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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占元和赵倜的地区,王、赵都已加入八省同盟,自然不会算计他,沿途不虞截击。
当时局外人都替吴担心,认为他孤军久戍,要从数千里外冒险北归,实在是一个大胆的尝试,可是他却从容不迫,就像关云长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一样。
直皖两系使用各种方法互相对付敌方。4月23日浙江督军卢永祥忽然倡议废除督军制度,且愿意首先在浙江实行,以资倡导,这简直是一件大新闻,民国初年的督军,和唐朝末年的藩镇一样,阻碍国家的进步,为全国人民所深恶而痛绝。现在竟有一位督军倡议废督,这真是太受人民欢迎了。卢永祥是不是真的如此从善如流,俯顺舆情呢?当然不是,这不过是两派斗法中间,皖系的一套手法,由卢永祥出马来试探直系。4月30日,曹锟也将计就计,通电赞成废督,并且进一步主张禁止军人入党。这所谓的党,就是指的安福系。曹锟当然也不是真心愿意废督,只是不愿意让皖系专美于前,所以也唱唱高调而已。
徐世昌巴不得这些手握兵权,各据一方的军阀们能够下台,明知他们所说的都是违心之论,但也落得于顺水推舟,大做文章,通电嘉奖废督的“卓见”,并且建议在废督以后,各省的军队统由中央陆军部直接统辖,各省省长有监督本省军队之权。
皖系和反皖系的联合阵线斗争的中心问题是内阁,靳云鹏虽是段的亲信大将,可是由于反段的联盟集团都维持靳内阁,所以使段视靳为眼中之钉,皖系和安福系都决心要打倒这个“通谋敌人,谋害皖系”的靳内阁,宁愿政敌上台,也不愿由这个“叛徒”坐在国务总理位子上。从2月下旬到5月上旬,这个问题一直在斗争中。
有一天,津浦铁路局长徐世章(徐世昌的兄弟)因公前往晋谒交通总长曾毓隽。他们谈完公事后,徐世章便告辞请退,可是曾毓隽却一把拉住徐,要他稍坐,东拉西扯地聊天,坐了一阵,曾忽然说:“我们一块到团河去亲候一下段公。”这时段在团河闭门谢客,北京显要都曾前往团河敬候,所以曾的提议徐自然领受,于是两人同车径赴团河。
曾和徐见到段后,段这天好像情绪满好,随口谈谈天气等等,然后大出徐世章的意外,曾忽然开口说:“徐局长此行,是传达总统意见,总统认为靳内阁实在干不下去了,请督办示意靳翼青自行下台。”徐世章当了段的面又不好否认,只见段在凌厉的脸色中,显得和蔼,连连点头说:“很好,很好。”
两天后,徐世昌接到段一封信,信上说:“令弟来,述及钧意,容嘱翼青告退。”徐读完信大惑不解,立即找徐世章来问个明白。徐苦笑地把经过向老兄报告,他说:“到团河是曾总长邀去的,只说去探候段督办,见到督办后,总长就如此如彼地自说自话,我没有讲半个字,事前也不知道。事后也不提半字。简直等于被人强奸了一次。”
徐世昌听了很生气,认为段系闹得太过分了,于是复信给段,率直地否认有改组内阁的企图。
一六二、滇军在粤分家
早在民国5年李根源在陕西省长任内受陈树藩的压迫,被迫离开陕西后,辗转到了上海,摆在他面前是两条路,一条路去北京投奔段祺瑞,一条路到广东参加护法政府。他不是北洋系,当然不会选择北上。广州引诱他,因为第一:他是政学系,广州非常国会,政学系是多数派;第二在广东有一支滇军,如果他到了广东,便有机会可以把滇军抓在手中。
李根源字印泉,云南腾越(今腾冲)人,日本士官毕业,一脸麻子,自称李大麻子,是一位权术家,其呼风唤雨手段,在当时和徐树铮不相上下。
据说他从上海经香港到广州一段经过极为生动,他到广州后,要对三个人下功夫,其一是孙中山,其二是岑春煊,其三是莫荣新。他先去见岑,岑是军政府首席总裁,又是政学系领袖。李去见岑时,穿的是青衫马褂,脚登双绊鞋,一付老派模样,见到岑即行跪拜大礼,口称:“根源行能无似,遘难陕西,此番间关来粤,愿效驰驱。”然后分析一番大势,有平闽、攻湘、会师中原三策,把岑春煊说得喜笑颜开,从此李根源便成为岑的重要军师了。接着他换了一套西装去见孙中山,力陈自己参加同盟会,献身革命种种,此次在陕西就是因为反对不革命的军阀陈树藩而遭受打击,现在不辞万难,来广州追随先生革命。孙对每一个同志都是信任的,对李根源自然也不例外。最后他穿了军服去见广东督军莫荣新,谈到粤境滇军的统率权,认为云南督军唐继尧遥遥指挥这支滇军是不合理的,也不符现实需要,应该由荣师(指莫荣新)指挥才是。莫荣新听了正中下怀,便对这位来自陕西的云南人刮目相看,引为知己。
李根源在广州分别接触了军政府三位总裁,都赢得了他们的好感,尤其是莫荣新,他是实力派,不久他就发表李根源为粤赣湘边防督办 ,节制北江的滇军。
滇军是在民国5年护国讨袁时,由李烈钧率领到广东的,此后一直留在广东。军政府成立后,李烈钧出任参谋部长,仍指挥滇军。这支滇军共有两师,番号是第三师第四师。第三师师长是张开儒,第四师师长是方声涛。滇军的防区本来是划在北江,军政府成立后不久,第四师师长方声涛率部移驻西江,北江便只有第三师一师。7年5月,张开儒因为倾向国民党。被莫荣新免职,由唐继尧电派郑开文继任师长。
滇军的矛盾是有双重领导,系统上归云南督军指挥,而实质上则要受广东督军管辖。李烈钧因为是国民党,所以不受莫荣新的欢迎,因此李根源一番游说,很容易便打动了莫荣新。
唐继尧听说李根源被桂系的广东督军委派为粤赣湘边防督办,大为担心,唐知道李的手段,生怕这支滇军被李掌握后变成李的政治资本。但他又无法反对或阻止,于是乃加派李根源为靖国联军第六军军长。靖国军和护国军不同 ,护国是讨袁,靖国是护法。另方面唐暗暗通知驻扎北江的滇军师长张开儒,要他小心应付李根源。
李根源到韶关接事,他集合滇军训话,在讲台上他先自己左右开弓地打了自己两个耳光,然后用诚挚并且忏悔的语调对滇军官兵说:“根源对不起家乡,对不起三迤父老和弟兄,这次在陕西失败,我自己痛加检讨,深深觉得过去自己在做人做事上太差,对家乡父老尤其对不起,现在我是以赎罪的心情到北江来,请各位安心工作,我不会随意调动每一个官兵。”他的话使到每一个滇军官兵都很感动,大家本来对于这位李大麻子有戒心,自经他一番话后,完全冰释,认为他经过陕西一役,确已改变了。
其实李根源是一步一步要抓住滇军,他的行动当然惹起李烈钧的反感,二李在日本是同学,后来护国之役在云南又是同袍,本是极要好的朋友,就为了争夺这支滇军,为之反目。
8年秋天,国民党元老张继到了昆明,张继是支持李烈钧的,因此便在唐继尧面前放了一把火,张说:“由于李根源插手其间 ,驻粤滇军变成桂系和李根源个人的政治资本。”这时唐继尧的滇军在四川和广东都有,在四川正和川军作战,而四川战场上的滇军兵力不够,驻川的滇军军长顾品珍对唐也不够忠实,唐怀疑顾品珍和李根源之间有勾结,因此联想到滇军一出滇后,就难为控制,不如把驻粤滇军调回云南。
9年2月3日桂系下手了,广东督军莫荣新命令李根源把滇军第三师师长郑开文和靖国联军第六军参谋长杨晋对调。这个调动的目的,是要把滇系直接委派的师长调离军队,而派一个和唐继尧没有关系的人物来接收兵权。这显然是桂系想吞吃滇军的第一步。
莫荣新调换滇军师长,事先并没有征求唐继尧的同意,使唐大为光火,即于2月8日、10日连下两道命令:解除李根源的靖国联军第六军军长一职,改派李为云南参加军政府建设会议的代表。同时声明,驻粤滇军由云南督军直接指挥,并就近秉承李参谋部长烈钧办理。这是很妙的事,云南督军支持一位江西姓李的,对抗广东督军支持一位云南姓李的。
滇桂两系因为驻粤滇军的统率权而分家。
在北江的滇军。本来驻有两师,就是第三师和第四师。由于第四师方声涛部调往西江,改编为“援闽军”,所以在北江的滇军另成立一个新的第四师,由云南人朱培德为师长,保持第四师原有的编制和番号。滇军将领因为历史关系,多愿意服从江西籍的李烈钧,而反对云南籍的李根源。
当2月11日,杨晋接任第三师师长时,滇军将领秘密协议,为了反对桂系吞吃滇军,所以密谋扣留李根源,公开反对桂系。只因朱培德是李根源的学生(朱是云南讲武堂毕业,李根源当过云南讲武党的会办),所以故意松了一手,让这位老师未被扣留而脱险逃回广州。
2月13日,滇军师长朱培德、旅长杨益谦、鲁子材等通电反对莫荣新更调第三师长的命令。同时第三师原来的师长郑开文及所属旅长盛荣超、鲁子材,第四师师长朱培德及所属旅长张怀信、杨益谦等联名通电,表示“愿意遵照唐督军命令办理。”
李根源回广州前,通电辞去靖国联军第六军军长,督办粤赣湘边防军务等职务。
滇军抗拒桂系命令后,使到广州的军政府内部极为震动,因为滇军不仅作战力强,同时也象征云南支持军政府,如今公开反目,对军政府来说,是很严重的事。尤其是桂系认为这个钉子碰得太大了,严重地影响了他们在广东的统治地位。
2月14日,莫荣新下令慰留李根源,同时以新任第三师师长杨晋和第五旅旅长盛荣超,第七旅旅长张怀信,第廿旅旅长杨益谦的联名通电反对李根源解除职务,事实上这个电报是桂系强拉滇军将领列名以壮声势的,例如杨益谦就不是支持李根源的。
莫荣新认为支持李根源就是加强桂系的地位,现在李根源竟被滇军迫走,非用实际力量支持他不可,所以便调兵遣将。从2月14日到16日,桂系的军队源源北上,准备对滇军采取强力威胁姿态。
16日莫荣新发出通电:“所有滇军驻粤北江的两师部队,仍应由李督办根源节制指挥。”同时正式表示:“驻粤滇军军饷军械都是广东供给的,因此这支军队一向由本督军管辖节制,今后亦仍照旧。”
21日李根源通电复职。23日莫荣新竟以广东督军兼军政府陆军部长的双重身份,下令撤销驻粤滇军第三第四两师番号,改编为边防陆军三个旅及三个独立团。这个做法简直是和云南翻脸。
2月24日一肚子冤气的李烈钧,在军政府内找到了岑春煊,李质问岑:“桂系要吞吃驻粤滇军,军政府为什么要同意?莫荣新的命令明明无理,为什么要由军政府同意发布?”岑春煊支支吾吾以对,李烈钧为之十分不满,乃托词巡视北江防务,离开了广州,准备在北江集合滇军反抗改编。
同一天,李根源在桂系支持下也由广州回到韶关,劝告滇军接受改编。
26日,唐继尧电请李烈钧责成滇军第三师官兵拘捕新任师长杨晋就地正法。
滇军分裂了,一部分留在韶关的,是服从李根源命令的,大部分由韶关向始兴集中,则是接受李烈钧号召,准备以武力抵抗桂系的改编命令。这一来,广州局势十分紧张,桂系宣布了戒严令,粤汉路火车停开。28日、29日桂军沈鸿英部在新街、太平市一线布置作战任务,广东地方派军人魏邦平、李福林等部也在桂系强大压力下出发布防。
北江两李之争,使岑春煊为之寝寐难安,尤其是李烈钧的出走,使他觉得问题严重,因此他派刘德裕为代表,沿途追赶李烈钧,要刘德裕尽一切可能,劝李回广州。26日李烈钧行抵花县平山镇,准备向源潭出发,当天追赶前来的刘德裕也到了花县,但两人没有连络得上。3月4日李烈钧通过重重难关行抵花县麻墟才接到军政府派专人调停的电报,李立刻表示愿意接受调停。
3月上旬起,滇军亲李烈钧派和亲李根源派在韶关、始兴之间曾小小开火。云南省议会、云南各团体以及云南全体军官都先后发出通电,声讨李根源,反对改编,且对莫荣新也表示不满。而广州方面则对李烈钧予以指责,双方在枪战之后,发动了笔战。
在岑春煊的调停下,莫荣新愿意让步,不取消滇军名义,同时改派不愿接受改编的杨益谦为驻粤靖国军第一军总司令,鲁子材为副司令,移驻湖南边境,军饷仍由军政府负责,但须接受军政府陆军部指挥。
3月25日北江战火停歇。27日岑春煊亲自到韶关迎接李烈钧,李答应由始兴到韶关和岑见面后一同回到广州。31日岑在韶关听说军政府总裁之一的伍廷芳由广州出走,大吃一惊,不及等待李烈钧到韶关,便先返广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