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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实若无其事答道:“还有办法。”
“事到如今,你似无动于衷?”
“不用急,我们还有补救之法。”
“什么办法?”
木实笑了笑,不假思索道:“换作是我,会先征求中将大人的意见。”
“对啊,对。”说罢,利胜连忙起身,亲去寻秀忠。木实脸上现出得意之色。此前一直看不透秀忠,今日终可弄明白他究竟是贤明,还是愚钝?
不久,秀忠便来了。他已经换了衣裳,手执一柄白扇。“由于太阁要请我饮茶,我不能到关白府上。你是这么说的吗?”秀忠把扇子拄在膝上,一字一句问利胜。
“正是。再无任何借口,可拒绝关白之邀。”
“既如此,那赶快备车马,我要立刻赶赴伏见城。”
“可是大人到伏见城之后,怎生跟太阁说今日之事?”
木实死死盯住秀忠,秀忠却甚是平静:“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人想把事情真相一一禀告太阁吗?”
“是!”
“可这样一来,大人就无异前去控诉关白之罪。”
“不会。”
“大人的意思是……”
“你不想让我接近关白,才拒绝。为了家臣的面子,我只好前去问安。我会告诉太阁,聚乐第内平安无事,如能赏一碗茶水,秀忠将甚感荣幸……这可使得?”
土井利胜吃了一惊。他和木实交换了一下眼色,点点头。木实也笑了,她没想到秀忠竟如此睿智。
“大人明鉴。老臣心服口服。撒谎的是我利胜,大人为了我这个老糊涂的脸面……大人高见。”
“那就赶快准备吧。
就这样,利胜心中的不安一扫而光。他特意备了两辆马车,一辆供秀忠乘坐,另一辆给木实,自己则和二十多个随从一起护着马车,并不甚引人注意,这也是年轻的秀忠特意安排的。
七月骄阳似火。当秀忠一行到达伏见时,木实和利胜都已是汗流浃背了,可是秀忠下得车来,却一滴汗珠也没有,足见他的持重。秀忠的突然造访让许多人深感意外,最吃惊的要数长束正家。他一面慌忙令人向秀吉禀报,一面悄悄和利胜搭话,想打探些消息,“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此时秀吉正在崭新的书院里抱着秀赖享天伦之乐,听秀忠到,大喜。“来得好,来得好。这下可不能再放过关白了。前坐。”秀吉大声招呼着秀忠等人,脸上堆满笑纹。
秀忠恭恭敬敬施了一礼,一字不差把说给利胜的那段话重复了一遍。
“聚乐第平安无事?”
“是。关白还邀请在下去下棋呢。”
“哈哈哈,看来中将还是年轻啊。这哪里是平安无事,你差点就成了关白的人质。”
秀忠一愣,不禁抬头。看来秀吉对秀次的心思,已是铁板钉钉了。
“中将,我正派使者去斥责那些和关白交好之人。也不知中村式部怎么回事,身为家老,竟连关白谋反都看不出来,真是不像话!大名们也如此。就连细川忠兴都和关白一个鼻孔出气。浅野幸长、伊达政宗、最上义光等人也甚是可疑……他们还以为我被蒙在鼓里,居然装模作样拿关白的誓书给我看!中将还不错,虽然年轻,比利胜还明白事理……我说得没错吧,利胜?”
“是……是。可这么做,也是为中将着想。”
“罢了,你们要相互体贴才是。让有乐来一段茶艺表演吧。还有,把茶茶叫来,让她替我抱着阿拾。”说到这里,秀吉才注意到木实,“你也辛苦了。怎样,给中将找到好女人了吗?”
“还没有,中将大人一向慎重。”
“这可不行。虽说要慎重,男大当婚为是。当然,像关白那样也不行,真是禽兽不如!”一提到秀次,秀吉脸上就充满厌恶。
看来刀已出鞘!秀忠静静听着秀吉的数落,他已把秀吉的心思看透了。
“你来得正好,先在伏见待上一些日子,过不了多久,关白的事情就解决了。”
他们说话之间,侍女站起身,请茶茶去了。
“啊……尿了,尿了。”秀吉忽然把秀赖高高举起,大叫道。阿拾的尿液滴滴答答从秀吉的衣襟滴到锦绣坐垫上。“快,快把茶茶叫来……公子尿了!”
一旁的乳母慌忙把阿拾接了过去。秀吉用手指掸了掸溅在衣上的尿迹,满不在乎伏到案几上,毫无不快。开始时,秀吉还严厉禁止对孩子用敬称,可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不觉“公子、幼主”地叫个不休,毫无不自然之感——秀吉的心思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时,茶茶带着一个女人过来了。那女人剃过眉毛,但又长出一些,牙齿似也曾染黑。
“啊呀,中将大人,有失远迎。”问候完毕,茶茶便令那女人向秀吉请安。
秀吉呵呵笑了,“中将大人,这是阿拾的姨母,你认识一下。”秀忠十分平静,那女子也似无反应,只是微微向秀忠致意,便坐下了。不用说,这个女人便是三嫁的达姬。
土井利胜万万没料到,秀忠的婚事会在这种场合被提出,他比别人还紧张,一时竟呆住了。
秀吉与茶茶相视一笑。他也在为秀次的事忧心,可在茶茶面前,却不得不装出轻松的样子,不想让茶茶看出内心的煎熬。秀赖的出生无疑提高了茶茶的地位,也改变了秀吉的心志。这种变化在秀吉的言行中早就有所体现了。
“茶茶,”秀吉明显有些顾忌,“人一生并不都是烦恼,等我处理完关白的,就立刻张罗中将的婚事。”
“是啊,如此一来,大家就轻松了。”
“只怪我看走了眼。还好现在心意已定,不必再费心了。你说呢,利胜?”
“是……是。大人是指……”
“这还用问?当然是关白,未久你就知道了,现在不提也罢。利胜,想必你从大纳言口中听到了什么吧?”
“大人何出此言?”
“中将的婚事啊。今日先见个面。阿达,这位便是德川中将,怎样,是真武将吧?”
达姬看都不看秀忠一眼,只应了一声“是”,只管看秀赖玩耍。或许,她想到了自己幼小的孩子。
正在此时,有乐带来了助左卫门从吕宋带来的珍贵茶壶,沉闷的气氛终于活跃起来。秀吉本想讲些笑话调节气氛,却频频出错,在说吕宋故事时,竟几次提到秀次。木实见此,仿佛已看到了三成等人正前去拘捕秀次。早知如此,秀忠真应待在京城,至于婚事,则由土井利胜斡旋。
“请中将大人暂且在伏见待一段时间。我们就此告辞吧。”饮毕茶,木实对利胜道。
达姬像木偶般一动不动,她似无心思考虑婚姻之事。其实,此时此刻,秀吉心中比她还乱。
“也好。待关白的事处理完再说。”说着,秀吉又匆忙把秀赖抱了过来。看来,只有秀赖才能慰藉他的枯心。
秀忠等人刚从秀吉面前退下不到半个时辰,茶屋四郎次郎就匆匆忙忙来到伏见的德川府邸。
“总算逃出来了。”茶屋一见秀忠,便道,“对关白的处置似已决定了。”
秀忠只是点了点头,利胜却伸长脖子问道:“你从哪里听来这个消息?”
“从越大人处得知。”茶屋道。所谓越大人,便是细川越中守忠兴。
“哦,细川大人也还清了关白的借款?”
“是。按照您的吩咐,在下特意准备了黄金二百锭……”
“哦。”
“细川大人感激不尽,说在他横遭诽谤的危难之时,我们竟出手相助。他还特意拜访治部大人,解释了详细经过,已打听清楚了。”
“还是让关白切腹吗?”利胜道。
“是。听说,初八,关白要亲自到伏见拜谒太阁。”
“关白认为亲自去跟太阁解释,太阁就会原谅他……”
“可听说太阁已决意不再和他会面,而是直接把他拘捕起来,送往高野山……同时,关白的家眷也要统统抓起来,关到德永寿昌府上。”一口气说到这里,茶屋身体哆嗦起来,“真是太危险了。若中将大人昨日应邀赴关白府上,定会被一起抓到伏见。”
“啊?”
“无论关白如何解释,太阁也听不进去。中将又怎能脱得了干系?大人能够巧妙脱身,消除祸根,实属不易,连越大人都连连称险。”
土井利胜凝神深思,眼睛一眨不眨:原来,需要防范的,并不只是关白一人!“听说聚乐第内已混入大批治部的人。”
“是啊。越大人说,关白已是穷途末路了。”
“唉!怎说也是亲舅甥啊!”
秀忠微微闭着眼,端然而坐,并不开口。连土井利胜都难以理解的丑恶,秀忠当然也无法理觯。他只是觉得,秀吉的人生甚是可悲,爱子秀赖降生,却被人利用,连甥舅之情都全然不顾了。
茶屋四郎次郎所言属实。关白秀次出了聚乐城,赶赴伏见途中,秀吉便从伏见城及其周边地区抽调了五千人马,迎向秀次。秀次只备了一顶轿子,随从也屈指可数——除了侍童不破伴作、山本主殿、山田三十郎和杂贺阿虎,只有一个能言善辩的学者隆西堂,重臣一个也不曾露面。
不久,又有一条消息被送往德川府邸。这个消息是一御台身边一个侍女带来的。这个侍女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出城,迅速通知了茶屋四郎次郎。她说关白秀次出发前,曾召熊谷大膳亮、木村常陆介、雀部淡路守、白井备后守、阿波木工头五人密谈。
熊谷大膳亮当时道:“就此赶赴伏见城申辩,简直是愚蠢透顶,但固守聚乐第也不可行。为今之计,是立刻赶赴坂本避难,然后以大岳为据点起兵,诛杀诽谤者。石田治部妄图废掉关白,拥立秀赖,以此为幌子,觊觎太阁身后的天下,其险恶用心昭然若揭。因此,我等如不征集兵马,必无力与之对抗。而且,一旦举事失败,我等则可以堂堂正正战死疆场。故,在下以为,此次起兵乃是向天下揭发石田治部野心妄行的绝好机会,是我等不可不为的大义之举!”
白井备后则批评道:“在下以为当先选派一人前往伏见,和太阁促膝交谈,如前去谈判之人一去不返,我们再下决心起事。”
木村常陆介比熊谷大膳亮还要激切,“纵然大人只身赶赴伏见谢罪,恐太阁也绝不会赦免您。因此,不如今夜就集结兵马,一举攻陷伏见城!如此虽险,我们或许还有几分胜算……如若不行,干脆连夜烧毁京城,挟天子以令诸侯……太阁断不敢贸然对天子下手。然后照大膳亮所言,通过谈判争取机会。”
秀次当夜优柔寡断,所议均不采纳,决意亲自前往伏见城。对于秀次的决定,只有阿波木工头一人眼泪汪汪表示赞成。因此,秀次只带了几个侍童就出了聚乐第。他对自己的舅父期望甚深,毕竟他们曾经亲如父子……伏见城只需守株待兔即可,想到这里,对人世间的种种恩怨,年轻的秀忠只觉茫然。
“关白在伏见城门被抓了起来。”不久,侍童长坂小十郎慌慌张张跑进来,扑通跪在地上。
秀忠双眉不由剧烈颤动,“抓捕关白的是谁?”
“增田右卫门尉长盛。”
“突然包围了关白一行?”
“是。挡在关白轿前,说朝廷谕:轿子不得进城。”
“哦?还没得到敕令,太阁就以上谕的名义抓捕关白……”
秀忠没再继续往下问。土井利胜脖子伸得老长,催促道:“把你亲眼所见悉数讲来。当时关白有何反应?”
“关白道:‘我是来向父亲太阁表忠心,没空与你们说话。前头带路,护送我进城。’”
“增田右卫门尉怎么说?”
“他厉声喝道:‘这是太阁的命令,你放老实些!’”
“唉!既无尊卑之分,亦无上下之序,真是胡闹。那么,关白就乖乖束手就擒了?”
“是。被直接押赴高野山……”
“您都听见了吧,中将大人?”利胜晃着脑袋对秀忠道。
长坂小十郎仍很激切:“后来,右卫门尉改变了语气,说先请关白暂去高野山,到了那里再向太阁申辩。”
“一旦被押赴高野山,便无翻身之日了。”利胜正叹着气喃喃自语,秀忠又厉声问道:“随行的侍童,就没有一人为主君挺身而出?”
“是。全都成了瓮中之鳖。大人您想,周围全是长盛的人马,不费吹灰之力,轿子便调头直奔大和。”
不知秀忠在考虑什么,“唔”了一声,又沉默了。此时他必定感慨万千:若是换了自己,侍童们要么拼命反击,杀出一条血路返回聚乐第,要么力劝主人切腹自尽。
“小人还听说,在赶到奈良之前,关白就会剪掉发髻,被逼出家。这样一来,丰臣嗣位就不再有纷争,除了阿拾公子,再无别人。”
“好了,知道了。退下去吧。”
小十郎刚退下,木实便领着茶屋四郎次郎沿走廊飞跑前来,急道:“大人,听说已决定拆毁聚乐第……关白的家眷都已不在那里。”
“连妻妾儿女全被抓了?”土井利胜话一出口,自己先吃了一惊。秀吉行动的确神速,不,应说石田治部少辅早就作好了一切准备,只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