

宋邑吓一大跳,药囊失手坠地,软软地飘出一样东西,使他眼前一亮,拾起来细看,是一件紫色绮罗绣白花的短襦,在明亮的光影下,显得格外冶艳。

他一时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但只看一看僵立在那里的朱文,咬紧嘴唇,一脸要哭的神色,便即明白,他从伟家弄来的钱,原来花在这件珍贵的绣襦上面了。

淳于意的脸色更发难看,他用冷得如寒铁似的声音说:“你看到了没有?如此妖冶的衣服!为谁买的?可不是为击筑吹笙的娼家吗?哼,十六岁的乳臭小儿,又饮酒、又宿……”

“娼”字还未出口,朱文仰脸说声:“不是!”说了这两个字,却又紧闭了嘴,仿佛受了绝大的侮辱和委屈似的。

“那么,你这件绣襦是怎么回事呢?”宋邑也紧追着问:“是别人托你买的吗?托的人是谁?说出来好叫老师知道,你没有到娼家去荒唐。”

“我不说。”

“不说就靠不住,必有花样。”

“好,我说!”朱文在宋邑的目光逼迫之下,不顾一切地冲出一句话来:“是给缇萦买的!”

这可坏了!淳于意一跳跳了起来,大步往朱文面前走去,一面走,一面戟指问道:“你说,缇萦是怎么跟你说来的?”

朱文吓得冷汗淋漓。这一下真的闯了祸了!但是他也明白,事情千万不可牵连到缇萦身上,否则惹的祸更大,于是他鼓起勇气表明。“是我自己要买给缇萦的,缇萦根本不知。”

但是,这并不能平息师父的怒火:“是你自己!你怎么想来的?你败坏我的门风!你几曾见过缇萦着绮穿罗?你用不义之财,买这么妖冶的衣服给我女儿?啊?”

声音一句比一句高,话一句比一句急,说到怒不可遏之处,他从宋邑手里夺过那件绣襦,顺手拿起削竹简的小刀,把它割破了重重摔在地上,犹自恨声不绝。

事情闹得有些不可收场,宋邑觉得十分作难。这时叫朱文赂罪,未必有效,考虑了一会,便使个眼色,暗示朱文先退了出去再说。

然后,他收拾了那件起祸的绣襦,来劝淳于意:“老师,你犯不着为阿文生这么大的气。说穿了,他到底是个孩子……”

“不!”淳于意打断了他的话,不过此时的语气却是平静的,“他人小鬼大。六年下来,我自以为知之甚深,谁晓得他居心叵测,防不胜防。我五个女儿,四个都嫁得很好,现在剩下缇萦一个,最小,又是我最喜欢的,我不能不为她好好打算。今天的情形你看见的,我如果再容他在家,日久天长,不知会闹出什么见不得人的话来。光只为了保清白家风于不堕,我不能不作断然处置。”最后,他又加了一句:“你也是有儿女的,该明白我的处境和苦衷!”

宋邑默然,他并不能完全同意老师的看法和作法,但他无法再为朱文说话。少男少女,热情如火,保不住不闹“笑话”,那时老师会责怪:“当初原要逐出门的,都是你力保无他。如今你怎么说?”这话可担待不起,还是少多事为妙。

于是,他只朝善后这方面去想了,“怕他从此流落,或者打着老师的幌子胡作非为。这,”宋邑想了一下说:“不可不想个办法。”

这话倒是说中了要害。到底师徒一场,淳于意自然不忍见朱文流落。同时也想到,将来决无法禁止他自称“仓公嫡传”这类话去骗病家,确是得想个妥善的办法来防止。

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宋邑想得了一个主意;盘算了一下,觉得是个唯一可行的善策。

“我倒有个办法,只是须得老师的同意。”

“你说!”

“我想把阿文留在我这里帮忙,顺便我也好管着他。”

淳于意先深深点头,随后却又沉默不语,仿佛还有着什么窒得难行的地方。

宋邑想了想,恍然有悟:“自然,我会注意,不准他再到老师府上去。”

“我顾虑的不是这一点。”淳于意说:“我只怕你管不住他,日后会让你受累,倒变成是我害了你了!”

这一层,在宋邑已经想过,他觉得朱文并不如淳于意所想的那样恶劣,而且他也相信,朱文经过这一次教训以后,应知悔改。如果真的是一块不可雕的朽木,再把他拿来作弃材处理,那就没有什么遗憾和可惜了。

心里的这番打算。与老师的想法,南辕北辙,自然不便明说出来。宋邑只表示,事到如今,该有个料。他愿意把这个棘手的难题;接了下来,借以报答师恩。这也是实话;而且事情明摆在那里,舍此更无安顿之法,淳于意也就不多说了。

隐在窗下的朱文,把这一切经过,都已听在耳中。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那是他从未有过的经验,就像有把肉案上吊挂猪肉的铁钩,钩住他心头,把身子临空悬了起来,只觉得痛苦,却是无可着力,连挣扎一下都不能够。

怎会有这种事?太可怕了!他恨自己恨得要死,不是恨自己不该去干那些勾当,恨自己太大意,知道师父痛恨的是什么,这些勾当就该做得谨密些。譬如:这一早该先到伟家,后到东市——稍微花些心思,不就天下太平了吗?

而现在呢?以后呢?想起从此看不见师父端然静坐、凝重如山岳的神态,他心里慌慌地,仿佛觉得世界虽大,竟无一可以倚靠之处。再想起从此看见缇萦的如星星、如珍珠,无时不是明亮得叫人看了再想看的那双眼睛,他也觉得世界虽大,竟无一可以依恋。

这才真的是可怕!于是他踉踉跄跄地冲了进去,口中大喊:“师父,师父!”

他只看到师父的背影,一闪而没,已是身在内室了,只有宋邑拦在他的前面。

“你死了心吧!”

这似劝阻、似讥嘲的五个字,声音虽低。却如轰雷掣电般,直贯朱文心底。真的,死了心吧!不死心又怎么办?师父的话如此决绝,把他看得有如比毒蛇瘟疫那样令人深恶痛绝。如果求取饶恕,不管是长跪不起,还是痛哭流涕,都不过自讨一场没趣,丝毫不能挽回师父的心。

一想到此,从不知世间有难事的朱文,顿时气馁得连手脚都软了。

“跟我来!”宋邑拉着他的手说:“我有话说。”

“还说什么?”朱文垂头丧气地答道:“我早知道了,那颗倒楣的彗星,会应在我身上。”

宋邑倒又忍不住好笑。但也因此而更有信心——这样一个天真犹存的大孩子。说他已不可救药,未免太武断了。

于是,他把朱文领到他自己的屋里,把要留他在临淄的意思说了一遍。当然,他的措词是很委婉的,尽力地劝慰着、鼓励着,一片与人为善的好心,溢于言表。

但朱文却不能轻易接受他的好心。师父与师兄的安排,他刚才已在窗下偷听到了,当时连念头都没有转过。这时宋邑正式提出来商议,他不能不作深切的考虑,首先他想到,宋家粗茶淡饭、枯燥严肃的日子,是他所难以忍受的——师父那里也是这样的日子,但是,那里有缇萦,而且师兄不是师父。十年的感情,亲如父子,仅这一点,不论怎么苦的日子,都可以使人甘之如饴。

光只想到这里,他就觉得不必再往下想了。“宋二哥!”他率直地说:“你的好意苦心,我全懂。不过我不想待在你这里。说实在的,我是在你这里待不住。你让我出去闯一闯。”

这句话把宋邑说得愣住了。他是个忠厚人,将心比心,以为朱文定会接受他的好意,谁知结果适得其反,这该怎么说?他事先一点也没有想过,所以只能直着眼看着朱文。

朱文却是把他所该想的想法,都先想到了,“你请放心!”他尽力安慰他,“我决不会流落,我有我的办法——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想吃一碗饱饭,那真是太容易了。你——宋二哥,你相信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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