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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面使冬生心酸,他想起桂枝现在不知流落在哪里?两眼有些湿润,他强忍住泪水,心想:帮人帮到底,就认了这个妹子吧!冬生万没想到认了这个妹妹惹上了打打杀杀得恩恩怨怨。
他把慧子拉起来安慰道:“好妹子别哭了,哥哥认你了,你以后见到我就叫我生哥吧!”他的善良和他的慷慨,鬼使神差般地从后腰上解下赎桂枝的钱财来递到慧子的手中,道:“妹子,咱俩是路途落难才认作兄妹的,相互之间没有信物,这是我赎妹妹的卖身钱,看起来妹妹难以找到,就送给你这个妹妹作为相认的纪念信物吧!”慧子千恩万谢又要下跪,冬生拦住了她道:“现在咱俩是兄妹了,兄妹之间是不兴这个的。”
这时列车那边传来哨子声,大概是列车人员已修好列车,打哨招回那些个被土匪赶散的旅客。冬生搀着慧子向列车走去,果然押车员摇着小红旗,吹着急促的哨子催他俩快走。
列车徐徐开动,向济南方向驶去。
这时的冬生还没出道。他不知道在生他养他的这块土地上还有外夷人,在老祖宗传下来的土地上,外国人修了铁道,建了港口,还有洋枪大炮。
这时的田野静悄悄的,四野只有庄稼,铁路和冬生,刚才发生的一切如过眼云烟,立马消矢,谁也不知道。冬生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有些茫然,只有和风与地下的小昆虫发出的微弱的响声陪伴着他。冬生下意识地把手伸向腰后去摸那些赎桂枝的洋钱,当没摸到时,猛然一怔?顿时想起已送给了刚认识的妹子。他有些后悔,厌恶自己的粗鲁莽撞,把赎桂枝卖身的钱稀里糊涂地白白送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他觉得自己愚蠢,后悔莫及。然而事情已经如此,现在已两手空空,他望天长叹了一声。
他觉着有些饿,四处张望了几眼,见无人影,于是到铁路基旁的红薯地里用手扒开干裂的土地,盗了几个地瓜。他有些累,吃了几口后便倒在路基的斜坡上呼呼地睡过去了。
天暂暂的黑下来。冬生迷迷糊糊地听到有隆隆得轰隆声,他意识到这是吐着浓烟的火车来了。他翻身趴在斜坡上抬头向火车望去,只看远处有一贼亮的光柱在隆隆得轰鸣声中向前移动。他想起了老乡的话,火车会把他撞死。但他又断定,他处的位置火车不会撞着他。火车似乎放慢了速度,那耀眼的光柱慢慢闪过,列车的末尾部在冬生的跟前停了下来。他有些激动兴奋,欣喜若狂。他从来没见到这东西,也从没坐过,不知道坐在上面是何感觉。真是老天难赐给的机会,他从地上跳将起来,像猿猴一样顺着货箱一侧的爬梯敏捷地翻进了货箱,藏在煤堆中。
搁会儿他悄悄地把头探出货箱外,才知是这列货车的列车人员停车查看被土匪炸了的路况。大概没有大碍,前面传来起动的信号,随着轰隆声和气笛得尖叫声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它像一条腾空飞起的长龙,在呼啸中平稳而有力的向前驶去。
冬生扒在货箱边伸头向田野看去,四处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田野中庄稼作物和路基旁边树的黑影依稀可见,在一排一排地向后挪去。他有种在飞的感觉,庆幸多亏那帮子土匪把火车炸了,他有点幸灾乐祸,高兴之余嘴里哼起了山乡小调:二月里春风来,当不住的春风暖胸怀,情人是妹,情人……他和着车轮的轰鸣声有节奏地唱了起来。那声音夹杂在列车得轰鸣中时隐时现,渐渐的只有列车运行得轰鸣声,他睡着了……
拂晓,他被列车尖锐的刹车声惊醒,他扒在货箱边上张望,使他目瞪口呆,天呐!这是什么地方?他从没见过的灯火辉煌,莫非是到了天堂?他呆呆地四处看着,忘了自己在列车上。
车头气笛发出得长长的表示自己已到了目的地,应该歇息的叹鸣声,才使他回过神来。车还没完全停下,他迅速地从货箱上像猴子一样滑了下来。站在那里目送着火车慢慢地进了货场。
迷茫蒙胧中,他感觉前方像是有水,空气中有股腥咸的味道,便下了路基从凹凸不平的礁石上来到水边。在蒙胧的晨昏中他蹲下来双手掬起一把水喝进嘴里,海水苦涩咸的味道使他难以下咽,不得不立马吐了出来。
微波轻轻荡在礁石发出轻微地拍岸声。他意识到这就是老爹要他和桂枝找的大海了,老爹说过大海是养穷人的地方,想到这里他的胸中顿时充满了对生活的希望,广阔美好的生活前景使他浮想联翩,想着想着会心得笑了。那笑容刚一出现立刻又缩了回去,桂枝的影子又展现在他的眼前,他觉着对不起桂枝,没能把她带在身边带到这海边来。他想到这里心中有些苦酸,心中是那样的不踏实,老是吊吊着放不下来。他不想再想下去,想让自己的心情安稳些,他猛地捧起水来洗起了头脸,清凉的海水让他冷静了许多;慢慢地抬起头来在晨曦中顺着海平面向海中望去,薄雾中模糊地望见停泊在码头外的几艘万吨货轮,他惊呆了,立在那里久久地凝视着。
这时海面轻轻起了微风,薄雾开始随风移动,船上的灯光时隐时现,在晨曦薄雾中游走,那景色迷人令人神往。他忘记了自己的悲伤、痛苦、疲倦……
几个孩子挎着小筐和篓子从岸边走来,边说边笑边唱着,他们嘻闹着,有无限的快乐。冬生喊他们和他们搭讪:“喂!这么早你们要去干什么呀?”其中一个大些的答道:“退潮了我们要去检煤核啊!”
“这是什么地方呀?”
“你那么大个人,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啊!我告诉你吧,这是青岛港大码头。”
“你们刚才唱什么哪?”
“你听好了!”说完他们边走边唱:
青岛港,大码头。
万吨货船停里头。
穷人被它累弯了腰,
洋人捧腹哈哈笑,
洋人……
……
第三章 青楼惊艳青岛 督军府拜义祖
桂枝那天夜里被张连长捡去送回家中,家里的老娘和妹妹都看中了桂枝,张连长三十好几了,难得有这么个美人给他做媳妇。老娘乐得合不拢嘴,每日只肯自己叨叨着做家务,不让桂枝动手。
桂枝初来乍到只能听人家娘俩的摆布,家里没什么活,老太太除了做饭,闲下来再做点针线活。张连长的妹妹比桂枝小些,挺喜欢这个嫂子的。对桂枝很亲热,嫂子长嫂子短的,叫的桂枝心里热乎乎的。两人说得来,闲着无事她便教桂枝读书写字。桂枝聪明记忆力好,加上用功很快就能看些唱本歌词什么的了。
张连长得了桂枝养在家中,见桂枝独身一人,娘家人都死光了,没了什么亲戚,没有别的挂连,心中自是高兴。后来又听说冬生被师爷弄到县城的大牢里,便差人去打听,回来的人说冬生给牢头的儿子当了教师爷,养在牢头家,桂枝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张连长本想着多筹些钱,把婚事热热闹闹,风风光光地办了,也不枉结过一把婚。谁知道那年代兵荒马乱战事多端,张连长在一次执行任务时被流弹击中,弥留之际他把他的娘、妹妹和桂枝托付给了他的生死之交,他的顶头上司孙营长。他知道孙营长的老婆没有生育,结婚七八年了没生孩子。他躺在孙营长的怀里说:大哥你不要嫌弃桂枝,她是个好姑娘,是个善良的女人,是个干净的身子,弟弟我向天发誓从没靠过她。你娶了她好给你接续个后代,等孩子长大了,让他到我的坟墓上烧炉香拜把土,我在九泉之下也就心满意足了。
孙营长葬了张连长后择了个黄道吉日就把桂枝娶过了门。孙营长的妻子称桂枝为妹妹,两人以姐妹相称。孙营长的妻子是大户人家的闺秀,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尤精于琵琶,弹得一手好曲,让人听了心旷神怡。桂枝甚是喜欢,每日跟她学习弹唱。不长的时间便能弹得几曲,且唱得动听,声调悠扬。
好景不长,孙营长的拜把子兄弟在关东军阀张作霖的部下升为师长,把孙营长弄去委任了个旅长。孙营长临走时把老婆和桂枝托付给自己的哥哥嫂子照拂,孙营长的哥嫂两人的德性人世间难找,小气鬼,小心眼,刁钻刻薄,不管跟谁交往接触,总是想方设法地沾点小便宜,且贪得无厌。孙营长上任不久日俄侵略军进入东北,战争打了起来。这一仗张作霖没沾光,孙营长和家里断了信。
他的哥嫂听得流言蜚语,说是孙营长在前线阵亡了。哥嫂一算计他们根本养不起这两个女人,且弟弟已经死了。嫂子歪心眼多,出了个馊主意,汉子老婆一商量便悄无声息地把她俩偷偷地卖到了窑子铺里。
孙营长的妻子是大户人家的闺秀,哪里经得住这般羞辱便跳楼死了。桂枝心里挂着冬生,只能忍辱偷生地活了下来,但她宁死不接客。这可急坏了老鸨母,花那么多的银子买来个不争钱的废物,还得赔上饭钱,气得整天家骂骂咧咧的。
那“大茶壶”更是恼火,对老鸨子说:“不怕她不接客,我先给她开了瓢,怎样?”
老鸨子一听羞恼成怒,抬手给了自己的汉子一个嘴巴子,道:“你他娘的是踏窑子的?也想沾腥?这骚货等你去开瓢?早他娘的成了破板,光那**头子头能割一箩筐,汉子死了才入道。”
大茶壶捂着火辣辣的脸怔了一会,又从腰上解下牛皮带,道:“看我治不了这个臭婊子!”他想把火泄在桂枝身上,说着就要上楼去。老鸨子说了一声:“慢着”然后慢慢地走到太师椅前坐下来,拿起水烟袋点燃了咕噜咕噜吸了两口,道:“你要破我的财吗?”大茶壶不解老婆的意思,把皮带双起来在手掌上叭叭抽打了两下,道:“这臭婊子不给她点利害尝尝她是不会接客的。”
老鸨子把嘴里的烟雾慢慢地喷出来,不阴不阳地说:“你懂个屁,没看出来吗?这姐与别的姐不样,天生丽质,端庄秀丽,动态娴雅,举止大方。听卖她的那对狗男女说她识字解文,能弹会唱。”
大茶壶忿忿道:“你把她说得再好,她不接客不进钱咱们还得赔上吃住,那得亏多少?”
“亏不了。”老鸨母得意地说:“我已派人到青岛的东海楼我妹妹那里送信去了,明后天那边就来看人,看好了起码给这个数。”说完抬起左手,伸出五个指头。大茶壶还想说什么,这时看门的喊道:“来客了。”老鸨子瞪了他一眼:“去,给客人送茶去。”大茶壶只得悻悻而去。
青岛港东海楼的鸨母最会做皮肉生意,她把她的这些姐儿们分为三等;一等最金贵,专门用来招待官员与大商人;二等用来招待一般客人;三等用来招待社会的下层人物。且价格面谈或随意给,常客还有优惠。鸨母的这种做买卖法,使东海楼的生意兴隆起来,很快成为青岛港上的名青楼。提起东海楼是男人没有不知道的,就连那些拾荒或乞讨的瘪三都时常的在门前转来转去望楼莫及。
桂枝被转卖到东海楼后,鸨母知道她不是接客的姐儿,于是把她安排在三楼得高级客房里。在三楼上有几个名角,虽能弹会唱给东海楼争了名誉,但跟桂枝比起来,可说是天上地下。在这之前鸨母是了解知道的,要不然她肯花那么高的价钱把桂枝买进来?她把桂枝养在客房里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不去理会。那桂枝一人在房间里难免不闷,听见外面有嘻嘻欢笑接送客人的声音,便时常地出来把着走廊的扶手向下观看。
东海楼的鸨母年轻时随丈夫去过南洋,并在那里的专科学校培训过,很懂窑姐的心里学。她可根据姐儿们的肤色、长相、声音、漂亮与丑进行不同程度的调教,姐儿们的妓艺大增,姐儿们得到她得好处,都敬称她为“妈妈”。
妈妈见桂枝近几日憋不住了,时常出来看热闹,知道着不多了,便派人专门去苏州买来一把上好的琵琶,一日下午妓院清静还没上客人。鸨母坐在楼下厅堂里见桂枝扶在廊柱边向下看,鸨母拿起琵琶弹了几下,并示意要送给她。
琵琶弦音顿时飞进桂枝的耳朵里,那弦音是那么得好听沁人心脾,她的脚还没动手已在走廊的廊柱上轻轻地弹了几下。鸨母见她没动以为没打动她的心,又弹了几下,并再次示意,桂枝才点头慢慢地从楼上下来。
她万没想到她这一下楼中了鸨母的圈套,在鸨母的引诱下慢慢的改良为娼,成了青岛港上的名妓。
桂枝拿着琵琶喜欢极了,爱不释手,左看右看,拨弄开来。鸨母看着桂枝那幼稚的动态,心想:姐儿,你喜欢这东西就好,这事就成了。她喜滋滋地从太师椅上起来,从怀里抽出红绢子手帕,在座位上象征性地抽打了两下,道:“我的闺女坐这边来!”
桂枝抱着琵琶欲坐在花鼓凳上,鸨母忙拉住她,把她扶在了太师椅上,顺手把自己喝水的南泥小茶壶递给了桂枝:“喝口水润润嗓吧!”那声音和蔼可亲,使桂枝完全没了恐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