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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克用心里虽然怎么想,可毕竟现在自己是前来勤王的客军,这些话当然不可能说出口,只能埋在心里。他跟在朱温的身侧,不时的观察着朱温的一举一动,见他举手抬足之间带着三分儒雅之气,心中暗暗称奇:难道说这朱温是一员儒将不成?可我听说这朱温可是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呀。李克用心中有些不解。
朱温同样也在观察着李克用,他见李克用相貌丑陋,一只眼睛眼皮下塌,果然看上去像是独眼龙一般。可身材高大魁梧,双臂颀长,一双手大如蒲扇,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突起,显然臂力强劲,外加功夫不错。
两人一边互相打量对方,一边聊些不相干的话,更是言不由衷的吹嘘一些什么“皇恩浩荡”什么的鬼话,让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可两人还是乐此不疲,仿佛不说这些就不足以表示对李唐王朝的忠心一样。
众人来到府衙的大厅,原来的州衙被朱温换了个牌子就成了现在的节度使衙门,非常时期应该非常对待嘛,如果让朱温花大把的银子再建一座节度使衙门他感觉没有那个必要。
众人落了座,丫鬟上了茶就退了出去,李克用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道:“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弟此次前来是因为我的那些儿郎们确实没有了粮草,将军您也知道,这五万多人马如果没有粮食下锅的话,万一在同州城外引起哗变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恐怕遭殃的还是同州城外的百姓。所以还请朱将军接济一些粮草,等朝廷的粮草和饷银来了之后小弟定当加倍奉还。”
朱温笑道:“大家都是替朝廷出力,本来些许粮草也没什么重要,不过李老弟你也知道,如今我们同州城的粮草也不多,特别是草料更少,如今同州城中又多了数千匹战马,草料供应更加吃紧。不过既然李老弟出面借粮,我朱某人也不能驳了老弟你的面子,可我只能匀出两天的粮给你,毕竟你有五万大军,两天的军粮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再多我也拿不出来,还望李老弟海涵啊。”
李克用心道:“你当我不知道你前些日子刚劫了王重荣好几十船的粮草,现在却来跟我哭穷,别当我不知道。”可现在有求于人,跟人家又没有什么交情,人家能借两天的粮草已经不错了,自己也不敢有太多的奢求。
当下李克用也是千恩万谢,并一再保证只要朝廷的粮草一到,定当加倍奉还。
朱温道:“些许粮草何足挂齿?李老弟,我们能否借一步说话?”
李克用看了朱温一眼,正想说话,安敬思道:“少将军,既然朱大人已经答应借粮,我们何不先行告辞,营中还有那么多兄弟等着埋锅造饭呢,总不能让部下们饿着肚子吧?”他是怕李克用又什么危险,毕竟现在是身在敌营,该小心的还是要小心为好。
李克用低喝道:“闭嘴,这里那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给我退下。”李克用虽然知道安敬思是好意,可他自持城外有自己的五万大军,量来朱温也未必敢把自己怎么样。二来他也看出朱温找自己单独谈话,定然是有什么目的,绝不会是无的放矢,是以才会斥责安敬思。
安敬思有些愤愤不平,正想再说,却被旁边的邈吉烈一把按住,小声道:“安兄弟,你就少说些吧,别惹将军发怒。”
李克用赞赏的看了邈吉烈一眼,转头对朱温道:“朱兄有什么话吩咐,小弟定当照办。”
朱温笑道:“没有什么,只是想跟老弟唠些家常里短的事情,没有什么要事,若是李兄弟又要紧事要办的话还请将军尽快回营的好,如今同州境内也不太平。黄巢的弟弟黄思邺占据华州,这些日子老是来攻打同州,都被我拒之门外了。我怕若是这几天黄思邺再来进攻同州的话,发现了李老弟的人马驻扎在城外,难保他不会对你的部队下手。
“这黄思邺混迹江湖多年,武功之高举世罕有,对行军打仗也很有一套,万一趁将军不在的时候偷袭了老弟的大营就不好了。”朱温语重心长的道。
李克用笑道:“朱兄多虑了,军营中有监军陈景思,大将李友金、康君立等人坐镇,即便是有人想偷袭我的大营,也定然进得出不得。”李克用转头对周德威和邈吉烈、安敬思等人道:“你们几个先出去,我有事跟朱兄商议。”
周德威看了朱温一眼,又看了看朱温下首的朱珍、徐怀玉、张存敬、胡真等人,可他们也根本没有动地方的意图。周德威见此情形,也跟着装傻充愣,他听了李克用的话,不但没有动地方,反而贴的李克用更近一些,就连右手都放在了腰里的刀柄上。他是打定了主意只要李克用遇险,周德威就可以及时阻止,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更是皆大欢喜可李克用见他们都不动身,眉头一皱道:“周将军,你先带着邈吉烈和安敬思他们出去一下,我和朱兄有要事相商。”
朱温道:“这位周将军可是叫周德威?”在朱温的印象中,李克用手下的大将中,姓周的只有周德威一人而已。
周德威惊异的看着朱温,他不知道朱温为何会认识自己,自己跟随李克用不过一年时间,并未打过什么大的战役,虽然当年在山上做没本钱买卖的时候也有些名气,可怎么可能传到同州来?
李克用也有些纳闷儿,疑惑的道:“朱兄如何认得周将军?”
朱温故作高深莫测的道:“周将军一杆长槊威猛无涛,有万夫不当之勇,哪里有不识得的道理?”
第九十五章 猛将安敬思
朱温对李克用的了解让李克用有些不知所措,索性指着自己身后的两员亲兵道:“那么朱兄可知这两位是谁?”
朱温心道:“既然你让我说他们是谁,可见你他们绝对不是普通的亲兵。”朱温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们两个好一会儿,沉吟道:“这位小将军来到我的军中仍能神态自若,定当是回鹘后裔的勇士邈吉烈无疑了。另外一人眼神犀利,却有些暴躁,显然性子有些急躁,我想应该是李老弟在代北掳掠时遇到的小将安敬思。呵呵,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不知我猜的对吗?”
朱温这一番话可不是瞎说,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他当然知道李克用有不少的干儿子,据说叫什么十三太保,而他的众多干儿子之中以李嗣源和李存孝最为著名,而李嗣源本叫邈吉烈,后来成了李克用十三太保的老大,而李存孝本名叫安敬思,后来成了十三太保中最小的一个。不过这些关于十三太保的说法都是一些评书演义里边说的,未必挡得了真。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李嗣源和李存孝都是自由跟着李克用的,只是在后来战功立的多了才被李克用认了干儿子。
虽然朱温说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可这一说却把李克用吓的够呛,心道:真没想到这个朱温的情报工作做的这么好,连我身边有什么得力的人都一清二楚,不但知道周德威,就连邈吉烈和刚收服没多久的安敬思他都知道。他对我如此知根知底,万一真打起仗来我定然吃亏,以后还是不要与这个变态的家伙为敌的好。
其实朱温对周德威的威名还是比较敬仰的,虽然说这时周德威年纪已经不小,可无论怎么说在史料记载中李克用的大部分地盘都是周德威打下来的,虽然最后周德威死的比较窝囊,可那是由于李克用的儿子李存勖决策失误所照成的,并无损周德威的威名。
朱温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德威,见他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目光坚毅中透着一股精明干练,一看就是那种智勇双全之辈,不禁心道:如此良将若是能收罗到我的帐下,定然不会比朱珍他们差,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李克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急忙道:“周将军,你先带他们到外边等我,我与朱大人有些事情商议一下。”
周德威带着邈吉烈和安敬思等人躬身退出,朱珍也带着张存敬、徐怀玉等人退了出去,偌大一个客厅中只剩了朱温与李克用两人。
李克用道:“现在只有你我两人,朱兄有话不妨直说。”
朱温正色道:“李老弟此来真的是为了出兵勤王那么简单吗?如今李唐气数已尽,中原群雄纷起,哪个不想独霸一方?我看李老弟是不甘于身处荒鄙之地,也想来趟一下这趟浑水,顺便看看能不能摸到几条大鱼。我说的可对?”
李克用也笑道:“朱兄既然知道李唐气数已尽,为何还接受李唐的招安?是否因为现在黄巢已成众矢之的而不得不为之?以小弟看来,朱兄的志向恐怕不止于这一方藩镇这么简单吧?”李克用当然也不是等闲之辈,既然朱温如此说了,他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如果一味的在明人面前说暗话的话,对方定然也不会坦诚相待。
朱温道:“李老弟此番南下一是为了以战养战,顺便扩充自己的势力,还可以得到李唐的信任,能够合法的在中原立足,正所谓一箭双雕。”
李克用哈哈笑道:“朱兄果然是我的知己,我李某人别无他求,能在中原混到一路藩镇足矣。你我都不是李唐的嫡系,我们何不乘机结成盟友,互相扶助,也能让李唐多些忌惮,省的他们弄那些鸟尽弓藏的事情。”
朱温也点头道:“既然如此,以后你我就是盟友,共同进退,别到时候被李唐这帮家伙拿咱们当枪使,使完了再踢到一边。”
李克用与朱温商量了一些结盟的具体事宜,什么以后互为声援、共同进退等等。却不料外边的双方众将们已经闹了起来。
一开始是安敬思口无遮拦的说一些不知朱温会不会使用什么诡计来对付自家将军等等,说的声音有些大了,被张存敬这个榆木脑袋听到,张存敬当然不依,不由回嘴道:“我们朱将军若是想杀那个一只眼的家伙,一只手就够了,何用诡计?”
这一下轮到安敬思不依了,他对李克用十分敬仰,哪里容得其他人如此说话?安敬思大怒道:“那个黑脸汉子瞎说什么?有本事的我们两个单挑,我倒是想看看你有什么本领,竟然敢乱嚼舌头?”
两人说着拉开架势就要动武,周德威急忙一把拉着安敬思,喝道:“退下!这里岂是你胡闹的地方?”邈吉烈倒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想来安敬思年纪虽小,可一杆大槊用的不在周德威之下,即便是自己也不过跟他战个平手而已,这些有些矮小的汉人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朱珍也乘机拉着张存敬道:“老张,现在人家原来是客,你怎么能如此对待客人?就算是想切磋一下,也要平心静气的以礼相待,点到为止,怎么可以失了礼数?万一让人家说咱们欺负人的话岂不冤枉?即便是人家输了也未必会心服啊!”朱珍这小子可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有热闹还不赶紧的,等三哥他们出来的话就热闹不成了。
朱珍的话无疑于火上浇油,就连胡真在一旁听着都暗暗摇头。更别说对方以暴躁闻名的安敬思了,安敬思一甩袖子道:“好,那我们就切磋一下,手底下见个真章。”周德威知道他的脾气,拉也白搭,索性就不拉了,静观其变。
安敬思用的是马槊,可那种兵器太长,根本没有带来,所以众人来到校场之后,安敬思只得拿了一支长矛,道:“刚才那个黑炭头,我们来比划比划。”
张存敬也不答话,也是在校场边的兵器架上拿出一杆大枪,在手中掂了掂,翻身上了校场边的一匹战马,在校场中小跑了两圈儿,转头对安敬思喝道:“小娃娃,放马过来吧!”
安敬思年纪虽轻,可却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哪里受的了这种气?也不答话,纵马前冲,直取张存敬。张存敬也是一夹马腹,茶杯口那么粗的一杆白蜡杆的大枪被他单手挺着,枪尖微微颤动,不知到底要刺向那个部位。
相对来说安敬思根本没有什么花俏动作,只是把手中长矛挥舞的风雨不透,铁矛上下翻飞,偶尔来一个“穿心刺”中宫直进,让人防不胜防。
张存敬久经沙场,战斗经验绝非安敬思这种毛头小子可比,他对安敬思挥舞的重重矛影跟本不管不顾,他手中大枪偶尔刺出一下,安敬思挥舞出的重重矛影就会消散殆尽,接着是一声响亮的金铁交鸣声传出,大家齐声叫好。
可安敬思丝毫不气馁,继续进攻,接连五六十个回合安敬思一直都是主动进攻,可每一次张存敬都是随手一枪化解掉安敬思的凌厉攻势,看上去招式简洁,挥洒自如。可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张存敬也已经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才能做到从容化解,看似轻松,其实他也是全力而为。
监军陈景思是知道安敬思的武功的,在李克用军中安敬思也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人物,除了李克用和周德威,就连邈吉烈也未必能够赢他。可他见朱温手下这个黑炭头竟然可以随手化解安敬思的凌厉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