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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没有公检法等机构。都是县主、城主或者刺史说了算,就以钱不离翻阅的第一本文案为例,那是一桩难以明判的案子,在六道河子有一个叫王大牛的农夫。夜半去爬寡妇的墙头,结果被寡妇发现了,一把剪刀飞出来,正好刺中了王大牛的眼睛。这事情闹上了公堂,当地的县主判决王大牛罪有应得。事情到这里没完,王大牛的弟弟王二牛为自己地哥哥抱不平,暗中盯了几夜,终于在那寡妇和情人私会的时候带着人冲了进去,把两个人绑起来、扒光了游街示众,其直接后果是那寡妇自尽,那情人也远走高飞了。当地的县主有些难办。直接判死罪量刑过重,罚苦役还太轻了,王二牛的家里没钱,如果判罚拘禁的话,没有专人给送饭,王二牛在牢里也活不上几年。姬周国的监狱都不大,关不上多少人,历任的主事官只把家有余财、并犯了法地人关进监狱,这样官衙可以经常得到那家人的孝敬,这是不成文的规则。有些罪行较轻、家世贫寒又没有亲戚的人,会被判罚苦役,这也是官衙创收地另一种办法。
如果犯的是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的重罪,当地的县主也不会为难,直接按规定把人犯押解到宜州府,所有地重罪都是由州府判决的,县主的职责就是调查清楚案件的来龙去脉,然后一起上报去州府,因为不可能让每一起重案的苦主、证人也去州府听审。
第一次当上法官的钱不离完全是凭心断案,被现代自由之风吹过的人和这个世界的人绝对不一样,钱不离看完之后对那个王二牛非常反感,他毫不犹豫地打上了红勾,写了个‘斩’字。人家寡妇有情人关你屁事?又不是你老婆,如果那寡妇乖乖的从了你哥哥,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吧?
但看到第二本钱不离就谨慎多了,审判必须要考虑到民风、民俗,考虑到结果对民间的影响,只凭自己的喜恶断案不是成了暴君了?其余的文案也都是无关大计的小事,这里要求修路、那边要求建桥,某个山岭有猛虎伤人,要求州府派兵去抓虎,要不就批准县衙用重赏征召猎户,当然县衙铁定会从所谓的重赏中捞些好处。
钱不离看了数本之后脑袋都大了,把文案都扔到一边,抬头向程达问道:“顾坚呢?不会真的回去了吧?”钱不离深悔刚才一时性起让顾坚回去休息了,别看文案中都是小事,但也不能马虎,福州军占领宜州之后,民心惶惶、政事的运转非常僵化,如果没有人用心管理,宜州就会变得一团糟。
程达含笑说道:“顾大人说您一会肯定还要找他,他不能回去,他说他先去偏厅里睡上一会。”
“唉……”钱不离自嘲般叹了口气:“今天,算我作茧自缚了,呵呵,让顾坚多睡上一会吧,这些日子可把他累得不轻啊。”
就在这时,杨远京从门外匆忙走了进来:“大人,您让我找的人,我已经给您带来了。”
“哦?”钱不离精神一振:“快把人请上来。”
片刻之后,一个胡须斑白却又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了上来,他的神情有些紧张,看到正坐在高堂上的钱不离,连忙跪倒在地上,大声说道:
“小民金光焕拜见大人。”
“起来吧。”钱不离倒是笑容可掬:“程达,扶着老人家去傍边坐,拜来拜去的那还谈什么事情。”
那老人略一迟疑。任由程达搀扶着坐到了椅子上。
“老人家……”
“大人。您这是在折小民的寿命啊!您……还是直接叫小民的名字吧。”那老人连忙又站了起来。
“好吧。”钱不离点点头:“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来是什么事?”
“小民……不知道。”金光焕摇了摇头。
钱不离略一沉吟,还是步入了正题:“听说你们金家远渡重洋,去西方的大食岛上熬了数百年,终于学到了制作玻璃的手艺?你……
。”
没等钱不离说完,金光焕再次站了起来,不过他脸上地表情却不再是惶恐,而是警觉:“大人,您到底想做什么?”
“不要紧张。我只是想和你谈一谈玻璃地事情。”
钱不离的软语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那金光焕的神情愈发激动起来:“大人,玻璃的制造方法,就在我的脑子里!大人想要?砍我的头好了!”
钱不离微笑道:“你不用紧张,我知道百里克诚为了得到玻璃的制造方法,对你百般刁难,还有不少贵族想方设法威逼你。如果不是你以死相争的话,玻璃地制造方法早就传出去了。不过……我没有必要去套你的口风,对别人来说,玻璃的制造方法是绝大的秘密。但对我来说,这不算什么,不是只有大食人才知道怎么制造玻璃的。”
“既然大人已经知道了,还来找我做什么?”金光焕讥讽的说道。
他根本就不相信钱不离的话。
钱不离摇了摇头:“如果老人家这么说,那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开始制造玻璃了。”
“大人尽管制造玻璃好了。”金光焕地神情很冷漠:“已经没有小民的事了,小民可以走了吧?”
“随便。”钱不离的态度自始至终都很和蔼。
金光焕显然想不到钱不离如此好说话,他愣了一下才转身向外走,一边走口中还在自言自语着:“本以为宜州是个好地方,唉……
人哪、人哪!”
“宜州的人很难想到,看起来精美地玻璃竟然是用沙砾制造的,老人家是在为这个感叹么?”
金光焕蓦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用惊恐的目光看着钱不离,脸色如雪一般苍白,嘴唇上下哆嗦着,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当然了,还要往里面加上一点石灰,老人家可要做好准备啊,我们已经就成了对手了,相信用不上几天,我就能制造出玻璃来。”钱不离这话就是在瞎掰了,他知道制造玻璃所需的大概成分,但其中地工艺他一点不懂,是不是把沙子放在锅里烧呢……
“大……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我的秘密。”钱不离一笑:“老人家,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很苦,为了不被别人骗走制造玻璃的方法,你不敢收学徒,甚至不敢自己的儿子学这门手艺,你怕他们会受到连累。你忍辱负重,把制造出来的玻璃用一枚银币、甚至不到一枚银币的价格卖给那些贵族,而贵族们转手就能卖上几枚金币,就算是这样,那些贵族还数次强行闯进你的家,企图找到制造玻璃地方法。就在三年前,那些贵族们绑架了你的几个儿子,威胁你交出所有的秘密,如果不是你毁掉了家里的东西,躺在大街绝食等死的话,他们是不会把你的儿子放回来的。”
金光焕脸颊上的肌肉开始颤动起来,想起那艰难的往事,不由他不激动。
“说实话,我很佩服老人家的骨气!对付那些贪心的畜生,如果老人家服软了,你那几个儿子现在可能早就死了,只能拼着鱼死网破,宁愿玻璃的手艺到此失传也不低头,才能让那些畜生收回自己的爪子。”
金光焕的眼睛里滚出了豆粒大的泪珠,宜州府的权贵总是在想办法威逼他,纵使暂时的和颜悦色,也是为了背后掏刀子,而钱不离的话让他感到了真诚。
“老人家,我会做玻璃,但是我不能做,也没有时间,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将军,我的面前还有很多很多对手!我不能把精力浪费在玻璃上面,如果我打了败仗,就算我造出再多的玻璃也挽救不了我的命运!”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蒙冤的阴谋家
“大人,那您……到底想让小民做什么?”金光焕感到很疑惑,既然眼前这位大人已经知道玻璃的制造方法,还把自己找来做什么?他虽然能感受到钱不离的真诚,也能听出钱不离的话非常有道理,但这个问题他想不通。
“我找你来一共有两件事,一个呢,我希望你能帮我做一件东西。”
“大人请说,小民一定会做到的。”金光焕连忙接了一句。
“不过我先提醒你一下,玻璃的制造不算是什么秘密,但这个东西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只要你做五个,如果这块大陆上出现了第六个……后果是非常非常严重的,如果你为金家着想,你就必须替我保守秘密。”钱不离本想说秘密如果被泄漏,就把金家满门操斩,不过想一想如此威胁一个普通的老人,有些过分了,只能换个说法提醒对方。
“大人,小民宁死也不会泄漏大人的秘密,大人放心吧!”金光焕挺起了胸,他认为自己可以做到。
“第二件事么……算了,以后再说吧。”钱不离略一沉吟,叹了口气:“老人家,我想提醒你一下,现在宜州府的贵族们都知道你会制造玻璃,我在这里的时候,没有人再敢去威逼你,但是我走了呢?一味苦守并不是好办法,老人家知道自己过得多难、多苦吧?你希望你的孩子们将来也过上一样的日子么?你有三个儿子,这门手艺是挑一个传还是三个都传?我敢肯定,如果你把他们都教会了,其中最少有两个会被别人折磨死的,只要留下一个不失传,那些贵族们可是什么事情都敢做的。”
金光焕身形一震,不由得呆住了,是啊!难道自己的苦难还要延续到后代身上么?
“你熬过来了,你的儿子们未必能熬得过去,你们金家的前景堪忧啊!就算你们迁移到别的地方。但天下乌鸦一般黑。也许别的地方贵族们地手段更毒辣!”钱不离叹了口气:“我不说太多了,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吧,如果你想彻底摆脱这种麻烦地话,我会指点你一条明路,不过我希望你带着你的孩子们一起来,这是你的事也是他们的事,听听他们的意见也好。”
金光焕转过身,就那么浑浑噩噩的走了。显得非常失礼。钱不离说的这些事,他以前也想过,以他的能力,除了举家迁移之外根本没有应对地办法,可是宜州府的贵族们能让他金家迁走吗?别的地方就会有好心肠的贵族吗?钱不离把他们金家的未来分析得很明朗,挺下去只能挺出一个永远的苦难!
等到金光焕离开了大堂,钱不离转身对程达道:“让将士们机灵点。他可是我们的财神,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如果再有贵族去骚扰他们,给我以谋逆地罪名通通抓起来!”
“遵命,大人!”
※※※南星城外的一个山庄里。灯火通明,山庄的主人正在给自己刚满月的孙子过满月酒,虽然整个宜州地大环境略显紧张,但遇到这种难逢的喜事还是要庆祝一番的。
此山庄的主人是一位四十余岁地爵士、杨志强爵士。杨志强的交游很广,给自己的亲朋好友们都发了请贴,不过来到山庄喝满月酒的人并不多,贵族们大都躲在自己的封地中,或等待着宜州的平静,或等待着军部的大军再打回来,很少有人愿意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出来走动。
杨志强觉得喜庆地场面还不够,来的人太少了。索性当一次大善人,把平日为自己耕作的佃户也找了来。那些佃户往日里过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纵使有人喜欢喝上几口,喝的也是浑浊不堪的老黄汤,对爵士大人的慷慨,他们是非常感激的。
可惜的是,满月酒的场面并没有因为佃户的到来而变得更加喜庆,佃户们眼见上面坐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大老爷,谁敢贸然上去凑趣呢?而坐在上面的大人物当然不屑于和下面的泥腿子搭话,场面颇有些尴尬。
在后院中一处小房内,场面却显得有些紧张,和喜庆的场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上首坐着的是杨府的管家、薛管家,傍边还坐着一个老人,下面坐着的正是前几天企图行刺姬胜情的刺客。
“大人,如要我说,那个人肯定是自己人!大人您不知道当时的场面,只要他挥一挥手,我们这些人谁都回不来了!可算是千钧一发。。
。。”一个脸颊清瘦的人开口说道,只是他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回不来?老子根本就没打算回来!”一个目光凶狠的中年人冷冷的说道:“原来你一心想着逃命啊?怪不得你总是躲在最后面!”
那脸颊清瘦的人一愣,怒道:“你……”
“好了、好了,你们吵什么?”旁边有人在打圆场:“厉山你这话就说错了,既然大家一起去了,谁不是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反正欠了大人的恩德我一定要还,再说不管事成还是不成,都能让自己的老婆孩子一辈子吃喝不愁了,走得也安逸不是?”
这一番话说出来,不管底下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忙不迭的一起点头应是。
坐在上首的老人低声说道:“其实情况不外两种,第一个就没有说的,那个亲卫确实是自己人,第二个就是那亲卫想套近乎,骗取我们的信任,然后顺藤摸瓜,把我们一网打尽!”
薛管家点头说道:“辛老看的有道理!”
那目光凶狠的中年人接道:“大人,我们去把那亲卫诓出来搞死算了,敢骗我们?操!”
“如果他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