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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把头在餐厅里吸着古巴出产的雪茄,吸古巴雪茄是他一生的爱好。他这个人一生就这么一点嗜好,酒有没有不打紧,有了就来一盅,没有也就算了。雪茄没有不行,没有他会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心里烦躁。不过他这种有身份的人,家中是不会缺了这些日常生活用品的。
他的这个餐厅实际是他和他女儿的起居室,连着他和他女儿的卧室,是他父女俩吃饭活动的场所。有了客人他从来不带到这里来,都是在楼下的客厅里。他坐在方桌前吸着雪茄烟,在考虑着给大把头筹措钱买枪枝的事,同时也在考虑着先弄几支来,武装自己手下的贴身保镖。他知道这快枪的威力,比那些刀、枪、剑、戟杀人来得快捷,防卫空间可以扩展到百米以外,可以大大提高自己的安全系数。他在盘算着从第一批的钱款中,从大把头那里先弄过两把手枪来,一支配给自己的跟班,一支配给公馆的门丁,其余得等慢慢筹钱买了再说。等他的手下都配上了枪枝,他就不再希望也不再羡慕那个身手不凡的生哥来做他的贴身保镖了,他的那三拳两脚怎能抵得住一颗子弹呢?想到这里他吐了一口烟圈,会心地笑了。
女佣进来问他什么时候用膳,他歪头往女儿的卧室看了看,见门虚掩着。他又看看那德式落地座钟正在不知疲倦得慢吞吞地甩着摆,这时正是女儿在卧室看书的时间,这已成了他爷俩的习惯。女儿回家来先进卧室看会子书,或早或晚等女儿看够了书才叫女佣往上端饭。
女佣刚要退出房间就被冬生、疤根、强子、老儒腐堵了回来,她吓得刚要尖叫,被强子一枪把子砸在了脑门上,立刻昏死了过去。二把头见状心里一惊,心想:今天来的人下手如此狠重,看来是来要我的命的。当他定下神来见是冬生、疤根、强子外带着一个他不认识的老家伙时,(奇*书*网。整*理*提*供)心里立刻就明白了账先生搞的那桩子蠢事露馅了,今晚人家是来问他索命来了。两家子人,六七口子,给谁都够喝一壶的!怪不得进门先砸死一个。
只见冬生用盒子炮指着他的脑门子,盒子炮上的大小机头都张着,只要冬生轻轻地一楼扳机,他的小命立刻就没了。冬生并没说话用愤怒的眼光盯着他,上下牙齿用力咬着,脖子下面已鼓起了青筋,冬生几次想扣动扳机又都稳住了。他也想弄个明白,二把头为什么要对疤根、强子下如此得狠手?他不想无妄地祸害人的性命,在他的枪下有冤死鬼。
人就是这样,在关键的时候才能看出人的真本事,高手就是高手,高手临危不惧。二把头并不慌张,他微笑着瞥了冬生一眼,很沉着地从盛雪茄烟的木盒子里又拿出一支雪茄与手中的烟蒂对燃了,吸了一口看着冬生等他说话。
老儒腐一看不能这样继续僵持下去,他们对二把头的住宅根本不了解,对他手下的看门喽罗什么时候换班根本不知道,假如来的人多把门一堵,他们四个人插翅也难飞出这座公馆楼去。他见冬生不动手,急了,催促冬生道:“生哥,开枪!这时千万不能手软,咱们是来干什么的?”
他说完又对疤根、强子道:“疤根弟,强子弟快开枪!”冬生被老儒腐一催也急了,他咬紧了牙关,鼓起了腮帮,正要扣动扳机,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听一声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生哥!怎么会是你?”
冬生、疤根、强子、老儒腐转头向房间门口看去,发现芳芳站在她的卧室门口,四个人当场就愣了。他们认识得这位漂亮的大学生小姐,怎么会是二把头的女儿?但仔细看时还真有些相象。二把头对冬生、疤根、强子不知芳芳是他的女儿反倒觉着有些惊奇了,他吸了一口雪茄烟笑了笑对冬生道:“生哥,怎么,现在才明白?才对上号?把枪放下吧,咱们都是一家子人了!这里面一定是产生了误会,等解除了误会一切都就明白了。”
冬生看看芳芳,看看二把头把枪收了起来,对芳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鄙人愚昧,不知这是令尊!冒犯了令尊,我,我……”冬生看看老儒腐、疤根、强子不知所措。
这时躺在地上被强子打昏的女佣苏醒了过来,芳芳忙上前来扶她,幸好没打破头,只在太阳穴上方打起了个包。冬生见状忙去帮着搀扶,与芳芳一起把女佣搀扶到了芳芳的床上。
芳芳把门轻轻地掩上,悄悄地问冬生道:“生哥,我爹爹他怎么的你们了?你要杀死他?”冬生苦笑了一下,但这事到了现在又不得不告诉芳芳,他把强嫚半宿起夜,在茅房里所见,以及被绑卖到妓院,狐仙家救了她。他们去找到强嫚后,强嫚把她所见及遭遇都告诉了老儒腐,一一说给了芳芳听,连床上被强子打伤的那个女佣也听得忘了痛疼。多聪明的芳芳啊,她从冬生的话语中没听出有二把头指令账先生去干这事,且生哥在来之前没把真象告诉疤根、强子,便微笑着对冬生说:“生哥,你看我爹爹象那种作孽的人吗?”
芳芳一问,立刻勾起了冬生在码头上及疤根、强子等兄弟,二把头对他们的宽厚。但两家子人,六七口子的性命又使冬生处于上下为难的尴尬地步,芳芳扯了扯他的手,倘若不是床上躺着个佣人,她真想扑上去用力抱住冬生。要知道她的卧室除了她的爹爹冬生是第一个男人进来过,女人把男人让进自己的卧室这意味着什么?冬生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知道这是非常时刻,关切到人命的大事。芳芳完全忘记了,她刚才从门隙中看到生哥用枪指着父亲的丑恶嘴脸,那面相活象一个杀人恶魔。然而这些都被情爱的幻想冲得无影无踪,眼前只有一个完美无比得好帅哥,她道:“生哥,账先生虽在我爹爹手下做事,但他的所作所为不能代表我爹爹,万一他受别人之托,拿了别人的钱呢?”
有钱买的鬼推磨是老幼皆知的事,芳芳说的不无道理,事情弄到了这种地步使冬生左右为难,是啊!没抓住人家的把柄,怎么能无缘无故地杀死人呢!?何况这半路上又出乎意料地闹出个芳芳来。他觉着这事自己弄得有些滑稽,有些笨拙,下一步怎么处理,他有些茫然,毫无头绪。芳芳从他那迷茫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现在已经迷惘。芳芳微微地笑了,她笑得是那样地发自肺腑。她觉着生哥越是迷离恍惚,越有助于增加生哥与她爹爹的沟通,越有助于她与生哥感情的发展。她说:“生哥,你想把事情搞明白了,何不问问我爹爹呢?然后再去问账先生,这样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短短的几句话拨开了冬生心中的迷团,用这种方法来解决问题是再清晰不过了,他从芳芳的话语中看到了芳芳的聪慧。是啊,为什么不弄明白了再动手?幸好没走极端进门就开枪。冬生真想把这件事情搞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这样对疤根、强子有一个交代,使他俩复仇有了目标,不至于成天家胡乱猜测,乱杀乱砍。芳芳从冬生的眼神里看到了冬生那和顺的目光,知道他想与爹爹交谈。芳芳心里明白只有生哥跟爹爹交谈,爹爹才能把这件事情推得干干净净;这是人之常情,在这大千世界上没有谁愿意承担死的责任,假如真有那是他脑子里有尿,犯了歇斯底里,或是拿了别人的钱把命卖了。
芳芳开开卧室的门,对二把头道:“爹爹,你进来一下,生哥有话要跟你说。”二把头把粗大的雪茄烟放在烟灰缸上,任凭它自燃,然后起身对老儒腐、疤根、强子很客气地说:“先生,请稍候,我去去就来!”说着进了女儿的卧室,把门轻轻掩上。疤根、强子是何等人,他俩能安分守己地坐在那里吗?架不住老儒腐在一旁怂恿,只见他一撅嘴,一使眼色,疤根、强子翘腿抬脚得悄悄地来到了门前把耳朵贴在门缝处屏住呼吸侧耳细听“……我见到先生时……”只听冬生打断了二把头的话,说道:“先生,你叫我冬生好了。”“爹爹,生哥说你叫他冬生你就叫呗!”女儿的男朋友女儿最有权利让别人称呼他什么了?这个,二把头心里有数,再说冬生与女儿扯平了辈数,提高了他的辈分,他的心理得到了平衡。他马上改变了口吻,说:“冬生,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器重你,多次想把你留在身边,当然了人各有志,我不能勉强,如果你能留下来,我的这个位子……过几年我老了……”二把头看得出眼前的这个乡野小子对女儿挺服帖,女儿是谁?是这个当父亲的制服眼前这个乡野小子的资本。他不忘冬生这次来的目的,他要把账先生干的这件不利不索,扯丝不断,理还乱的糟烂事情,彻底地剪断,从自己身上抹去,扑打干净。本来这注意就不是自己的注意,都怪账先生出了这么个馊注意,干起事来拖泥带水,沥沥拉拉,走了风声露了馅,招来杀身之祸。自己虽然沉着应付,若不是女儿,这会大概已经上路奔酆都城的阎王殿报名去了。事情闹到这份上,不能再揽了,再揽就是个痴子了,要推出去;丢卒保车是玩弄手腕的常用伎俩,这无可厚非,本没参与杀人,把杀人的罪名推得干干净净才是正当。
“……账先生把事情做完了才告诉我,这生米做成了熟饭,我,人已经……我又无回天之力……”疤根、强子隔着门缝听得清清楚楚。
第三十八章 茶馆吃茶讲理 和尚饮尿胜局
冬生、芳芳和二把头从芳芳的卧室出来时,见客厅里已没了疤根、强子和老儒腐,他们顿时愣了。冬生对芳芳、二把头道:“坏了,咱们的话被他们三人偷听了,三人准是冲着账先生去了,今夜这人命是非出不可了。”
冬生说完话也顾不得与二把头、芳芳告别,急匆匆地奔出了二把头的公馆。
账先生那日见疤根、强子、老儒腐在二把头公馆前的马路上往楼内窥视,就开始心惊胆颤。做贼心虚吗,这六七口子人命叫谁谁也不会放过他。
他进了二把头的房间,像往常过来汇报事情一样,丝毫没有露出今天发生的异常现象,可他在脑子里动开了脑筋。
他知道如果疤根、强子真的是为复仇来的,他跟二把头是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不是账先生的脑子混乱,是当事者迷,他猜不透疤根、强子的企图;假如果真疤根、强子知道了杀死他们家人的凶手是他,那么为何还要冲着二把头去呢?难道二把头又背着他干了什么事情被疤根、强子知晓了?他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不但是整个码头的账先生,掌握着整个码头货物进出的大帐,同时又是二把头的管家,二把头的事情,都是二把头差他派人管理打点。把话说大了,说好听些他具有内务府大太监的脚色,二把头的事情从上到下都得由他打理。所以当疤根、强子和老儒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时,他自己也进入了迷糊阵,他真弄不清抓不准疤根、强子他们的真实意图。然而聪明人做事都有余地,他做了两手准备,第二天就把家小和财帛细软秘密得悄悄地派人送回了济南府乡下的老家,他不动声色地住在朋友的家里,自己的房子唱起了空城计。到了晚间他隐藏在附近密切地观察他住处的动静。他没白费心思,可以说是老奸巨滑,料事如神。疤根、强子的行动都在他的猜测预料之内,当他看见两条黑影砸开他家的门时,他断定那是疤根、强子。账先生知道他不能再在青岛港上待下去了,便连夜雇了车离开了青岛港。
疤根、强子撞开账先生家的门,看那情景就知道这里已是人去楼空,两人正在屋里纳闷。老儒腐上气不接下气地赶了进来,还没等喘口气歇歇,疤根就对他说道:“先生,这事真怪了,咱们自己都不知道今晚要到他这里来,他怎么能事先知道躲了呢?”
老儒腐没感到惊愕,他对这事并不吃惊,他喘了几口气休息了片刻,然后就楼上楼下地查看了一遍,来到客厅坐在八仙桌前,伸出五指掐算了起来。算了一会子对疤根、强子说道:“今晚这事他事先已经知道了,已经躲了,离开青岛港了,我们很难再抓到他了。”
强子气愤地骂道:“他娘的,咱不来他不走,前天我还在码头上看见他来,真他妈的出兔子神了。”
老儒腐感到没抓着账先生有些遗憾,因刺杀二把头是以他为主谋划的,那刀尖从二把头的胸口转嫁到了账先生的脖子上,是他始料末及的事情,当他们毫无停留,快马加鞭赶到时,人家已不声不响得悄然离去了,这说明人家账先生多聪明,多智慧,脑袋有多大?老儒腐感到自愧不如,有些自责,无地自容。自己是先生又不能在两个毛糙粗鲁的小伙子面前流露出来,他接了强子的话茬说道:“他不神能行吗?身上背了六七条人命能睡着觉吗?可以说自从他害死你俩的家人后,他就在背后里时刻观察咱们的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