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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我眼看着他们上地船,”东莪轻轻叹气,道:“这一着实在有许多隐患!”郑淮道:“怎么说?”
东莪朝他看了一会,缓缓道:“本来这不是我一个女子应该过问关切的事,可是我既然听到了,却又忍不住想将心中地所想说出来,”郑淮微笑道:“怎么和我这么生份,说起这些话来了,我既然愿意和你说,便也是想让你多知道一些外面地事呀!”东莪点头道:“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自你方才所说地这件事中,不知怎么,倒令我心中有一些不安,”郑淮在一旁点头,静待她说下去。
东莪顿了一顿,道:“说实话,此次南征之失,你是不是也觉得你爹爹他处罚的有些过了呢?”郑淮一愣,犹疑了一会点了点头,东莪道:“既然你都会这么想,我想在此时军队之中,做这般想法的人定然不在少数。今日你所做的厚葬也只能在颜面上给苏家人一些照顾而已,可是这人终究是死了!这样做也实在是因为没有别的可以挽回人心的法子之时,勉强施为,最大限度能换回的也许只是稍稍平息众人眼中的疑虑怒火而已,并没有太大的实质中的作用!”
郑淮本来今日依东莪之言向父亲提出此事时,心中没有太大的把握,哪知郑成功一口便答应了,而且立刻让他去着手办理,他一心只想到能为苏茂家人做一点挽回,得到允许已经感觉是意外之极的事了,当日便兴兴头头的去苏家办理此事,想到她们孤儿寡母以后不至于无依无靠,在办完此事走出苏家时,几乎已经可以称的上是心满意足了。
可是此时听东莪一言,刚才的欢喜之情忽然间荡然无存,他看着她,只觉心中也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却听东莪道:“换过来想想,若是你我身在黄梧与苏明的位置,对于厚葬怃恤一事,也定然只是表面敷衍过去就算,并不会因此而减少心中的不平……甚至怨恨之情,再说他们一个牵连受责、一个痛兄被戮,这般的形式之下便安排他们去镇守要塞,只怕会有难以预料的事发生……”
郑淮吃惊抬头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会……会反??”东莪沉默不语,他想了一想,摇头道:“不会的,苏明这人我知道,他决不是会因私怨离心背叛的人,至于黄梧……我虽不太了解此人,可是想他已经受过爹爹的处罚,应该引以为戒,事事更加小心才是,也不会有叛变为理……再说……”他与东莪对望,道:“爹爹他应该也会想到此事才对,说不定他已经有了打算防范,又……又或者,让这二人这般连夜离岛,便是为了不让他们太多时间呆在岛内,感染更多的不平心绪吧!”
东莪一直向他注视,待他说完,她沉静了一会,这才微笑道:“但愿如此!也许确实是我想的太多了,你看空闲时间太多也未必是好事!”郑淮听她这么说,倒不由得笑了起来,东莪笑看他一眼,又道:“只是既然海澄县即是一个军事要塞,万事总是要想的周全一些,防患于未然,总好过错失周到。倘若你几时看你爹爹心情悦乐之时,看看能不能适当提醒他一次!瞧他是否另有安排,也好做一个打算。”
郑淮笑道:“我记下了,东儿,我今日对你真是又多了一番认识,你处事细腻,这本是女子的天性,不足为奇,可是你对军事都有这般敏锐直觉,这才是真正难得的事!”
第十二节 枝节(上)
东莪闻言却是一怔,心中刹那间百味翻腾,好在郑淮正转头去看窗外的天色,未曾注意,只道:“说着说着就这么晚了,我在你这里也不方便久留,你歇着吧,我走了,”说罢起身离开,见东莪未上前相送,不由得心中有些诧异,回头看她好似有些神情恍惚,立刻担心了,走回来道:“怎么了?不舒服吗?”东莪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他,忙笑道:“哪有什么不舒服,你快去吧,我没事。”郑淮又看了她一会,这才走出去了。
东莪目送他离开,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声,她感觉自己的心绪因郑淮的一句话而起了一点波动,便关好房门,慢慢向院里走去。夜寒风冷,这冰凉刺骨的海风迎面扑来,东莪却反而觉得轻松了一些,她顺着小径慢行,偶而抬头,看到天空中高挂一轮圆月,清亮的月光照将下来,使得院内铺上了一层薄薄地银光,分外明亮。
来到此地只有数月,可是东莪已然觉得似乎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久到分外想念北方的大雪,连同北京都像是有了一些值得她回想的地方,更何况,不知道此时此刻,承戟兄妹与额图晖又在哪里、不知过的怎样……
她在一处树荫下停步,对着眼前的池塘出了一会神,正要转身往回走,忽然一阵风吹过来,隐隐约约地似是带着低泣声,她微微一愣,回身向院子环视,并没有看到哭泣之人,又站了一会,这才慢慢分辨出像是自那一座假山石旁传出的声音。她遁声轻轻靠近,越是走近假山。果然那哭声便越是清晰,再走几步,在假山之后。斗然显出一个蹲着身子,抱头痛哭的身影来。
东莪连忙止步。自山后再度悄悄探身出去,只见白晃晃地月光之下,这一个假山角落之中隐约可见一个绿色的背影,听这哭声似曾相识,只是一时却想不起是府里的哪个丫头。正自回想间,却听得假山那边脚步声响起,一人已经自那假山后面快步走近,到这女子身旁道:“你哭什么?”声音中却含着一点幸灾乐祸地笑意。
那女子却立时止了哭,伸袖子擦脸道:“我哪有在哭,不过是让沙子迷了眼睛,”这男子这才笑道:“那就最好了,怎么样,想的如何?”女子沉默不语。。。这男子又道:“其实有什么可想的,要是我把这事说了出去,只怕你这悠闲地好日子就过到头了。你以为到了外面也能这般自在吗?”说罢嘿嘿轻笑,又道:“你就依了我。对你也没什么损失不是!”说话声中夹带着轻薄笑声。
那女子静了一会才道:“你当我是傻子呀。我这时要是随了你,这辈子岂不是就让你把捏了!”那男人笑道:“那就这样吧。我这就告诉夫人去,说你偷她的东西,”那女子道:“你明明看见了,不是我偷地,只是洗完了忘记还回去,”那男子笑道:“那你拿出府去做什么?”女子犹疑了一会方道:“不就是拿出去给人看下吗?”男子低笑几声道:“这不算数,总之你把夫人的东西拿出了王府,我就认定你是偷的了。”
女子轻声道:“我自会向夫人解释……”男人打断道:“这王府上下,信你的多还是信我的多,你这么机灵,不会连这个都看不明白吧!”女人一声不吭,过了一会才道:“这么说你是讹上我了,”那男子嘿嘿一笑道:“我是在帮你呢,你好好想想,这府里头有哪个正眼瞧你地,还不是我一直关照你,心疼你,时刻把你放在心上,这才保得你平平安安的不受人欺侮,往后我更是会好好地真心待你的。”那女人哼了一声,也没有说话,他又道:“再说咱们两个外乡人,能相互照顾着,不是挺美的事嘛!”
那女人嗔道:“你对我若是真心,就不会拿这样的法子来要挟人家……”那男子笑道:“谁叫你不理我,这么久了也没见你容我亲近一回的,整日里看着你发嗲发浪的样子,叫我怎么忍的下去……”说罢传来衣裳拉动的声音,那女子轻轻嗯了一声。
东莪到了此时,不便再听下去,便轻轻地抽身后退,走出几步,这才回头,看到并未让他们察觉,正在迈步,却忽然听得那男子一声惊呼惨叫,随即便听得几记掌拍,又听那男人低喝道:“贱货,敢咬老子,我让你咬……”一边怒骂不止,一边还不时有拳打脚踢地声音。
东莪皱着眉头本想一走了之,可是听不到那女人的声音,却怕就这样让他给打死了,停了一会还是回头,快步转向假山,只见这个角落中,那女子被按倒在草地上,那个男人一只手捂着嘴巴,正伸脚用力往她身上踩落,地上那女子一声不吭,也不反抗。
东莪后退几步大声一些道:“我听到这边有动静,大伙儿到处瞧瞧去……”说罢在假山后的树荫下站立不动,果然见到那个男子听到人声,便自假山那一头匆匆忙忙地奔走出去了,过了一会,才见那女子手扶着假山慢慢地走了出来,看到眼前地东莪,她惊诧止步,愣在当地。东莪借着月光看到她一张尖尖的瓜子脸,嘴角额头都有血迹,原来是那日在王府设宴时见过一面地那个年青奶娘。
东莪看她一只手按着胸脯,像是忍着疼痛,便道:“你哪伤到了?去我屋里,我给你看看吧,”这女子这才转头看看四周,支吾道:“只有……只有你一个人吗?”东莪点头道:“你跟我来,”说罢在前带路,那女人一声不吭,跟在后面。二人进了房间,东莪自一旁拿出一个小箱子,她平时习惯自己备些药物,认识锦儿爷孙后更是也自他们那里得了一些草药。
她帮这女子察看伤处,敷了药物,又选了几味活血去淤药让她带回去服用,道:“我这里药不多,你按这几样再去药铺开一些来,每日按时吃着就没事了”。
这女子一直向她怔怔注视,听她说话,愣了一会才道:“你……你不嫌我吗?”东莪一怔,她又道:“这王府里上上下下,可都……瞧不上我,”东莪道:“我对你其实还没有什么印象,平日里也不太能碰上,更说不上别地什么来!”
她看这女子低垂眼睛的神情,与她那日见到地姿态判若两人,便又轻声道:“其实他人看待自己的目光,还是取决于你对自己的看法而已,倘若你看重自己,别人又怎么能轻视你,瞧不上你呢!”这女子霍然抬头看她,发了一会呆,慢慢站起身来,道:“我这就走了,让人看到我在你屋里,免不了给你也带来烦恼的事,”东莪留了一下,她并未再坐回椅子上,也就由得她去了。
过了两日后的一个下午,东莪打算去看看锦儿,刚刚走到府门口,便听得几个男仆在一旁议论,她匆匆而过,没有听得真切,只隐隐听得叶管家什么什么的,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出了府门没走多远,迎面就碰到了桃儿,只见她乐呵呵地迎上来笑道:“姑娘这是要去哪呀?”东莪笔道:“上次陪着夫人去过的几户人家,这会儿想再去看看。”桃儿道:“姑娘真是个热心人,只来了这些日子,府里上下可都夸赞你呢。”
她说罢笑看四周,却又放低声音道:“我刚刚听了个好笑的事,听说叶总管不知道什么事让那个胡媚子可得罪了,这时候正安排人去教训她呢!”东莪随口问道:“胡什么?这名字有意思,是谁?”桃儿笑道:“就是那日王府摆宴时你看到过的那个女人呀…………二少爷的奶娘,闲得那个!她本名叫胡妹,我们都叫她胡媚子,这名字多像她的样子呀……”
东莪闻言却是一怔,想到前几日遇上的事,原来那个男子竟然是叶总管,心中不由得有一点为胡妹担心,出了一会神便道:“一个女人家,怎么就好端端地会惹上什么事呢?你可知道吗?”桃儿嘴巴一扁,道:“那样的女人,惹上什么都不稀奇,听说叶总管找了两个大汉上她屋去了,这下子……”东莪一惊,问道:“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吗?”桃儿向府后一张道:“就在西院的角落里……姑娘问这个做什么?”东莪笑道:“便是有心管也没时间,我这就要出门了不是?”桃儿笑道:“是呀,姑娘忙你的去吧,那样的人别去管她,让她吃点苦头,往回就不会那么惹人讨厌了,”说罢向东莪挥手,自回府里去了。
东莪待桃儿进了王府,这才由侧门进去,一路向西寻觅,穿过一个小院,果然见到一座独立的小屋在院子尽头,此时屋门虽然紧闭,可是屋里却隐隐约约似有笑骂声传来,东莪心知不妙,连忙向屋那边走去。
第十二节 枝节(下)
她轻声靠近小屋,到了窗下,便听得一个破般的嗓音笑道:“骚娘皮太不识相了,能让总管瞧上是多美的事呀,偏偏你还犯贱,真以为自己是黄花大闰女还是怎么的!”他笑了一笑又道:“叶总管,照我说何必跟她客气,有我们哥俩在这,你就是把她生吃了,她还敢放个屁!”另一个声音随声咐和,二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只听一个男子声音道:“本大爷找女人还要用强吗?若不是自愿跟着的,就是扒光了站成一排,老子也不稀罕。今日就是要让这贱人见识一下,他妈的,敢这样对老子,刘三兄弟,这小娘皮就便宜你们哥俩了,完事了就上府门来闹,随便编个什么都行……”这声音确是东莪那夜听到的男子说话声。
却听方才说话的那个嗓子粗哑的男子打断道:“那是要怎么样?”那叶总管嘿嘿轻笑道:“你就说她是一直和你相好着的,我再拿些东西往她这里一放,也让你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