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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科夫?他打过什么仗?”彭德怀不悦他说,“二次战役后,我们停止追击,他就反对。也不想想,靠两条腿追敌人四个轮子的汽车能有多少收获?他会奇怪:没见过我们这样打仗的,胜利了不追击不扩大战果……你可以告诉他,我彭德怀不是为了打败仗才来朝鲜的!我也想乘胜前进,尽快解决,问题是客观条件不允许,……讲实话,我怎么会不懂乘胜追击的道理嘛?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历来主张猛打猛冲,击溃了敌人应该跟踪追击,使敌人不易重新组织抵抗。但是,要看到朝鲜战场有它的特殊性。这一次我们突破三八线敌人纵深防御后,志愿军五十军和四十二军一个师还有你们的二、五军团追击敌人五十至七十公里,也没有追歼更多的敌人……敌人是机械化嘛,它逃得快。我军减员疲劳不用说,朝鲜是个狭长半岛,东西海岸敌人到处可以登陆,我们的战略预备队一时还上不来,如敌从正面箝制消耗我们,尔后从侧后登陆夹击,那就难免重复仁川失败的教训……”
……
送走金日成和朴宪永等人后,已是深夜,彭德怀毫无倦意。他戴上老花镜,就着一盏瓦斯灯,俯察批阅各种文电。这些文电有作战处关于从国内征调来的四万老战士和八万新战士给各军补充分配的方案,以及这些兵员在安东集结后的整训计划,有关于志愿军三十六个师轻武器总的改装问题的报告。以及总参转来的关于苏联空军两个师入朝负责掩护辑安——江界和安东——安州两条运输线的通报等。彭德怀一边阅看电文,脑子里不时掠过刚才与金日成、朴宪永谈话的情景。他心里有些担忧,问题不只是在领导同志之间出现的一些不可避免的分歧意见,应该引起注意的是,经过连续三个胜仗,部队普遍产主了轻敌与松懈的情绪,有的部队战士中出现说怪话的现象:打过三八线,凉水拌炒面。也有的说:由北向南,一推就完,出现速胜思想。多年的经验告诉彭德怀:胜利的同时,也往往潜在着失败的因素。必须抓紧时间,召开一次中朝联军高级干部会议,总结经验,统一思想,从而踏踏实实地认真做好春季攻势的准备……想到这里,彭德怀又找出八日他以志愿军党委名义给毛泽东和军委写的报告,戴起老花镜,又从头至尾看了一遍:
“……第三次战役已结束,为了总结经验,统一思想,准备春季攻势,拟于一月二十日至二十九日间,召开军级干部会议,并希望有中央、东北局同志出席。为就后方同志,开会地点可在成川西南之君子里。如朝鲜党中央同意,即拟名为人民军与志愿军高级干部联席会议。如不同意,即以志愿军党委名义,召集扩大会,仍请朝中央主要负责人出席……”
看来,这次会议是必不可少的……临睡前,彭德怀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老百姓说,共产党的会多,国民党的税多,不开会,解决不了思想问题嘛……实在不行,我就要进京面见毛主席……
第二天开早饭的时侯,志联军政治部的同志把国内送上来的几张报纸拿来,告诉彭德怀邓华等,国内抗美援朝气氛高涨、轰轰烈烈、热气腾腾!
邓华接过一张报纸看着,看了一阵,递给了彭德怀。
“你看看彭总,温度的够高的……”
彭德怀放下碗筷,接过报纸,是一月五日的《人民日报》,上面刊登了一篇社论,题为:《祝汉城光复》。文中写道:“……汉城的光复,又一次证明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的强大。美国绝对优势的空军,海军、坦克和大炮,在伟大的中朝人民军队面前,无论在进攻和防御中,都已证明无能为力。中朝人民军今天已经向全世界表明了自己是强大的和平力量。他们完全有力量消灭与赶走美国在朝鲜的侵略军,恢复朝鲜的和平……”
看着社论,彭德怀面有不悦:
“等把美国侵略军从朝鲜赶走了再这样说也不迟嘛,总是这么性急……”
这张报纸还有一则消息报道:“《首都人民为汉城光复游行》。”
看着这篇报道,彭德怀摇起了头,他把报纸甩到一边。冷冷地说:
“大游行,庆祝汉城解放,还喊口号,要把美国侵略者赶下大海去……解放个汉城就这样搞,要是丢了汉城,可怎么向人民交待?”
“这样,我们压力就更大罗!”邓华说,
“国内只知道我们打了胜仗,不知道我们取胜的代价和我们的困难……”彭德怀叹道。
“主席不是来电讲。这胜的观点是有害的吗?怎样报纸还这样宣布?”邓华问道。
“讲是那么讲,话总要说到嘛……不过我看,主席还是要压美国尽快撤出朝鲜,争取速胜……据我看,速胜的可能性有,但不大……希望就在于春季攻势的决战,所以要准备得更充分些,争取一鼓作气,连续作战……,”彭德怀思虑地说。
“如在春季攻势中连续作战,一打到底,必须用大兵团沿东海岸迂回洛东江以东,截断釜山与大邱的联络……”邓华沉吟道,“如此,必须有强大而绝对优势的兵力才行……”
“再电军委,让十九兵团和三兵团尽快集结,改换装备,二月份一定入朝!”彭德怀口气坚决他说。
遗憾的是,短短几天后,敌军便开始向北进行侦察性进攻,战争就是如此,好比两个棋手下棋,你走一步,他也要走一步;并不能让对方少走一步而你可以连走两步……象棋手一样。必须随着对方的变化而变化,力争不失去主动,或变被动为主动,这才是作战思想的活的灵魂。
二
一月中旬的一天,在北京中南海菊香书屋,同往常一样,毛泽东等人正在处理与朝鲜战争有关的事务。这场牵动世界政局引起全球动荡的战争,把毛泽东这间小小的办公室变成了处理战争中发生的各种事情的指挥所,而战争在这里似乎成了每日必须处理的日常事务。
毛泽东坐在圈椅里抽着烟,两眼望着办公桌上的一份报告。周恩来和代总谋长聂荣臻坐在两侧的沙发上。聂荣臻正在就加强广东、福建海防的事情向毛泽东汇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而两眼现出血丝,看得出来,繁重的总参谋部的日常工作使这位将军煞过了许多不眠之夜。
“……一月八日,蒋介石派何应钦去东京见麦克阿瑟,商谈制订反攻大陆的计划——准备用二十至二十五万兵力进攻厦门、汕头,以配合朝鲜方面作战……据称,麦克阿瑟已通知蒋介石,美国有可能在一月宣布结束对台湾进攻大陆的限制……”
毛泽东喷吐着烟雾,掸了掸烟灰,插话道:
“我看麦克阿瑟捉襟见肘喽……居然打蒋介石那些残兵败将的主意……不过,也不得不防,你接着讲……”“我们已电告陈毅同志,考虑对厦门增加防御兵力,加强炮兵及高射炮兵,储备粮食弹药,并研究好增援厦门的计划……”
“陈毅怎么考虑?”毛泽东问。
“目前、三十一军全部集中于厦门附近,福建尚有三个军拟分两步计划随时增援厦门。另外,他们提出将二十四军由常州调福建……还有,可否考虑派一部空军……”
“空军准备赴朝鲜参战,不可能顾及华东。”毛泽东说,“让陈毅在厦门及福建沿海布置积极防空。”
“是积极防空,不是消极防空,”周恩来说,“现在虽然斯大林派了两个航空师赴朝参战,但是,我们空军与美国空军相比数量还差得远,而敌人空军在朝鲜对我压力很大,所以我们应当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告诉陈毅,福建有四个军已经很够了,”毛泽东说,“江渐两省沿海也要准备对付敌人进袭,让二十四军在常州照常整训,不要去福建。华东各部队除剿匪各部,均需加强整训,准备应付国民党的进攻,厦门要长期确保!”
“广东沿海的防御,我们考虑重点在汕头和海陆丰,”聂荣臻继续汇报,”应该迅速在汕头、海陆丰部署两个军。可从广东三个军中抽一个军集中调派,另外可考虑将湖南的四十六军调出……”
“我看可以……”毛泽东点头道,“要加紧督促广东、福建两省的剿匪,务令早日完成,不得迟误。”
“这件事就这么办了,下面谈谈朝鲜战场的情况吧……”毛泽东对聂荣臻说。
接下来,聂荣臻将日前朝鲜战场上中朝联军各部休整集结位置在地图上一一指给毛泽东和周恩来,随后又将炮兵、空军、装甲兵训练计划以及补充新兵计划、部队改装计划、东西海岸防御计划、后勤补给工作等择要作了汇报。最后,聂荣臻说:
“最近收到志愿军党委打来的报告,准备开一个中朝联军高级干部会议,以总结经验、统一思想……他们希望有中央、东北局的同志出席,并请朝中央方面主要负责人出席……”
“可以嘛,让高岗同志去参加,他既可代表东北局,又可以代表中央方面嘛……”毛泽东想了想说,“这是彭德怀的主意,金日成同志担心部队休整时间过长,贻误战机'奇Qisuu。com书'。苏联驻朝鲜大使史蒂科夫对彭德怀下令收兵休整很有意见……我已告彭德怀,如朝鲜方面认为不必补充休整就可前进,那就同意人民军前进击敌,可由朝鲜政府自己直接指挥,志愿军则担任仁川、汉城及三八线以北之守备……”
“已经成立了中朝联军司令部,还是统一指挥好……”周恩来说,“至于史蒂科夫干涉战场指挥的问题,当然不妥……噢,还有一事要请示主席,彭德怀同志有电报,提出要与金日成一起到北京来商量下一步作战问题……我想此举也许并不很急迫……”
“算了,告诉彭,暂时不要来了,”毛泽东挥了一下手,“他们既然要开中朝干部会,时间很紧,不可能来北京,有什么问题在会上可以讨论解决,无非是互相尊重、互相理解嘛……这件事要征求金日成的意见,会议要请他参加,请他主持,请你改写一个给金日成的备忘录,我看后用电报发去征求金的同意。”
“好。”周恩来赞同道。
“还有,对于一月十三号联合国通过的停战委员会拟定的五步方案,我们应尽快做出反映,以争取政治上的主动,并就此给苏联方面发个备忘录……”毛泽东对周恩来说。
“此事我已指定外交部拟文,很快即可报来……”周恩来答,“我们的原则还是,先撤出所有外国驻朝鲜的军队,这是谈判的基础。”
这时,毛泽东从圈椅上站起,抽着烟踱到窗前,望着窗外在寒冬中挺立的柏树,思索着。
“美国要的是先停火,再谈判,为的什么?无非是停战对它有利。只要先停战,美国就有可能保存实力,还可以使李承晚保有若干地区和武装资本,而谈判嘛,可以无限期地拖延……我们当然不按美国的步子走,我们要拒绝先停战的谈判,并针锋相对地提出我们的主张:提议在同意从朝鲜撤退一切外国军队及朝鲜内政由朝鲜人民自己解决的基础上举行谈判,以结束朝鲜战争。谈判的内容还要包括美国第七舰队从台湾撤离和我们新中国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问题……美国很可能不会同意我们的提议,那他就太丢脸面了嘛,如此说来,最后还要看战场的军事形势……必须督促中朝军队加紧整训,以强大的力量迎接春季作战……”
想到这里,毛泽东从窗前转过身来,对周思来和聂荣臻询问:
“你们看,今后敌人统帅部方面对朝鲜军事行动会采取什么方针?”
不等周、聂二人回答,毛泽东便抽着香烟,自己给自己做了回答——
“我看无非有两种可能:其一是,在中朝两大军队压迫下,略作抵抗即退出南朝鲜。其二是,敌人在大邱釜山地区作顽强抵抗,要待我们打得他们无法再打下去了,方才退出南朝鲜。如果是这样,我们必须作充分准备才能再战,否则就会重复去年六月至九月间朝鲜人民军曾经犯过的错误。有一种可能,即容观形势迫使我们在二月间就要打一仗,打了再休整,再去完成最后一战的准备工作,这一点也要估利到,但是如果不发生这种形势,那我们就以两个月至三个月时间充分地完成各项准备,然后举行最后性质的作战。因此,中朝两国同志都应当定下心来做那些必不可少的准备工作……比如,在东北境内训练的十万朝鲜新兵,应当在两至三个月内补充到人民军各军团,朝鲜人民军师和旅的单位大多,应当合并为十五个师左右的单位,并将苏联的武器装备这些单位;中国志愿军也要加紧补充新兵,加紧战前训练。还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