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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枪,镇不住地主豪绅,更不要说打仗了。”
“还不如先散伙,等以后发了手枪再集合!”
结果,十三个人有一大半不愿意干了。不干就不干,革命靠的是自觉自愿,不能强迫。但是隐伍一定要扩大。
大革命时留下的火种还在,刚刚被压下去的农会热还没散尽。
徐海东东奔西走,举事实摆道理,进行发动,窑工中兄弟们,特别是徐家窑的兄弟,纷纷加入农民自卫军。队伍扩大到四十人。
钢枪,在农民自卫队员的心目中是稀世珍宝,也是徐海东日暮途穷思夜想东西。他盯上了驻夏店区盐卡民团的一个班,有七支长枪。徐海东决定打民团夺枪。
徐海东装扮成个卖窑货的,这是他的老本行。他挑着窑货,戴着遮住眉眼的大草帽,在于堂寺盐卡周围,边叫卖,边侦察情况,根椐对各方面情况的分析,得出结论:只可智取,不能强攻。
7 月21日下午。于堂寺盐卡。
盐卡坐落在省城武昌通往黄陂县城的公路上,是进入黄陂县城重要的哨所之一。公路两旁,高山险峻,绿树成荫。
太阳光懒洋洋的,照得守卡团丁也懒洋洋的。
两名团丁倒背着长枪,站在卡子边。
没戴帽子的高个团丁打了呵欠,口水流了出半尺长。
“妈的,这天头难熬啊。口里寡淡,多久没见荤了。连个小鸡也抓不来。”
矮个子团丁眯着老鼠眼,听了高个子团丁的话,咕嘟吞了泡口水,条件反射地也伸个懒腰,打个呵欠。
“是该吃点什么了。妈的,上个月的饷钱还没发,吃介屁!”
咯吱,咯吱,咯吱,一阵响声传来,从武昌方向的公路上,移动过来一乘滑竿。有一管家模样的人,一颠一颠地跑在前边,滑竿后跟着两个挑东西的人,一个担行李,一个挑两个箱子,走得汗流浃背。两个脚夫抬着绑的竹靠椅的滑竿,走得很起劲。竹椅上坐着个人,因凉篷遮掩,看不太清脸。但,宽檐凉帽、黑绸裤子,白绸衫子、手特文明棍,却清晰得很。从中透出了气派和地位,令人一看便知。
“是个有钱的!”两个团丁几乎异口同声。
“干什么的?”高个团丁有些讨好地喊道。
“老总辛苦了,”管家模样的人忙上前,不卑不亢地说,“我家‘老爷’从省城回来,看望刚上任的县太爷。他们早年共一个先生发蒙,情同手足。”
滑竿上的‘老爷’从竹椅上下来,迈着四方步,踱到一棵白果树下,拉着长声说:“嘿,老七呀,这树下倒挺凉快,歇歇吧!”
被称作老七的管家忙点头应道:要得,要得,‘老爷’。“
“既然是县太爷的朋友,那就歇歇吧。”高个团丁把纸烟夹到耳后说。
矮个团丁笑嘻嘻地说:要得要得,不碍事!县太爷的朋友能在我的这个卡子多停留一会儿,那是我们有福气呀!“
“阿福,到那边搬几个西瓜来,解解渴。”“老爷”。“老爷”吩咐着。
不一会儿,那个挑行李的阿福就从盐卡边小街上买回来两个大西瓜。
阿福把西瓜开成好几瓣,递给“老爷?一块,瓜瓣红艳欲滴。两团丁咕嘟着吞涎水。
“老爷”不失时机地说:“老七,让两个老总也来吃瓜吧!”
老七对不时向这边看的两个团丁说:“老总,我家”老爷“请你们吃瓜,别客气,我们”老爷“仗义得很。”
“莫客气,莫客气,多谢多谢。”两个团丁边说,边一溜小跑似的来到大树下,各捡一大块西瓜,迫不及待地啃起来。瓜皮盖住了脸,顺着腮帮子流西瓜汤。
“干什么?你们不好好站岗,呃!”从盐卡边的房子里走出一个人,边说边向树荫下走来。
高个团丁比较机灵,忙站起来说:“报告班长,这位‘老你’从省府来,是咱县太爷的朋友。他请我们吃瓜!王头儿,你吃瓜!”
老七连忙送上一块瓜:“王班长,我家‘老爷’请您吃瓜。”
王班长看了看对面的“老爷”,点头微笑。
王班长暗想:现在兵慌马乱的,蒙骗人的事很多,我得盘查。于是,他接过西瓜,边吃边说:“谢谢。欢迎在我们卡子这儿歇脚,听说武汉有过北伐军,你说北伐军啥样?”
一谈起北伐军,“老爷”的兴奋劲来了。从北伐军的创建、规模,说到北伐的口号、纪律、打胜仗的喜庆……“老爷”正说着,转念一想,这家伙是在考察我,别露出马脚来。
“你在省府里干什么事?”王班长有些信服,但为了拖延时间,多吃几块西瓜,还不停地问。
“我家”老爷“是交通大队长。”老七忙搭腔。
王班长端详一下“老爷”的脸膛,黑黑的、胖胖的,不像整天坐办公室,确像总是外出的。他心里有了底。
“妈的,这上好的西瓜,只有当官的才能吃上,老子们在这里守卡子。”王班长说。
“老爷”心领神会,顺杆说:“王班长,你领兄弟们在这里守卡子,大热天的,好辛苦呢!老七阿福,你们再去拣大的多抱几个西瓜来,咱们都是为党国效力的。王班长,你把其余的弟兄们喊出来,我替你们的县太爷请你们大家吃西瓜。”
没等班长表态致谢,高个团丁捷足先登,跑到房子跟前大叫:“兄弟们,快快快,到那边吃西瓜,真甜(口也)!”
房子里在睡觉的团丁趿拉着鞋,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老七和阿福领着两个挑西瓜的也刚巧回来。后边还跟几个手握空绳卖柴归来的樵夫。
“老爷”说:“你们几个樵夫也来吃瓜吧!算你们的运气好。”
大家一起在树下大吃西瓜。
抬滑竿的两个脚夫,找地方解手去了。
王班长吃完第五块西瓜,打了个嗝,说:“嗯,饱了,肚子的点胀。”忽然,他觉得腰间被硬硬的东西顶住。低头一看,霎那时,两腿发软,瘫在地上。
“‘老爷’徐海东正用手枪顶住他,压低了声音说:”给我老实点,下命令,叫你的兄弟们乘乘举手投降,不然我要你的命。“
“‘老爷’别开枪别开枪,我投降。你们都给我别动!”王班长举起双手冲着团丁们嚎道。
老七阿福等马上拿起菜刀,樵夫们拾起绳子。
正在吃瓜的团丁们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捆住了胳膊,乘乘作了俘虏。
房子里的枪,早被两个挑夫和赶来的农民自卫军缴了。再加上外边这两支,共七支枪。临走时,徐海东对团丁们说:“老子就用这七支钢枪和你们的主子斗到底,直到彻底消灭他们。”
徐海东用他的智慧和胆略,不费一枪一弹,干净利索地收拾了于堂寺的盐卡,缴获七支枪,立即在黄陂境内传开了:黄陂有共产党的队伍啦,领头人是徐海东。
要求参加农民自卫军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发展到三百多人。
8 月12日晚,陈金台书记家。
县党委正在开会,讨论当前的形势和任务。徐海东也参加了会议。
“党中央派军委主席周思来同志,于本月1 日,在南昌领导了武装起义。在三小时内,占领了整个南昌,给蒋介石国民党以有力的打击。现在。起义部队正在按原计划向广州转移。”陈书记激动介绍着,“这是中国革命走向胜利的重要开端。黄安、麻城等县区的党员,都积极地活动起来了,我们黄陂县也要以徐海东智夺盐卡为契机,积极发动窑工、贫苦农民,组织农会、扩大农民自卫军,准备迎接革命高潮的到来。”
陈书记接着强调指出:“首先把现有的农民自卫军训练好,要加派几名共产党员到里边去,把自卫军整编一下,挑选几名当过兵且又聪明能干的人当连排长。徐海东你是个难得的武举,这个重担只有你能胜任。”
然后,徐海东向县委汇报了智夺盐卡的情况和现在农民自卫军的基本情况,接着,亿说:“根据县委要求和农民当兵的表现,我向这支队伍提出四条纪律:(一)集合不准说话;(二)不许穿长袍;(三)不许吃乡亲的东西;(四)不许打骂乡亲。请讨论通过。”
这是徐海东独立思考出来的。这和后来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能比拟,但它也可算得是一个创造。
陈书记半开玩笑说:“我以前也当过兵,给我的印象,军官打骂下级,似乎是一个指挥官必须具备的‘一种威风’、‘一种治军的手段’。海东同志你怎么认为?”
徐海东似乎明白了陈书记问话的用意,直率地说:“湖北二师的军官中错误地流传着‘兵是苦虫,不打不行’这么一句话。我看,应该是‘不打好人,狠打坏人’就对了。比如,我这根北伐军的宽皮带就是专门打坏人的。”
“你的‘娘卖匹的’口头禅也专门为环人准备的喽!?”
“是的!”
“听说你爱喝酒,今天我做东啦!”
说起喝酒,这是徐海东的嘟好,他侃侃而谈:“我是个老酒徒。从十二岁做窑工开始已有十五年酒龄了,在北伐军时曾戒了酒,回到家乡又开了戒。做窑工时,每天泡在水里、泥巴里,许多人身上都有个小酒瓶。冷了喝口酒暧暧身,累了喝口酒解解乏,困了喝口酒提提精神。我喝酒的时候,不要杯,不要菜,抓起酒瓶嘴对嘴喝,喝上一两瓶不碍事!”
说不碍事,有时还真碍事。
第二天。寒流袭击了大别山区,但是丝毫没的给徐海东首战告捷的成功喜悦降温。他喝完半()白干,躺在床上想心事。
“队长,四班正在炖鸡,你不快点去吃?”一个外号叫“金豆”的传令兵跑进屋说。
徐海东忙问:“哪来的鸡?”
金豆说:“那谁知道,反正不会是掏钱买的。”
“娘卖匹的!”徐海东拍桌而起,摔碎酒瓶,解下皮带,摇摇晃晃往外走。
金豆聪明伶俐,一看要环事,马上前去挡拦,并说:“鸡是买的,还是偷的,我也……”
“让开!”徐海东一挥手,扬起皮带要抽,金豆两手捂住脑袋,跑开了。
徐海东来到四班住处,煮鸡味果然喷香扑鼻。
四班长笑着迎上说:“队长,你……你来……来得正巧!”
“我问你,鸡是偷谁家的?”
“偷……偷……偷……”四班长外号“九哥”,平时说话还顺溜,一急眼就结巴。
“娘卖匹的!让你偷!偷!”徐海东抡起皮带,对着四班长连打带骂。
四班的队员正高高兴兴等着吃鸡肉,喝鸡汤,队长这顿皮带,人全跑散了。徐海东摸起烧火棍,正要捅煮鸡的锅,金豆一把从背后抱住喊:“队长!这锅是老乡的,不能砸啊!”
徐海东此时虽醉意大发,但好环话还分得清。这时,房东大妈跑进来,问怎么回事。金豆吞吞吐吐说,队长生气,是因为四班偷了鸡。
“谁说偷的。”大妈搬出装铜板的罐子,抓出一把来说,“这不,这是他凑的钱!鸡是我叫他们吃的。九哥他们说什么也不肯吃,还凑钱给我……
徐海东一听,傻了眼,真是不分青红皂白,发酒疯,冤枉了弟兄们。回到住处,心中暗暗后悔。
四班人自己掏钱买鸡吃,反被看成“偷鸡贼”,受了污辱,大家纷纷不平,有的不辞而别了。
四班长“九哥”是上次偷袭民团搞枪、打头阵的功臣。他在武昌当过兵,因不堪忍受打骂,才跑回家参加自卫队。没想到这自卫队长这么凶!他提着枪,来找队长辞别。徐海东正在睡觉。九哥把枪交给传给了金豆,惋惜地说:“我……走……走了。回家种地。”
“九哥,你别走,是我不好。”金豆挽留说。
“没……你的事!我来的明……明白,走走……走的光明。这枪,还有子……子弹……交给队长!日后,自卫队若用得着我,会……会回来的。”
徐海东在屋里没有睡着,听了九哥的话,心里越发内疚,很想跑出来认个错,留住九哥,又一时拉不下面子。
金豆含着泪把枪交给徐海东,只说了一句:这是九哥的枪,他请假回家了。“徐海东沉默着,什么也没说出来。
当天晚上,徐海东带着那支枪找到九哥家。徐海东简短地说明来意,“九哥”的父亲佩服而焦急地说,“队长啊,请你多多包涵,等九哥回来,我带他找你认个错赔不是。”
“老人家,九哥没错,是我不好,我打了他。”
“唉,那也没啥,俗话说,官打民不羞,父打子不耻。”
“老人家,我不是官,我和九哥都是一起闹革命的同志,不该打他我向他赔礼!”说着徐海东躬下身去。
“使不得,使不得。九哥回来,我叫他回去就完了。革命好,革命兄弟亲,他常说徐海东队长是好人哩!”
“好!我等他回来!”徐海东红着脸走了。
徐海东又主动到四班说:是我错怪了大家。我脾气不好,请兄弟们多包涵,我决心戒酒了。“
革命队伍就是革命队伍,就这么几句话。九哥和其他走的几个队员,都回到了自卫队。队员们打心眼儿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