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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皇帝-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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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隽巳晏拥呢返i,理应昭雪,重登嫡位。不料推举结果大出意外,六部九卿,十八行省督抚提镇众口一辞,推举的竟是从来没有单独办理过政务的“八爷”胤禩。细查之下才发觉八阿哥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早已暗结人心,联络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峨,不但在朝廷臣工中一呼百应,就是大阿哥胤禔、十四阿哥胤禵也是同党,际会风云,文武兼备,在朝阳门外的八爷府跺一脚,九城震撼!立胤禩为太子,康熙也曾有过这个念头,但转念一想,胤禩一个毫无实权的王爷,竟能左右朝局,呼风来风,唤雨雨至,把太子折腾得七死八活。太子党里的四阿哥胤禛和十三阿哥清理官员积欠库银,整顿刑部冤狱这些至关紧要的国政,都因为“八贤王”从中打横炮,弄得不了了之。要真的立胤禩为太子,不但其余的儿子难免骨肉之变,就是康熙自己,也保不定有被逼退位之虞。百般无奈中,康熙只好重新封胤礽为太子,并命四阿哥为雍亲王佐理朝政。为安抚胤禩一干人,晋封胤禩为廉亲王,胤禟、胤峨升为贝勒。没有想到事情愈演愈烈,复位后的胤礽一来怕康熙再度变心,二来深忌八阿哥势大难制,竟背着四阿哥胤禛,密谋发动兵变,妄图逼康熙退居太上皇,一网打尽“八爷党”!事机不密,被精明绝伦的康熙再度察觉,连下诏旨,永远禁锢胤礽,囚禁了太子亲信十三阿哥胤祥,并诏告天下,皇帝在位一日,决不再立太子。康熙五十七年,准葛尔部阿拉布坦蠢动,擅自派兵侵入青藏,康熙决意兴兵讨伐,命十万精兵出关西征,胤祥和胤禵因在皇子中知兵好武,号称“双雄”,胤祥既然被执囹圄,胤禵顺理成章地被封为大将军王带兵出京。

胤禵烤着火,陷入深深的思索。受命为大将军王的前夜,他曾和胤禩有过一夕长谈。那是怎样的情景?病骨支离的胤禩头上缠着黑帕,幽幽闪动的烛影下越发显得憔悴不堪,拉着胤禵的手满眼是泪,喘着说道:“好兄弟,你,要远行了。

我一则是惧,一则是喜……我不知前生造了什么孽,生在皇家,大祸不招而至,不但失爱于皇阿玛,连兄弟也不能容我!

我本来只想做个贤王,扶危济弱,做了一生好事,想不到因为人缘好,推举我当太子,反落得天地不容!我……种的是花,得的却是刺……如今病得这样,什么也是不想了,就怕你这一去,你我手足天各一方,再无见面之期!反过来想,北京如今是虎狼穴、是非窝。实话实说,阿玛老了,太子未定,兄弟们谁没一把算盘?

四哥不是当皇帝的料,只一味刻薄行事,急征暴敛邀买万岁的心,我看他也未必没有异样的心思。

三哥瞧准了阿玛爱读书人的心,巧讨好儿,看似每日带着陈梦雷一干人著书立说,其实也是走捷径的登龙术!就是你九哥十哥,人都说是铁杆儿‘八爷党’,我瞧也不见得!昔日晋国闹家务,申生太子在内而危,公子重耳在外而安,所以心里虽舍不得,你去带兵我心里宽慰!你只管放心保重,我的奶公雅布齐就在西大通,有他侍候着你,就跟我在跟前一样的。一旦朝局有变,你带十万八旗子弟兵临城下,我在里头维持,这个皇帝位你不坐谁坐?“胤禵被他说得失声痛哭,一边哽咽一边说:”八哥说的都是,唯独做皇帝,兄弟我没有想也不敢想……我只会带兵,只爱习武,没那个胸襟度量,也没那个德行人望。据我看,皇上是爱你爱得深,所以磨练你。

不然,为什么说你谋逆,反而晋封你亲王?四哥办了多少差,出了多少力,也才和你一样嘛……你宽心养病,我在外头,京里有什么变故,好歹早点带信给我…

…我拥兵在外,缓急都是你用得着的……“

劈柴在火中“啵”地爆了一声,胤禵眼中波光一闪,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处身何地何情。世间想不到的事太多了,冥冥造化之数恰不如人意。胤禩胤禵二人虽然流泪眼对流泪眼,伤情人对伤情人,说的话语重心长,但各自都是一把如意算盘。胤禵一到身边就收买了胤禩安在自己身边的钉子一等侍卫鄂伦岱,命他回京“帮着四爷,看着八爷”,雅布齐收买不动,行军法杀掉了。满想着既然皇帝不立太子,一听到康熙死讯,立即带兵回京争位,想不到鄂伦岱一进京便如泥牛入海,连个信儿也没有,更想不到皇帝竟有遗诏,“不是皇帝料儿”的四阿哥粉墨登场,堂而皇之地作了九五之尊!

威权赫赫的八阿哥竟然俯首称臣,自己受年羹尧岳钟麒掣肘,非但不能“将十万大军入关”,反而被二十个羽林军士两个笔帖式半押半护地送往京师……他瞟了一眼正在吃鹿肉喝酒的钱蕴斗蔡怀玺,无声叹了一口气,愤懑、疑思、焦虑、惆怅,还有一丝莫名的恐怖骤然袭上心头,“嘣”地一声他扯断了项前套扣,想站起来,又咬着牙关坐稳了。

“十四爷,”钱蕴斗满嘴是油,转脸诧异地盯着胤禵,“您老有什么吩咐?”

胤禵恶狠狠道:“热!爷解解扣子!”蔡怀玺忙道:“这火烧得太旺了;奴才把柴抽几根吧?”胤禵狂躁地拨了拨火,咬牙道:“我还嫌它不旺!要有一把火烧掉这混账世界,把我烧成灰我也是欢喜的!”蔡怀玺和钱蕴斗这才明白,胤禵是被心里的怒火烧得坐不住,想说什么又都咽了回去。正在此时,那个冻僵的女子身上抽搐了一下,呻吟道:“水……水……”

第二回 结巴驿丞顺口道情 倒运王爷递解回京

胤禵一怔,低转头看了看那女子,冲外喊道:“我的侍卫呢?”胤禵的两名侍卫就守在门口,听见招呼,忙进来禵手而立。胤禵皱眉道:“能弄点热水来么?”

钱蕴斗笑道:“十四爷,她这是昏迷谵语,不是真渴。小人粗通医道,现成的鹿肉汤灌一碗,补住元神,敢怕就好了。”见胤禵无话,蔡怀玺忙过来扶那女子仰着,钱蕴斗用银匙,一小口一小口喂了一大碗热腾腾香喷喷的肉汤。胤禵也不理会,只满腹心思来回踱着,时而低首沉吟,时而望眼欲穿地盯视院外,谁也不知道他想些什么。

“天爷……”那位死里逃生的女子终于醒了过来,趣青的脸上泛起红晕,一双水汪汪的杏仁眼慢慢闪开,在一张张陌生的男子面孔上扫过,呐呐说道,“我这是在阴曹地府,还是活着?你们是人还是……”

胤禵默默注视着她,相貌五官也还端正清秀,只是蓬头垢面,赤着冻得流黄水的双脚,稚气的眼神中带着疑虑和惊惧。良久,胤禵方淡淡一笑:“我们不是鬼,不过人和鬼比起来,还是人可怕些,也难怪你惊慌。你到鬼门关走这一遭,回来了。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冻倒在这孤庙里?”

“俺是代县的,”那女孩子赤着脚当着这么多男人面,害臊地把脚缩进马搭子下头,“乔家寨人,是庄户人家,叫引娣。

去年县里派下来官银,俺家摊了七吊半钱……可怜去年秋里没收成,哪去弄这么多的钱?家里只有俺爹俺妈,还有一个不到六岁的弟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村里来了个蛮子,一口苏州话,说要买二十个女孩子去苏州给皇上织贡品、绣花,管吃管住一年还有一两工钱,三年期满,愿意回来给路费,想留的一年给六两银子。为还债,也为了一家活命,爹妈卖了我……“

她一头哭一头说,胤禵蹙额沉思着,苏州给朝廷每年的例贡他是知道的,都由苏州织造李煦掌管,却没有到北方买人的例。李煦是个谨慎得树叶落下来都要躲闪的人,竟敢私买私卖人口?想着,问道:“既然两厢情愿,你怎么又回来了?”

引娣呜咽道:“爷哪里知道?他是个人贩子!到苏州就把俺卖到了春香阁,俺看师傅教的不是针线,每日领着唱曲儿、弹琴,还教下棋、画画儿,心里犯疑,去问教习妈妈,教习妈妈说这也是学本事。倒是春香院一个大姐好心,跟我说了底细——满十五岁就叫我们去接客——大爷,俺是好人家的闺女,咋能做这事?趁他们不防,俺逃了出来,连正经路也不敢走,一路从安徽山东河北讨饭回来。到娘子关又遇上大雪,想进庙避避,不知道这里因为遭灾,庙里的主持都饿跑了,我冻倒了……”

“你这故事倒编得叫人泪下肠断,”胤礽目光炯炯,冷笑道,“我救了你的命,你还跟我来这一套?去年山西荒旱,秋粮没收上来是实情。康熙万岁爷曾有明诏颁布天下,免去山西甘肃全年钱粮,还派了钦差大臣,会同山西巡抚诺敏赈济灾民。怎么会反而有催科的事?说实话吧,你是谁家的逃奴?有我担戴,保你平安,我既救人,自然要救到底的。”引娣睁着大大的眼睛贮望了胤禵片刻,叹了口气道:“爷不信我也没办法,这事我也说不明白,反正听说是诺大人还有我们府老爷县太爷……好象欠着什么库的银子,不但赈济银子没见一文,还要我们百姓把欠的银子补出来——通省百姓都一样,我怎么骗得了大爷您?您找个乡里人问问就知道了……”

她话没说完,胤禵心中已是雪亮,引娣没有说假话,这正是今日的当今皇上,昔日的雍亲王造的孽!自康熙四十六年胤禛主管户部,清理官员积欠国库银两,多少命官都逼得投井上吊,这个诺敏倒另辟蹊径,朝廷逼他还债,他叫百姓替还!

胤礽望着篝火,咕哝了一句“坏蛋”!转脸问钱蕴斗,“这个诺敏,是正黄旗下牛渌出身,好像是雍和宫的门下?”钱蕴斗一点也不想惹事生非,只想着把这个招惹不起的王爷送到北京完事,嗫嚅了一下,没有答话。蔡怀玺在旁说道:“不是万岁爷龙潜时的门下,他是镶白旗的都统,原先和年制台是换帖兄弟。”

“一丘之貉!”胤禵咬着牙一笑,“这么着保纱帽,不怕激起民变?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名为“大将军王”,其实是个囚在笼中的虎,这种闲事压根轮不到自己去管,而且北京城里如今是什么情势,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前途吉凶也难说。想着,胤禵喟然一叹,勉强笑道:“引娣,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是愿意跟我到北京,侍候我,还是愿意回去呢?”

引娣眼中一泡儿泪水,她原以为这干人个个佩刀带剑,不是响马就是刀客,这会子回过神来,已经觉察到胤禵不是坏人,可也不像平常人。想着,用袖子擦着眼泪道:“我……家里有爹娘、弟弟,爹老了,娘有病,弟弟还小,得有人照应……”胤禵笑道:“难为你还有这份孝心,比我们兄弟们强!

既如此,明儿我资助你点盘缠,回代县去吧。“说罢吩咐侍卫,”她在这里歇息不便,东厢我看还有一间耳房,带她到那屋里,有现成吃的送过去一点。“

侍卫们带着引娣出去了。胤禵掏出怀表看看,已是亥正时分,外头兀自丢絮扯棉般地落着大雪,看看两个笔帖式,正襟危坐毕恭毕敬地望着自己,既不能赶走他们,又实在无话可谈。听着凄风掠过峰峦的呼啸声,胤禵心中更转惆怅。他解下佩剑,斜靠在马鞍上,捡着吊锅里的鹿筋略用几口,又吃了一大碗黄酒,便觉醺醺的,在暖融融的火堆旁沉思着,渐渐闭上了眼。

“十四爷,十四爷!”

矇眬睡着的胤禵一下子睁开眼,却见是钱蕴斗在轻声呼唤自己,他抖了抖盖在身上的斗篷坐直了身子,问道:“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井径驿站派人来接您了!”

“好嘛,记得我昨晚说的么?”

“……”

“叫他们为头的进来!”

“扎!”

井径驿丞像个雪人,吁着白气进了山神庙,在檐下轻轻跺了跺脚,摘了大帽子抖抖,抹了一把满是雪水的脸,结结巴巴报道:“井井井径,驿驿……驿丞孟孟孟……”一肚皮愁绪的胤禵被他逗得“扑哧”一笑,说道:“别难为了,就是孟驿丞吧——进来。”那驿丞又矮又胖,皮球似地滚进来,就地打了个千儿,说道:“奴奴……奴才孟……宪佑给爷请请……请安!”不知是屋里热,还是这个八品驿丞头一次见地位这么高的天璜贵胄,孟宪佑头上冒汗,两手比划着说了半日,胤禵也听不明白他都说些什么。原想好好问问,雍正皇帝到底怎样“关注”自己进京的,对着这块料,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罢了吧。小心累着了你!你这一口晋北话,又结巴得这样,我竟什么也听不明白!你花了多少钱捐这个官?莫不成见你们上司也这样儿回话?”

“回回……王爷,”孟宪佑叩头道,“我……我是正正……正而八经的进进进士……就为这个毛毛毛……毛病,才混混……成个八品、品官!日日日……日子久了,都都不……不计较了。王王王爷,您叫我我……我唱道情,就不结结结……结巴了……”

胤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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