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曰一夜,狂奔六百余里,终于是在这大年初二的清晨,看到了正阳门的城楼。
连子宁暗自盘算一番,现下是大年初二,新年第一次的大朝会昨个儿刚刚过去,就算是孙挺等人下手再快也不可能昨天就动手,他们也要筹划,也要运作,也要各种利益之间的勾心斗角,最可能的就是在下一次,也就是正月初六的那一次大朝会上发难。
自己差不多还有五天的时间,已经算是足够了。
连子宁回头道:“你们先都回去京南大营,刘良臣领着数十人在,一应热水吃食都有,先去那里休息两天,若是有事,本官派石大柱来传唤你们。”
“是,大人!”百余龙枪骑兵齐声应道,连子宁只留石大柱一人在身边,两人事先已经脱了棉甲,换了一身棉袍,看上去像是两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和保镖,但是却也不怎么起眼儿。
这大清早的,正阳门已经很是排了不少人,连子宁两个人下了马,低眉垂目,都是一嘴流利的京片子,却是没有花费什么力气便进了去,那些守城的兵丁们懈怠惯了,连路引都没有查看。
进了京城,便是直奔戴府而去。
戴府门口,依旧是那般的车水马龙,热闹如同集市,两人也是赶上点儿了,刚刚过年,除了连子宁这等靠山极硬,情况特殊的异类之外,地方上的哪个文武官员不是开始活动开来?四下运作,以求在新的一年中挪挪窝,就算是不能更进一步,至少也不能让别人更进一步强了自己的位置。
京城中最为实权,最为红火的衙门,除了那几个内阁一二三四辅之外,便得数六部衙门,而六部衙门,吏部天官那就不用说了,天下文官的命运都是艹于其手。而兵部,也并不逊色丝毫,戴章浦这个实权堂官儿,就更是个大热门。
就能看到,戴府门口,到处都是手里拿着大红色的拜帖,虽然穿着便装但是依旧能看出来一股昂扬挺拔气息的军官,每个军官身边都是簇拥着一堆亲兵,正自大声说笑,而毫无例外的,每个军官的身后,都是跟着一些马车,上面满满堂堂的,塞的都是大箱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有戴府的家丁在维持秩序,这队伍足足派出去三五里地长,比后世买火车票看上去还要壮观。
这种近似于直接行贿的所作所为,在大明朝其实已经是司空见惯,皇上已经年纪大了,也不愿意管这些了,正德朝五十年来,早就已经形成了官场上的无数潜规则,大伙儿也都不把收受贿赂当回事儿了,千里做官只为财,凭什么不能收钱?
那戴府的家丁都是对连子宁很熟悉的,远远的看见两个人走过来,走近了一看是连子宁,立刻迎上来,笑道:“连相公,您可是有些曰子没来了?听说您现在可是官居四品了!”
连子宁赶紧竖起指头嘘了一声,低声道:“莫要声张,带我去见戴管事。”
那戴府的家丁一愣,赶紧应了一声,看了看四周无人注意,低声道:“连相公请跟我来。”
说罢,便是领着连子宁从一个小门进去了。
虽然连子宁现下也做了官,但是戴府众人都还是称呼他为连相公,想来是在他们眼中,连子宁这个四品武官,也确实是算不得什么。而他们更加尊重的,是连子宁名动京师的大名士的身份。
现在在戴府外面排队等着的那几百人里头,四品的可不老少!
进了侧门,很快便见到了戴秉全,在人前,连子宁可不会表露出那等焦急如焚的神色来,不过他眉宇间的愁色,自然是瞒不过戴秉全这老狐狸。
戴秉全不动声色,哈哈笑道:“连相公好久不见了。最近一切可好?”
连子宁挤出一丝笑意:“承蒙管事挂念,一切安好。”
回头对石大柱叮嘱道:“你先呆在这里,莫要乱走动。”
石大柱赶紧应了,第一次进这等朝廷大员的府邸,这个战场上杀人无数,纵横捭阖的大将,此时却是拘束无比,入眼的都是雅致精美,奢华气象,紧张的他都不知道双手往哪里放。
“请随老朽来。”戴秉全伸手一引,两人便进了后院,循着石子路,向着戴章浦精舍的方向走去。
“刚才老朽听说了连相公你过来,便差人报告了老爷,老爷这时候正在书房批阅文书,咱们直接过去变成。”戴秉全看着连子宁,颇有些担心的问道:“看你满脸风尘,想必是一路赶过来的,星夜入京,又是未带随从,身着便装,而且在府外还不愿意暴露身份,想必是有极为重大的事情发生了吧?”
连子宁点点头,心下对戴秉全佩服不已,不愧是这么偌大一个府邸的大管事,心机眼里绝非常人能比,这么快便看出这么多事情来,实在是厉害。
“山东那边儿,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情势已经不妙,那不是学生自己能够解决的了,所以才会专程赶来京城求助。”连子宁叹了口气,满嘴都是苦涩。
在这个府邸中,时间似乎都是慢慢悠悠的,连子宁在这里,也只是一个学生,一个晚辈的身份而已。
“哦?”戴秉全神色凝重起来,拧了拧眉头:“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轻则申斥贬黜,重则罢官免职!”连子宁轻声道:“这事儿本不复杂,但是奈何朝中有人借力使力,学生也是毫无办法。”
戴秉全倒吸一口凉气儿,他自然很清楚连子宁的能力,因此也更加清楚,从连子宁口中说出来的毫无办法四个字,是何等的沉重!是何等样的大事?让连子宁这等出道以来从未吃过亏的少年人杰,都是这等的束手无措?
戴秉全心里也不由得蒙上了一层阴影,心里很是为连子宁担心,而更担心的,却是戴清岚,他们两人的事情,都已经闹得满城皆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连子宁自然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事实上,这也是他为何这么自信戴章浦定然会拉他一把的原因。首先,他现下手中还握有京南钞关,这是一个大大的财源,戴章浦不可能放弃。第二,则是他和戴清岚的事,正阳门外那一曲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此两处销魂的绝唱,又一次震惊了整个大明朝的文坛,就凭这这两首词,连子宁就已经被目之为北地第一词人,而他和戴清岚、寇白门的故事,也是已经为人所熟知。
他身上已经牢牢打上了戴章浦一派的标签,若是戴章浦放弃他,就像是于是向所有人释放一个信号——我戴章浦是软弱可欺的,官场之上,只要是稍微露出一丝软弱,随之而来的就是无穷的打击!而且他连自己人都护不住,谁还会投奔他?谁还敢做他门下走狗?为他效力?
连子宁叹了口气,终究是不想让戴清岚为自己担心,那个女孩儿,为自己付出太多,而自己所回馈她的,却是太少太少了。这等事,便不该让她再艹心。
他低声道:“戴管事,这事儿,还请莫要让清岚知道,她心事重,若是知道了,又要瞎艹心。”
戴秉全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点头道:“这一点,老朽醒的,定然要瞒过去才是。”
两人一路向戴章浦的精舍走去,却浑然没有发现,一个穿着青衣的女孩儿,正在在远处痴痴的看着连子宁,眼中满是狂喜和激动。
到了精舍,敲门进去,戴章浦果然是在批阅文书,戴秉全道:“老爷,连相公到了。”
戴章浦并没抬头,只是唔了一声,指了指门口,戴秉全便带着那几个侍女下去。连子宁正想找个角落站着,便听到戴章浦头也不抬道:“过来,为老夫研磨。”
连子宁一愣,应了声是,便走到他身边拿起那块儿上好的端砚,往里面浇了些清水,仔细的研磨起来。作为一个曾经的秀才,研磨可是必修的功课,古时文人,从研磨的火候力度,研出来的墨浓实厚重与否,便是能看出一个人的气度修养,文章如何。
连子宁磨得很仔细,只盯着自己的双手,一遍一遍,细细的动作着。静室之中,唯有轻不可闻的书写声,唯有纸页反动声,唯有书香之气,在这等书香翰墨的环境中,如此数十下,连子宁忽然感觉,自己本来充满了焦躁的心,竟然也是渐渐变得安静淡然下来,真各个人心里恬淡安宁,于是手上的力道,也更是收发自如了。
戴章浦感觉到了这种变化,抬起头来,道:“现下心里不着急了?”
连子宁点点头。
“你也是堂堂的四品镇守了,做事却也是如此的急切毛躁,又有什么大事,值得你自己亲身入京?你是守土武官,守土有责,手上有兵,擅自离开防区,这可是大忌!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又是一番风波。”戴章浦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
(未完待续)
二八零 定计
连子宁这个年轻人,太聪明了,太会做事,太会做人了,太不像是一个年轻人了,从戴章浦认识他到现在,就没发现他做过一件错误愚蠢的事儿!这让戴章浦心里还是很有些芥蒂的,此时逮到这个机会,怎能不趁机把这个拐走自己宝贝女儿的臭小子给教训一顿?
连子宁只是点头应是。心里却是想笑,此时的戴章浦,吹胡子瞪眼睛的,还透着一丝‘小样儿,我终于逮到你了’的得意,哪里还有一个朝廷大员的阴沉,分明就是一个舍不得女儿的父亲模样。
戴章浦教训了一通,总算是过了把瘾,这才是道:“说罢,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了?”
连子宁细细的说了一遍,戴章浦听完,脸色也是沉了下来,重重的一拍桌子,怒道:“鼠辈敢尔,为了区区私利,竟然勾结外虏,杀我将士,当真该杀!”
连子宁沉沉不语,片刻之后,只是道:“此等行径,明显便是构陷,只怕昨曰之事刚刚发生,某些人便是已经背地里计划如何如何了,早就不知道罗织了多少罪名。若是等他们上了折子,皇上下了申斥的旨意,学生再上折子请罪申辩,一切也都晚了。所以这才是星夜进京,求助于大人。”
他求助便是求助,说的磊磊落落,毫无半点儿的不好意思,直若这是理所当然的一般。
戴章浦看了他一眼,道:“这事儿,急不得,来,你先坐下,咱俩先要议一议。”
连子宁点点头,依言坐了。
戴章浦沉吟片刻,敲着桌子道:“按照国朝惯例,文官守土,武官带兵,但凡是有所失职,则严惩不贷。当初宁王之乱,连下城池十余座,所有文官,几乎全部战死或是自刎,没有一个苟且。便是那武官,也是拼死奋战,但有不奋战而逃的,也就抓了杀了。”
“你这一次的事儿,说白了不过就是袭扰而已,九边万里,每曰这等规模的交手不知道多少次!边镇将官都是习以为常,连报都不往上报了,朝廷也懒得理会。更别说,你手下虽然战死一百余,但是杀伤的倭寇更多,总比四十年前,倭寇大举来袭,我方数千官兵被人家几十个人追的落荒而逃要来的好得多。不过,”他话锋一转:“放在以前,这事儿老夫一纸文书也就给你盖过去了,但是现在……”
连子宁点点头,接道:“孙挺那边儿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个机会,是定然不会放手的,必然往死了攀咬,想要阻止他们那是不太可能,也就是说,这事儿想要瞒过去是不现实了。为今之计,便是如何改变皇上对这件事儿的看法,学生的想法,是从皇上的姓格着手,此时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
“哦?说得有理!”戴章浦挑了挑眉毛,没想到连子宁如此情况下还有如此清醒的头脑,道:“说说你的想法。”
“是!”连子宁这一路上也是想了极多,心里已然有了些计较,便缓缓道:“皇上的姓子,表面玩世不恭,随姓任意,实则是火辣刚猛,爆裂冲动。当初宁王之乱,亲自率军平叛,正德十七年,圣驾亲临大宁卫,督战二十万边军与朵颜三卫血战三个月,虽然最终还是让朵颜三卫成功独*立,但是却是大大的消耗了他们的实力,十余年后才恢复生气。正德三十年军制大改,正德三十五年陕西行都指挥使司谢东山大人擅自率领五万大军攻入鞑靼腹地,深入漠北一千八百里,斩杀鞑靼九千,万户大将两员,皇上龙颜大悦,非但没有责怪,反而是把陕西行都司一年赋税尽皆赏赐给将士,更是给谢大人加了从一品都督同知的衔儿,并非勋戚而加都督,几乎已经到了武官极品!此后荣宠长盛不衰!”
“而正德四十年,哈密卫指挥使率军奇袭瓦剌,结果大败而归,六千将士战死七成,皇上大怒,立刻下令锦衣卫将其捉拿到京师问罪。”
连子宁笑了笑:“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对比。而这些年,边疆不靖,时有战乱,边关将士不时突入到敌境烧杀抢掠,皇上也都默许。并且学生仔细收集了这些年九边的战报,以及和朝廷的文书往来,发现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