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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给二人送来晚膳之后,茶阿局再次离席而去。同大坂的膳食相比,这绝称不上盛宴,却也并非粗茶淡饭。,不知这种接待究竟意味着什么?
“奴婢来为两位引路。”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一个侍女出现,领着两个老女人走过长长的走廊,把她们带到了家康居室前。
一抬头,只见茶阿局急匆匆迎了出来。两位老女人越发紧张,若人家责问诅咒一事,该如何回话?秀赖和淀夫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无人清楚,谁也不敢断言他们压根儿就无诅咒家康的心思。二人的良心之痛愈来愈烈,反省也越来越深。
“唉,远道而来,辛苦了。快,快进里面来。”看到无声地跪倒在面前的二人,家康也少有地生出些心酸,“从茶阿口中听到你们前来,我不禁想起了从前的冈崎城。我幼时,冈崎城里到处都是不幸的孀妇。”
“不敢。”正荣尼首先开口,“能在茶阿夫人的安排下,面见大御所大人,甚感荣幸。给大人请安。”
之后,大藏局也道:“大御所大人依然身体康健,恭喜。”
“客套话就免了。你们也还和从前一样康健,便是大好。来,坐到里边来。先喝两杯。茶阿,你已尝过毒了吧,给两位倒上。”
两个老女人如在梦中,在侍女们的催促下,战战兢兢坐到了家康面前。气氛犹如欢迎久候的贵客,对两位老女人来说,大大出乎预料,却更让她们感到恐惧。
“唉!真未想到竟引发如此大的波澜。”当家康从茶阿局那里听到两个老女人心生惶恐,怜道,“男人不争气,总是令女人痛哭,你也好生记着,女人何罪之有?”家康对茶阿局说着,一副很是生气的样子。若且元老练些,早把秀赖母子说服,女人们也就不会有今日这等惶恐了。
“她们看去都是怕事之人,还请大人莫大声呵斥。”
“胡说!家康都这把年纪了,怎会呵斥两个无辜女人?你把我想成什么了?好生款待她们,休要让她们担惊受怕!”
“多谢大人,茶阿总算有了面子……毕竟都是女人啊。”
用饭之后,家康还特意让人给两位老女人准备了杯盘。酒杯先递给了大藏局,大藏局恭恭敬敬接过来,两手伏地道:“奴婢惶恐,淀夫人有口信,不敢先喝酒。”
“口信?我还没听呢。好好,快说来听听。”
“多谢大人。实际上,淀夫人对此次供养延期的事甚是痛心。”
“哦?”
“说是钟铭上有诅咒关东的不祥文字,这样的事……夫人毫不知情。不只如此,夫人还经常担忧地向我等提起,大御所大人身体是否康健……”
“哈哈!”家康不禁大笑,打断了大藏局,“我以为什么呢,竟是此事。康健之事家康已经很注意,无须夫人和你等担心。你们听着,关于钟铭一事,大坂方面有家老、长者,还有已长大成人的右府,况且,我也对片桐且元说过,已经暂时无事了。你们放心,今夜就住在城里。茶阿,她们远路而来,身心俱疲,好生招待她们。”
两个老女人面面相觑,惶恐地眨着眼,惊讶得连泪都要下来了,神情甚是可怜。二人本以为会受到呵斥,家康却说无事,仓皇之情跃然于二女脸上。
“大藏夫人,这下重担该卸下了吧。把酒干了,传给正荣尼,咱们再慢慢叙叙旧。”
一度被忘掉的笑容,再次悄悄爬上两个老女人脸庞。对于把事情想象到最坏地步的她们来说,这是何等意外!家康似未感受到大坂城内大战将起的险恶气氛,像个功成名就的老翁似的满面笑容。茶阿局则无微不至,帮助斡旋。如此说来,大坂岂非杞人忧天?
“真是庆幸。”大藏局一面把酒杯递给正荣尼,一面情不自禁感叹道。忽然,她想到,此前是否让片桐且元的恫吓欺骗了?嫉妒和争斗总是形影不离。曾一度作为大坂城掌权人、独断专行的片桐且元,其地位日益受到大野兄弟和渡边内藏助的威胁,因此,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且元必利用骏府来恫吓众人。否则,威严如家康者,怎会如此和善地对待两个女人?
正荣尼也跟大藏局一样感慨万千,她忘情地把酒杯端在手里,眼角红了。
“快一口干了,然后递给大藏夫人……大藏夫人,你再饮一杯吧。”
“大人。”正荣尼忍不住道,“今日受到的款待,太令我等意外了,简直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是……”
“嗯?”
“在大坂城里,以淀夫人为首,众亲信无不慌作一团。城内到处有传言,说江户的大军眼看就要打过去了。”
“呵呵!”茶阿局娇媚地笑了,笑容当中透着一种侍奉强者的骄傲,“莫担心。无论何种情况,大御所大人都不会伤害妇孺。大人乃是一位永远与佛陀同在的和善之人啊。”说着,茶阿局又笑。她真想把那个只有她知的秘密也说出来——为防万一,家康已向柳生宗矩下了密令,连解救淀夫人母子和千姬的办法都想好了。
“真没想到会受到如此款待,对吧,大藏?”正荣尼完全松弛下来,“我想,应尽怏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淀夫人才是。”
“那是最好。”家康把手放在耳后应道,“女人能有什么过错?今日就在此好生歇息,明日一早启程吧。”
当晚,两个老女人在家康房里待了一个多时辰,又再次返回茶阿局的房间,谈笑到深夜。一旦得知家康毫无敌意,两个女人心情自然变得轻松,都出奇地欢愉。
第二日晨,许是由于前夜食瓜的缘故,正荣尼闹起肚子来,在接受了医士治疗之后,暂且回了德愿寺,推迟一日出发。故她们从鞠子出发,已是八月十二。
她们得知片桐且元已先行出发,离开了德愿寺,便商量道:“市正大人恐已带着好消息急急赶了回去,好赶上十八日的忌辰。”
“必是这样。我们也赶紧回去,好生参观祭典盛况。”
女人们遂匆匆赶路,当抵达距离京都一百二十余里的土山驿站时,已是十六日傍晚。从此处先回大坂,怕赶不上大法事了,秀赖和淀夫人也必到了方广寺,遂干脆直接去那里……二人一面商议,一面赶往白川桥附近的土山平次郎府中,结果大吃一惊,她们本以为早已抵达京都的片桐且元,竟还住在这里。
“市正大人究竟怎的了?”
“许是病了,先去探望一下吧。”
女人们认为,即使片桐在旅途中患了病,只要另外派人前去报信,依然不会影响大法会举行。
“市正大人定是患病了。既然同住一处,若不去探望,太说不过去。二位局且去看看吧。”
听大藏局如此一说,二位局立刻前去拜访住于另一座楼中的片桐且元。
此时且元已用过晚饭,正在昏暗的灯光下,愁眉不展记着日记。
“哦,是二位局。后飞的大雁居然到前头来了啊。”且元压低声音,道,“骏府的情况如何?大御所给你们出了什么难题?”
一听问话的语气,二位局就知他有些迫不及待了。她始终以为且元在旅途中得了病,担心不已,听到这个,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市正大人,您怎能这样?请您休要再戏弄我们女流了。”
“什么?我分明比你们先一步离开德愿寺,因担心你们,才在此地等着,想问个究竟。”
“呵呵,这算什么,原来大人并非生病。大藏局和正荣尼正要来探望大人呢。”
一听这话,片桐且元脸色大变,立时站了起来,“还是我自己去见她们吧。带路。”
片桐且元从二位局的话中,感受到了几个女人对自己强烈的反感。他初时以为,这全是受了家康之难题的影响。迄今为止,他还从未谈过移封的事,不知两个老女人对此会如何反应。家康一定把他先前的约定告诉了两个老女人。恐怕,两个老女人已经被吓破了胆。然而且元却从未在大坂提起过此约定,实在有些尴尬。
但即便不如此,七手组中也已有人在窃窃私语:市正与关东私通!
且元催促着二位局在前头带路,匆匆赶往两个老女人的住处。两个老女人见到他,大吃一惊,忙将他迎了进去。
“市正大人,您未患病?”
且元并不答,单是道:“你们不必担心。我已不能独自先回大坂了。”他幽幽叹息一声,说出了最为担心的事:“即使片桐且元粉身碎骨,也无法如期举行大家期盼已久的十七周年忌!”
“哎?”正荣尼责问起来,“您说什么,市正大人?”
“唉,无法举行。尽管不情愿,但,太阁忌辰的十八日注定赶不上了。暂不说这些,大御所究竟给你们出了怎样的难题?”
“难题?”正荣尼屏住呼吸,呆呆望着大藏局。大藏局也睁大眼,有些发懵:市正究竟要跟我们说什么?客室一角的二位局紧盯着且元,她以为且元乃是在心怀不轨地揶揄女人们,便道:“市正大人,您可知大御所大人的难题究竟是怎回事?”
“这么说,是特别的难题?”且元探出身子。
“正是。”正荣尼向大藏局使了个眼色,应道,“大御所对我们几个女人无甚说的,说事情全都吩咐片桐大人了。对吧,大藏夫人?”
“是,就是这般说的,那么,大御所究竟对市正大人说了些什么?”且元顿时缩回了身子,脸上血色全无,像冻僵了一般。
“对,究竟说了些什么,快给我们讲讲。”看到且元的反应有些不寻常,正荣尼故意追问道。
正荣尼和大藏局也都受到了影响,对且元不再抱有好感,观在,这种反感越发明显。二人思虑,且元究竟在想什么,究竟有何企图?她们和家康、茶阿局都直接会了面,还被告知一切皆不必担心。她们坚信十八日的祭典定会如期隆重举行,方才兴奋地踏上了归途。可是,为秀赖全权代理佛事事宜的片桐且元却滞留在此处,更为奇怪的是,他竟还危言耸听!如此一来,女人们自然对他猜疑不已:说不定,佛事延期亦是片桐市正的阴谋呢。
当然,且元不会这般想。他并未从女人的话中听出弦外之音。家康对她们什么也未说,他自觉甚是意外,同时,又觉得有些可能。此乃天下大事,非女人可置喙者。家康的做法实无不妥,但自己又当如何?
且元脸色大变,心内依旧茫然。
“市正大人,您究竟是怎的了?怎的不说话?说说啊,大御所究竟对您了么?快些告诉我们。”对于且元的沉默,正荣尼已完全怀疑起来,语气也变成了责问。在这种情况下,她们的误解已愈来愈深。
“对,说说吧。”大藏局也帮腔道,“我们紧跟在市正大人之后赶来,是因为大御所什么也未告诉我们,只让我们问市正大人。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呢,你说呢,正荣尼?”
“是,大御所究竟出了道什么难题?”
她们的责问,与其说是出于责任,不如说出于好奇,甚至乃是发泄和作弄。片桐且元额头上渗出一层急汗,他脸色铁青,灯火将他脸上的阴影映得更深。
“家康公什么也未说?”
“因此,我们才问市正大人呢。那难题究竟是什么?”
“好吧,我就告诉你们,希望莫把你们吓坏了。”且元叮嘱了一句,之后又犹豫了:女人能明白这难题的意味吗?
“我们洗耳恭听。请讲!”
两个老女人完全变成了且元的对手。她们并非想从且元那里问出事情的真相,单想取得证据,撕下他的伪装。
“此次供养延期的难题背后,有着深刻的缘由。”且元一面顾虑着女人的理解能力,一面道。两个女人互相施了个眼色,催道:“那还用说?大家如此期待的太阁十七周年忌,若连法事都没有,丰臣氏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若把话追溯到以前……但现在看来,只怕一切都没用了。重要的是,究竟如何才能解决这个纠纷。算了,我直接把一路上认真思量之事告诉你们。听好了,第一,须及早把淀夫人送到江户为质。”
“啊?”正荣尼发出一声怪叫,看着大藏局,喃喃道,“把淀夫人交作人质?”
看到两个老女人如此惊愕,且元也有些发慌,“若非如此,少君就只有交出大坂城,移封他处。”
两个老女人什么也没说,但眼里却充满血丝,脸上也明显浮出极度厌恶的神情。
“前面两件,恐怕都很难定下来……如此一来,少君只好亲赴江户,与将军讲和……只此三个选择,此外别无出路。”
且元本来一片赤诚,可他这么一说,更加深了女人们的误解。他应原原本本把自己与家康的交涉过程说出来。但是,他却认为那都不过是些废话,遂把自己一路上思量的解决之方悉数道出。
女人们先是惊愕不已,然后,嘲讽的怜悯之笑浮上嘴角。她们只相信亲眼所见的家康,自然把且元的话都看作借家康名义来实现狼子野心的弥天大谎。
“说不定,大御所仍对淀夫人怀有爱慕之心呢。”
“是啊,世人都说,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