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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中听彭德怀说他的表坏了,徐海东便从军衣兜里摸出一块怀表,给彭德怀说:“你先用着吧!”
彭德怀瞅瞅徐海东,又看看那块表说:“你怎么办?”
徐海东一捋袖口露出手表,说:“看!我还有呢!”
“你真是财神爷呀!上次没有你那‘雪中送炭’的五千元,我们恐怕早冻城冰块啦!好吧!就算我借你的!”彭德怀说着接过怀表,放到耳边听了听,怕是这位徐老虎开他的玩笑。顿时,他那古铜色的脸上闪出了笑意。
“当然是暂借给你的喽!”徐海东认真地说。
“难道是小护士送你的定情物?!”彭德怀开起徐海东的玩笑来了。
“不!不是!”徐海东沉着脸说,“它是瞿秋白同志从苏联带回来的,后来送给沈泽民同志,沈泽民同志在鄂豫皖时又送给了我,可惜沈书记他已经……”
彭德怀听着,又把它放到耳边,好像在听它的那桩说不完的故事……1946年,彭德怀同志把它交还给瞿秋白的夫人杨之华同志。
彭德怀和徐海东性格相近: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喜欢说笑……他俩从第一次见面,就好像故友重逢,结成了莫逆之交。
“那个‘洋鬼子’又来了!”警卫员说。
彭德怀前几天就给徐海东说过,有个著名的美国记者要采访他和他的部队。徐海东曾接受过许多记者的采访,但与外国人打交道还是第一次,心里没底。彭德怀却说:“飞机大炮都不怕,还怕一个‘洋鬼子’?直说就是了!”经彭德怀这么解释,才稍放下点心。
警卫员的话音刚落,一位满面春风的外国青年走了进来,和彭德怀、程子华打过招呼后,两眼盯着徐海东,因为他从没见过徐海东。
彭德怀介绍说:“这个人就是著名的赤匪,你认出他来了吗?”
徐海东面露笑容,脸涨得通红,嘴里露出掉了两个门牙的大窟窿,像个顽皮的孩子,大家不由得都笑了。
“他就是你一直要想见的人。”彭德怀又补充说,“他要你去访问他的部队。他叫徐海东!”
“就是被蒋介石称他为文明社会的一大害的徐海东?!”斯诺表示惊讶,他从挎兜里掏出传单,递给了彭德怀。这是最近南京的飞机飞到根据地上空,散发的反动宣传传单。传单上写着:……红军战士携枪投奔国民党,每人可获一百元奖金……凡击毙彭德怀或徐海东,投诚我军,当赏洋十万。凡击毙其他匪首,当予适当奖励……(见斯诺著《西行漫记》,三联书店1979年版,第267 页。)
斯诺不相信,对面这个像个顽皮孩子的人竟是南京悬赏十万大洋取他首级的徐海东;更不理解,南京政府重奖缉拿的“匪首”,门前却只有一个“哨兵”。
“见到您,我很荣幸!”斯诺伸出那只毛茸茸的手,和一位中国窑工,又是红军将领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你要访问红十五军团当真吗?”徐海东问,“我在鼓楼已为你准备好了一间屋子!”
“如果您允许,过一两天就去。”斯诺回答。
“好吧!你什么时候想来就告诉我好了,我派人来接你!”徐海东爽朗地说。
饭已经吃完了,警卫员抱进两个瓜。四个人坐在炕上,边聊天,边吃瓜,个个像孩子似的,淘气地往炕上吐起瓜籽来。
1936年8 月26日。豫旺县城。
一队人马由南向豫旺县城而来,马蹄嗒嗒黄土飞扬。大道两旁葱绿的草地,点缀着一丛丛高耸的野草和圆圆的山丘,上面有大群的山羊和绵羊,有的俯首啃草,有的仰头倾听周围的动静;兀鹰和秃鹰在头上回翔,好似在寻找猎物;突然一群野羚羊走近马队路过的大道,在空气中嗅闻了一阵,然后又纵跳飞跑躲到山后头去了,速度惊人,姿态优美。
大道上的马队望见了豫旺县城的城楼。城墙用砖石砌成,颇为雄伟。城外有个清真寺,有自己的围墙,釉砖精美,丝毫无损。但其他的房子像是刚刚建起,旁边还放着一些破木碎瓦。
他们顺利通过检查,进入了豫旺县城。这个古老的回民城郭,居民约四、五万人。县政府的两层楼已毁了一半,正面墙上弹痕累累。有人告诉他们,这座楼和城外的房子,都是红军攻城时马鸿逵的守军纵火焚烧过的,以免红军占领后作为据守或攻城的阵地。
马队直奔红十五军团司令部。也是一间茅草屋,与彭德怀的司令部的陈设几乎完全一样,所不同的只有两处:一个是墙上多了件装饰品——马鞭;另一个徐海东睡火炕不习惯,拆了火炕,设张床,唯一的奢侈品就是有套蚊帐。
徐海东知道斯诺要来,没去练兵场,专门在司令部等候他。他只有两套制服,没有彭德怀的高级——用降落伞做的背心,今天特意穿上那套只有一个补丁的军装,这套军装只有到方面军司令部开会,或是给士兵上课时才穿,平时,穿那套有五个补丁的制服。
斯诺刚进门,就惊讶地问:“为什么您不住县政府的两层楼?”
“那是地主老爷住的地方,我们是人民的军队,要和老百姓住的一样!”徐海东随便地答道。
“空着,不是浪费吗?”斯诺不理解地追问,“已经用做红十五军团的被服厂喽!”
两人谈一阵,斯诺怯怯地说:“听说您这里有个回民教导团,如果可能,我想去采访!”
“可以!”徐海东马上说。
斯诺、徐海东和参谋部的一个会讲英语的干部,骑马来到了回民教导团驻地。
这是一个回民地主的大院,红军占领豫旺县城后,主人逃走了。这所典型的阿拉伯式建筑,墙头很厚,摩尔式的窗户外面,是一条铺着石块的街道,驴、马、骆驼、行人络绎不绝。
房子里面很凉快、整洁。每间房子砖地中央是个水池,下通排水沟,供洗澡之用。青色的砖地没有任何肮脏的痕迹,回民士兵非常讲究卫生。
营房里墙上贴满了漫画、招贴、地图和标语:“打倒伊斯兰叛徒马鸿逵!”“反对日本造机场、侵略宁夏!”“建立回民独立政府!”……
“回汉两族人民能否在苏维埃政体下合作?”斯诺问迎面而过的一个回民战士。
那个战士说:“汉人和回民是兄弟。我们都属于中国。我们共同的敌人是地主、资本家、放高利贷的、压迫我们的统治者、日本人。我人瓣共同目标是革命!”
“但是,如果革命干涉到你们的宗教呢?”
“没有干涉。红军不干涉伊斯兰教礼拜!”
“有些阿訇是有钱的地主或高利贷者,他们反对红军,你怎样对待他们?”“我人亲说服他们参加革命。但大部分阿訇都不是有钱的,我们的连长就是个阿訇。”
“但是,有的阿訇说服不下来,而参加了国民党来反对你们,那怎么办?”
“我们就要惩罚他们。他们是坏阿訇。”
在回返的路上,斯诺感慨地说:“共产党的民族宗教政策是自由的,平等的。这在整个世界上很难找的。”
晚上,斯诺问起徐海东的家人现在在哪里时,徐海东瞪大眼睛,坐直了身子说:“我家的人全都被杀了,共六十六个人,全被汤恩伯、夏斗寅他们枪决的,只留下一个哥哥,他在四方面军里。”
“六十六个人!”斯诺惊奇地重复着。
徐海东惨然一笑说:“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许多红军指挥员家里都发生了这样的事,只是我家损失比较大而已!”
斯诺在红十五军团共呆了五天。第三天,即28日,徐海东陪他到第七十三师前线和红军剧社看戏。后两天,每天下午和晚上,他一直在向徐海东及其部下提出关于他们个人的历史、他们的军队、前鄂豫皖苏区和目前西北的情况等问题。
斯诺在他的采访记录《西行漫记》里这样写道:徐海东给我的印象是我所遇到的共产党领袖中阶级意识最强的一个人不论在态度、外表上、谈吐上和背景上都是如此。事实上,除了贺龙以外,他大概是指挥员中唯一的“纯无产阶级”。虽然红军中的大多数下级军官出身于无产阶级,有许多高级指挥员出身于中产阶级或中农家庭,甚至出身知识分子。
徐海东是个明显的例外。他对自己的无产阶级出身很为自豪,他常常笑着称自己是个“苦力”,你可以看出来,他真心真意地认为,中国的穷人;农民和工人,都是好人——善良、勇敢、无私、诚实——而有钱人则什么坏事都干尽了。我觉得他就是认为问题是那么简单:他要为消灭这一切坏事而奋斗。这种绝对的信念使他对自己的大胆无畏,对他的部队的优势所说的自豪的话,听起来不致于使人有狂妄自大的感觉。他说,“一个红军抵得上五个日军。”你可以看出,在他看来,他这话不过是说明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见斯诺著《西行漫记》,三联书店1979年出版,第269 页。)
几天的交往,洚和斯诺成为好朋友,斯诺答应他,回到白区后,给买两颗假牙。斯诺经过几天深入细致的采访和广泛的取材,他最后给徐海东的评语是:中国共产党的军事领导人中,恐怕没有人能比徐海东更加“大名鼎鼎”的了,也肯定没有人能比他更加神秘的了。(见斯诺著《西行漫记》,三联书店1979年出版,第267 页。)
斯诺是徐海东一生中接待过的所有记者中印象最深的一个。徐海东每当看到斯诺给他拍的照片,总是笑着说:“斯诺,是我唯一的美国朋友,他是最难缠的记者。他简直要把你的心也挖出来看看!?
保西安写诗篇 一心系抗战1936年9 月底。甘肃打拉池。
徐海东在一扭城堡式的房子里,会见了随同红二、四方面军弟的朱德总司令和原中共鄂豫皖分局书记张国焘。
徐海东双手紧紧握住红军总司令的手,望着他那温和而又庄严的脸和士兵般的朴素装束,激动地说:“我总觉得见过面,你指挥打仗的办法、子华同志经常说起!”朱德这个响亮的名字和崇高的威望,早就深深地在徐海东心里扎了根。
朱德那张宽厚而仁慈的脸上出现了笑容,他诚恳地说:“我早就听说过,你很会打仗呀!在与中央和红四方面军失去联系的情况下,能单独率领红二十五军杀出重围、胜利长征,给中国革命保留了有生力量,你为中国革命立了一大功呀!”
“我是个粗人、窑工,不会打仗,摸着干!”徐海东谦虚地说。
总司令见徐海东诚实谦虚、直爽纯朴,笑着说:“你怎么这样客气?!”说着,他看了一下张国焘,问:“在鄂豫皖他是这样吗?”
“在鄂豫皖,他是有名的‘徐老虎’,不但打仗勇猛,而且牵着敌人的鼻子团团转……”张国焘在总司令跟前夸自己的部下,他自己也洋洋自得。
徐海东惊奇地望着自己的老上级,简直判若两人。这位“五四运动”时北京大学的学生领袖、中共中央的第一任组织部长、中共鄂豫皖分局的第一书记,一向飞扬跋扈、目中无人;总是以“家长”自居,好为人师;从来不能容忍别人比他强。今天,当着总司令的面怎么却说出了实话……
徐海东迷惑不解。突然,他想起,中央提过他在长征中搞分裂活动,受到党内外的有识之士的反对,被共产国际严肃批评过。徐海东想,借此机会,跟他谈谈自己的经历和想法。
徐海东向张国焘无保留地讲了红四方面军主力走后,鄂豫皖苏区的壮剧悲歌;红二十五军两次长征几经频临绝境的艰辛历程;党中央和毛泽东到达陕北后,如何英明伟大;纯利润这良、杨虎城的矛盾态度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进展情况……
张国焘静静地听着,时而点头称赞,这次竟让他的老部下徐海东滔滔不断,说个没完。徐海东讲的故事,是真正打动了他的心,还是故作姿态,只有鬼知道。
后来,张国焘叛逃,投到了蒋介石的怀抱。全国解放后,他侨居加拿大,了却残生。他对这次和徐海东的见面,印象极深,在他的回忆录《我的回忆》中多次以激动的笔调提及此事:徐海东的历斗经历,是一篇标准的红军军人的壮烈史诗……
徐海东对于毛泽东等一到陕北,便能纠正戴季英、聂鸿钧的错误(毛泽东到达陕北后,在徐海东的建议下,平反了红二十五军中肃反扩大化被冤枉的三百多名同志。)表示敬佩……
他特别重视党内团结,认为团结是生路,分岐是死路……
徐海东这个朴实军人所说的这些话,显然是真情的流露,不仅可以信任,而且令人感动……(引自张国焘著《我的回忆》。)
1936年10月,中国工农红军三大主力在甘肃会宁胜利会师,标志着震撼世界的红军长征胜利结束。这是中国革命转危为安的关键。英勇的红军将士以无比顽强的革命毅力和无坚不摧的战斗意志,创造了空前绝后的举民震惊的奇迹。
10月20日,蒋介石不顾中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