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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东、吴焕先和程子华同志的指挥下,我们过豫西、入陕南,长驱直入,和敌人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较量,粉碎了敌人的第一、第二次围剿,发动群众建立革命政权。一些青年纷纷报名参加红军,使红二十五军不断壮大,部队装备得到了改善,战斗力也大大加强。我记得,部队离开大本营,刚进入陕南榨水、镇安一带,当地的土豪们把从穷人手里剥削来的万贯家财和粮食、腊肉等物资全部集中在一个山上。海东同志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组织部队包围。但是,这座山悬崖陡壁,土豪们把所有东西部藏在离地面一百多米高的半山腰的洞里,又把上洞里的木桩路全部破坏,部队上也上不去,打炮也无济于事,战士们开始产生急躁情绪。海东同志想,我们上不去,就想办法“请”他们下来。他一边稳定部队情绪,一边组织战士们抱来一大堆干柴,放到山脚下,上面撒了很多干辣椒面,用火一点,浓烟四冒,很快笼罩了整个山洞,迫使土豪劣绅们只好乖乖的投降。我们把缴获的东西除少部分留用外,大部分都分给了当地人民群众,有力地打击了敌人,发动了群众,扩大了政治影响。
一九三五年七月,当听到中央红军和四方面军会师于川西毛儿盖,准备北上的消息后,红二十五军指战员无不欢欣鼓舞,到处奔走相告。鄂豫陕省委当即召开会议,迅速作出了配合中央红军北上,西进甘肃的决定。部队昼夜兼程,过六盘山,下庆阳,来到甘肃黑水。这时候,突然下起大雨,黑水河猛涨,部队行动受阻,只好驻扎下来。徐海东同志不顾疲劳,连夜观察地形,认为黑水是个盆地,一旦敌人包围,我们连个退路也没有。他告诉当时任参谋长的戴季英,让他在凌晨三点钟以前必须组织部队离开黑水,防止敌人偷袭。可戴季英不以为然,蒙头大睡,耽误了部队行动,果然天刚拂晓,国民党马鸿逵部的骑兵突然冲了上来,加之我们没有打骑兵的经验,情况十分危急。徐海东同志和吴焕先同志身先士卒,和战士们一齐挥舞大刀,奋勇冲杀,并抓住敌人的弱点,集中放排子枪,终于消灭了这股敌人。就在这次战斗中,我们的政委吴焕先同志不幸被敌人的冷枪击中而光荣牺牲。徐海东同志失去了亲密战友,十分悲痛,亲自为吴焕先同志洗身穿衣,举行葬礼。在行军途中,他组织大家总结打骑兵的经验。我记得当时还编了这样一首歌子:“敌人的骑兵不可怕,沉着敏捷来打他,目标又大又好打,排子枪快放一齐杀。我们打垮他,我们消灭他。杀!”
一副钢骨铁筋徐海东同志在长期的革命斗争实践中,不断磨炼,造就了一副钢筋铁骨。凡是和徐海东同志接触过的人,无不赞颂他的心是红的,骨头是硬的。中国人民的朋友、美国著名记者埃德加。斯诺先生就亲切地称他是“红色窑工”。徐海东同志也常说:“我祖辈六代都是窑工,受尽了土豪劣绅的压榨,吃尽了旧社会的苦头,如果没有共产党,我徐海东还不照样做穷窑工。我们只有跟定共产党、毛主席,团结起来闹革命,夺取敌人的‘印把子’,才能翻身求解放。”这正是他参加革命的动机和出发点,也是他在斗争中出生入死,为无产阶级大众过上好日子而不怕掉脑袋的精神力量。
徐海东同志一生中南征北战,经历了无数次的战斗,亲自指挥过无数次的战役。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为革命先后九次负重伤,而轻伤更是不计其数。我永远不能忘记,有次战斗结束后,我们在河里洗澡,他喊道:“小徐,你过来看看,我身上又叫白狗子咬了多少窟窿?”我看到他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疤,激动得流下了眼泪。回想海东同志在战场上,无论仗打得多艰苦,我从来没有听他喊过半句苦,没有讲过没办法的话,而是哪里敌情严重,他就出现在哪里。每次部队撤退,都是等大部队走完后,他才下山,起到了坚定军心、鼓舞士气的作用。北上的时候,部队刚进入陕南山区不久,一次突然发现敌情,他和程子华同志冒着生命危险,上山察看地形,不幸被敌人的一颗子弹打穿了嘴巴子,伤势很严重。程子华同志也负了重伤。他坚持不下火线,躺在担架上继续指挥战斗,直到打垮敌人的进攻。
徐海东同志对敌人恨,对革命的同志却总是关怀备至。不论是在坚持鄂豫皖苏区反围剿的艰苦斗争中,还是在历尽艰险的长征途中,他和红军战士同甘共苦,从不以领导者自居而搞特殊化。我们离开鄂豫皖苏区,经平汉,过枣阳,到陕南这一段,经常受到敌人的袭击,部队常常没有饭吃,没有水喝。有一次,刚支好锅,被敌人一个炮弹打得粉碎,炊事员也壮烈牺牲了。没有办法,海东同志就带头吃生黄豆面。他有时还把自己的马让给伤病员骑,而自己却拖着带病的身子爬山行军。他的这种高尚的品德,深深感动着广大指战员,影响着全体干部和战士,全军上下互相关怀、互相爱护蔚然成风,形成了一股不可战胜的革命力量。
徐海东同志为革命鞠躬尽瘁,积劳成疾,但他意志坚强,充满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以极大的毅力顽强地同疾病作斗争。我们都为他的健康暗暗着急,可他却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总是乐哈哈地对去看望他的人说:“没什么,这副骨头还散不了架。”在病中,他始终保持和党组织的联系,时刻关心国家大事,关心党的前途,认真学习马列和毛主席的著作,利用自己的有生之年尽力为党工作,亲自组织编写红二十五军战史。他经常教育自己的子女要珍惜革命的成果,要艰苦朴素。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光明,要看到胜利。一九六三年,我到北京参观学习,有机会去看望徐海东同志,这时候,他的肺功能大部分已经丧失,呼吸很困难,但他还是让人用车子把他推到饭桌旁,和我一同吃饭,还不住地往我的饭碗里夹菜。并说道:“我们这些人能够活到今天,就很不简单了。要感谢党中央和毛主席的关怀。我相信我们这个党是有希望的,应该抓紧时间为党工作,团结一致搞好我军的建设。”他的话使我受到极大的教育和鼓励。这样一面工人阶级的旗帜,这样一位对中国革命有大功的同志,被林彪、“四人帮”看作眼中钉、肉中刺。文化大革命中,林彪、“四人帮”一伙诬陷他,对他在政治上迫害,在生活上刁难,在肉体上折磨,使他的病情继续恶化。面对林彪、“四人帮”一伙的倒行逆施,海东同志始终不屈不挠,表现了大无畏的无产阶级革命气概。就是这样一位久经考验,曾经威震鄂豫皖和陕甘的红军领袖,国民党反动派曾悬赏捉拿,出十万大洋没有买去他的人头,而在林彪、“四人帮”的残酷迫害下,竟含着冤恨与世长辞了。这是多么沉痛的教训啊!
徐海东同志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战斗的一生,光荣的一生,也是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的一生。我们要学习徐海东同志的崇高革命精神和优秀品质,无限忠诚于党的革命事业,为把我国建设成为社会主义的现代化强国而努力奋斗!
劳山战斗 罗希林离延安约六十华里的南面,便是树木参天的劳山。山势一直向南绵延到二十里外的甘泉。一条由延安到西安的公路从山脚下穿过。说也奇怪,陕北山地虽然很多,但象这样苍郁的绿山,却不多见。这是延安对外的交通要道,在古代就成为绿林豪杰出没之所,而现在,它却成为我回忆中的可爱圣地了。
一九三五年九月,正是鄂豫皖苏区红军大部分西进入川,与一方面军会合。而我们由徐海东同志领导,冲破敌人“层层围剿”,径直来到陕北与刘志丹同志会师。会师以后的一个月,蒋介石就以东北军——就是不抵抗日本鬼子的东北军——的两个军为主力,加上马鸿逵、高柱滋等军阀部队,向我们发动了第三次“围剿”。我军在“保卫陕北苏区”的口号下,被迫进行自卫。
为了粉碎敌人围攻,军团长(红十五军团)徐海东同志计划着给敌人主力以致命打击。在荒山僻野的陕北丘陵地带,他选上了劳山——这条槽形的山地,作为敌人葬身的坟墓。
九月的陕北,阳光仍然炎热灸人。徐海东同志带着我们去看地形。他那高大的身躯不时从这里走到那里,一会儿卧伏着窥视,一会儿向山顶搜索,好象要把每一条通路、每一个高地、每一株树木都印到他的脑子里似的。公路在山下平静地躺着,象条白色的带子横铺在山槽里。“真是打伏击的好地方!”我暗暗想。
军团长和我们仔细地研究了情况,设想了敌人可能采用的一切办法。最后,我们选择了距右侧约十余里长的一条苍绿的山峦,作为埋伏的地方。
从情报知道:敌人驻延安的一○五师,要换防路过甘泉。军团长命令二十六、二十七军分别阻击可能来至延安和甘泉的援敌,让我们二十五军担任伏击敌人一一○师的任务。我当时在七十五师二○五团三营当副营长,我营的主要任务是:让敌人主力进入峡谷以后,聚歼敌后卫,并侦察敌情,寻伺发起攻击的战机。
作战计划传达到连队后,红军战士们无不兴高采烈。战士们摩拳擦掌纷纷表示:“这是到陕北来的第一仗,一定要打得漂亮!”
头一天,战士们埋伏在山后的深山密林里。我站在山谷入口处的小山顶上,了望着北面,感谢劳山茂密的树林,给我们筑成了一条绿色的屏幛。透过绿叶可以清楚地看到公路上人来马往的情形,还可以看到公路对面约三四百公尺高的光秃秃的陡坡。两山入口处,活象一只口袋。而我营正提着袋口的绳子。回头向山后看去,在深绿的地毯上,衬出一片黄色的花点,那是我们的红军战士。在这种情况下,最怕的就是空中侦察。我不安地抬头看看天空,会不会有敌机飞来侦察……还好,并没有带来不愉快的征兆。
看来,一切都准备好了。
日头渐渐升高了。远处偶尔出现骑着骡子的者百姓。微风轻轻地吹来,吹得树叶沙沙响。可是难得听见有部队移动的声音。但是我知道,在这沙沙的细语中,跳动着多少焦急激动的心。他们为着胜利正忍受着荆棘的刺扎和野草的搔痒,而不让自己的身子动一下。
寂静的时间过得这样慢。树影子渐渐向东倾斜,滑过战士们的身子。直到太阳偏西了,仍不见敌人的踪影!
估计情况,敌人是不会出来了。因为,敌人晚上是不敢行动的,必须在天黑前抵达甘泉宿营。如果敌人是黎明出发,来到劳山大约是晌午时分,难道会有变化?……红军战士多次伏击的经验,使我知道:要耐心等待。
第二天,太阳正顶了,仍没见敌人的影子。又过去了约一小时左右,我心里开始嘀咕:“难道今天又落空?”
忽然前面闪过一个人影子,那是我们的侦察员。他告诉我敌人来了,没有带重武器。一会儿,在望远镜中,我也看见了一群黑点慢慢地向我们这个方向移动。我兴奋得什么似的,连忙通知身旁的通讯员,叫他作好准备,并马上报告团部。
敌人渐渐走近了。可以看到他们那用油布卷起来的旗子了。从山顶望去,简直象一串串搬家的蚂蚁。
敌人快进山谷了。看得清楚:是二路纵队前进。按照军事术语来说,这还是战备行军呢!我暗暗想:“不管怎样,得请你钻进我们的口袋!”
放过了敌人的便衣侦察队,放过了搜索排,放过了尖兵连。三三两两的敌兵,不断地用刺刀撩拨路旁的野草,不时指划着对面的高山,和这面的绿林地带。停了一下,又匆匆地前进了。我眼睛直发红。多愚蠢而又胆小的家伙啊,只能吓唬野草中的小兔子,对着荒山耍威风,我们蹲在他头上,他就看不见!
时间很快地溜走,敌人却在慢慢地移动,比蚂蚁还要慢。我看了看我身边的战士们,他们都象我一样,竭力抑制着自己,屏着气,圆睁着虎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的心真是痒痒的。我知道:如果这时便向上报告,胜利也是稳拿在手心!不消灭他千儿八百,也得杀他个落花流水!但作为一个具体单位的指挥员,心里越急,就越促使我想到更多的问题:军团长的计划,歼灭更多敌人的雄心,又不断地提醒自己:“沉住气!”我仍然趴在树林深处等待敌人,等待时机。
想克制这种心情,要拿出多大的劲啊!我的心快跳出来了,眼睛紧紧地盯住公路。好不容易,用步枪护卫着的小旗子(连旗)过去了。后面跟着电台的一杆较大的旗子(团旗)过去了。我心里默数着:一杆,二杆……。接着又是二杆更大的旗子(师旗),后面还跟着许多骑马的官儿们也过去了。我知道:敌人已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