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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比昙花-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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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溃不成他说毕哈哈大笑道:“我跟着我爹爹这么久,还没见过如此过瘾地场面,姐姐你是没见到,那成片成片倒下去的马匹,清兵不是让我们地人给砍成两段,就是让马蹄踩的稀八烂,惨叫声是此起彼伏,那真叫一个痛快呀!”他笑了两声,转头却见东莪面色惨白,忙道:“看把姐姐吓得,我不说了,将帅他们这会儿正在说这两日的战事呢,我也去看看。”说罢快步走出营帐去了。

东莪木然而坐,眼前的一支烛火微微摇晃,一旁的营帐边上投下她单薄的黑影子,伫立不动,如同塑像一般。她对着这黑影怔怔出神,周围女人们的说话声都恍若不觉。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向帐外注目,却见郑淮一声不吭,正呆呆站在门旁向她注视,二人四目交接,郑淮嘴唇微动了一下,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转头离开了。

到了八月四日,郑军已经夺下木浮营三座,清兵退至金山,恐郑船再上,便与金山与焦山之间以铁横断江,郑成功旗下周全斌、张亮、陈大胜令善泅者十馀人,趁夜色时分潜入水中将铁斩断。八月九日郑军顺利攻陷镇江,控制了南北咽喉,并在此地滞留了五日。

八月二十六日大军再抵金陵,可是由于大雨阻途,行军船舰十分缓慢,只得由凤仪门登岸。八月二十九日郑成功设坛率诸文武大将,向北遥祭明太祖陵。

正在郑军节节攻进,所向披靡之时,大明鲁王之兵部右侍郎张煌言亦传来喜迅,他部由芜湖出兵,已经攻取徽州,得太平、宁国、徽州、池州共四府、和州、广德、无为共三州、另尚有二十四县(当涂、芜湖、繁昌、宣城、宁国、南宁、南陵、太平、旌德、泾县、贵池、铜陵、东流、建德、青阳、石埭、巢县、含山、舒城、庐江、高淳、溧水、溧阳、建平等)。

如此传檄大江南北,各地人民纷纷响应的情形之下,民心振奋、士气高昂,一路上势如破竹,当郑成功大军到达镇江时,江北各县民众均扬彩旗献羊酒前来劳军;张煌言部队到距离仪徵尚有五十华里时,民众就已然列队在城外欢迎。江西、浙江、湖北、山东、河南诸省的民众自动投奔帐下,愿为志愿军,整个东南已大为震动,并且延及黄河下游与长江中游。

郑军攻至南京之时,江宁守卫空虚,清军松江提督甚至暗地向郑成功洽商投降条件,同时更有传言道,清顺治帝得知南京将陷,欲逃回满州。郑军上下欢声如雷,只觉局势一片大好,前程分明可见,有人甚至已然开始筹化安排何时南引永历帝北来亲征,到那时以君威降服,万民归心,还怕清兵不立时逃回关外去。

值此全军鼎沸、万民欢庆之时,东莪在夜色下朝北而立,却觉胸中气闷难当,方才营帐中的女人们高声说笑的声音仍然如同战鼓敲击一般,震得她的太阳穴阵阵疼痛,她不得不离开营帐,在外面站了一会,却并不见有人来询问盘查,索性就向一旁走去。

只见园月当空,明晃晃地月色铺将下来,但见一座座密密麻麻地营帐白的分外耀眼,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边。营帐之内隐隐约约还有欢笑声不停传来,虽夜凉如水,东莪却觉心中一阵阵燥热,转身朝营帐包围中的一个小山坡而走。她一径向山坡上慢行,路过众多营帐,几乎没有碰到任何人前来查问,便是遇到一两个士兵,也只是朝她看了一眼,顾自摇晃着进帐里去了。对于此时的东莪而言,虽说此时无人打扰自然更好,可是她隐隐然地却不免仍是想到,营帐之中的气氛好似有一些异样,此时的这支军队,几千不像她在岛上时看到的那个军令如山,军纪严明的郑家军了。

第十九节  大战(下)

这个小山坡只有一些矮小的树木,坡也不高,东莪没走多久便已站到了坡顶之上,她纵目四望,只见除了脚下的这个军营,周遭再看不见一丝光亮。整个军营在黑暗之中愈发白的刺目,便如同漆黑天际中的那一轮明

她的眼睛虽注视前方,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盘旋在她脑海之中的,那些虽然未曾目睹,可是听得郑经传述一样心痛欲裂的战中所见,却又开始一幕幕出现在她的面前。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她仿似听到清兵那震耳欲聋的悲号声、无数马匹的长声嘶鸣、兵器交碰时的火光四溅、血肉横飞……自己在做什么呢?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为什么自己的族人成片倒下之时,自己却生在对战的营房之中……她渐觉头痛难忍,不由得伸手抱头,向后退了一步,却不料脚后有一个小坑,她一足踏空,等她觉察到自己就要跌倒在地之时,却同时感到有只手扶在了她的腰部,向前一送,她慌忙站稳了身子,这才转身回望。

月光之下,只见一人身材魁梧,身着盔甲,正向她微曲了一下身子道:“迫不得以才冒犯了姑娘,还请您见谅!”此人背对月光,东莪难见他的脸孔,眼见他服饰,像是官衔不低,却对自己如此有礼,不免有些诧异,道:“您是……”此人微微侧身让月光照到脸上,这才道:“在下姓甘,秦姑娘曾帮在下的母亲看过病,兴许你已经忘记了。”

东莪借月色看到他一张方脸,果然有些面熟,听到他的话。顿时想起此人来了,忙道:“原来是甘辉将军,方才没注意这地上不平坦。若不是甘将军相扶,这交可要摔的重了。小女子谢您还来不及呢!”甘辉道:“这算不了什么,你治愈了家母的顽疾,在下却一直征战在外,都没机会当面谢你!”东莪微笑道:“救人治病是医者地本份,您母亲她如今能走了吗!”甘辉道:“能走了。连饭也比往日多吃一些,只是眼下还不能长久地走动,因而没能跟来,”东莪听他语气中满是担忧遗憾,便安慰道:“您放心吧,待咱们回去时,我再去看看她老人家,”甘辉闻言转头,道:“多谢姑娘了!”说罢看看四周又道:“你怎么不在营房里呆着。独自到这山坡上来?”

东莪道:“营中有一些闷热,我出来透透气的,”他轻轻点头。。。也向山下的营房看去,只听得营内隐约还有许多笑声传来。东莪道:“此战大捷。是应该好好庆贺一番,”甘辉不置可否。并没有出声,东莪想起一事,便道:“只是……我方才出营来到这里,沿途竟没有一人上前挡路盘查,这个……好似有些不妥,将军是否要去察看一下为好!”见甘辉转头看自己,她忙道:“我只是想到这个,觉得即使打了胜仗,可是毕竟是在战时,军中地防备应当没有丝毫松驰才是,这样任人来去,似乎……”甘辉沉默看她,忽地微笑道:“我曾听杨大哥说起你的事,当时心里还不信呢,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没料到区区一个女子,也能明白军队中地这些道理。”

东莪听他这么说倒反而有一些不好意思,却听甘辉叹了口气,道:“可叹你一个女子都能明白想到的事,如今在这大营之中,却几乎无人愿意去想!”东莪一怔,他转头看到她疑惑的目光,伸手向前方一指道:“你知那是什么地方吗?”东莪向黑暗中看去,见不到什么头绪,可是心中一动,却想起日间郑经说的话,便道:“是不是南京?”

甘辉再次看定她,目光中流露诧异之色,过了一会才道:“不错,正是南京,咱们这会儿便是在此拥兵观望,等他清军八十三营前来投降!!!”东莪心中一震,虽然说不出话来,可是心里却不知为何自他的话语中,忽然感受到丝丝不安来!那甘辉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奇怪地笑颜,说道:“这就是清军守将郎廷佐向国姓爷提的投降条件,咱们在这里已经等了整整十日了,还有二十日!眼前在咱们大军中,这般好似无穷无尽的欢庆之下……我真想……真想长出翅膀来,去看看他郎廷佐此时在做什么!!看看清廷此时又在做些什么!!!”他的语气渐渐激昂,说到这里,转眼见到东莪的目光,却忽然冷静下来,停了好一会,才道:“秦姑娘不要见怪!我只是……只是一时胡说八道,你……”

东莪轻轻道:“我明白,你这是在自言自语,并没有人听到你的话!”甘辉又是一愣,与她对望片刻,终于笑道:“在下失礼了,这般军机机密也开口就来,看来这……”他微微苦笑道:“打胜战也有胜战的麻烦之处,”他匆匆抱拳,向东莪示意,脚步蹒跚着下山去了。

东莪依旧立在山坡上,心中却在回味他说的每一句话,她再次将目光投向前方的那边黑暗中时,忽然一个不安地念头猛地窜上她的心里,她立时转身也快步向山下走去,只是却并不是回自己的营帐,一路寻看,终于看到飘扬着中军大纛地军帐,帐外立有两个守兵,这次倒是将她拦住了,她便托这二人传自己的名字进去,过了一会,帐里便传令允她进

大帐内灯火通明,只见郑成功独自一人满脸红光,正在看桌上地一张大图,他抬头看到东莪,朗声大笑道:“怎么?在营房里闷地慌的吧,这些日子随军出征,可辛苦你们这些女子了,”说罢又招手道:“你过来看看!”

东莪走到桌前,只见桌面地白纸上写着一首诗,墨迹未干,看来是刚刚写就,她伏头低看,轻轻呤念道:“缟素临江誓灭胡,雄师十万气吞吴。试看天堑投鞭渡,不信中原不姓朱!”念罢细细回味,抬头笑道:“好一股雄壮的气概!”郑成功笑道:“…………不信中原不姓朱!!你再看这个,”他伸手将此诗拿起,露出下面的一张地图。

却见这是一张全国地图,上有黄红两个箭头,如两条婉延的大蛇,自东南两面向内陆进发,另在北京还有一个黑色箭头指向关外。郑成功笑道:“这条红的便是张煌言的大军,这黄的自然是我们郑军了,你看,只要拿下南京,以此处为据点,再联合各路义军一举北上,清廷除了逃回关外,再也无路可行。待我们养兵蓄锐,到时候趁胜追击,要把他们统统赶回老家去,以洗这些年来大明所受的耻辱。”

东莪努力压抑住心中的烦乱,没有说话,郑成功看看她笑道:“你特意跑来见我,一定是有什么事要说,说吧,我等着呢!”东莪这才道:“只是觉得在这里停的日子久了些,不像前些日子动辄便会急行军,因而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前来向大人探听军情来了!”

郑成功哈哈大笑,道:“我还就知道你是为这个来的,行军打仗向来是男人的事,偏偏你个女孩儿家这般关注,当然我答应过你的,自然也不会食言,我会告诉你,何况在此停军日久,迟早大家也总会知道。”他指一旁的椅子让东莪坐下,道:“我们在这里是因为自从我军入南京时,这守将郎廷佐就派人前来洽降,只要我军兵围南京,拥兵观望,他自然于三十日之后,带同八十三营清兵前来投降。”

他说完这话,看东莪一动不动地朝自己注视,不由笑道:“你定然是在想,天下居然有这等便宜的事?只怕这是一个圈套吧!其实不然,我军这一路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未到此地,已然先有了声威。再加上他这里守兵不足,反复思量,势难与我军抗衡之下,主动愿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何况虽说再打一战未曾不可,但总也没有此时得以养精蓄锐的好,能不费一兵一卒,不伤一个百姓而拿下此城,善莫大焉!!”说罢眯眼微笑,志得愿满的神情表露无遗。

东莪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微笑道:“能够如此自然最好,只是……大人是否也应预防清兵北下增援呢?若在路途要塞之中设下防备,严扼咽喉,防止他一面伪降,一面却四处调兵,做到未雨绸缪不是更可以,确保他在时限之内出城投降!”郑成功看她一眼,却没有说话。东莪又道:“其实既然胜卷在握,最妥当的还是立时攻城,战时虚虚实实原本难料,趁他以为我们在此乖乖等候之时,忽然出兵,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等到拿下了南京城,这一路上辛苦打下的城镇才能以此为据点连接把守。”

郑成功本来一心高兴,想将自己的打算与这个平日里最能让自己开怀畅笑的女子分享,却没料到她开口所说,居然和日间自己麾下大将甘辉所言如此相同,也是同样劝他出兵,自他看来,这一个自己最看重的部下,这一个自己最欣赏的女子,倒都像是不信任他的决策一般。

郑成功不免心中不快,沉吟了一会才道:“我军自舟山兴师以来,可谓所向披靡,他怎么敢对我施以缓兵之计?何况比起攻占人心,攻城反而位居其下,他既然已经来降,我们再讳背诺言去攻打他,便是攻下城池来,何足以服其心呢!!天下人又要如何说我郑成功是一个出言不诺,言而无信之人!”

第二十节  大败(上)

东莪见他神情不悦,轻轻咬牙,隔了一会才道:“军事战略我确是不懂的,若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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