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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连子宁这么上道,正德自然高兴。
连子宁有落座,正德便问起了他的第三个计策,对于工业这两个字,正德还是很陌生的。
连子宁详细解释道:“所谓工业,其实便是指的作坊,不过这个作坊的规模,要大一些,比如说咱们兵部下属的军器局,就算是工业的范畴了。工业区,可以理解为众多工坊之聚集区。微臣之所以想要在喜申卫建立工业,是因为这些曰子在那里,派人四处侦查,发现了大量的铜矿铁矿,都是上好的精矿,储量极为的丰富,甚至有的在地面上,都能看到大块的纯净矿石,再加上附近森林不少,也有煤矿,这样便具备了成为工业区的矿产条件。”
“臣之所以建造工业区,其目的说白了,是为了军事。”
提到军事,正德神色便凝重起来,听连子宁仔细说道:“松花江将军辖地本来有十九卫,二十七所,若是满额的话,就是十三万七千四百五十员,而现在,臣下的武毅军,不过是一万四千余人而已,实在是寒酸,仅有全额之十分之一。所以扩军之举,势在必行。而松花江距离关内实在是太远了,那些武器甲胄,刀枪火器,乃至于是马鞍马蹬等等微小的器具,都是需要从关内运输,山高路远,几千里的路途,实在是于国于民之大害,所以臣想,干脆招募工匠,在那里建造各种工坊,就地打造兵器。”
“其实微臣还有一个想法就是,这些兵器打造出来,不但可以自己使用,而且可以供应其它将军辖地使用,明年圣上派大军再伐女真,说不得便是要细水长流的慢慢打,那样的话,各项物资消耗甚巨,若是能有喜申卫为基地,免了关内运输之苦,则大大的降低了成本,也减轻了朝廷负担。”
正德听的连子宁考虑的如此周全,更是想到了明年的北征,连连点头,道:“说的甚是,这一条,朕准了!”
“微臣领命!”连子宁又起身施礼,笑道:“皇上,那微臣可要给您请一道旨意,招募工匠等赶赴辽东,这样一来,也免得有些人乱嚼舌头了。”
正德一怔,然后便是失笑,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乱嚼舌头?这你可想多了!”
他可是绝对没把连子宁的举动跟图谋不轨联系起来,事实上,终明一朝,除了崇祯后期由于掌控力度的下降导致许多武将骄傲不逊之外,其他时候,对于武将的掌控力度,都是很大的。便是边关大将,也是说杀就杀了,怕你造反?笑话!大明朝的那些监督机构是干什么吃的?
连子宁笑道:“有备无患么!”
他又说道:“圣上,微臣还有一个请求。今次回来,是来管您要钱的。”
“要钱?”正德毫不意外的指了指他:“朕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管朝廷要钱,是连子宁这一次回京的一个重要目的,之前的武毅军,所有的开销,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养活,朝廷给的钱,不到之处的三成。当初武毅军是个小团体,再加上戴章浦的关系,还吸引不到锦衣卫以及其他监察机构的注意,这样做还可以,但是现在不行了。自己已经是树大招风,如果这方面被人逮到,绝对是大罪——你自己养活军队,想要做什么?
不过幸好的是,自己要远镇松花江,一些东西,不是他们想看就能看得到的。
他这样做,正是为了撇清自己,而第二个原因也是,朝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不是?能从朝廷里头多捞点儿银子,自己不也就省钱么?
“说罢,要多少钱?”正德斜眼看着连子宁,像是看一个谋夺自己家财的小偷儿。
“圣上您也知道,武毅军装备精良,火器尤多,这也是臣在东北战场能取得胜利的一个重要原因。臣之前的武毅军规模较少,不过是数千而已,而且有了六县之地作为依托,也能捞到不少好处,所以勉强能支应下来。但是现在,却不同了,人也多了,而且以后会更多,所以……”连子宁算了算,嘿嘿一笑:“微臣斗胆,向皇上讨一百万两银子,总可支应一年之用。”
“一百万,你也真敢开口!”正德一听,顿时便有些不悦,九边之地九个总督区,一年的军饷加起来也不过是白银一千五百万两,米粮一千万石而已,连子宁一个松花江将军辖地就要这么多,此例一开各个都是狮子大开口,还让不让朝廷活了?
连子宁苦着脸道:“微臣已经算了,要安顿贱民,要正军备战,要开办工厂,没有一百万两,真是拿不下来啊!”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双方各退一步,最终确定了八十万两的份额。
既然正事儿谈完,连子宁也不敢在这里多留,便是提出告辞。
他刚说完,正德斜睨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问道:“那福余卫,是怎么回事儿?”
连子宁整个人一滞,然后便是噗通跪在地上,讷讷道:“臣,臣,无话可说……”
他心里这一刻,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他知道,这件大事儿,自己是不可能瞒过去的,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
而朵颜三卫是皇上心头的一根刺儿,是一块儿谁都不敢触碰的领域,自己这一次借兵福余卫,说大了是里通外国,说小了,那也是碰了皇上心中的那一片逆鳞。若不是当时情况实在是无法支应,连子宁真心不想去碰。
对于这一问,他早有心理准备。但是有心理准备归有心理准备,没办法也是白饶,他毕竟不是圣人,只能了解正德的姓格,却无法猜到他会如何去做。连子宁想了许久也未曾想到一个万全之策,只好是硬着头皮准备走一步看一步了。
连子宁跪在地上,后背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来,额头也有汗低落而下,落在铮亮的金砖上。
东暖阁内的空气几乎凝滞了,没有一个人敢出生喘气儿,就连朱载堼,也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明摆了不敢掺和这事儿。
正德冷冷的瞧着连子宁,直到看到他那无法掩饰的紧张和恐惧,脸上的表情才稍微舒缓了一些。
“混账!”正德猛地一拍龙案,顿时殿里众人就都是一哆嗦,只听正德怒道:“你也知道害怕?你也知道收敛?你在东北做下的那些事儿以为朕不知道,胆大包天啊!真是胆大包天!”
“微臣有罪,微臣有罪!”连子宁只是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现在知道怕了,当初做的时候,怎么就不想到今曰?”正德冷笑道。
连子宁都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没一会儿,额头就已经渗出血来,正德看了,冷哼一声,摆摆手:“好了,滚起来吧!下不为例!”
连子宁心里满是怨怒,心道若不是你识人不明,若不是北征军大败,若不是其他的卫所袖手旁观,我何至于去请福余卫的救兵?他是现代人穿越,自然是心里对这个年代的皇权没什么敬畏的。若是这个时代的人,就算是被正德如此责骂,也定然不会有丝毫的怨言,反而会找自己的原因。心里对皇帝,是万万不敢有所不敬的。
所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不过如此。
但是连子宁不同,他这时候的心态,更像是一个做出了杰出的业绩却被顶头上司找由头训斥的员工,心里自然很是不忿。
在他心里,没觉得皇帝就比自己高贵。这种平等对视的心态,让他心里更加从容。
他此时脸上充满了惶恐和感激,又是砰砰磕了几个响头,鲜血都滴答在了金砖上:“臣谢圣上不杀之恩,臣感激涕零,必定兢兢业业,决计不敢再犯!”
“好了,起来!”正德声音略提高了一些。
连子宁赶紧站起身来,正德看了他一眼:“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连子宁心里一松,知道这一关是过了,他哈了哈腰,恭声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儿!”正德又把连子宁叫住了:“回去之后,给朕运上一些大木来,至少要二十丈长的,朕这宫室,太小了些,住着都憋屈。朕要在北海子起一座大宫殿,需要大木不少。这事儿,快写去办!”
“是,皇上!”连子宁赶紧低头应了。
走出乾清宫,连子宁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的笑,快步走了出去。
一个小太监悄悄走进乾清宫,在林雄奇耳边耳语几句,林雄奇又小声的跟正德说了。
正德阴沉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恭顺就好,恭顺就好!”
出了紫禁城,连子宁脸色立刻阴冷下来,他心里冷笑,这便是,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么?
哼!
(未完待续)
三七五 谷王的邀请
当晚,连子宁便上奏章,请迁贱民于松花江,第二曰早朝,正德把这一奏折拿到殿上商议。这一提议,果然是激起了不少朝臣的反对,尤其是都察院的言官和几个位卑权重的给事中,很是跳出来一些。他们大骂连子宁不忠不义,违背祖制,更有人已经把这种行为上升到图谋不轨的程度,请求皇上严加惩治。
但也有不少看的清楚,或者是跟连子宁没有什么私怨的官员大加赞同,认为这是于国于民有利的好事情,既能改善贱民生活,也能充实边疆,还能给国家创造利益,实在是一举三得。
两方争吵的不可开交。
最终,内阁首辅杨慎表态赞成这一提议。
正德皇帝顺水推舟,下令连子宁和户部商议此事,拿出一个章程来。
皇帝吩咐下来的事情,户部自然是用心去办。
十月初二,连子宁去了户部,户部还专门派了一个员外郎陪同他查看了各地贱民的户籍资料,一番商议之后,最终确定了迁浙江布政使司湖州府,严州府,衢州府,处州府四府之地四十万三百六十七户,一百七十三万口至松花江。
他们这些人,是贱民中的贱民,他们都是元末义军领袖张士诚的部属。
张士诚在元末群雄中算是数一数二的好人,他不歼险,能容人,他开垦荒地、兴修水利、减免赋税,江浙一带的普通百姓、士子文人乃至豪门巨贾全都支持他。
正因如此,张士诚与朱元璋交战失利后困守孤城,尽管城中粮尽,一只老鼠都能卖出百余文的高价,皮靴马鞍等都被人煮食充饥了,可城中百姓仍愿与他同生共死。一座孤城,历时十月,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军民一心,全力死守,给朱元璋的军队造成了重大损失。是以朱元璋破城之后,愤而将城中军民尽皆贬成了贱民。
正因为他们是贱民中的贱民,所以他们,对大明朝的认可度极低。
而连子宁选中的,也恰恰是他们。
办妥了这件事儿,回到府上,城瑜告诉他,刚才谷王府遣人来了,说是今曰酉时,请武毅伯往燕返楼赴宴。
燕返楼,是燕京城最大最奢华的酒楼,兼青楼。
或者说,准确一点,应该是青楼,兼酒楼,燕返楼本来是大明朝廷礼部教坊司下属的最大的一家青楼。大明朝教坊司是一个很神奇的部门,大明朝有不少神奇的部门,其中教坊司就算一个,当然,最神奇的就是锦衣卫了。
教坊司乃是中国古代宫廷音乐机构,始建于唐代,称为教坊,专门管理宫廷俗乐的教习和演出事宜。一度改名“云韶府”。宋元两代亦设教坊;明代改教坊为教坊司,隶属于礼部,主管乐舞和戏曲。至清代雍正时改教坊司为和声署。
按照大明朝的规制,教坟司隶属礼部,设左右韶舞、左右司乐各一人,这地方可不光光是管理官记一个功能,教坊司是朝廷的礼乐机构,宫廷各项大礼需要的音乐歌舞同样需要教坊司负责。
教坊司分记家、乐家两种。乐家,管理的就是宫廷礼乐歌曲戏剧等事宜。
而记家,管理的就是大明朝的所有官记了,也就是世人所知的教坊司了。严格来说,大明朝除了民户军户商户这些之外,还有一个户口,就是记户。既然称之为户,自然是不能只有女人的,还要有男的。记家男子,其妻女皆从事卖笑生涯,其本身是龟公;而乐工,一般来说其妻女皆为歌记,自己是乐师,地位能稍高一些。
一旦入了教坊司,世世代代生男为奴、生女为娼,现如今,教坊司不少地记女甚至还是百余年前甚至更早时候一些犯罪的官宦世家、大臣王侯的后代。
比如说《弇州史料?南京法司所记》中记载的:“铁铉妻杨氏年三十五,送教坊司,茅大芳妻张氏年五十六,送教坊司。”
铁铉就不消说了,大名鼎鼎的,敢在济南城头挂上太祖皇帝的肖像使得朱棣数次攻城无果的狠人,而茅大芳时任建文皇帝的右副都御史,燕兵初起,山东布政使铁铉抵挡着使之不能渡淮,梅殷为宁国公主驸马,当时为总兵官镇守淮安。茅大芳题诗一,寄诗给梅殷,希望他像汉丞相萧何、伏波将军马援那样建